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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子没法过了-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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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庵感激涕零,不在话下。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他还有官职在身,总不能躲一辈子吧?
  
  事实比他想的还要糟糕,第二天卫屹之下朝后来见他,就遗憾地请他离开了。
  “还请武陵王直言,可是出了什么事?”
  卫屹之叹息道:“本王还以为乐大人是蒙冤受屈,所以拼死与谢相对抗将你救下,哪知陆熙奂都已将你供了出来……唉,本王因为此事已经自身难保,又如何能保的了你呢?”
  乐庵大惊失色,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武陵王救命啊,下官也是没有办法,其实都是被陆熙奂逼迫的,否则下官又何必背叛丞相,走上这条不归路啊。”
  卫屹之扶起他道:“本王也想救你,可是事到如今,连陛下都过问此事了,只怕无法善罢甘休。你若不将全部实情告知本王,那本王也只能送你出府去了,我听说谢相都已经派人去你家中了。”
  乐庵又要跪下,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下官一定据实禀告,还请武陵王救我家人性命啊。”
  “好说,好说。”
  
  是夜,苻玄去了一趟丞相府,将乐庵签字画押的供词交给了她。
  “还挺快的嘛。”谢殊笑眯眯地翻开阅览,笑容却渐渐凝滞了。
  片刻后,她合起供词,问苻玄道:“你家郡王现在何处?”
  “就在乌衣巷内的旧宅。”
  “那好,本相去见见他。”
  
  谢殊只带了沐白一人,没有叫护卫护送,跟着苻玄趁着夜色徒步去了卫家旧宅。
  卫屹之似乎料到她会来,这么晚还在后花园内站着,倚着凉亭看池中游鱼在月色下游来游去。
  谢殊进入亭中,在他身后站定,低声问:“仲卿有何想法?”
  卫屹之抬眼看她,半张脸浸在月色里,朦胧的惑人:“你呢?他们要反,你这个丞相又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阻止。”谢殊撩了衣摆倚栏坐下:“难不成我还指望去南士建立的朝廷里做丞相?”
  卫屹之笑了一声:“说的也是,江山还是司马家的,改朝换代向来代价惨重。”
  谢殊点头叹息。
  有她这么好的命吗?丞相的位子还没坐稳,就有人来撬皇帝的墙角了!
  
  卫屹之扫了一眼她的脖子,谢殊习惯穿高领中衣,总会露出一截雪白的衣领,永远齐齐整整、滴水不漏的样子。
  “你脖子上的伤好了吧?”
  “差不多了。”谢殊笑着摇摇头:“只是被挠了一下,好过被一刀砍下啊。”
  “是啊……”卫屹之望向水面,声音里有些怅惘之意:“尤其好过满门皆斩。”
  谢殊恍然记起谢冉说的话,他们卫家祖辈在八王之乱里几乎被斩杀殆尽,想必这也是他不想再见到乱局出现的原因之一吧。
  
  二人又商议了些事情,谢殊带着沐白回去了。
  苻玄见卫屹之仍旧站在亭中,忍不住上前提醒:“郡王,该回青溪了吧?”
  卫屹之点点头,走到他身边时忽然问了句:“苻玄,你大概多大开始有了喉结?”
  
  谢殊在半路上重理着卫屹之说的话,忽然想到什么,摸了摸脖子,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十六章
  
  喉结的事,谢殊不是没有注意过。
  当初谢铭光在世时就给她找能人异士做过一块惟妙惟肖的假喉结,但那东西粘在脖子上不舒服不说,说话吞咽也无法做到和男人一样自然地上下滑动,反而更惹人注意。她干脆不再使用,一直用衣领好好遮着脖子。
  卫屹之给她检查伤口是出于兄弟情谊,可若是真发现什么,就这点兄弟情绝对不值钱。
  不过,比起陆熙奂等人伺机谋反一事,这实在微不足道。
  
