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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船头的人桃姑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朱三,桃姑差点惊叫出来,回头看看陈知隆,他的脸色却一切如常,难道这朱三也是海盗?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啊?桃姑还在思忖的时候,那船已来到近前,用绳子拴着一个竹筐放了下来,看来是要坐这个竹筐上船。
在陈知隆的示意下,桃姑先爬上了竹筐,刚到了那船上还没出了竹筐就有个人扑上来,看见是桃姑他明显有些泄气,但还是一把把她拉了出来,示意他们再把竹筐放下。
看着许久没见的朱三,桃姑刚想问几句,竹筐又被送了上来,这次来的就是陈知隆了,朱三撇下桃姑就到了陈知隆面前,猛然下跪道:“大爷,小的无能,让大爷在海龙寨待了那么些时日。”
陈知隆从筐内站起来:“你哭什么,先让我出来再说话吧。”朱三忙起身擦一擦眼泪,小心的扶着陈知隆出来,这可比刚才拉桃姑出来时候的动作要轻柔多了。
已经有个头目模样的人走上前来行礼:“陈爷,还请舱中叙话,不知这位是?”他看向桃姑的眼里满是疑惑,陈知隆的袖子一挥:“这是这次和我一同被掳走的楚爷。”那头目忙又施礼,作揖请他们进去。
看着陈知隆受到的礼遇,桃姑心里不由嘀咕起来,按说陈知隆行走海路多年,和海盗熟识也是有的,但是从这人对他的态度上来看,十分的恭敬,难道说陈知隆也是海盗中的一份子?
还有,那日在海龙寨换船时候并没看到朱三,桃姑还当他遇到什么不测,怎的这时又出现在这艘船上?
不过纵有满肚皮的疑惑,这时也不好开口问的,随着众人进到舱里,头目请他们上面坐下,有人送上茶来,刚揭开茶碗,闻到茶香,桃姑不等喝下口就觉得清凉,前几日在风浪中时,若真松开手,就没有今日的境遇了。
那头目已经笑道:“本来林大哥要亲自来接陈爷的,偏生不巧又有些事这才没来,只是前几日海上风浪极大,林大哥还担心陈爷在风浪里可遇到什么?风浪刚停就吩咐出来十多艘船,日夜不停的在这里搜寻。”
林大哥?想起被掳前夜,秋老大口口声声说的林家,难道说黑龙帮的头目姓林,那和爪哇岛的林家又有什么关系?
见陈知隆一脸疲惫,头目又问了几句寒温就请他们到舱中歇息,走进舱房,里面已经铺好两张床,虽说是海盗船,但床上用的还是很齐整,见了这样好铺,桃姑不由想要有水洗洗脸脚就好,才不至于玷污了这好铺。
朱三已经笑嘻嘻带着人端着水进来:“大爷,楚爷,都请洁过脸脚吧。”那盆边还搭着手巾,桃姑洗了脸,刚要脱掉鞋的时候,看见房里除了陈知隆还有朱三在,手不由顿了下,陈知隆把手巾递给朱三:“再去倒碗茶。”
朱三领命而去,桃姑这才把袜脱掉,但不敢多洗洗,害怕朱三很快回来,只略湿了湿脚就把脚擦干,重新穿上袜子,此时才觉疲累异常,朱三手里端着两碗茶进来,托盘上还有几样点心:“实在是小的该死,怎么就忘了大爷和楚爷定没用饭,先用这些点心垫垫。”
看着朱三那麻利的动作,对着陈知隆还是伙计服侍主人的样子,等他走了后桃姑才问:“陈爷,这林家是不是就是爪哇岛的?”陈知隆正抓着一块点心在吃,胡子上都满是碎屑,点头道:“林老大就是林二爷的哥哥,他们林家,也商也盗,差不多有三十年了吧。”
原来自己真猜对了,那朱三又怎么解释?桃姑还想再问,陈知隆已经往后一躺,呼呼睡去,看他睡的香,桃姑也背对着他,躺到另一张床。
这松软的被窝可比那坚硬的船板还有那小岛上只垫了一件衣衫的床板舒服的多,桃姑闭着眼却怎么也睡不着,等到了黑龙帮,林大爷会不会带船去攻打海龙寨?还有,既然陈知隆和黑龙帮这样熟悉,那为什么当初从黑龙帮求药回来时候,不让黑龙帮的人送过来?
