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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聪明。”何正威平静地望着眼前的姑娘,论资质,她确实能配得上他儿子,够冷静,够聪慧。
于薇小幅度地摇头,秉着要用气场压人的准则,云淡风轻地说,“分人,我在何汝穆身边可以不花任何心思,因为我信任他,旁人看了可能还会觉着我笨。但面对您,我需要时刻保证我自身的安全,人们普遍会对具有威胁性的事物保持警觉。”
“何汝穆曾杀过人。”何正威听着于薇一语双关的话,突然一字一顿地说。
于薇眼角立即一跳。
“你恨杀人犯吧?”何正威继续抛着炸弹,“就好比被小偷偷了一百块钱的人一样,一旦听到抢劫犯抢劫行人几千几万时,会愤愤不平。于薇,何汝穆也没跟你谈过这件事吧?”
惊慌之后,于薇很快镇定下来,“您和我说这话有什么用意?我想您既然已经向何汝穆妥协了,就不会在距离何汝穆只隔着一个房间的书房里,这样光明正大的逼我离开吧?”
“我是想告诉你,既然接受了他,就要做好一切他过去及将来要隐瞒你的事。”何正威突然语气变得极为严厉,“我是他父亲,我必须要确保这一点。这两年他都在景德镇陪你,这点我也清楚,我不想我儿子再因为你的离开而寻死觅活。”
“寻死觅活?”于薇垂眼,避重就轻着说,“何先生,您把您儿子说得太弱了吧。”
何正威猛地提高音量,“你一个女人知道什么?知道我儿子为你付出了多少!永远任性地缠着他,要放手不放手,早晚有一天他会被你害死!”
于薇一愣,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被何正威寒冷如冰的语气以及冷冽如箭的目光吓得。
何正威似乎也觉着自己的语气重了,重重地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扬手道:“算了,反正说了这么多也改变不了现状,出去吧。”
于薇是低着头匆匆跑回何汝穆卧室的,一推开门就捂着肚子往洗手间跑,“内急……”
何汝穆完全没有注意到于薇的异常。
于薇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脸,一阵惨白,刚才那一瞬间,她好像感觉到何正威能够抽出枪来崩了她。
浑身还有些发抖。
何汝穆在外面等了于薇半晌,也不见她出来,敲了敲浴室的门,“于薇?”
于薇立即坐到马桶盖上,抖着声音说,“干嘛!”
“本来在担心我爸在和你说什么的。”听着于薇的低吼,何汝穆失笑道,“拉肚了么?可能吃东西没吃好?我去给你拿些药。”
“唉别走……”于薇闭了闭眼,许久,再睁开眼时,方才的惊慌失措已然消失,状似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你爸今天的态度很好啊,为什么?”
何汝穆沉默了片刻,淡道:“因为我答应了他一件事。”
“什么事?”于薇以防何汝穆又模糊回答,沉声道,“不准隐瞒。”
“唔。”何汝穆头靠在墙上,身材修长,深邃的眼睛变得更加幽深,“我答应他不再见周雨惜。”
大概是怕于薇又会不舒服,何汝穆又继续道,“我爸知道我一直对周雨惜有愧疚,不想我活在愧疚中,就让我答应他这件事。”
“那……当年梁老爷子究竟用什么威胁你的?”于薇咬了咬嘴唇,“最后一个问题了,不准骗我。”她也想知道何正威究竟在担心些什么。
何汝穆这一次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久到于薇已经失望地起身,要推门出来时,却听到了他漫不经心的回答,“我曾措手杀过人,梁老用东窗事发来威胁我,如果我不结婚,就会让我坐牢。这个对我来说其实是无所谓的,但他同时威胁我会让你家破产。于薇,如果我坐牢了,就不会有人再保护你了。”
“后,后来呢。”于薇不可置信地问,“可是你那天逃婚了!”
“后来么,”何汝穆忽然缓缓地笑了,“在你走后,我曾拿枪抵着梁老的眉心反威胁他了。”
☆、90调查
于薇握着洗手间的门把手;浑身僵硬。仿似那边说话的人突然变得如此陌生;是她从未听过的声音,只一道门而已;却仿似千斤重,百米厚,蓦地将距离拉得遥不可及。
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何汝穆还能笑得出来,她的心跳已经失速到无法控制,即将跳出心房。
杀人,拿枪威胁人;这是何汝穆吗?如此冷血。
于薇脸色泛白,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一般,由心底向外散发着凉气与恐惧。
隔着门;于薇的声音也一片冰冷;额头撑着门板,一字一顿地低声问:“何汝穆,我再问你一次,你是真的杀人了吗?”
何汝穆一度数次有意无意地将这个话题绕开,却终究挡不了于薇的执着。此时他本是想玩笑话一样一笔带过而已,却不想还是吓到了她。
何汝穆可以将所有事都掌控在自己手中,唯有一个是例外,便是于薇。
从认识她起,再到两年半的现在,恐怕到未来,他仍旧无法掌控她。
可是总是要过一辈子的……
何汝穆的目光变得幽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摇着头说:“没有,但是于薇,我们别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了好不好?”
语气里竟是于薇从不曾听过的低求。
忽然一个念头,快速地从于薇脑里闪过,她为什么一定要一次又一次地将何汝穆逼到没有退路的地步?
情侣之间,即使不坦诚了又能怎么样?心里有秘密,又不代表他对她的感情也有间隙和隐瞒。
可是……她就是这样偏执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不弄清楚,就无法安心。
最重要的是何正威还对她说了那样的话——何汝穆总有一天会被你害死。
于薇疲惫地推开门,没再看何汝穆一眼,揉着突然变得爆疼的脑袋,直挺挺地趴到了床上,“我先睡一会儿,玩麻将的时候再叫我吧。”
于薇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何汝穆倚着墙壁看了一会儿,过去将她脚上的拖鞋脱下,从另一侧卷过软被轻盖到她身上,拍了拍她的脑袋,漫步走了出去。
所有的后果,都是他造成的,他必须承担。
**
陈彤彤眼看着于薇匆匆走出书房后,推门进去,一脸不满地问:“你是不是又跟于薇说什么了?”
