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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雨夜,店里的客人并不是很多,我的指标又没有完成,叶飞劝我:“算了,这个月也够了。下次努力!”
他去忙他的事,我则去接待一个新开的包厢。
这些客人一看就绝非善类,脖子上是又粗又亮的金链子,皮夹克背后有铆钉的骷髅头,脱下外衣露出的手臂上满是纹身。
虽然只有四五个人,却要了店里最大的一间豪华包厢,坐下来就吵吵嚷嚷的要找小姐。
我们店里不是没有,可我总要去找经理安排。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块头拉住我:“我看这小妞就不错。”
他满身的酒气让人恶心。
我不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只好连连道歉说:“对不起,我是新来的服务员。我去找经理来安排。”
那大块头松开手,我赶快往外走,门口一个身材瘦小,脸色通红的男人忽然问我:“你不是孙皓志的姘头么?”
我一愣,忙回答说不是。
包厢里的其他人也说:“不能吧,孙皓志那种人怎么会让自己的女人抛头露面。谢四,你肯定是认错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过谢四,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城北最大的流氓头子,也没有想到这个瘦小的男人,竟会那么凶狠残忍。
刚才那个大块头笑说:“哥,你管她是不是孙皓志的女人,在这店里的服务员,不就是给咱们服务的么?”
他把“服务”两个字说的怪腔怪调,惹得包厢里的人哄笑起来。
我心里很怕,可仍然正色解释:“我是服务生,只负责下单和打扫卫生。”
谢四指着桌上的酒杯说:“你连酒也不倒么?”
我犹豫了一下,蹲下来倒酒,却忽然被他捉住手。
谢四已经很醉了,两只眼睛都是红的,他来回摸着我的手说:“真嫩啊。”
我红了脸向外抽,他抓得更紧。
我再用力,他却突然放手。
我猛地向后倒去,撞翻了几瓶酒,也割破了手掌。
破碎的玻璃瓶和酒水溅得满地都是。
谢四伸出皮鞋说:“擦干净。”
我用没受伤的手去擦,可被他踩住。
他们这样欺负我觉得有意思么?
我低着头不吭声,自尊心不允许我讨饶。
我和他僵持着,直到叶飞赶来。
叶飞进门来先笑着道歉,随即弯下腰捡玻璃,用自己的袖子给谢四擦鞋。
他自然的笑着,好像这事根本没什么丢人,他又顺手把我的手拉出来,让我快去再拿些酒送来。
我忙站起身,却又一次被谢四叫住:“我让你走了么?”
我站住。
谢四抬脚就把叶飞踢开:“你他妈的让开!”
他摇摇晃晃的朝我走过来,忽然把我顶在墙上。
我尖叫起来,下一秒谢四就被叶飞拉开。
叶飞笑得更殷切,一手扶着比他矮一头的谢四,一手把我往外推,嘴里不断说着:“今天是我们不对了,几位大哥别生气。”
他又回头对我说:“快去喊经理过来给几位大哥道歉……”
他的话被谢四打断:“你是谁啊?你算老几?你让她回来。”
我已经退到门口,谢四还伸长胳膊在够我。
包厢里的其他人有起哄的,也有出言相劝的。
刚才那个大块头走过来帮忙,一边推搡叶飞,一边威胁他说:“没你什么事儿啊!快点让开!你知道我们是谁么?”
叶飞还是一味陪着笑脸,我知道他是在尽量拖延时间,等经理带人来解决。
我害怕如果我转身逃跑,谢四他们可能会被激怒,那叶飞一个人留在这里肯定会挨打。
于是,我只好站在门口,一直焦急地往后看。
包厢外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可没有一个能帮上忙的。
忽然虎子从走廊拐角跑过来,还没走近就大声嚷嚷:“怎么回事?谁上这儿捣乱来了?”
这场面他一看就明白,一把将门口的我扯到外面,自己冲了进去,照着那个大块头的胸口就是一脚。
转眼两个人就扭打起来,包厢里面立刻变成一团混乱。
叶飞和虎子只有两个人,对方却是四五个醉汉。
我担心他们吃亏,赶忙往经理办公室跑去喊人,迎面碰见赶来的刘燕。
“快去叫经理!”我对她喊。
刘燕脸色都变了,大叫着说:“经理早躲起来了!你们不认识谢四么?他杀人不眨眼的,和他打架不要命了嘛?”
我的头嗡得一声,转身往回跑去。
包厢里的局面已经失控,虎子被人按在地上,大块头正抡起椅子往虎子头上猛砸。
我和刘燕开始尖叫,那是要往死里打啊!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可听见的却是椅子摔在地上的声音。
一切,都只发生在那一秒钟而已。
大块头轰然倒地,一声都没吭。
叶飞从大块头身旁爬起来,我这才看见墨绿色的地砖上全是漆黑的血迹……
那是从哪儿来的?
不,不是叶飞身上。
电视机屏幕闪烁变换着五彩光芒,我终于看清,大块头的脖子赫然被地上的半只酒瓶刺穿,鲜血正从那个骇人的伤口上,不断地喷出来……
他死了。
我不记得我们四个人是怎样从店里逃出来的,叶飞拖着我的手一路狂奔,我拉住他:“叶飞,你回去自首吧!你是正当防卫,不会判刑的!”
刘燕拼命拉我快走:“小西姐,你别傻了。那个人死了,他是谢四的亲弟弟!谢四不会放过叶飞和虎子的!”
可我不能走啊,外婆还在医院里!
我对叶飞说:“叶飞,你别管我了,你和虎子他们走吧,别回来了。我不会有事的!”
刘燕急死了,冲我大喊大叫:“你以为谢四是谁?我们都跑了,他肯定会找你麻烦的!到时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快走吧,现在走还得及!”