  谢殊为免走漏风声,故意选在深夜入宫,硬是将正在与美人你侬我侬的皇帝给骚扰去了御书房。
  皇帝心情不好,坐在案后阴沉着脸:“谢相深夜来此究竟有何要事啊?”
  谢殊严肃地呈上乐庵的供词。
  皇帝展开一看,脸唰的白了:“此事当真?”
  “回陛下,千真万确。”
  皇帝起身,负着手在殿内来回踱了几圈,命祥公公去传几位重臣前来见驾。
  
  深夜闻召,大臣们都很纳闷,进了御书房后见丞相也朝服齐整地站着才料想是出了大事。
  卫屹之与谢殊交换了个眼神,当做毫不知情。
  皇帝将南方士族意图谋反的事说了,大家虽然惊诧,但还不至于慌乱,毕竟提前知道就好防范了。
  “诸位爱卿看此事该作何处理啊?”
  太尉桓培圣和中书监袁临都看了看谢殊,等她先发话,其他人也都拿不定主意,只有光禄大夫王慕道:“陛下当严惩逆贼。”
  皇帝蹙起眉心,严惩是肯定的,但具体怎么惩,找谁去惩,都比较难办。他忽然看向谢殊,贼笑道:“此事不妨就由谢相去处理吧。”
  
  谢殊当然不乐意,她真打算做的话又怎会把事情抛给皇帝,谁想碰南方士族这烫手山芋哟。
  “陛下三思,兹事体大,微臣难当大任,陛下不妨将此事交由太子殿下处理吧。”
  皇帝不喜欢太子,但谢殊说的也有道理,人家要撬他司马家的江山,最有资格出面的自然是皇帝和未来的皇帝。没有世家乐意卷入皇权纷争,大家心知肚明。
  卫屹之这时朝皇帝行礼道:“微臣也认为谢相不可担此重任,陛下可别忘了乐庵一事,谢相行事有失公允啊。”
  谢殊当即不悦:“武陵王这话什么意思,本相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若是乐庵行端坐正,本相又岂会动他?”
  卫屹之面朝皇帝,都懒得看她。
  皇帝没心情欣赏二人互斗,摆摆手道:“罢了,就交给太子去办吧。”
  
  出宫时已经快要天亮,谢殊故意走慢一步,待卫屹之出来,上前向他道谢:“刚才多谢仲卿帮忙了。”
  “你我兄弟,这般客气做什么?”
  谢殊干笑两声,你要能把我当一辈子兄弟就好了……
  卫屹之看看天色,遗憾道:“原本解决一桩祸患,当去同饮一杯庆贺,但此时天还未亮,酒家还没开门呢。”
  谢殊笑道:“那就等明日休沐如何?”
  “也好。”
  
  二人道别,各自回府,谢殊一到家就翻箱倒柜地找当初那个假喉结。
  这东西是谁做的谢殊不知道,谢铭光怎么弄到的她也不知道,她坐在铜镜前,将那精致的小盒打开,有种拿起武器去迎战的心态。
  
  正努力贴着,谢冉来了,刚叫了声“丞相”,就听见屏风内哗啦一声。
  他疑惑地绕过屏风,谢殊已端正跪坐在小案之后,拿着本书认真看着。
  “咦,是退疾啊。”
  谢冉四下看了一圈,并无异常,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是来问问丞相,陆熙奂之事如何了?”
  “哦,此事陛下已交给太子殿下去办,剩下的事我们不必插手了。”
  “这样也好。”谢冉并没有走的意思,在谢殊对面跪坐下来,忽然问:“丞相如今与武陵王究竟是何关系?”
  谢殊拿开书,笑了起来:“对了,你还不知道,怎么说呢,差不多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吧。”
  谢冉微微皱眉:“武陵王虽是武将出身,心智谋略却不输文臣,丞相与之相处,当多加防范才是。”
  谢殊摸摸脖子,幽幽叹息:“谁说不是呢……”
  她悄悄看一眼对面的谢冉,他年纪与她差不多,在男子里是清瘦的,也是个阴柔款,可人家那喉结就明显多了。
  谢冉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以为自己着装有问题,上下打量了自己好几遍,待留意到她视线落在自己微敞的襟口,不禁愣了愣,脸上微热,最后终究没有久留,很快就起身告辞了。
  
