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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刹渡掌柜冷哼一声,“你还记得我是你义父啊。”
他这话一出口,齐星汉和阿风同时一惊,随即恍然大悟,难怪掌柜的由着易朗一心钻研药材而不学刺杀之技,而且还是在明知道易朗故意不学的情况下。
易朗不再说话,似是下了什么重要的决定,缓缓从地上站起身,右手再次摸向腰间百花钉的机括,斜着行了两步,拦在了去赵府的路上。
罗刹渡掌柜不怒反笑,“朗儿以为,为父舍不得杀你?”
易朗摇摇头,却依然坚定的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齐星汉和阿风对视一眼,配合默契的冲了上去。与其等到掌柜的动手,不如由他俩先出手,也许,只是也许,不会让他的死相太难看。
在他们动手的同时,易朗也动手了,机括拉动见,百花钉穿透雨幕激射而来,却统统扑了个空,穿过雨幕,不知道射到哪里去了。
疏忽大意的时候齐星汉也许会被这小小的百花钉暗算到,可正对着百花钉射来的方向,还眼睁睁的看着躲不开的话,那他这个杀手也不用干了。
阿风侧着身跑动,避过飞来的第一拨百花钉,在第二拨飞来的时候,刀尖轻挑,有两颗小钉便改了方向,折返回去,发射向易朗。去势,似乎比来势更急。
即使易朗其实很有武学天赋,但他疏于习武这么多年,再高的天赋也比不上两个勤奋多年的一流刺客,只几招也许不会失手,交手的回数一多,便自然而然的落了下风。他侧脸避开了折返而来的百花钉,却仍被一颗小钉擦破了额,钉上的麻药立时入脑,整个脑袋一下就沉了许多。
可是他还顾不得去摇晃一下有些沉重的脑袋,一刀一剑已经裹着雨柱劈了过来,他往后跳开,手一拉,又是一丛百花钉射了出去。
百花钉这样的暗器,适宜中短距离的暗算却不适合短兵相接的交手,易朗往后跳开一步的时候,阿风已经向前跳出了两步,在易朗落地之前,刀身下劈,直切向半空中无处借力的易朗的脑袋。这一刀下去若是劈实了,只怕他小半个脑袋都会被削飞了去。
只是易朗身在半空无处借力,阿风此时何尝不是如此,于是易朗不闪不避,反而迎上刀锋,拉开机括,再次发了丛百花钉。这一招,绝对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
若是常人见了这来袭的百花钉,定然先收了自己的攻势,撤刀抽身以求自保。但阿风却不会这么做,他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刺客,同归于尽对他而言,也算是不会亏本的买卖的。
此时,两个人竟同时打定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只求一战成仁。偏偏阿风的刀势未老,竟然就被打断了。一掌从阿风身后无声无息的拍上了他的肩,把他拍飞了出去,撞破雨帘,跌到了一边。而在他身后拍开他的那人,竟在百花钉扎到之前,于半空中无处借力的情况下翻身,在易朗看清他动作之前,落下,一脚踏在易朗的胸口,把他踹飞了出去。
被踹飞的易朗如折了翅的鸟雀,直直的坠向地面,重重的砸到地上的积水里,“啪”的一声溅起一丈高的水花,四肢被地面反弹起又落下,便软软的如一滩烂泥,一动不动了。
死了?