她和虎子一起上来拉我,我拼命往后躲。
“我不能走。”我急哭了。
叶飞冷静下来,伸手拦住他们说:“燕儿,虎子,你们先走吧。我们四个一起目标太大。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小西的。”
刘燕看了看我们,一咬牙拉着虎子走了。
我还记得那天,天空一直飘着蒙蒙细雨,昏黄的路灯下,我看着刘燕和虎子的身影一转眼就消失不见。
叶飞脱下外套,挡在我的头上。
“我去自首吧。”他说。
我连连摇头:“不行,你没听见燕儿怎么说的嘛?他们会报复的!”
叶飞笑了,那个时候他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啊?你以为这个社会真没有法制了么?不会发生那种事的。”
我仍然摇头不答应。
叶飞说:“如果我逃走,就再不能回来,要永远过逃亡的生活。你想一辈子见不到我么?相信我,我是正当防卫,很快会出来的。”
他说的那么笃定,好像不管什么事都能摆平。
我一直是那么相信他的啊!
可是这一次,我的担忧和恐惧无论如何不能平复,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以至于最后在他怀里的时刻,我竟然没有把他看清楚。
我只记得,他抚摸着我的脸,告诉我不要哭,他一定会回来。
我用吻回答他:“我等你。”
后来我无数次自责,如果那个晚上我没有去那个包厢,如果我更圆滑一些,不是那么倔强,如果我拦住叶飞不让他和谢四起冲突,也许,所有悲剧都不会发生,也许,我和叶飞永远都不会分开……
好吧,其实最该后悔的是,我根本就不该再走进叶飞的生活,我的存在才是他最大的劫数。
整夜守在警局外面等结果的我,终于被一个好心的警察告知,还是快去请律师吧!
我这才反应过来,去找市里最好的律师楼。
律师在听了事件发生的经过后,表示这件案子的空间很大。
可是,当我报出死者的身份,他的脸色一变,立刻摆手说:“这案子我办不了。”
我换了家律师楼,还是得到同样的答案。
整整跑了一天,都是这样的结果。
我气馁的回到家,却发现我和叶飞租的房子门口被撒满垃圾,门锁都被堵死,打也打不开。
我找了锁匠才把门打开。
那个晚上电话一直响个不停,接起来却又没人说话。
我很害怕,不知道他们要怎样对我,也不知道叶飞的案子要怎么办。
那么寒冷的晚上,他一个人在里面,肯定比我还难过还恐惧,要怎样才能帮到他,我真的不知道。
天亮了,我去看外婆。
她在病床上,拉着我的手说:“小西你别瞒我,出事了是不是?你走吧,我不能再拖累你了。”
我把头埋在她的枕边,第一次在她面前哭:“外婆,你一定要好好的,如果我连你也失去了,还让我怎么活下去……”
然而,我毕竟还是活下来了。
四个月后,叶飞的案子终于开庭,我连一个好的律师都没有为他找到。
法庭指派了一个律师,尽管有那么多的证据,叶飞仍然以过失杀人罪被判了八年徒刑。
我坐在旁听席上,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衣服。
叶飞回头向我笑笑,眨了眨他那只没有青肿的眼睛,又向我做了一个口型。
我知道他是要我等他,我多想放肆大哭,可我只微笑着朝他点头,什么也没有说。
我还能做什么承诺呢?
叶飞就这样被押下去。
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被冲上来的叶飞妈妈打了一个耳光。
她大骂我是狐狸精,哭喊着说要上诉。
我跪下来对她说:“阿姨,你打我吧。不要去上诉了,对叶飞没有好处的。”
她很快就哭得晕过去,被家人七手八脚地抬走。
他们经过我的时候,鄙夷仇视的目光,像无数钢针扎在我的身上。
我甚至没有哭。
我不能再激动了。
在他们离开后很久,我才扶着椅子,慢慢地站起来,一个人走出法院。
法院的大门口,停着一辆扎眼的车子。
孙皓志斜斜地靠在车门旁,用夹着香烟的手,指指我的肚子说:“你这副样子还想一个人去哪儿?”
三十一 屈辱
铺天盖地涌上来的回忆,终于在这里结束。
从那一天之后,我和叶飞一别就是七年。
他在五年后提前出狱,又进了周意涵父亲的公司,几乎包揽了我们市里大半的房地产生意。
这些消息,其实都是孙皓志在跟我吵架的时候说出来的。
他始终在意我和叶飞的过去,尽管在嫁给他的七年中,我从没有去探望过叶飞,也没在叶飞出狱后跟他主动联络过。
一个男人的嫉妒心,有时候是很可怕的。
的确,以孙皓志的条件,完全没有必要从叶飞手里接收一个“二手货”,可他不仅这么做了,还自欺欺人的连我的记忆深处都想控制。
那怎么可能呢?
在我和叶飞之间有过这么多这么多的过去之后,我怎么可能把他忘记?
他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深深扎根在我的回忆里。
我回过头去看,几乎生命里每一个重要的时候都有他的身影。
就算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叶飞也永远在那儿。
让我忘掉他,那我也就不再是我。
孙皓志不会明白,我和叶飞间的感情,早就超越了情爱,早就无所谓是否拥有。
当年我那样一声不响的离开他,他都没有责怪我,甚至,到如今仍然处处在为我着想。
我们可以为彼此做任何事,因为我们更看重的,是对方是否幸福。
如果今天形势需要我离开叶飞,我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再不会犯七年前的错误。
其实我和孙皓志的婚姻失败,并不完全因为我忘不掉叶飞,也不完全因为孙皓志的身份。
在那些我能够冷静地审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