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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个吉日,补给你。”他抿嘴笑了。
春娘抚着嫁衣上的金丝银线,虽华美,摸上去却有些硬刺刺地硌手。她轻声说:“既然要补,索性补全吧……我想先到兰陵族中拜一拜长辈。”
她小心窥探薛思的神色,补上一句:“这是我们柳家女儿嫁人前要依的习俗。”
“那就遵从你们柳家的规矩。”薛思放下礼服,笑道:“我们几时启程?沿途游玩一番。”
春娘本要寻借口避开薛思一个月,好去帮父亲作画。这会儿少不得拿话搪塞他,说夫君不便同去,不然要被笑话家风不正云云。柳家本为士族,规矩繁多不希奇,春娘胡乱编撰几句,又信誓旦旦保证路上一定照顾好自己,顶多月余就回来。
“薛哥哥,你总说叫我多出去走走。如今人家想自己出趟远门,薛哥哥却横加阻挠。”春娘别过头,眼圈不觉泛了红。新婚离别,她亦不舍。
薛思笑着揽她坐在自己腿上:“哥哥只是不放心你。别委屈了,放你去。”
春娘扑到他怀里,捏着粉拳直捶打:“等我,不许碰别人。”
“那可说不定……怎样,叫我跟你一起去?”薛思低眉顺目,扮个仆役模样:“小的姓薛名思,愿作小娘子的贴身小厮随行。”
“兀那小厮,本主母命你留在家中看守门户、整理帐目、置办新居。”春娘深深埋着头,贪恋这熟悉的气息。
弯月初上,携手在月下饮了酒,给院中众人散了乞巧果子钱。两个人又商量聘哪个镖行的女镖师、送兰陵长辈带哪些礼品等事,一项一项安排妥当,才熄灯歇息。
这夜,春娘做了个梦。
梦中有薛思,有紫苜蓿,有鸟语花香。
还梦见白日里遇到的镇墓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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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二十二、
我睡去,感觉生命之美丽;我醒来,感觉生命之责任。——特蕾莎
我睡去,感觉爱情之美丽;我醒来,感觉亲情之责任。——春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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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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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经验的初恋是迷人的,但经受得起考验的爱情是无价的。 ——马尔林斯基
以上。——亲妈兼后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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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更镇墓兽梦境
玄幻梦,慎!薛思的宠物:饕餮。春娘的宠物:镇墓兽。
日光煦煦,天空瓦蓝瓦蓝,白云飘啊飘。
绿油油的苜蓿地里开满了紫花,微风惠畅。
柳春娘牵着她的爱宠镇墓兽,骑马到长安城外去兜风。
镇墓兽扇动它那小小的翅膀,深嗅两下青草和泥土的新鲜气息,撒欢跑到田埂子上。天气不错,真是个野外翻滚的好时节……
它四蹄踏石,瞪大眼睛伫立在那里,竭力摆出个威风凛凛的造型。
“呜喵!喵!”镇墓兽龇牙咧嘴吼道。
俺这样子,甚威武罢?甚能吸引雌镇墓罢?它得意地转了两下头,脖颈里挂着的两串紫金大铃铛随之晃动,叮当叮当响个不停。
“小镇墓,快回来,别踏折了农人家地里的苜蓿草。你这只不招人待见的兽,快回来。”春娘拴好马,合掌拍了拍,召它近前。
镇墓兽极不情愿地摇着它尾巴尖上的铜戈,一步三晃溜达回春娘身边。
“喵!”