应该是死了。齐星汉确定换做自己绝对会受不住掌柜的那一脚。
只是那一招之后,掌柜的落定在地上,好一会儿,都一动不动的。这当儿,罗刹渡后续的人马已经赶到了。只是掌柜的依旧站在那里不动,好像还有些发呆。
齐星汉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询问,掌柜的就摆了摆手,“都去赵府吧。”大家不敢多说,所有人立刻向赵府的方向追了去,只有掌柜的还立在原地。
方才被拍飞到一边的阿风撑着地站起来,摇晃了一下,最后一个赶上去了。
因是最后一个走,阿风站起身的时候,正看见掌柜的自己一个人慢慢的往回客栈的路上走,一直走,背对着易朗尸身的方向,一直不曾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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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希洵支着脑袋闭了眼,在养神。
今夜她一直守在二姐房中,一刻也未曾离开。虽然恶斗应该很可能还要再等两天,但她总有一种直觉,一种今夜二姐房中一定会发生些什么事情的直觉。
所以她虽一直闭目养神,却未曾熟睡,时刻留意着周遭的动静。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立时察觉。
果然,夜深时,噼里啪啦的雨声里,突然有什么物体落入院中的声音。声音不大,赵希洵却听得分明。
紧接着,便有脚步声急急的朝赵希韵的卧房这边过来了。脚步不重,看来来人是会武功之人,但又不是特别轻,似乎武功不高。
赵希洵缓缓睁眼,双目澄澈清明,身体不动,只是右手慢慢握上了腰带间软剑的剑柄。
脚步声停在了门口。
门口?贼人不多是翻窗而入的么?就在赵希洵疑惑的当儿,来人已经开始推门了。只是门早就从里面闩上了,一推之下如何得开。就在赵希洵以为对方要去摸窗的时候,“咚咚咚”,wrshǚ。сōm来人竟然敲门了!
她听说过破门而入的贼人,还是第一次听说偷偷摸进来后敲门的贼人,心下疑惑间,却仍移到门口,侧着身,小心翼翼的左手拨开门闩,突然飞快的拉开门,右手抽剑,开门的同时,软剑也已经刺向了对方的脖子。
只是来人一低头,一个闪身就窜进了卧房,赵希洵正待补上一剑,那人却除了黑色的面巾,赵希洵一见之下改了剑势,横着搁在她的脖子上,“小晚?”
真的是小晚?赵希洵有些疑惑又有些谨慎的走近一步,仔细摸了摸蒲小晚的耳后和脖颈,再捏一捏脸,确认没有带着面具后,却依然疑惑和谨慎不减,软剑也依然放在她的脖子上,“你怎么来了?”
虽然她认识小晚,虽然大哥喜欢小晚,但她也知道,小晚是罗刹渡的杀手,所以,她怎么来了?罗刹渡派来的?
蒲小晚伸手入怀,掏出一直藏好的小瓶子,“‘美人醉’的解药。”
美人醉的解药?赵希洵将信将疑,即使赵家曾经和小晚有过交情,即使大哥和二姐曾经救过小晚,她也不大相信小晚会是偷了罗刹渡来救恩人的那种人。她尤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小晚的时候,她是如何对那个差点被施暴的妇人见死不救、如何杀人不眨眼的。
但是小晚也不像是专为了害二姐而来的,那一次救自己的人,也是小晚。
赵希洵终于有些犹豫的收了剑,由着小晚拿了解药走到床边,替二姐解毒。
解药灌下去不多会儿,赵希韵果然就醒转了过来。虽然精神不大好,但好歹醒了。赵家姐妹的道谢刚刚出口,却被蒲小晚拦了下来,“不用谢我,谢易朗吧,我只是替他送药而已。”
“他?”一听到这个名字赵希韵的眼神就软了一软,“他怎么不自己来?出事了?”
蒲小晚平静的看了赵希韵一会儿,“他很好,只是不方便来。”
说罢她就转身出门,想要离开。
“你去哪儿?”赵希洵忙跟上两步。
蒲小晚头也不回,“回去。”
赵希洵忙对赵希韵说,“二姐,我去厨房给你端碗粥。”昏睡了这么久,是人都会饿的。说罢赵希洵就追了出去,顺手关了房门,却没有去厨房,反而翻上墙头追上蒲小晚,一把拉住她的衣服,压低了嗓子,“你到底去哪儿?”
