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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大家坐着不说话等和妃了，有人抬眼去看皇后的表情，只觉得似乎更白了几分。
茶水喝了一盏，宋锦绣开始想是不是先告个罪去个茅房。
和妃娘娘到了。
众人看向门口，人从光线的方向来，一举一动，好像流转着满室春光。
第30章 一山二虎不相让
和妃的面貌不算出众，静态的时候看，宫中人就有大半都比她美貌。然而大家都动起来的时候，甚至仅是一个回头，或者一个微笑，面貌不那么出众的和妃，就显得让人的目光都移不开她身遭了。
好漂亮！新进宫的四个人同时在心底赞叹到。雷姑娘看着她头上一枝点翠凤头钗眼睛里都在发光，叶姑娘鼻翼煽动了一下，辨认出这香气来历不同一般。虚冰冰回头看了一眼皇后和德妃下意识挺了挺自己的胸膛，宋锦绣纳闷的看着那拖在地上的长裙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走这么快，穿门槛又过台阶的，还居然没有摔一跤……
没有人多问一句和妃怎么来的迟了。和妃未到场时场面有些冷，和妃到场后虚皇后简直成了个可有可无的装饰品。
“这位妹妹真是可人。”和妃笑盈盈的看着宋锦绣给她行礼，身体侧作在椅子上，却坐得稳稳的，比正座上的那位还像个主事人。
在座的女人有半数脸上泛起了青气。这不是单纯的嫉妒，这是被争夺了配偶甚至日后的食物之后，任何一个活物，发自内心的敌意。
“和妃娘娘才好厉害呢！”宋锦绣睁着一双大眼睛，真诚无比的赞美道，眼光一扫一扫的落在对方的长裙上。
一个看上去就十分欺霜傲雪，在一群美女里都花间独步分外出众的小姑娘，这样带着敬仰崇拜善良美好看着自己！和妃的虚荣心瞬间膨胀了一下，若不是适时想起了龙四海，简直得走上磨镜子的那条不归路……绕是如此，她脸上笑容也更盛了几分，少见的对着给她行礼的宋锦绣，含笑点了点头，然后慢条斯理的抬头瞟了一眼虚皇后。
在座的所有女人都有点愣神。虚冰冰更是诧异的看向宋锦绣。
虚冰冰不会像叶姑娘那样感觉“宋锦绣既然是才女了为什么向往名利”而觉得奇怪，原因还是那一个——她是才女，而叶姑娘不是。身为才女就知道，有没有才和是否喜欢功名利禄是两码事。前者是能力，后者是抱负。只有距离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崇拜者才觉得饱读诗书必然视俗物为粪土，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
虚冰冰诧异的和其他人一样，宋锦绣竟然在进宫后第一天，就在皇后与和妃之间表态站队……还这样干脆利落的选择了和妃！这个时候大家连宫里的道路还没有弄熟呢吧？那么宫闱里暗潮汹涌势力对比，更是还没有摸到边呀！这样的情况下，凭着在宫外听到的几句流言就敢站队？虚冰冰也发自内心的笑了。宫外流言还说和妃是个才学出众的女子呢！可是从皇后堂姐给虚家传的小道消息来看，和妃也不过是个粗通文墨的水平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宋锦绣的表态太过突然吓到了众人，接下来的三个新秀女，就连那位多年奉和妃为人生偶像灯塔的雷姑娘，行礼问候，也多是中规中矩。这个也是正常——出风头的机会已经被人抢去了，想比宋锦绣的出场还令人印象深刻，只怕就剩下哭着喊着抱大腿了……这种形象，自己就是能做出来，和妃娘娘也不敢弄这么个人做手下啊！还是观望一下，说不定日后有其他机会再出场。