俺可不是“小镇墓”。俺很高大很威猛!它一抬腿,踏碎了地上的小石子。
“好啦,别自己找石头硌蹄子了。有这力气,被盗墓的拿铲子撬时,怎不见你一蹄子把它们都踹走?”春娘抛起个牛皮鞣成的小革球,逗它玩。
镇墓兽蹿两下,腾空扑住小革球。
说起血泪史,它不过一时疏忽,被盗墓的行家洒了狗血、几铲子拍晕脑袋、自此落下失忆的毛病而已。
然后又被那伙人砸了个四分五裂,昏沉沉湮没在朽味弥漫的黄土中。直到那堆墓土被乡民装上牛车,拿草席子盖上,运至长安城。
带着深夜湿漉漉的地气,还有做旧造伪之人最爱的腐气,牛车停在西市一家铺子前。那匾上写了三个字:柳珍阁。
斫琴的老雷捂着鼻子往后退:“古墓土?真晦气。”
柳八斛哈哈大笑:“有狗血,你放心。”
他们正在商议如何拿朽了的棺板斫伪琴。老伙计在旁边端着盆符水四处洒,口中念念有词。柳八斛抓起一把土,仔细嗅嗅,于那腐壤之中,扒出它来。
“唔,是只镇墓兽。”他命人取石浆胶:“给它接黏上,柳珍阁无残品。”
也不知是那夜的月亮太圆,还是符水起了效果,它苏醒了。
以一只真正的镇墓兽的姿态,傲瞰四周。这是哪里?俺是谁?它懵懂地走到水缸前,瞧瞧自己:有两个小小的翅膀,似乎飞不起来……为啥会长了俩这样不中用的翅膀涅?
莫非,俺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怎么也飞不高?
树杈上的麻雀扭头啄啄尾羽,叽喳两声,复又睡去。
镇墓兽再瞅瞅水缸,髯毛卷曲,四蹄分瓣,尾巴尖拖着个铜刃,上半身还罩了件麻布衫子。不像鸟。像只兽。
莫非,俺头上有犄角,俺背后有尾巴,俺是一只小龙人?
为啥下半身没有半片破布遮掩一下涅?它低头往那里看一眼,羞……
黑暗中绿莹莹闪着两团光芒,夜行的大猫停在屋脊,盯住这兽。
看它傻不拉叽的……拐回去换两碗肉糜吃。温府三花大肥猫抬起毛茸茸的肉垫小胖爪,朝它挥了挥:“喵,这边走,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后来这兽就被拐到温府合欢院,成了柳春娘的兽。
“喵,呜呜,喵。”三花大猫认真教它,怎样的叫唤声才能讨要到更多的饭食。
“喵……喵?”这大兽亦学得认真。
春娘笑道:“你是一只镇墓兽,大名叫做方相氏,不是猫。”
它叼住春娘抛过来的鱼,欢快地“喵”了一声。
喵声粗哑低沉浑厚,堪比狮子吼。
春娘站在田野里,笑着把小革球又抛出去。夫君该来了吧?约好在这里汇合一起遛宠的,看日色,已经不早了。
“喵呜——”镇墓兽大步跑过去,险些惊了薛思的马。
“一边去!”薛思虚扬马鞭,把它吓唬走。才下马,就愁苦满脸地冲春娘抱怨,养什么不好,非得养个镇墓兽,听这名字就晦气,不祥瑞。
春娘挽住夫君的臂弯,嗔他不宠自己了:“薛哥哥明明说过,你的春娘爱怎样都可以嘛。养只兽又吃不穷荷包里的银子。”
“阿镇的名字很晦气。”薛思松了绳子,撒开他的宠物。
“别这么说……它怪可怜的。孤零零守在荒郊野地,日晒雨淋,连个说话的朋友都没有。”春娘鞋尖碰碰薛思的宠物,说:“小饕餮,你去陪镇墓玩一会儿。”
这是只名副其实的“小”饕餮。
它源于柳春娘收养镇墓兽之后,薛思一时为振“夫纲”,决意要养出个“更大更厉害”的宠物。在薛思看来,青铜大鼎上的那只饕餮很不错。
薛思不惜重金搞来一只。
可惜是幼兽。
还没小白兔个头大……
偏偏怎么喂这饕餮都像在填无底洞。一根烤鸡腿,吧嗒吧嗒,吞下去了。两根烤鸡腿,嘎查嘎查,连骨头都吞下去了。光见大嘴动,不见个头长。
“或许长得慢?”薛思愈发加紧喂养他的饕餮:“小饕啊,你要努力长,长成威风凛凛的大饕餮,把春娘的镇墓兽吃掉,它的肉很鲜美。”
镇墓兽傻乎乎地拿蹄子戳了一下饕餮:“喵。”
饕餮翻个白眼,嚼着鸡大腿挪地方继续吃。
吃掉镇墓兽?切,老子才没有**情结断袖倾向。饕餮对这喵喵叫的傻大个不屑一顾:老子是龙子!老子是活了一千多岁的真老子!丫镇墓的末流小兽也配冲老子喵来喵去?!
