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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五个人愣愣的站着。面面相觑。半晌,一人问:“大哥,唐姑娘刚才的手语是什么意思?”
“可能……或许……我没看懂。”
“……那她有没有说最后在何处汇合?”
“……”
冷冷的小风从几人中间穿过。
……
远处,唐果一面摸索着前行,一面在心里嘀咕道:“白白了几位小哥,就此别过,后会无期呐……”
没错,不管此次潜入绝影宫有何结果,她是不打算再回隐园了。寒非离发现她逃跑后,不知会是怎样的反应。反正他会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急切的逃离吧。
自从知道他使用蛊术,只要看他一眼,就仿佛看到了那个害了洛羽痕的人,就会记起洛羽痕因何而死,多看一眼,便恨一分,心的一角渐渐坍塌的感觉让她不堪承受。她宁愿选择不再见到他,那样的话也许会有个不一样的小狮子永远珍藏在心底,清澈如墨色琉璃的眸子,时不时飞红了脸颊的温存笑容。
要是等到现实将温暖的记忆毁灭贻尽,那时再走就太迟了。
她相信寒非离会理解她的决定。可是心中还是会苦涩,不舍得。她相依为命的小狮子啊,尽管不情愿,他们的缘分终是走到了尽头。
一面酸酸楚楚的胡思乱想,一面借着竹子的遮掩,慢慢潜行,苦于不知该朝哪个方向探索,只能走走看。
脚下突然绊了一下,一个狗啃泥扑在了地上。一声痛呼硬生生憋了回去,喉咙里低声呜噜了几下。可恶!谁大半夜的趴在路上当路障啊!
这个抱怨刚冒出来,心头一阵惊悚,寒气掠过脊骨。没错,方才绊到她的,软绵绵的似乎是个人……
颤抖着回头,果然看到一个人身着劲装,一动不动的仰面躺在地上,铁青的面色,狰狞的表情,无一不说明此人已是死了。
半夜踩到尸体!唐果浑身的寒毛一乍,忘记了要隐藏形迹,“嗷呜”一声呜咽,拔腿就跑!跑了没几步又是一绊,又是一具尸体!这次是个身穿紫衣的绝影宫女。
唐果惊吓得浑身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举目四顾,这才发现竹林中到处横着一具具尸身,有的是宫女,有的是身份不明的男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恶战!怪不得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一个绝影宫的人,难道是都死光了?!
惨白的月色,僵硬的尸身,尸体可怖的面容……她浑身发着抖,不知该往哪里逃。
归来
惨白的月色,僵硬的尸身,尸体可怖的面容……她浑身发着抖,不知该往哪里逃。
前方忽然隐约传来高声对话的声音。
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听出了声音传来的方向,顿时有了希望,爬起来就朝那边奔了过去。不管是敌是友,只要找到个活人就好,她不要半夜里跟一大堆死尸在一起……
前方视野突然开阔,竹林中间出现一片空地,一泓碧潭盛载着如玉月华,潭边亭台楼阁层层叠叠,廊前挂着的灯笼散出清雅的灯光。碧潭中间一个小小孤岛,上面建了一个翘角小亭,亭中摆了一只竹榻,榻上有两个人,一坐一卧。
月色明亮,卧着的那个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坐着的那个可是看得分明。
肌肤如玉,身段妙曼,浅色的长发如一弯柔光流淌过肩头,垂至榻上,发梢窝在纤细的赤果脚踝处。
她猜的果然没错,正是猫咪接管了绝影宫!那么卧在美人脚边,似乎在很舒适的休憩的人是谁啊?