心头种种疑虑,桃姑恨不得把陈知隆推转醒来,问个究竟,但听着他粗重的鼾声,想必他也劳累久了,又不忍心去推,只好自己靠在枕上闭眼养神,这一养就睡着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外面是闹哄哄的,难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桃姑急忙掀开被子起身,探头去看陈知隆被窝里已经没了人,忙拢一拢头发理一理衣衫就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笑声:“陈兄陈兄,我就说你是祸害遗千年,这样托大一个人去了海龙寨,活着出来不说,连前几日那么大的风雨都耐你不何?”
说话这人声音浑厚,难道说他就是林大爷?桃姑走进舱房,和陈知隆一起坐着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着了一身儒衫,白净面皮,瞧来竟是个文士,难道这就是林大爷?
桃姑还在疑惑,陈知隆已经起身道:“林兄,这就是随我一起被掳走的楚陶楚爷。”原来这白面书生样的男子果然就是黑龙帮的帮主林大爷,桃姑心里叫声奇怪,已经抱拳行礼。
重逢
林大爷起身还礼,一站起身,更能看出他生的文弱,身量似乎还没有陈知隆那么魁梧,更比不上秋老大了,简直就是个普通读书人,行礼毕各自坐下,也许是初会桃姑,林大爷并没像方才一样和陈知隆大笑,陈知隆也没有接方才的话,只是略叙了几句,林大爷就纷纷摆上酒席。
酒席上来,不过几碗鸡鱼,青菜是看不见的,但有一道小葱豆腐,在这海外船上,这也算是难得了,掐指算来,自离开家乡,就难见到这碧绿的菜了,林大爷刚说了声请,桃姑就伸筷往豆腐上夹去,不料半途竟遇到陈知隆的筷子。
两人齐齐把手缩回去,林大爷只是一扫,就把那碗豆腐往桃姑面前送:“这东西虽素淡,在这地方却是难得,楚爷还请尝尝。”
他这一下倒让桃姑有些害羞,用筷尖挑了一点豆腐放入口中,林大爷早和陈知隆推杯换盏起来,不过像是知道陈知隆大病初愈,不过略饮了几杯就命人上了米饭。
一时饭毕,收下桌子送上茶,随茶一起送来的还有一盘黄澄澄的香蕉,自离了爪哇,这香蕉还是头一遭见,林大爷撕下两个递于陈知隆他们,笑道:“这地方虽说地气暖和,瓜果甚多,只是味道总是有些怪异,陈爷不爱的,只有这香蕉味也不算怪,想来你还能入口。”
听他这话,桃姑不由想起当日在爪哇时候,陈知隆厌恶榴莲的那股味道时的样子来,那也是头一次,桃姑以为无所不能的陈知隆露出另一面,桃姑不由笑了一声,陈知隆的眉微微皱了下,林大爷已经拍着他的肩道:“陈兄此时还如此恼怒榴莲的味道?”
陈知隆的眉早已松开,也不接林大爷的话,把香蕉剥了皮狠狠的咬了起来,看到陈知隆如此,桃姑低头咬着香蕉,脸上的笑意更浓。
谈了几句,林大爷打个哈欠起身:“夜了,还请各自安置吧,陈兄,我们许久没见,今夜还是抵足而眠?”他既这样说,陈知隆随他而去,桃姑也回到舱房。
白日里睡的多了,此时倒不困了,桃姑打开窗,看着外面的景色,此时夜已深了,一轮明月挂在天边,偶有云想遮住月,也有风把它们吹散,这样的时候,倒是连灯都不需点。
桃姑趴在窗口赏了会月,这要再跟陈知隆出海的话,现在还要借银子,不过,桃姑摸了摸腰间,那日从风浪里出来,醒来之后就忙搜寻,陈知隆虽脱了她外面湿衣,藏在腰间的宝石和项链都安然无恙,等到了黑龙帮,寻人带去福建出脱,得些银子也能换回货物,那时想必吕宋的局势也平定了,自可以再去吕宋,到时重新赚的银子,回了家乡,再去寻那负心汉不迟。
桃姑越想越乐,不觉困意上来,把窗关好,打个哈欠就要睡去,盖上被子时候想起陈知隆那日求娶的话,若当日是个没知无识的女子,嫁给陈知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但今日不同,纵孤苦一世,也不愿当个活招牌。
孤苦一世,桃姑翻个身,这有什么好怕的,等有了银子,报了仇,置几亩地,抱个嗣子,就当自己是寡妇般受着嗣子过活,再不成索性不复女装,再着男装依旧走海路,说不定能挣起个大大家事?
