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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之事,我还能置词么?”
她心中极恼他总是这般罔顾她人的意愿,还且还怔怔有词,指尖的花茎被掐摸得久了,清凉的花汁一点一点蔓延至掌心,黏腻腻的清香。她抬眸觑他一眼,忽然勾唇道:“究竟是因为害怕庆元侯当了驸马权势过盛,还是因为她是风离澈的同母妹妹。想必答案只有皇上自己心中最为清楚,旁人无法揣测,又怎能知晓的那么详细!”
他的目光顿时犀利如剑,冷如寒月,死死盯着烟落,仿佛要将她刺穿一般。须臾,他突然勾唇邪肆一笑,寒声道:“怎么,昔日的情人如今九死一生回来了,是这般的另你难以忘怀?连婚事都要你替他操心?你还想为他周全一些什么?”
他的双拳握紧,隐隐可见指节泛青,如一颗颗滚圆的鹅卯石,凤眸微微眯起,薄唇勾起冷嘲道:“你自己未能嫁给他,怎样,看着旁人嫁他,你就不吃心?想不到你的气量还真是大。”
她望着他深邃不见底的眼中那抹狠厉之色,终于明白什么是耿耿于怀,心中顿时痛得无以复加,想也没有想,站起身,脱口道:“要不是因为你,罔顾我的意愿,强迫我,我早就是他的妻了,又怎会落至今日这般地步!”她恼极他对她的怀疑,怒极他对她的不信任。她为了他,付出了那么多,可他依旧是怀疑她的心。
语毕,她已是深深后悔,自己今晚是这么了,竟然会冲动至极,说出这样伤人的话来,与她平日的内敛隐忍相去甚远。
其实,自再次见到慕容傲时,她的心早已无从前那般少女情怀的含羞带怯。也许,她对慕容傲从来都是一种倾慕,而不是真真刻骨铭心的爱。也许,正是因为她与风离御一同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有痛的,有爱的,有伤害的,有呵护的,有猛烈的,有狂热的,是以才令她难以忘怀。
“落至今日这般地步?!”他一字一字的玩味的念过去,双眸益发眯起,成了一条锐利的细线,那冷冷的目光似要将她彻底吞噬一般。
烟落自觉失言,脸色微微发白,心底泛起一丝惧意,双腿微颤,不自觉的向后退去。
风离御一下拽住她,单手扣住她纤柔的手腕。她的手腕之上戴着玉润的玉镯子,并环绕着碾成金叶的细链子,此时此刻却因着他的紧握,那片片金叶子都如同尖锐的锋刃般刺入她的肌肤之中。细碎的疼痛,密密麻麻的侵蚀着她的大脑。
“我……”她轻轻摇着头,而喉间却好似卡着一枚核桃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眸底已是血红,有难以言喻的撕裂的伤痛,腾地将她拉至身前,用力甩开她的手腕,改为狠狠捏住她的下颌,“嫁给我,竟让你这般不情愿么?既然你心中一直没有忘了他,那又为何愿意为我孕育子嗣?”
他极是用力,烟落一时无法挣脱,挣扎间,唯有一滴清泪滑下,落在了他的手背。似被烫了一般,风离御轻轻一颤,手上旋即松开两份力道,不觉怆然,退后一步,满目皆是伤痛,道:“烟儿,你太叫我失望了。”
烟落咳嗽几声,猛力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哑声冷笑道:“孩子?!你敢说,你从没有怀疑过这个孩子的来历么?”既然眼下他们已然扯破脸,还不如将心中想说的全部说开了。
有太多的猜疑,横亘在了他们之间。她初初醒转那日,他是那样的温柔相对,可区区一句“我信你”,不过是一张薄纸,又怎能包裹住他们心底不断窜出的怀疑火苗?
