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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景!”不知道是谁的话语冲口而出,回荡在他的耳际。
这个时候,他居然出现了幻听。
他知道的,那个人不会来!
“你干什么?”这次的声音更加大,是她,真的是她!
皇甫书景的眼睛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是虚幻,这个人只是他临死之前的幻想:“半越?”
“你,”顺了一口气,半越忍住脑袋里面的晕眩,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刀子,割开手部的绳子,再转到另一头。皇甫书景下意识的抖了抖,这才感觉全身痛得厉害,眼角都是残红色一片。
这个样子,被她看到了,她怎么想?
可是,她来了,就可以了吧!他就可以满足了,至于其他的,现在不要想,也不去想。
半越突然成了护犊的母鸡,忍不住狠狠地抱住了对方,低声喃喃:“吓死我了!”
只是一个拥抱,就差点让皇甫书景眼眶湿润。
她来了,她在担心他,她没事了,他等到了……
等等纷杂的思想踊跃的奔入他的脑际,塞满了又冒出更加多的欣喜和情意。
半越已经扯过一边的毯子给他盖上。左右看看,又从一边的箱子里面翻找出一套衣衫,胡乱地给他,却只见对方一动不动,一双眼睛被下达了最残酷的命令锁定在了她身上一般。
这个男人,傻了么?还是刺激过甚?
也许是,应该是,死的绝望之后顿觉生的喜悦吧!
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实在是不是陪着他发疯的时候。直接扒开毯子,给他胡乱的套上衣衫,只道:“我来带你走。”
又给他套上裤子,卷起地上一件皮草,往他身上一裹,又从另外一边床头拉了一段看不清的东西往他腰间绑上,勉强能够御寒也不至于会随时让衣服掉了。
一边卷帘的蛇鞭挥舞得飒飒的响,抽得刀疤毫无招架之力。这也没办法,半架子的强盗比不过八卦楼强化系统训练出来的小丫头。
半越拖着皇甫书景的手,已经跑到了门口,一边对卷帘大叫:“小心点,速战速决!”不等回答,这就跑了出去。
皇甫书景早就领教过半越的逃跑轻功,耳边唰唰的都是风声,他直觉的闭上眼睛,由着半越拥着他的腰间不停地飞奔。半路上只听到人们的惨叫声,小孩子的哭声,兵刃相互碰撞摩擦声,还有人倒地之前的惨叫。
可是,他却觉得这些都敌不过女子身上传来的稳重心跳声,他反手抱住了她的腰部,极力吸取她身上的温度,抬眼看去,开始那暗沉沉地压垮他的夜空,也已经有了明月,星辰,还有高浮的云层。
明日,应该是天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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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章
夜空是那么明朗,似乎被泪水侵染过一般,空澄明亮,连星星的璀璨万分。
皇甫书景一心抱着女子的腰肢,恨不得就这么浪迹天涯,不再管什么朝廷,不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问,他只要她在身边,这样就足够了。
身边的景物不停的变化,偶尔还有人们的呼喝声在传递,随着奔波的时间越久,那些人声,如鬼魅的房屋都不再见,取代的是山林中鬼怪一般的陌生树木。
偏生,他什么也不怕。反而恨不得那些树木再茂密一些,草丛再茂盛一些,甚至那些呼啸的风,吹拂在人的发顶也不觉得烦躁。肺腑呼吸的一切都是森林里面特有的草木香气,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让他开始无比怀念过去那在山中居住的岁月。
那个时候她只属于他一个人,他要什么她就给什么,他做什么她都在默默的关注。
也不知道这么奔波了多久,半越才缓慢下脚步,抬头寻找了北斗星,确认了位置再放下皇甫书景,附耳贴在地面上听了半响,一个呼哨,树林中突然蹿出一个黑色的影子。
“有没有人跟踪?”
“没有。”
“去找卷帘,了结一切之后让她带你们来找我。”
“二当家,你的安全?”
“去罢,我没事。”
再也没有言语。半越这个人历来做事胸有成竹,不让人担半点心,没多久林中的婆娑中再也没有她熟悉的气味。
回头再望向皇甫书景,问:“能走么?”
自然而然的点头,这才想起黑夜她看不见,哑着喉咙道:“能够。”
一双手握住他的:“走吧。”男子死死回扣住,生怕对方一个眨眼就不见。
两个人沉默的穿行,如果不是手中传递来的温度,男子只怕又要惶惶不安。
半越的声音淡淡的:“为什么要轻生?”
他抿着唇,半响才听清楚她的问话:“我没有轻生。”想了想,又道:“我只是不愿意痛苦活着。”
空中一声嗤笑:“跟我一起活着让你憋屈么?”
“没有。”
“那是委屈你了?”
“没有。”
半越一顿,突然回首盯着他的眼睛,两人靠得如此近,对方的发丝都吹拂到了他的脸上,半越几乎是咬牙切齿道:“跟我做对很好玩,是不是?”
“我没有。”皇甫书景大叫。那尖锐的声音在树叶摩擦中显得空荡荡,阴森森。
他几乎是下意识有了哭泣的冲动。为什么,刚才在面对刀疤女的凶狠时没有哭,偏生对半越一句责难他就心痛地难受,只能梗着脖子强调道:“我没有跟你做对。”
半越哼笑:“那你少给我招惹麻烦。你知不知道,你死了,我就会被女皇给砍了?你想让我一家子人给你陪葬么?”