  谢殊又坐回铜镜边,拿着假喉结比划了几下,始终觉得扎眼。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良久之后,忽然下了决心,将东西收起,生了一盆火彻底烧了。
  以卫屹之的心智,欲盖弥彰只会适得其反,晋国本就嗜好阴柔美,她未必就瞒不过去。
  
  第二日卫屹之一早就来了,他没带其他随从,叫苻玄驾车,穿一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白衫,将车停在丞相府侧门等候。
  谢殊很快出来,连沐白也没带,身上穿的是初见时那身便服,衣摆上卫屹之所赠的赤金丝线甚是夺目,与她姿容清雅相得益彰。
  她坐进车内,冲卫屹之笑道:“我对建康城吃喝玩乐的地方都不熟悉,今日就跟着你了,可千万别把我弄丢了。”
  “放心好了。”卫屹之笑了笑,视线落在她的领口,她今日照旧着了中衣,但已没有往常那么高的衣领,脖颈光洁纤秀,一览无遗。
  他收回视线,不知怎么竟生出遗憾来。
  当年他年幼,乘车过街,人人夸赞,前太尉袁庆说他“若为女子,倾城倾国”。他渐渐长大,也渐渐英武,虽被夸赞容貌,但再没了这样的话语。可如今他却想将这话用在谢殊身上。
  谢殊,怎么会是男儿身……
  
  车马直往长干里而去,大街道上人声鼎沸,鼻尖已经闻到初夏特有的气息。谢殊陶醉地嗅了嗅,比起门庭深阔的乌衣巷,她还是更喜欢这里。
  车停在一处狭窄的巷子边,没了喧嚣,已闻到沉沉酒香。卫屹之下了车,对身后的谢殊笑道:“味道没变。”
  谢殊见他是个常客的模样,不禁来了兴趣:“我今日倒要尝尝,到底是什么样的美酒让你如此念念不忘。”
  卫屹之领着她进了巷子,七拐八拐,进了一家小酒馆。乌黑黑脏兮兮的大堂,偏偏人满为患。但店主认识卫屹之,一见他就将二人引去了后院。院中有棵大银杏树,旁边放了几张桌子,瞧这架势似乎还是雅座了。
  卫屹之要了几样酒菜,叫苻玄在入口处守着,一看就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谢殊也已做好准备,浑身汗毛都做好了接招准备。
  “如意,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这是卫屹之的第一个问题。
  谢殊从惊奇到回神只用了一瞬,接着就心花怒放了。
  
  卫屹之也许怀疑过她的性别,但显然他更怀疑她的年龄。
  女扮男装入朝为官是欺君之罪,谢家要的不过就是权势,谢铭光又是个智谋过人的人,大可以培养其他有能力的人选,犯不着这般冒险。
  在卫屹之看来,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就不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傻事。
  可是谢铭光偏偏就做了。
  
  “刚过弱冠不久,怎么了?”
  卫屹之端着酒盏轻啜一口,看她一眼:“看起来不像。”
  脚比成年男子小,喉结也不明显,的确不像。
  “唉,你可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啊。”谢殊似很烦恼,皱着眉饮了口酒:“我们谢家男丁虽不多,但个个都顶天立地,身姿魁伟的不在少数,祖父与家父哪个不是身长七尺?便是我那堂叔谢冉,瞧着清瘦也身姿修长,唯有我,不仅生的矮小,还瘦弱。你知道么?我刚回谢家时,祖父还叫我干豆苗呢。”
  大概是遗传,在女子当中她是个高挑的,甚至比许多男子还高,但比起卫屹之这样成年又体态修长的男子就显得秀弱多了。
  卫屹之听到那个称号有些想笑,但忍住了:“那就奇怪了,为何偏偏你不长个子?”
  谢殊脸上玩笑之色隐去,面露哀戚:“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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