平静,只是暂时的。风浪,是无法平息的。
而他们之间相隔的,只是一层最薄的薄纱窗户纸,只是一层浅浅的表象的平静,早晚都要捅破的。会至今日,她丝毫不觉得奇怪。
风离御一愣,英俊的脸庞飞快地略过一丝难堪,盯住烟落良久,才道:“我从没有怀疑过你腹中的孩子不是我的。”她的小腹已然隆起,他其实并不怀疑那不是他的孩子,他介意的是另一桩事,既然今日他们已争吵至此,所幸都说开去。
他的手掌有粘腻潮湿的冰凉,突然伸手握住她额边随风飘扬的断发,又陡然松开,寒声问道:“你可知,在风离澈母妃的族人中,断了女子的发,意味着什么?”
烟落秀眉微蹙,摇一摇头道:“我自小生长在中原,又怎会知?”脑中依稀记起,那日晚上风离御轻轻抚触着她的断发之时,神情似略过一丝异样。难道这断发不是断情么,还是另有说法。
风离御神色迷离几分,不定的眸光似穿透了她,瞧向远方,冷哼道:“草原风俗,男子赠女子匕首,女子执匕首断发相赠,在族人眼中便意味着他们从此结为连理。”
她愕然,心头一震,有惊异的目光几乎要夺眶而出。
风离御也不看她,径自道:“如果你与他从未有过什么,敢问他何以会误认你腹中的孩子是他的?”语毕,他的心中仿佛有一块大石沉沉落下,长久以来郁积在心中的窒闷,如今终于全部合盘托出。风离澈的那一句,“原来,你竟是连有身孕这件事,都是骗我的。”,长久以来,一直如同芒刺扎在他的心中,无法连根拔除,时时刻刻都会疼痛流血。
烟落静静听着,望着他眸底的浓重疑惑密密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兜头兜脸向她扑来,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贴身小衣被汗湿了紧紧吸附在背上的黏腻感觉。他,终于还是将怀疑说出来了。
她轻轻笑了,笑声幽幽回荡在了湖心的夜空之上,那笑声是如此艰难,仿佛一缕莲心之苦直逼心底。如果不是为了他,她为何要去接近风离澈,为何要去欺骗风离澈,又为何要利用风离澈对她的感情?可是,如今,她成功的离间了先皇与风离澈,而他,也如愿以偿的坐上皇位。而她,又得到了什么?
她得到的是他的怀疑,得到的是他的疏远,得到的是他一句错当映月当成了自己。
他眸色乌沉如墨,神情不瓣喜怒,径自说道:“如果不是在御苑之中,父皇寿宴那日,我亲眼瞧见了他吻你的一幕,又何至于饮多了酒,误将映月……还有,那日山间暴雨,我拼命寻了你一整夜,次日一早,却看见你与他独处一穴。风离澈是怎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他会对你没有一分遐念??他会忍住不碰你?”连声的质问,他已是将指关节握得“咯咯”直响,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地清晰。
那一日,她身姿柔弱的立于山洞前,衣衫微皱,裙摆下已是扯破数处,她瞧见他,那淡漠的表情,至今回想起来,都觉着心中郁结。风离澈自山洞中缓缓步出,脸色潮红,发丝凌乱。他从不知,风离澈向来冷清的眸光也能这般温柔,瞧着她的背影,仿佛能拧出柔情之水来。他是男人,风离澈那般瞧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的神情,他一看即是明了。那夜,他们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么?要教他如何相信!
她的舌尖咯咯而颤,心中窒闷得几乎要呕出血来。月色惨白似一张鬼脸,幽幽照在她的脸上,原是同样。
她的手软弱的垂了下去,再提不起来,眼角的余光,瞥见自已的手已是苍白如月下雪。心中划过一丝剧痛,苦楚与羞辱似凛冽的刀锋般一刀一刀剑着,再一滴一滴的落下鲜血,那样痛,痛得几乎蒙住了呼吸。
“好!好!好!”她神情疮痍不忍赌,连连后退,连连说了三个“好”字,紧咬下唇,声音凄惶不堪,整个人摇摇欲坠如枝头即将凋落的树叶。原来,在他的心中,她竟是这样朝三暮四的女子。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轻易奉献出自己的身子。
原来,她竟是这样不堪。是的,他的质问,让她第一次瞧清楚了自己,她利用自己的美色,去勾引风离澈,而她,原本就是这样不堪的女子!她终于清楚的认识了自己!