所以在这种野外兜风的场合,饕餮连眼皮都没抬。眼角余光高傲地越过镇墓兽,它直接滚进苜蓿地里大嚼起来。
春娘吃吃笑着指给薛思:“夫君你看,你那小饕餮改吃素了。”
“你不知……地里头有蚂蚱,它在嚼蚂蚱。”薛思深谙自家宠物习性:“柳春娘,我的宠跟我一样,都是肉食主义者。”
边说着,手脚不老实起来:“春娘,我们也开开荤,铺盖都带来了……”
镇墓兽忠实地跟在后面,叮叮当当摇着紫金铃。春娘在薛思怀中扭过脸,冲她的爱宠轻声斥责:“别过来,到大树后面守好。如果有人路经此地,你就叫两声。”
“喵~”它轻轻回了一声。俺晓得,听说俺老本行就是干这个的。俺很专业。
薛思笑戏春娘:“快快叫我享用,免得待会儿有人被你那兽引来,撞见野地里头的野鸳鸯。别紧张,咱们不学观音坐莲花。”
说话间,已扶住她的腰,大字躺平,睐眼勾她:“来,春娘坐春笋。”
“奴家不会……”春娘往前倾,有意无意蹭他腿间那处昂扬的坏东西。
薛思的手直往上抚到她胸前游走,呼吸也急促起来。
镇墓兽蹲于树下,眼似铜铃,耳听八方。
满耳都是树那边唏唏索索的动静。它耳尖向脑后贴了贴,忍不住好奇,偏头去瞥了一眼。好奇怪,女主人和男主人怎么滚在了紫花丛中……他们不但心草茎子染绿地上的锦被么?
想那三花大猫,每次试图跳上床,都会被揪住脖颈后面的厚皮毛拎下来。大猫说婢女们怕它的爪印在锦被上画梅花,男主人喜洁净。
镇墓兽正看得投入,饕餮踱过来,双眼朝天对它说:“不该看的事,别它喵的乱看。你把脸扭过去。”
好歹也吃了薛思那么多两银子的鸡腿,总不能不管不问。饕餮要禁止镇墓兽偷看男女主人野外偷趣。
但镇墓兽似乎并没有饕餮那般高的觉悟,脑袋仍忍不住向树后头转。
腿上忽然一痛。
饕餮的铁齿尖牙咬在它的肉皮上:“不准看!”
“呜喵!喵!”镇墓兽吃痛,喉间不禁叫唤了两声。
它这一叫,惊到了柳春娘。
“有人……”春娘紧紧并着双腿,俯身贴在薛思的胸膛上,将身段压得极低,生怕被远处路上的农人看到他们正在树后偷欢。
这般紧。薛思快活地动了动腰,翻身将她揽在躯下。
春娘轻哼一句:“有人,别!”
胸口却似万千斤重石压着,几乎要窒息。
而树后那个威猛镇墓兽的形影,却被日光拖得狰狞异常,投于铺在草地的锦被上,似是想噬了她。
愈发喘不过气,胡乱抓着去搂她的薛哥哥。
“春娘,醒醒!春娘,柳春娘!”豆大的汗珠聚在春娘额上,手心汗津津。漏更刚过了子时。薛思摇着她的肩膀,把春娘从梦靥中唤醒。
她睁开眼,这不是什么苜蓿地,是自家榻上。
“薛哥哥,我梦到了白天那只镇墓兽……”
“梦到它从我祖父的院子里来,梦到它跟我住在一起……而你身边是只饕餮。原本好好的,突然就喘不过气来了,它的影子真可怕。”春娘大口吸气。
薛思把她的胳膊从胸前移开,轻吻她唇角说:“只是个噩梦,胳膊压到胸口的缘故。睡吧,我在。”
…
被挤得没了地方的注释:
唐马球场3面矮墙1面看台。
丈地弓制不真;責之弓手《清文部·責經手》。
唐五尺一步=李世民迈2步的距离
印四十八
春娘走进宁王府那天,连阴雨正淅淅沥沥浸霪着长安城。
路口一高一低两把油纸伞静静撑开,一把是贺子南,一把是贺子北。
“为什么?”贺子南阻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