如果没有看错,小晚受伤了,很重的内伤,所以在这大雨天还能让她轻而易举的听见她的脚步声。否则以小晚的轻功,又怎会让自己听到她的动静。而且她进房之后,离得近了,赵希洵更加听得真切,呼吸紊乱,面色苍白,一点也不像是刚刚急急赶路过的表现。
赵希洵这一把抓下去,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她分明的感觉到自己手指碰上蒲小晚背心的时候,对方全身为之一僵,那把她打成内伤的那一掌,应该就拍在了她的后背上。
蒲小晚转头,看到赵希洵的神色,心知她已经猜到了,只得说,“我真的要回去。”
赵希洵把不相信挂在脸上。
“回去找我弟弟。”
她弟弟?赵希洵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难怪她愿意帮易朗送药。这么说易朗现在有危险?“我和你同去!”
蒲小晚拉下赵希洵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罗刹渡的其他人也许今夜就会来。”
是啊,小晚和易朗偷解药的时候已经被发现了,罗刹渡的人说不定会提前行动。二姐才刚解了毒,庄内就自己、大哥和父亲算得上高手,若是自己跟着小晚走了,那整个赵府的危险,便更加多了不少。
“那你自己保重。”赵希洵蹲在墙头上,望着那个消失在雨幕中的黑影,直到看到她虽然受伤,但是飞檐走壁的动作依然灵活时,才跳下墙头,当真去厨房给赵希韵盛粥去了。
夜雨(三)
蒲小晚还是第一次觉得,赵府的墙头这么高这么多,连着翻了近十次,她竟然,还在赵府里。
好在最高的那个墙头马上就要到了,翻过这个墙头,下一个就是了。
蒲小晚略微停了停,掌柜的那一掌,着实拍的不轻,甚至比上一次慕容启那一掌还重。她又奔走了这许久,还飞檐走壁的,胸腹间却似被重锤压着,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她深吸几口气,略略调整了一下呼吸,一鼓作气翻上了下一个墙头,只是刚翻上去就发现最后一个院落里,离外面还有一墙之隔的这个院落里,竟然有一队家丁冒雨穿着蓑衣夜巡。
这队家丁倒也不是突然出现,只是蒲小晚受了重伤,而又快要出府了,一时大意,竟然忽略了这彻耳大雨声里掩盖的杂音。
蒲小晚还没来得及藏身,高空中却一个闪电炸了开,正好被夜巡的家丁看见了墙头上这个醒目的黑影。雷声里,家丁们炸开了锅,“刺客啊,有刺客啊!”
闪电?为何会有闪电?蒲小晚这才回想起,方才其实一直有闷闷的雷声和偶尔拉开天幕的闪电,不算特别多,但却一直有,只是方才隔得比现在远一些。自己竟然伤重到连闪电和雷声都未曾认真留意,对常人而言,这很正常,对于刺客,这确实严重的失职。越是伤重,心思越该清明,否则不保的,就是性命。果然,这条短暂的刺客之路走到头了么?
她还未从墙头上下来,家丁们已经纷纷的围了上去,人人手持兵器警惕的仰视她,还有几个更是已经边跑边叫,通风报信去了。
蒲小晚没有拔刀,反而蒙上面巾,伸手取下后背上背着的一个黑布的细长套子。黑布套子取下后,露出来的,竟然是一把纸伞,很普通的白纸伞。
蒲小晚将套子丢到一边,撑开伞,脚尖一点,就自墙头跳下。
墙下的家丁们严阵以待,甚至互相之间不停的左右移动,似是还摆着什么阵。
只是这阵却似乎毫无用处,因为蒲小晚根本就没有跳进这阵里面。她只向下落了小半丈,就把原本撑着兜风的雨伞放下,单手横握着,手间一转,数不清的雨剑便自伞棱上洒出,一根根朝地上的家丁射去。
她半空中下降的路线未变,手中纸伞的方向却是一变再变。雨剑就似洒落的烟花,四散着全往家丁们身上打去。于是在家丁们四散了逃开,鬼哭狼嚎的声音里,蒲小晚安安定定的落在了地面上,手里的伞继续旋转着喷洒雨剑,人已经几个起落往最后一个墙头跃去。翻过这个墙头,便能出了赵府了。
蒲小晚刚收了纸伞,正要飞身上墙,背后却突然有凛冽的剑气袭来。她本欲以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