突然,她的唇边漾起一丝冷笑,质问道:“既然如此,我也有话要问你。风离澈似乎并不知晓我入宫冲喜的缘由,况且如今傲哥哥已然是全歼日月盟归来,可见风离澈与日月盟根本没有关联,又何来合作?即便司天监莫寻是日月盟的人,又何以见得是风离澈与他一同构陷于我呢?”
他皱眉,寒声道:“这个,我也是才知晓。”
“真的是才知晓么?”她突然情绪失控,朝他大声吼道:“我不信你不知道!”
他的脸色极是难看,微张的眼角迸出无尽的怒意,腾的一发力,便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案几,“哐啷”声不绝于耳,是散落一地的杯盘碗碟,玉瓷碎片的尖角,仿佛能将这寂静的夜色勾破,直射出一道道清冷森然的光芒。
“楼烟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暴怒使他的双眸充满血丝,令他整个人如同一头侗机而动的猛兽,直欲扑上前去,将她撕扯成千片万片。
她早已是理智失了殆尽,背风直立,一脸倔强,只挑衅望着他,亦是怒吼道:“反正,你都利用过我。你既然能将我狠心推向豹子,那这等小事,骗我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脸在月色中益发的阴沉,目光冷得有如九天寒冰,轻哼一声道:“你还不是一样出卖过我?如今日月盟全线崩盘,晋都之中的联络点已然暴露,锦绣坊!楼烟落,你究竟是用的什么手段,给慕容傲传递的消息,嗯?你告诉我啊!”大怒之下,他亦是喘不上气,顿一下,冷嘲道:“我竟从不知,你如此有手段,竟能在我眼皮底下将消息传出。我真真是小觑了你。你能出卖我一次,谁知道,还会不会有第二次?!”
烟落面色惨白如纸,夜风吹乱了她的长发,蓬乱如草,肺中涨满了郁气,再说不出一个字来。她有手段!她若没有手段,他如何能扳倒风离澈?!
从小至大,爹爹一直循循教导她,要隐忍,要内敛,凡事不必去强争,因为真相自在人心,总是会被人发现的,多说无益。平时她总是忍忍忍,今日她一反常态,竟是与他争执了这么久,久到她几乎快要忘了自己前来寻找他的最初目的。然而这样久的争执,到了最后竟是毫无意义。
良久,她兀自摇一摇头,一丝悲戚的笑浮上脸颊,幽幽叹道:“如是,我也无话可说。你考虑一下。虽不是一母所生,风离莹毕竟也是你的亲妹妹。一去紫台连朔漠,千载琵琶作胡语。她这一去,日后也不知多少年才能见上一面,你真的忍心么?”
徐徐转身,她只觉得脚下有如灌了千斤般沉重,也不知自己是怎样迈开的步子,更不知自己脚下所踏的是何物,只觉得软绵绵的,仿佛踩踏在了棉花之上般轻飘。
月色如霜,情然轻泻,拖出她细细长长的人影孤零零的凝冻在了地上。
远处水红色的宫灯明明灭灭如遥远的星子,风吹着身旁的柳枝轻摇,却发出凄凉的哀鸣,高高杜于天空之中的月亮,也放佛有些悬悬欲坠,只冷冷注视着人间的一切。
他的目光定定的巡回在了她的背影之上,那样的苍凉之感,如同一根根银针直直没入他内心深处,整根没入,深不见血。看着她这般一步步的走远,心中突然涌上了无尽的害怕。
腾然上前一步,自身后将她冰凉无温度的身子拥入怀中,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畔,此时却有如烈焰正焚烧着她的心,再无一丝温情可言。
他靠近她,蹭在她的颊边,柔声道:“烟儿,今日你我都失态了。我们不要再计较了好么?别这样,我们就要大婚了,若你肯,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她冷笑,笑得不可遏制,片刻停息后道:“皇上以为还可以么?”
轻轻拂落他环在她腰间的手,她毅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