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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你知道吗?你毁了我七年的梦,不论风影抑或是荀洛,都是我心中从来不曾怀疑过的人,即便是心中有疑,我也不曾相问,因为我相信……可如今,就连他们都成了谎言,我还能信什么……”
“你已经不是苏家三小姐了,你该学会长大,学会面对,而不是一味的自欺欺人!”
搂着她,能感觉到她全身的颤抖,亦能感受到此刻的她,有多么痛苦。
如今的苏落雪与当年在莞城的那个苏三判若两人。
苏三,豪放,爽朗,脸上时常挂着笑,即便是下一刻就要面对死亡,她仍旧用微笑与坚强去面对一切。
而今的她,痛苦,悲伤,再也看不见她那天真开朗的笑,只有拒人于千里的冷漠与疏离,不再相信任何人。
渐渐地,她在他的怀中不再挣扎,只是失声恸哭。
如果长大必须付出如此惨痛的带价,她宁愿,她还是多年前那个无忧无虑的三小姐,偷溜出府找找乐子,易容耍耍下人。
可那年少的一个梦,却被荀家人所打碎。
不远处,一袭白衣的华雪撑着纸伞,亦站在雨中,隔着千万重雨帘深深地凝视着黑夜中那两个在雨中相拥的人,握着伞柄的手不禁多用了几分气力,指尖泛着白。
华修与华雪并肩站着,一双深沉的目光,凝着雨中的两个人,未曾想到,管家引路带他们去见荀夜,却在此瞧见了这样一番情景。
“哥哥,荀夜是真的爱上她了吧?”华雪问着,却更像在问着自己:“我与他认识了五年,从来不曾瞧见过这样的荀夜。”
“雪儿,荀夜他将会是一个帝王,他的身边也将会有许多女人。”
“他对我永远都是淡淡地,似亲密却又疏离,我与他之间永远都有一道鸿沟,永远无法逾越。也许他对我只有敬,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我……即便苏落雪是他厌恶的苏家人,他仍旧为她担心,为她焦急。他对苏落雪,那才是真正的爱……”
“不勿须想太多,将来,与他并肩站在帝位的人只会是你。”
“没有爱,我空有虚名又有何用!”华雪的情绪忽而激动,眼眶泛红,溢着满满地泪水。
“即便有爱,你以为在后宫佳丽三千中,能够万宠一身,直到百年之后吗?”华修的声音平静如水:“很早就对你说过,不要爱上荀夜,他只会让你受伤,可你还是爱上了。”
华雪悠悠转身,不再看雨中相拥的两人,也就在转身的一刹那,泪水终是没克制住,滚落。
滚烫的泪珠沿着脸一路滑落,灼的有些疼痛。
“若有朝一日,哥哥你也能爱上一个人的话,就会明白……爱或者不爱,爱就在那里,由不得己。”
华雪离去的那一抹白衣倩影隐入黑暗,唯有那丝丝穿透魂魄地空灵之声,在这个雨夜中显得格外凄凉。
仿佛睡了很久,喉头间的灼痛,唇齿间的干涩让在沉睡中始终不愿醒来的苏落雪睁开了双眼,迷蒙地双眼盯着头顶的青纱帐,一层一层压下来似要扑向她,令她觉得一阵晕眩。
“夫人醒了。”换了一盆热水进来的紫羽一瞧见醒来的苏落雪便放下盆,开心地奔了过来。
苏落雪目光一转,看着坐在床榻边的紫羽,一时间竟忆不起之前发生了何事,为何会躺在床上。
看出了她眼中的迷茫,紫羽提醒道:“夫人您高烧不退,已经昏迷了三天四夜。”说到此处,便探出手轻轻抚摸上她的额头试温:“退烧了,不枉这三天相爷不眠不休地照料你。”
“荀夜?”苏落雪喃喃吐出两个字,因嗓子干涩,声音出来难听异常。
紫羽立刻为她倒下一杯茶,然后扶着她的身子,一点一点喂她入口。
“那天夜里,相爷浑身湿透地抱着昏迷不醒的你,奴才们都吓坏了。这么冷的天,雨势倾盆,夫人前几日还受了那么重的内伤……相爷也不顾自身,立即传召了几名大夫共同会诊,都说夫人内伤未愈,若是高烧不退,很可能伤到心肺,性命堪忧。”
苏落雪一边听着紫羽讲述,一边喝着水,沁凉地茶水涌入干涩的喉间,为她缓和了不适,脑海中的记忆也渐渐浮出。
“相爷担心夫人,连续几日都未合眼,守在您身边照顾着。就在几个时辰前,二少来探视夫人,却被相爷挡了回去,在屋外,他们似乎有争吵声……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敢细听,后来二少离开了,相爷亦离开了。”
苏落雪听罢,只是浅浅一笑,淡淡地说:“是吗。”