四周的竹林里尸横遍野,这两人却在这里休闲玩耍,情形愈加的诡异了。
眼前的景象虽然如画卷一般唯美,却分明透着不祥的气息。下意识的,唐果没有跑出去,而是藏到了竹后,静观情势。
她藏身之地的不远处突然响起高声的讲话声,吓了她一跳。
“休要做无用的负隅顽抗了,你二人已全无退路,耗下去还不是束手就擒。只要你们甘愿臣服,我自既往不咎。”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唐果偷眼望去,果然看到了那个她愿将其千刀万剐之人。指甲掐进了掌心,生生的刺痛。
卫清萧。
她的目光扫过水潭四周的竹林,借着月色和水边回廊的灯光,这才发现至少有百余人手执武器,将水潭包围。这些人凝神监视着岛上的二人,再加上有笛声干扰,居然没有人发现唐果的到来。
孤岛小亭中二人保持着原有的姿式,悠然不动,似乎完全超然物外,对于身处的险境浑然不觉。
唐果的思维却混乱了。在她之前的推想中,右与卫清萧应该是一伙的,怎么他们就对峙上了?
只见卫清萧身后一人上前一步,低声道:“皇上,此时若是乱箭齐发,他二人定然无处可逃,何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相貌长得极像唐果前世男友的景诀。
偷听的唐果心中一惊:数月之间没有打听中原的政局,卫清萧居然已当上皇帝了。他既然已是九五之尊,为何会御驾亲征,亲自来围剿绝影宫、捉拿猫咪?此事就值得如此大张旗鼓吗?
只见卫清萧面色一沉,低声斥道:“若是伤到右的一根头发,你便可自行了断了。”
景诀面色一僵,躬身道:“是。”
卫清萧顿了一顿,道:“再说,死人又有何用?须得捉活的。把灯拿来。”
扑的一声轻响,有侍卫点燃了一盏灯笼,卫清萧脸上浮现一个阴冷的笑,右手稍稍向前递出,手指间银光一闪,一片小小的片状物落入灯火中,哧的变成一股清烟。
这情形唐果曾经见过!召唤蛊!他在使召唤蛊!这又是在召唤谁了?也不知有多少人栽在了他的这个损招之下。
虽然灯光不是十分明亮,躲在暗处的唐果看得不很分明,但那小小片状物的微弱反光刺痛了她的眼睛。蛊鳞。上次卫清萧当着她的面对郭轩动用了召唤术,她看着他将一片蛊鳞用手指碾成粉末,郭轩接着就没命的跑了出来。
这一次他却是直接将蛊鳞丢进了火中焚毁。她认得这是“急召”的手法,恶毒的催命一般的手段。昔日在隐雾岛上,那一次寒非离将《巫蛊术》给她看时,她虽是急于找解蛊术,目光只是匆匆的扫过“召唤蛊”,却也将施蛊和用蛊的方法也记了个大概,因此了解此种“急召”的手法一旦使出,被召唤者体内的蛊虫立刻发狂,伤及内脏,若是一刻钟内之赶不到召唤者面前,必死无疑。
这次被召唤的也不知是哪个倒霉蛋了。
随着蛊鳞化作青烟,一直静静卧在右的脚边的人,身体突然蜷屈了一下,似乎猛然间被痛苦袭击。
右忽然举起一根碧绿玉笛横在唇边,玉指轻移,吹奏出天籁般的笛声。这根玉笛唐果之前曾经见过,却无论如何也吹不响。
笛声空灵、悠远,轻扬缓伏,让听到的人心智不由的跟着飘忽起来,唐果不由得一阵失神。右的脚边躺着的人也渐渐放松了身体。
卫清萧嘴角绷紧,面色愈加的阴鸷。声音也散发着丝丝寒气:“原来如此。你的笛声可以压制召唤蛊的效力。你终是留有后手!右,我猜到了洛羽痕的不忠,却万万想不到你也会背叛我。”
躲在一边的唐果听到这话,方知刚才的召唤术是施于右身边的那个人的。而右是在助他对抗卫清萧的召唤。那人究竟是谁?
