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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年笑了笑:“好,我听您的吩咐。”
叶楠夕摇头,目光温和:“只这件事听我的就好,别的还是得听三爷的吩咐才行。跟在他身边的人不多,用心服侍的人就更少了,难得有你在,日后在照料三爷上面,我还是得多依仗你的。”
这话听得末年心里暖烘烘的,于是赶紧道:“三,晚娘子这话折杀小的了,照料三爷的起居都是小的本分事。”
叶楠夕微微一笑:“昨儿我就想问你一事了,那凤家,如今跟三爷的来往还是很频繁吗?”
末年明白叶楠夕为何会问这个,想了想,便道:“之前三爷身体还好时,跟凤家倒是常有往来,小的听说,如今凤家要开始定下一任家主了,凤家几位爷都为这事忙活着呢,所以那边也有往咱燕军这边示好的。只是三爷身体有恙后,就不理外头的事了,因而这段时间,往三爷这里来往的人就少了许多。”
叶楠夕沉吟一会,又问:“凤十三娘,是不是已经回凤家了?”
末年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三年前听说是回来了,但后来好似因顶撞了长辈,被关了起来,已经快两年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
叶楠夕怔了怔,便问:“那她可是已出嫁了?”
“这个未有听说。”末年摇头,随后又道,“三爷那边可能快洗好了,小的得过去服侍三爷了。”
“你快去吧,将这个手炉拿去,他出来时给他拿着,仔细别让他着凉了。”
瞧着末年出去后,叶楠夕一边看着桌案上的书,一边琢磨着刚刚的那些事。随后又想起长安,于是刚刚坐下,又忍不住站起身。昨儿她没回去,也不知那孩子有没有不满,这会儿应该已经起来了吧,在用早膳吗?
正出神时,燕乾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拎着食盒的末年。
叶楠夕忙站起身喊了一声“三爷”。燕乾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微点头:“过来陪我一块用早膳。”
叶楠夕微怔,看向末年,末年忙对她笑了笑,就将食盒拿到临窗大炕这,将双人份的早饭一一摆好后,就欠身道:“三爷和晚娘子先用,我在外头候着。”他说完就出去了,燕乾倒不用别人帮忙,走了两步,就在炕上坐下。
叶楠夕打量了他一会,压住心头的疑问,也跟着坐下。她有些不解,但终归是高兴的,坐下后就如以前一般,先给他盛了一碗粥轻轻放在他跟前,轻声问:“酱菜三爷喜欢吃哪种?”
燕乾淡淡道:“你看着加一些。”
“这小黄瓜腌得不错,正好配粥,一会再吃两片火腿肉。”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这些东西都夹到他前面的碟子里,然后将粥勺放在他手里。
燕乾拿住勺子的时候,指尖触道她的手,温软的感觉,令他不禁又想起梦里的画面。叶楠夕自然注意到他这态度的转变,但摸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有些期待,却又不敢问,很多念头在心头转了几转,最后都撂下,坦然地陪着用了这餐早饭。
“你可识字?”两人用完早饭,叶楠夕将香炉点好后,在榻上安静了许久的燕乾忽然问了一句。
叶楠夕抬头看向他,片刻后道:“略认得几个字。”
燕乾点头,又道:“你若是没别的事,能否给我念会书?”
叶楠夕往书架那看了一眼,走过去:“不知三爷想听哪一本?”
燕乾淡淡道:“只是解闷,你随便拿一本。”
叶楠夕伸手在那一排书脊上抚过,迟疑了一下,就抽出一本《史志》,翻开,从第一页念起。
第251章 相见
女人柔和的嗓音在书房里回荡,如秋日里的暖阳,伴着自香炉里弥漫而出的淡香,令人熏然欲睡。
叶楠夕读完一章节后,抬起脸看了一眼榻上的男人,此时他背靠着大引枕,身子很是放松地斜卧着,一手支着脑袋,头微垂,乌黑的长发从他肩上落到洁白的袖袍上,秋风自窗外拂进,吹动他额头的刘海,即便眼睛被纱布蒙住了,却依旧无损他面上的轮廓,只是高挺的鼻梁下,紧抿的双唇略有几分苍白。
叶楠夕安静地看了他好一会,都不见他有丝毫反应,似已睡着。
“三爷?”她轻轻叫了一声,他没有反应。
“三爷,您还听吗?”她再问,他依旧没有反应,连动都不动。
是累了吗?昨夜里没有睡好,这会儿闻香放松后就入睡了?叶楠夕合上手里的书,起身轻轻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就近看着他。其实直到现在,她都有些不大敢相信这一切,昨儿夜里躺在床上时,心里甚至生出几分恐惧,生怕自己一闭上眼,第二天醒来后,就发现这只是梦一场。
这些年,坦白讲,她其实过得不错,即便思念成伤,但好歹还有长安在她身边,孩子给了她很大的安慰和勇气。而他,过得并不好,他面上的轮廓比以前深了许多,下巴刚毅得让人心疼。
他本是生在富贵温柔乡里的公子爷,偏却走上了这荆棘遍布的不归路,每一步都含着数不清的刀光剑影,倘若一步走错,那等待他的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秋风拂乱他的头发,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手指轻轻贴着他的鬓角,温柔抚摸着纱布下面露出来的凌厉眉尾。
片刻后,他似才有所察觉。眉毛微动。