何正威冷脸抬头,“敲门。”
“敲什么门敲门,”陈彤彤丁点儿不怕这个冷面的老头,一脸不屑地走过去,“问你呢,都和她说了什么。”
何正威深深地叹了口气,对这个老伴儿是真没辙,无奈地喟叹道:“你该知道我怕的是什么,儿子能为周雨惜而杀一个人,如果有人再绑架于薇呢?你我都难以想象儿子会为于薇再次杀几个人。我能护他一次,护不了他第二次。我老了,我只想在进棺材前保证儿子的安全。”
唉。
陈彤彤又何尝不知道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头子当然是为了儿子好。
陈彤彤绕过桌子,站在他身后帮老头子一下下揉捏着肩膀,“周雨惜那次是意外,儿子一直很护着于薇,不会再发生这件事了。”
“但没人能保证意外会在什么时候突然降临。”何正威轻轻晃着脖子,这人啊,真是越老了颈椎越容易犯病,疼得厉害。
“你可以再给他们俩多派些保镖。”
“只能这样了。”何正威吁出一口浊气,拍拍陈彤彤的手背,“你去陪爸妈坐着说话吧,我安排。”
**
晚上八口人,女的一桌,男的一桌,打麻将,玩得不亦乐乎。
尤其四位老人玩得更加尽兴,没少赢钱。这麻将桌上才奇怪,平素里就是吃饭喝酒请客都无所谓,大方得很,可这若是玩麻将的话,两块五块的都可能会吵吵起来,所以赢钱这种事,虽然不多,百十块的输赢,但老人就是高兴,笑声不断。
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尤为温馨。
于薇也十分舒服,尤其玩麻将的时候不是跟何正威同一张桌,并且这些长辈都再未提过结婚的事。再抬头看表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凌晨。欢快的时光,总是过得那样快。
但老人熬不得夜,虽然兴致不减,何汝穆还是贴心地亲自给几位老人铺床,给他们热牛奶,让他们早早地去睡觉,之后送于薇回去。
陈彤彤挽留于薇留下,但于薇终究不好意思留下,相约有时间一定再来拜访他们。
回去后,于薇似乎因为玩了半晚的麻将,之前的情绪几近消失,没再闹脾气。而关于今天突然见了这一大票长辈的事,因为没有被逼得很急,何汝穆又表现得他也是毫不知情,于薇就也没有怪他,在车上时还有说有笑。
只是回去躺倒床上时,拿着手机玩了很久。何汝穆问她看什么呢,于薇给他瞧了眼屏幕界面,“看新闻呢,你先睡吧。”
状似又好了。
接着俩人又开始了平淡无波的生活,何汝穆仍旧会间或地教她一些生意场上不成文的规则,于薇则是认真地接受着。
何汝穆十分精明,那天从老宅回来在车上试探性地提了一句是否有结婚的想法,而于薇漫不经心地说不想考虑之后,何汝穆就不再开口提婚否。
除了在公司的时间外,就是跟于薇的约会时间。
“何汝穆,你最近精神怎么好像不太好啊?”于薇敲了敲何汝穆的大腿,“看电影你都能睡着?”两人正在家里的影音室看电影。
何汝穆悠悠转醒,拧着眉心说:“新工厂太忙。”
于薇眉间闪过明显的担忧,“至于这么拼命吗?”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何汝穆转首看了眼屏幕,电影已经到了片尾,“抱歉。”
于薇突然笑了,拉着何汝穆去浴室,给他放好热水,调好精油,迅速地将他脱光推进浴缸,“好好泡泡,我给你搓澡。”
何汝穆头一次受这待遇,欣然享受了,来了一次全身放松。
之后何汝穆上床睡觉的时候,睡得十分熟。
于薇小心翼翼地揪了根何汝穆的头发,何汝穆翻了个身,继续睡,看似是真睡得很深。
于薇静悄悄地起床,拨着倪岩的电话,“怎么样,查到些什么了?”
“当时出事的工厂找到了。”倪岩说。
那一晚于薇晚了几个小时的手机,就是在搜这个新闻,新闻搜不到,便让杜夏帮忙再重复一遍这件事,之后教倪岩怎样着手去查这件事。
当时绑架的案发地点是发生在海边,何汝穆同周雨惜还有一众朋友在海边玩到要结束的时候,周雨惜突然消失。
随即何汝穆接到个电话,大概是和他说若想知道周雨惜的下落的话,就立即去西区的废弃工厂,不准报警,否则撕票。
何汝穆当时立即瞒着贺涵只身去了。
再之后依旧如杜夏说的那样,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等警察过去的时候,事情已经结束,贺涵已经死了。
于薇想了想,与倪岩约好,“记好地址,明天中午你开车带我去。”
第二天于薇跟何汝穆说了句可能会去见客户,中午不会和他一起吃饭,就挑时间跟着倪岩去了。
倪岩紧张地握着方向盘,“薇姐,我发现跟着你还真是什么都得懂啊,查这个地点的时候我浑身都毛骨悚然的。”
于薇没心情开玩笑,只道:“放心,没事。”
工厂在阜宾西区,非常破旧,倪岩推开大门后,听到的吱嘎的响声,以及扑面而来的灰尘。
“就是这里了。”倪岩递给于薇一个手帕,“薇姐,捂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