几人见礼过后，厅堂里一阵安静。皇后脸色比开始时淡了几分，她敛眉向下看，发现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握在右手里的左手，有些微微得颤抖。皇后心里知道，这是因为今日的请安，时间比往日更长了些，而自己的身体，也实在太容易疲乏了些。她正想宣布就到这里，让这些人回去，和妃恰在这个时候，一扭头，笑着盈盈道：
“哎呀，妾身差点忘了这件事情！好叫皇后娘娘得知，妾身是七天后的生日，想请几位妹妹在豫章宫里小聚一下，不知皇后娘娘您意下如何？”
皇后看着她竟然就坐在位置上说，甚至都没有站起身来，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目眩。她闭眼，停顿了一小段时间又睁开，这才勉强平着声调道：
“和妃自然是知礼的。”
和妃就好像没听出来这话语中还有其他意思，欣喜万分的样子，一拍手：“哎呀，我就知道皇后娘娘一定会支持妾身的！皇后娘娘身体不好妾身不敢劳烦，其他的妹妹，就等我的帖子好了！”
她虽然用词很恭敬——就连十分谨慎的德妃，有时候还会与皇后“姐姐妹妹”的称呼，和妃却是始终称为“皇后娘娘”，自称为“妾身”，然而语气中绝对听不出敬畏的感觉，甚至由她那天真浪漫的语调说出来，还让旁人听着有些讽刺。
皇后看了一眼和妃还平坦的小腹，挥挥手把这群人散了去，又抬眼看了看那初次承宠就被封嫔的宋锦绣，低头掩下了神色中的几分厌恶。
众人散了。皇后旁边的大宫女扶着皇后走到屏风后的床榻上，又递过来一小蛊冰糖燕窝。皇后用力止住手的颤抖，抓紧勺子，唊了口粥，这个动作就好像一下子达到了她疲惫的临界值，顿时微喘起来，两个宫女抢上来把她在床榻上平躺，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
然后，听到皇后道：“大皇子现在应该在读“为政篇”了？不知道他昨晚歇息的怎么样，叫他身边的灵扬过来。”
…………
宋锦绣出去后领了绿水，一路穿过花木和红色的宫墙，回到储秀宫后，才觉得找到了安全的地盘。
昨天的这个时候还在外祖家做娇娇女呢，这一天时间，真是发生了好多事情。宋锦绣突然觉得，自己很想见到自家老娘和老爹。坐马车离开平城的时候她一点也不难过，因为随时可以返回去。现在，似乎不能了呢。
宋锦绣闷闷不乐的爬在架子床上打滚。腰疼呀不想站着也不想坐。
回想起这两天的事情，她发现自己理解了很多以前自家老娘说过的话。虽然看起来那些妃嫔不是很难相处，还有皇上，好像也不怎么威严！不过，她好像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外面的天色还亮，可是绿水说了，不能去花园，不能捉鸟雀，不能离开这个小院子。那么自己该做点什么呢……就这样一直一直的等下去么？
第31章 文人坚持与选择
与宋锦绣同时进宫的有三个人。他们见宋锦绣封了嫔，虽然同样嫉妒，可是与宫里的老牌妃嫔比起来，还有点特殊的感想。
他们四个可是一起来的！宋锦绣既然能封个嫔，我这么美貌动人/温柔体贴/才华横溢，大概就更加出色了，说不定，承宠后会直接封为妃，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法虽然很好，龙四海却没那么慷慨。
进宫那个日子是四月十日。四月十一宋锦绣封宋嫔。接下来四月十二叶姑娘封为叶贵人。四月十五雷姑娘封答应。四月十六虚冰冰封为答应，封号“舒”。
后妃的品阶中，同阶中有了封号的比起没有封号的高贵些，可也只是在同价的比较中了。答应是整个后宫品阶里最低的一档，论份例每年八匹绸缎二十两银子每天一斤蔬菜少量肉，比不上大皇子身边的教养婆子。