模糊之中早已睡熟,等醒来时已是日光满舱,桃姑坐起穿衣,朱三已端了水进来:“楚爷还请先梳洗了。”桃姑忙接过他手里的盆笑道:“怎敢劳动三哥?”朱三还是叉手不离方寸:“家爷既楚爷和他是生死兄弟,自然一并视之。”
桃姑用帕子擦了擦脸,看着朱三突然道:“我是女子一事是你告诉陈爷的?”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朱三有些吃惊,桃姑一看他脸色就知道自己料的不差,手拿着帕子也没放进盆里只是看着他。
朱三端起盆,开窗把水倒出去才道:“大嫂这几月你也知道,家爷眼厉似鹰,当日他把我留下就已经问了个清楚,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缘法,家爷怜你孤苦才带你上船。”
听了朱三这话,桃姑叹一口气:“我并不是怪你,只是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还让我担惊受怕这么些日子。”朱三已经笑了:“家爷说了,若告诉了你,你知道他已知道,定会退缩,反倒不妙。”
说的是实,桃姑点了点头,朱三见她点头,心这才放下:“大嫂,你且放心,家爷最重情义,你和他共过患难,别说银子,连他的命都可给你。”现在不是说银子的时候,桃姑勉强笑一笑:“我却奇了,那日下船不见你,我还当你是躲在哪里,怎么现在又在这里。”
一听这个,朱三的面色就变了:“当日我藏在船下,本预备寻个时机上岛救了你们出来,谁知海龙寨里面防卫严紧,侯了几日都没有法子,好容易和大爷见了一面,他有不肯撇下你独走,这才遣我到黑龙帮送信。”
原来如此,只是到了黑龙帮怎么又没见黑龙帮派人来救?朱三这时已讲的渴了,桃姑忙倒杯茶给他,他也不嫌生冷就喝下去继续道:“不过林大爷也知道这海龙寨仗着地势,强攻不得,再说家爷在信上千万叮嘱不要为了自己送了兄弟们的性命,这才耽搁下来。”
说到这里,朱三眼圈都有些红了,桃姑渐渐有些明白了:“那么说那日秋老大出海受伤,也是林大爷做的?”朱三连连点头:“本来预备活捉了秋老大,让他们换回大爷来,谁知不过伤了他,并没活捉,这才有这日后的波折。”
这秋老大也算有些本事,桃姑心里思忖,朱三叹气:“家爷素日最重信诺,若依了林大爷的话,还送什么药去,直接把海龙寨的人都砍了扔到海里,由秋老大卧床不起,海龙寨的人在那里内斗不休才好,只是家爷说一来你还在那里,二来既已应了,就不能背了话,连帮里的人要送他出来都不应,竟孤身一人来了。”
陈知隆原来真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只是那个林大爷真看不出来,外表如此文弱,这说杀人比宰只鸡还简单,随即桃姑暗笑,既能做上黑龙帮帮主之位,自然也不简单,怎能被他外表所惑?
朱三说了这么一大气,已是半早上过去,又有人端着早饭过来,虽是稀粥咸菜,但这热腾腾的东西喝下去也舒服的多,用过早饭,桃姑走到船头,船头除那面旗之外,别的都和普通商船毫无二致。
也不知道这艘船是不是黑龙帮抢来的?桃姑摸着船头那些痕迹,不由暗自猜想。“陈兄,你看,再过两个时辰就到岛上了,我已命人备好醇酒美人,以侯陈兄。”林大爷的声音又响起,醇酒美人,果然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