笛声在一个婉约的低音中收尾,右拿着笛子的手轻轻落下,清澈的目光直视着他,微微的扬眉,纯净无辜的神情:“你有何资格来指责我。”
这样的一句话或许多少是抱怨的意思吧,可是那平静的语气,单纯的表情,竟无半点委屈埋怨的意味。
卫清萧的声音忽的低哑:“我原以为所有人都弃了我,右,也不会弃我。”
右轻轻叹息:“当年,右身负使命,行动却迟缓不便,偶然的机缘寄居在了你外祖父家中,托他帮我打听族人下落。做为交换,我应他的要求对一些人施召唤蛊,固其权势,你母亲的夺后之争,你的夺嫡之争,均是起了很大的作用吧。可是你们却食言了。在照我所说的‘红花印记’查找到我的族人的时候,却没有告诉我,而是灭了他们的国家,要了他们的性命,只因为,垂涎他们的宝藏。你说,是谁算计了谁?又是谁背叛了谁?”
右的语速很慢,却是十分清晰条理,短短一段话,竟道出了日晟国倾覆的真正起因。
卫清萧傲然扬眉:“若是拘泥于道德礼仪,又怎能得的了天下?”声音忽然低婉下去,似是哀求,“右,不要横亘在这些琐事之中,且撒手不管,只须好好呆在我身边。只要将这人交于我,可好?”
右:“迫他带你去寻宝藏吗?你既已得了天下,又何必在意那份财宝。”
卫清萧冷笑道:“宝藏一日未掌握在手,这天下就一日不安稳。如今宝藏的下落只能着落在你们二人的身上了。右,我没有过多的耐心与你消磨,休怪我无情。”手微微举起,一个示意“进攻”的手势就要落下。
右忽然悠悠唤了一声:“清萧……”
随着这一声呼唤,一丝柔软在他的眸底转瞬而过,那个手势居然僵住没有落下。
右赤色瞳孔的黑眸微抬,目光越过宽宽的水面,轻柔的落在他的身上。“清萧……我修习巫蛊术,多少懂一些占卜之术。所谓因果,无非是先作为,后报应。杀孽太重,必遭天谴。贪心过度,最终必然落得两手空空。”
卫清萧呵呵笑起来:“右也会讲大道理呢。我只记得,右是一个如水仙般清灵的女子,眼睛像十月晴空一般明净,猫儿一样柔弱依人。却是何时,变得如此犀利了?”
右一字一句道:“我只是,道出你的宿命。你只道是我与你作对,却不知,我只是想救你。若你就此放手,或许可以守得江山。若是过多索求,难免落得一无所有。”
卫清萧一声冷哼:“笑话!”手势落下。数十名侍卫疾射而出,踩踏着水面,自四面八方向孤岛攻去。
原本卧在榻上的那人突然飞身而出,半空中白衣飒飒,万缕青丝如云飞扬,衣袂临风,广袖轻舞,强大的煞气如无形的刀刃,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十指屈伸之间,层层密密的银针激射而出,一阵惨叫过后,进攻的侍卫倒有一半跌落入水中。
那人轻盈落在尖尖的亭顶,寒眸流转,神情踞傲肃杀,眼角一只蓝蝶给他面上的杀意平添了夺人心魄的邪气,被他的目光扫到之人,无不神魂不定,胆战心惊。
还未看清他的脸的时候,唐果已从那熟悉的身姿中认出了他。仍是不敢相信,直到那只蓝蝶落入眼中,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片模糊,震惊到失聪失明。
洛羽痕没有死。他活着。他活着。他活着。他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
这是她祈求多少遍的梦啊,从未想过会真的实现。
指甲狠狠的掐入了手心,直到掐出了血,也还分不清真实与梦幻,不知道此时是不是在做梦。
好不容易顺畅了呼吸,再凝目看去时,见洛羽痕已在湖面上与数名护卫缠斗在一起。这些大内侍卫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他的招数看似优雅华丽,实则攻势凌厉,又夹杂着暗器与毒药,侍卫们本领虽强,却显然不是他的对手,落水的落水,退败的退败。
唐果从强烈的震惊中渐渐清醒,狂喜席卷而来,不顾一切的想扑出去相认,无奈巨大的情绪波动竟使她浑身脱力,一时间腿软得站不起来。
这时只听不远处的卫清萧闷哼一声,她转头看去,却见他右手持一把匕首,左臂上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涌了出来。竟是他自己划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