皇甫书景顿住脚步,两人的手在空中绷紧了:“你可以跟女皇说我半路病死了。我本来就不是皇子皇孙,她犯不着为了一个皇族污点来为难你。”
“你想得倒是简单。”
皇甫书景收缩下鼻翼,控制那不停冒上来的酸涩:“我本来就想得简单。如果不是想的太简单,就不会被皇甫一夜利用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太单纯,就不会傻傻地接受你那十万两银子;如果不是我笨,我就不该跑到你家,去做一个仆从。”
半越恨道:“没人要你去做仆从。你一个皇子,回去都城好了,皇宫里面什么没有?偏要自己委屈自己做什么平民,你以为平民是如何生活的?你能够活下来真是奇迹。”
皇甫书景恨不得甩开她的手,偏生又贪恋她的温暖,只是伧然道:“的确是奇迹。有人给我泼烧开的开水,如果不是我躲得快,我整个脸都毁了,都没法见人。如果不是以前在山上见你踩过草药治疗烫伤,我自己半夜去河边山脚下找草药,我早就伤口溃烂,人不成人鬼不成鬼;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我想要……我……”说道之后,已经泣不成声,那泪水顺着肿胀的嘴角一路留下,让那肌肤发疼,他才知道自己哭了。
暗自下过多大的决心,再多的苦都不能哭,都不许哭。偏生,他没法面对半越的责难。他不想自己让半越讨厌,他知道他过去做了太多的事情,让对方无法原谅,可是他还是固执的要做自己认为对的。
半越心里惊讶,她虽然知道皇甫书景吃了不少苦头,到底也拒绝深想,只是今日乍然见到对方那毫不犹豫的挥刀自杀,才恍然地想起,也许,在很久很久之前,这个男子就已经没有了生存的志向。这份认知,让她忍不住趁着没人的时候才开始发飙。
话一出口,看到他这般脆弱的时候,她就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皇甫书景毕竟是一个皇子,过去经历的那些已经是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苦难,偏生这次又为了半越自己以身犯险,倒勾得半越觉得欠了他什么,这如何不让人火大?
她不得不承认,皇甫书景这个男人是她的克星。
这边想着,也对对方的哭泣没有一丁点要劝阻的念头。
她知道,他心里肯定有太多的憋屈,不能说,也找不到人说,相比皇甫一夜那个人,半越说不定更加让他有着倾诉的愿望。
男子就这么隐隐流泪着,在黑暗中,那泪水像是两条溪流,婉转的流过人的心田,让人软化了下来。
他的哭泣是无声的,也是悲切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到底做错了多少,又懊悔了多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越也开始觉得风中带了寒冷的味道,遥遥的看到很远的山寨有了一些火光,知道众人的‘剿匪’进行地不错。只是,两人在这里再折腾下去,说不定就会感冒了。
半越淡淡地道:“今夜回不了镇上,我们找个山洞过夜,反正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说罢,就去拉扯皇甫书景,对方却是一动不动,半越这才发现对方的手烫得厉害,空气中隐约传来一点异香。
这香味有点熟悉,又很陌生,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熏的。
“走吧,找个地方,你先休息一下。”
皇甫书景沉默。
半越又有点不耐烦:“你想生病么?我还伤着呢,也要休息。”再去拉他,一个用力,不防备,男子整个人往她身上倒来,额头摩擦过她的耳边,半越忍不住惊叫:“你该不会就生病了吧?”
皇甫书景尽力收拢一点气力:“没有。我没事。”
“还说没事,都这么烫了。”一边发着牢骚,一边根据自己在山里住过一年多的经验毫不费力的找到一处山洞。
扫出一片光滑的地方,再将男子安顿好,自己又进出几趟找了一些干柴火,堆成火堆点燃了。在火光映射下,这才发现皇甫书景整个脸色潮红,额头不停冒汗。
“冷么?”
男子摇头。
“热么?”
男子继续摇头。
半越又放低声音:“哪里伤着了没?”
男子继续摇头。明明嘴角肿大,在他看来那根本不算什么伤,反而问半越:“你胳膊的伤包扎了没有?”
这个人,居然也会关心她。
心里有一丝小小的感触:“卷帘给我上了药,已经没事了。”
皇甫书景凑了过来,拉扯她的衣袖:“给我看看。”
“啊?”
“我看了才放心。”
半越一阵恍惚,不由自主的揭开绑住的袖口,露出里面白皙的手臂来,上臂一圈白色的绷带,隐隐飘出药香。
皇甫书景的手指摩擦在那绷带上,面上看不出神色,两人这么沉默着,贴地太近,半越都可以感觉对方的呼吸越发沉重,只觉得诧异,不由得摸在他的额头:“你确定你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
皇甫书景摇头,借机挣脱她的试探。
“我没事。等下就好了。”
对方都这么说了,半越还能怎样?
柴火在山洞中爆发着火星,那红彤彤的光阴在男子面目上闪动着,衬托着翡翠般的晶透来。
似乎,有很久很久她都没有端详过皇甫书景的面容过了。
在曾经的很多个日子里,她也曾经逐步淡忘过这个男子。潜意识中,她总是屏蔽别人对自己的伤害,也当作那些在山中相互陪伴的日子平淡无味。
只是心里也偶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