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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心疑惑着睁开眼睛,看着已经坐回自己位置,仰望着天空的夏宥铭。他那刀削一般立体的五官,修长的身材,有力的手臂。看上去和曾经一样,但是却又不一样了。他不能真正地吻她了。他们之间最大程度的亲密也只是和刚才一样。
单心长长吐了口气,也看向了天空,轻声说道:“也许,老天会怜惜我们呢?”
“也许吧。”
*
小雨再次洒向这座城市,天空又一次霾了下来。
单心下到夏日酒店一楼大厅的时候,夏宥铭已经离开了。大厅中,那组真皮沙发上,夏爸爸和夏妈妈都在,服务生正为他们端上咖啡,一旁的钢琴师正弹奏着音乐。可是这都不能让心中的焦虑平复下来。
单心直接走过去,问道:“夏宥铭呢?”
夏妈妈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份担忧:“他说要一个人去医院。我们也只能在这里等着了。”
单心坐在了夏妈妈的身旁,无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为什么不等我下来再走呢?”
“他就是说要早点离开,不想看到你,会没有勇气去拿检查结果啊。单心,相信老天会保佑他的。”夏妈妈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单心也马上跟着这么做了。尽管知道,这么做不会有一点作用,但是似乎这么做能给自己一点心理暗示。告诉自己,夏宥铭不会有事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接近中午也让人越加的焦急了起来。夏妈妈不止一次提议要给夏宥铭打电话了。来到国外,单心就没有用过手机,而夏宥铭有着当地的手机。
可是夏爸爸每次都会说:“孩子长大了,有些事情,他必须自己去面对。而且这件事也是他自己犯的错误。”
最后,连夏爸爸也按捺不住了,他起身走出了酒店。
单心一直咬着唇,不想让自己急哭出来。夏妈妈也紧紧抓着她的手,红着眼眶。低声说着:“怎么还没有回来啊。不会是个坏消息吧。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惩罚我们呢?”
夏爸爸大步走了进来,夏妈妈急忙迎了过去:“怎么样?找到宥铭了吗?”
夏爸爸沉着脸,走向了单心,什么也没有说,就将手中的一张单子递到了她的面前。不用多想,她猜到了那是什么?为什么要单独给她看?为什么要是这样的表情?
单心缓缓站了起来,伸出手,都能看到自己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着。接过那张白色的纸,缓缓打开。
其实,夏爸爸将那单子那么郑重地递给她的时候,她已经猜到了里面的结果。可是她还是不死心地打开了,看了。因为她希望上天只是在跟她开个玩笑。她希望夏爸爸脸上的凝重只是她眼花了。
夏妈妈着急地问道:“到底怎么样?宥铭呢?为什么他不回来?不管怎样,他都是我儿子啊。”
化验单子上,那红色的印刷着“positive”。阳!原来老天没有看到他们的祈祷啊。一切幻想都破灭了,原来这一切都不是她眼花。
夏妈妈抢过了那张单子,急得哭了出来:“宥铭呢?夏宥铭呢?他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回来呢?你说啊!我们的儿子呢?”
夏爸爸并没有回答她,只是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机票,递给了单心,说道:“收拾一下东西吧,宥铭已经买好了机票。半个小时以后,我会让一个会中文的员工送你去机场的。”
“夏宥铭呢?就算要离开,我想跟他说几句话。”真正面对的时候,发现心会痛,可是也不是很痛苦啊。因为这一刻,他们早就想过了。曾经那么的不安,那么的担忧,可是现在真正面对的时候,也已经能做到不哭了。也只是不哭。
夏爸爸长长吐了口气,道:“宥铭说不想见你,让你马上离开吧。这不是你们早就决定的吗?”
不愿意再见到她吗?害怕面对她吗?
单心缓缓闭上了眼睛,从夏爸爸的手中接过的飞机票,在泪水落下来之前,转身跑向了电梯。
回到房间,单心没有让自己哭。她还是一直咬着唇,收拾着东西。在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不是她的,但是这些东西都是有着和夏宥铭共同回忆的。和他一模一样的情侣装,和他吃饭穿的衣服,还有那套户外运动服。
单心坐在床上,打开了数码相机。将一张张相片翻看着,这些都有着。虽然告诉自己不能哭,可是泪水还是默默流了下来。
相机中,夏宥铭切着火腿肠。夏宥铭坐在台阶上画画。夏宥铭对着窗子发呆。还有她和夏宥铭靠在一起,一起微笑。
每一张都是夏宥铭,每一次呼唤的都是夏宥铭。
直到敲门声传来。单心不用打开门就知道门外站着的是来送她去机场的人。这段感情,最终还是这么画下了句号。
坚持了那么久,一次次的错过,一次次的误会,一次次的感动,一次次的相拥,一次次的流泪,到头来,还是要这么结束了。单心将所有东西都装进了一只大包中,打开了房门。
门外一名穿着餐厅服务生制服的中国男生看着单心微微惊慌着:“呃……小姐,你怎么哭了?”
“没事。”
“哦,那……我夏先生让我来送你去机场的。我是中国来的留学生,你叫我小冯就好。我们可以走了吗?”