龙四海一点也没有给自己一后一妃面子，据说后宫里“心如止水”的德妃听到消息后气得少吃了一顿饭，倒是坤宁宫里的虚家皇后，看着还那么半死不活的，却也没听说病势爆发找太医。
后宫里的其他人，都知道这是龙四海每过几年来一次的“尝鲜”时候，虽然含酸，可也各找乐子接着看。新来的四个暗地里笑话那些老牌的妃子多少年升不了位分空把年龄熬大，老牌的笑话新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雨露均分说不准哪一天遇到“旱年”就得撞个头破血流夹起了尾巴。大家互相比较出别人不如自己的地方，心中暗爽后在漫漫而孤单的长夜睡去。五更鼓响，又是一天。
四月十七，和妃娘娘千秋。
龙四海照常去上朝。妃子过生日这样的小事儿，龙四海是绝对不会放在心上的，哪怕是他的宠妃也是一样。这位做皇上的，最近几天心情不太好。前日有人递了请立大皇子为太子的奏折，后面带着长长的一串联名，半个朝廷的人都在里面了。
纵然龙四海早就知道虚家在搞小动作，也决不乐于承认，自己亲手提拔的那些官员，竟然这么多人会和虚家一条心！
龙四海是一个有着许多雄心的帝王。可以预料他在有生之年都是四海之主，天下无人比他更富贵，无人比他更尊崇。这样的情况下，有雄心的男人，追求的是文治武功超越前朝史书中曾经出现的那些最优秀的人物。所以他御书房里常放着疆域周边的图示，所以他宁肯忍耐看不顺眼的虚家也想等到个好借口再处理他们，以免被史官们写得不好听。
这样的情况下被人提醒“赶紧想一想你死了以后家产交给谁”，这简直像从一盘珍馐中吃出了半只苍蝇一样恶心。如果真是珍馐和苍蝇的问题，龙四海大可把经手的人一溜儿砍过去，可惜现在的“半只苍蝇”涉及到了上百官员整个熙朝官场，全砍过去？龙四海就是疯了也不会这样做。
不说砍了后是否有人做事儿，他可不像混个比焚书坑儒那位还暴戾的名声。
于是龙四海捏着鼻子认了。想当“明君”，就得忍耐那些往你脸上喷唾沫渣子的货色。不过，当他听到朝会上，某御史突然发难，弹劾立太子事件的头领之一李少言“夺情丁忧贪栈权位”的时候，龙四海终于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心中记下了那御史的名字：沈礼。
李少言是虚家在京城的重大盟友，更是两朝大学士，曾任十几年吏部尚书，朝中有多少人都是他提拔起来的。
这样的人物，沈礼的弹劾自然不可能当庭生效，赞同的反对的浑水摸鱼的隔岸观火的，大家都得下去搜集敌我资料，判断一下风从哪面吹，再决定自己喊话的调子有多高。
就连龙四海也没指望一棒子就能打死这些人，按照从前的事情看，这得几方势力来来往往若干回合，互相抓下几块肉来，才能看得出谁强谁弱。
龙四海虽然因为立太子事件对李少言不爽，准备吹黑哨的，却也不打算在一开始就亲自上阵摇旗呐喊。怎么也得双方主将打得筋疲力尽了，自己在轻轻一推手，这才比较合适。也不会影响整个朝堂的平衡。
沈礼的事，在朝堂诸公的眼中不过是一次不太少见的攻讦。在士林里，顿时激起了轩然大波。
为什么？因为李少言是沈礼自己的老师。
李少言从前出仕的时候，曾经做过某一期会试的主考官。当时还有另外一个大学士，和李少言一起主持会试时，关于两份卷子，取哪个作为头名，二人争论。两份卷子比较起来，沈礼的文章中铁骨铮铮鞭辟入里，然而字写得实在不如另一份卷子美观。当有人提议用字迹好看的那一份为头名的时候，李少言力主把沈礼排做了第一，他说：“字还可以练，人才难得。”
于是沈礼就成了那一届的会元，后来更是得到了殿试的头名状元。连中两元，说起来，离不开李少言的大力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