叶楠夕一惊,回过神,即收回手,心跳加快。
“怎么不念了?”他抬起脸,问了一句,声音虽低。但很清楚,并无睡醒后的沉哑。
叶楠夕又添了几分慌乱,只是见他没有多问,她默了一会,悄悄吐了口气。才低声道:“我以为三爷睡着了,怕吵着您。”
“嗯,是有些乏。”燕乾稍稍坐直一点。脸转过来对着她的方向,“陪我说会话提提神。”
叶楠夕很是诧异他这样的态度,只是瞧着他面上确实带着几分倦意,便道:“三爷若是乏了,就歇息一会吧,若有事,我再叫您。”
“不用,中午时会歇一会。”燕乾说着。又道,“给我倒杯茶。”
叶楠夕忙转身,将旁边的茶盏端过来递给他:“刚刚沏好的。已经不烫了,正好能喝。”
“你很细心。”燕乾喝了两口后,将茶盏放在几上。“坐吧,你不是我的丫鬟,不用这么紧张服侍我。”
叶楠夕坐下:“那三爷想聊些什么,我是个妇道人家,对三爷关心的大事,怕是说不上什么见解。”
燕乾忽然微微勾起嘴角,唇边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如那氤氲的茶香,虽浅淡清雅,却回甘无穷,叶楠夕看得怔住。
他转过脸,有些闲散地道:“姚家在晋北虽不是望族,但却是富商大户,听说是从入了香行后,才开始发迹,不如你跟我说说姚家当年是如何发家的。”
叶楠夕笑:“想不到三爷对我们这些满身铜臭小民也感兴趣。”
燕乾的声音很放松:“我也不是什么位高权重之人,只不过这些年都在军营里过,所以对别的事疏于了解,既然你在,正好听你说说。”
幸好自她在姚旭辉那入股后,这几年没少从姚旭辉嘴里听说关于姚家的事,所以对于姚家的发家史,自然不会陌生。于是叶楠夕想了想,便从姚旭辉的祖爷爷那一辈开始说起,一直说到姚旭辉这一辈。
“这么说,如今姚家的家主,是姚六爷,只是姚六爷当家的时候,应该没多大。”
叶楠夕想了想,便道:“嗯,当时六哥刚及弱冠。”
燕乾淡淡道:“论排行,姚六爷上面还有五位兄长,最终却让他当了家,倒是不简单。”
叶楠夕道:“姚家是从商出身,不怎么讲究世家大族那一套,当时姚家生意面临危机,是六哥给救了回来,所以祖爷爷最终选了六哥。”
燕乾点点头,随后又问:“你跟姚六爷是同母所生?”
叶楠夕怔住,迟疑地看着燕乾的男人,一时摸不清他这句话到底是随口一问,还是有意探询。于是顿了一会,她才道:“我和六哥并非同母所出,六哥是……”
却才说一半,末年就从外走进来,欠身道:“晚娘子,姚家派人找您。”
是长安吗?叶楠夕忙站起身:“已经在外头了吗?”
“是。”末年的脸色有些古怪,“您见吗?”
叶楠夕对燕乾道:“可能是六哥那有什么事,三爷……”
燕乾点头:“你去吧。”
她一走,这书房里顿时就冷清下去,茶水亦已冷。燕乾手指轻轻抚着茶杯,想了想,便起身走出书房。正侯在书房门口来回踌躇着,要不要请三爷出来时,忽然瞧着三爷自己出来了,他吓一跳,忙上前去:“三爷是要在院子里走走吗?小的这就去拿披风。”
“不用,白天气候很暖和。”萧玄说着就一边下台阶,一边问,“是姚六爷派人来找晚娘?”
他住的地方并不大,这儿又很清净,外头说话的声音若大些,院子里是隐约能听到的。
“是……”末年才应声,却话还未说,外头就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并且略带几分兴奋:“娘,舅舅让我来接你!刚刚我还看到将军了,将军骑在高高的马上……”
燕乾正下台阶的脚步一错,差点就踩空,末年慌忙扶住:“三爷小心!”
“外面,是谁?”燕乾往外望去,可他此时什么也看不到,这样漆黑无光的世界,他之前已慢慢习惯,平静地接受,并冷静地分析自己的处境然后,一步一步安排好以后的事情。可自她来了后,亦不过一夜时间,却似乎一切都变了,他开始不习惯这样的黑暗,也无法做得他所以为的冷静。
“昨晚有没有好好睡觉。”看到长安的那一刻,叶楠夕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才走过去笑着道了一句。
长安点头,将脑袋探到外面,好奇地看着叶楠夕出来的那扇门。叶楠夕又往后看了一眼,见没人跟着出来,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口气。片刻后,才看向紫萱:“六爷找我什么事?”
紫萱道:“好像是买卖上的事儿,茗山香材的买卖,娘子不是占了四成的股份。如今姚家好像是对这个分成有些意见,姚家几位老爷子提出要见一见娘子,六爷觉得迟早有这一遭,并且也想就这个机会让您在姚府露个脸,所以就让我过来请娘子回去一趟。”
叶楠夕微微挑眉,嗤笑道:“还真是哪都有想要白摘桃子的人,当日六哥不是不让他们入股,结果一个个都怕自个手里的银子有去无回,一份银子都不愿加,如今看见形势好了,就开始坐不住了。”
正说着,长安忽然道了一句:“娘,有人出来了。”
叶楠夕一惊,忙回头,却是末年。
“晚,晚娘子,三爷说既然孩子都找过来了,就进去坐坐吧。”末年一边说着,一边悄悄打量着长安,却又不敢多看。倒是长安,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静静的瞅着他,然后又看了看叶楠夕。
“娘子?”紫萱询问地看着叶楠夕,又道,“姚六爷那正等着,或者我回去请六爷改日?”
叶楠夕沉吟一会,便摇头:“你在这等着,我让长安先见他一面。”她说着,就将长安给抱下马车,然后弯下腰,看着长安的眼睛道:“娘带你去见一个人,他是个……是个跟将军一样厉害的人,但是他的眼睛因受了点伤,暂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