“走吧。”单心不愿意再说话,让小冯提着自己的大包,走向了电梯,走出了夏日酒店。
的士上,小冯一直在说着话,问她为什么哭?安慰她。可是单心却一直看着窗外,什么也没有说。
车子到达机场的时候,小冯拉住了换好登机牌的单心,说道:“你这个样子就想是没有魂魄的布娃娃。我想你一定是遇到了什么很不开心的事情。不过没关系,回国之后,就是一个新的开始了。小姐,你很漂亮,真的。笑一个吧,生活会美好起来的。”
单心看着他,还没有笑起来。只是低声说道:“我这辈子的美好,都已经变成了灰烬了,被我封存了。谢谢你。”
“涅槃重生啊。变成灰烬也是有希望的。”
单心终于扯扯唇角,走向了登机口。
飞机起飞了。轰鸣的声音暂时消失了。机场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可是一辆车子突然疾驰到机场的大门前。一名男子甚至连车子都没有停好就从驾驶座冲了下来。
那副驾驶座上的外国人一脸惊慌地下了车子,靠在车门上喊道:“你个中国疯子!你以为这里是f1赛车吗?”
冲进机场的正是夏宥铭。天知道,他现在是多么想要杀人。在他买了玫瑰,回到酒店,想要给单心一分浪漫的时候,她却不见了。
夏妈妈看着他就哭,夏爸爸一脸的凝重。没有看到单心,她怎么会不在这里等他呢?他问道:“单心呢?妈妈,你就先别哭了。我没死,很健康。”
夏妈妈一下愣住了,她哆哆嗦嗦地将目光转向了夏爸爸。夏爸爸冷静地说道:“她离开了。现在应该已经到机场了吧。”
“她为什么要离开?”夏宥铭突然大吼了起来,这和原来预想是不一样的,这和他刚才满心幸福的去选玫瑰的时候是不一样的。
夏爸爸别开脸,道:“她本来就是要离开你的,现在走了也是她自己的的意思。夏宥铭,我们夏家的男人,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弄得那么狼狈吧。”
夏宥铭转身就冲出了酒店。他不在乎狼狈不狼狈,他只知道,他爱着单心。
夏妈妈朝着夏爸爸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弄假的结果来骗单心!你这样会害了孩子的!”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这么做是正确的,哼!”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老婆,别的问题我可以听你的,但是这一次,不行!”
夏宥铭冲入机场,直接冲向了登机口。他不知道飞机是否已经起飞了,他不知道单心在哪里。他现在只是想着离单心再进一些。
机场警察对于这个突然冲入的人马上冲上来,拦住了他,用英文大声喊道:“站住!你不能往前了。”之后看着他像是中国人,又用中文说道:“停下,站住!”
可是夏宥铭就响发疯一般使劲挣扎着。那警察只能拉住了他,将他按在了一旁墙上。他感觉到夏宥铭挣扎的力道减少之后,也尝试着和他交流:“你在干什么?你知道你不能这么冲进去吗?你要去哪里?”
“飞往a市的飞机……”
“起飞了,先生,在二十分钟之前起飞了。你可以去买明天的机票。如果你已经买票的话,你也可以去那边办理退换票。现在我松手,你冷静一些。”
警察说着,松开了手。他本以为,夏宥铭至少会生气的,可是他却转身被贴在墙上,什么不说,缓缓滑坐了下来。
即使已经有不少人围观了过来,但是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没有了单心,没有了快乐。为什么她还是离开了他?为什么他们一起做的未来的决定,却被她一个人施行了。为什么,她没有等他?
那警察看着夏宥铭的双眼似乎涣散着,他坐在地上,动着嘴唇,不知道在说着什么。警察蹲下身子,靠近了夏宥铭,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先生。”
他没有得到夏宥铭的回答,只是听到他喃喃地说道:“为什么老天要这么作弄我?为什么她要离开?”
*
国外的天是霾的,可是在中国却是一片艳阳高照。
e市,位于闹市区的一条小巷子中,一名年轻的女子,正坐在临街的露天奶茶店门口,捧着一杯奶茶,看着手中的报纸。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招聘信息上,最后拿出手机,拨打了那上面的一个号码。
“喂,你好。是远航科技吗?我是单心,我想来应聘会计的。……对不起,我还没有会计证,不过我做过会计。本来的大算参加上个月的考试的,有些事情耽误了,没能去考。……我可以去实习几天,你们再根据我的情况决定是否录用,行吗?……好的,我明天过去。”
单心放下了手中的手机,喝了口奶茶,长长吐了口气。
离开夏宥铭已经四天了。从国外回来,她就直接到了c市。她不想回a市,那么到处都能看到夏宥铭的影子。既然已经决定离开,那么就让她将那段感情雪藏起来吧。当她老的时候,再拿出来,当件回忆,跟自己的孩子说。
e市,只是当时看到机场上对e市旅游的宣传,加上曾经听于诚说过e市,她直接买了e市的机票。租房子,找工作,充实的几天,现在有了一点眉目让她的心重新安静了下来。然后那么自然地就想到了夏宥铭。
他已经开始接受治疗了吗?他会一直留在国外吗?他会心情好吗?毕竟心情好对这个病会有抑制作用。他会想起她吗?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是愿意留在他身旁的。可是他却不愿意再见到她。那么就离开吧。反正这是他们早就决定的啊。
原来那么一场美好,终究是以一个句号终止了。
单心翻出了手机中那张相片。夏日酒店的好报,距离很远,不过也能模糊地看清上面的字。“单心,我在找你,我们结婚吧。”
单心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伸出手指,拂过那句话。至少他们爱过。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