“紫羽跟随相爷十二年,第一次见相爷对一个女子这样上心。”紫羽将已空的杯子收回,再倒下一杯。
“你不用对我说这些,即使我欠了他多条性命,荀夜于我,只会是仇人。”
紫羽轻轻一笑,笑声中带着叹息,却未再说下去,只是安静地喂她茶水。
喂过茶水之后,紫羽便匆匆出门禀告荀夜,并吩咐厨子熬药备膳。
而苏落雪却是倚靠在床,敛目沉思着。
耳畔依稀回响着紫羽方才的一番话,说不在意是假的,荀夜做的一切,字字句句都刻在她的心上。
可她只能装作不在意,正如她所说,荀夜于她,只会是仇人。
第二卷·帝业篇·第八章 帝业情
这几日来,苏落雪在屋内养病,中途荀夜与荀洛再未来过,倒是阮云玉与荀语来探视过,那一日荀语说了许多年幼时在潼城发生的趣事,轶闻,这才让苏落雪的心情明显好了起来,接下来的几日,荀语都过来陪她聊天,她的病也好的极快。
“虽然我不知你与二哥之间发生了何事,但我想告诉你,二哥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片刻的沉寂,荀语突然将话题转至荀洛身上。
原本脸上挂着笑意的苏落雪在听见她的话后,瞬间收了脸上的笑,眼中满是嘲讽的意味:“不会吗?荀语,这么多年来,你真正了解过荀洛吗?”
“自幼,我便与二哥的关系很好,反而与大哥极为疏离,这么多年由于爹不关注二哥,他也就常年不在府上,缺席很多重要宴席。府中人一直都觉得二哥极为神秘,曾经我也觉得他很神秘,但是随着渐渐地接触,我发觉二哥的内心真的很孤寂,很多次我想找他聊聊心里话,但是我从来不曾深入到他的内心了解到他的过往。”荀语轻轻地叹了口气,浅浅一笑,对苏落雪道:“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个秘密,二哥也不例外,直觉他有一个很大的秘密,可我不想问,因为他不愿意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深藏的秘密,苦衷亦有。”
“有苦衷,就能不惜一切手段去伤害另一个人吗?”
荀语看着她微微波动的情绪,似乎猜到了几分,只道:“你有听他解释过吗?”
“我给了他解释的机会,他却默认了。”
她多希望,在质问他的那一刻,他能够解释,只要他解释,她都会信。
可最终,他还是沉默了。
荀语沉默了一下:“也许真的有苦衷吧,我能看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
“夫人,相爷来了。”紫羽在屋外禀报着。
相对而坐的两人闻声便从椅子上起身,苏落雪拉开门,便见正缓步朝这边走来的荀夜。
黑袍上绣的金线在和煦的暖阳照耀下,晃得花人眼眸。
“连日来的降雨,今日好不容易放晴,大哥竟没陪华雪踏青,反倒是来了兰亭轩。”荀语迈槛而出,一阵风拂过她那鹅黄的衣裙,在阳光地普照下,显得她风姿绰约。
“三妹也在这儿。”荀夜撇了眼荀语,说的面无表情。
“听说大嫂病的严重,故来探视。”荀语探手勾了勾垂在胸前的发丝,笑的美艳。
荀夜没有理会荀语,只是将目光转向依旧站在门槛之内的苏落雪,淡淡地说:“走吧。”
“走?”苏落雪疑惑。
“逃过这场生死浩劫,难道不该去拜拜菩萨?”荀夜说着便径自朝外走去。
苏落雪站在原地犹疑了片刻,这才迈步出门,对荀语道:“我们明日再聊。”
“去吧。”荀语含笑凝着她尾随荀夜的身影,目光黯了黯。
晴空碧海水清浅,夕阳斜照红如烧。
香山枯木萧瑟,彩石铺路,长阶蜿蜒盘如龙。
苏落雪跟随荀夜那缓慢的脚步一层一层地踩在香山的石阶上,冬末虽寒,却也爬出了丝丝汗珠。
路上踏青人数众多,荀夜与苏落雪片刻便被湮没在人群中,四周氛围好不热闹,可苏落雪却不再如以往一出府便雀跃欢快,反倒是静静地跟随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荀夜也不说话,只是领着苏落雪一步一步地朝香山上走去,二人之间的沉默瞬间成了压抑。
约摸走了半个时辰,终于爬上了香山的最高处,进入寺庙中。
庙内供奉着弥勒佛,肥胖的身躯配合着脸上慈爱的笑,令人心绪平稳,苏落雪在蒲团上跪下,双手合掌,闭目静思。
荀夜没有拜佛,只是立于苏落雪身边,一双冰冷的目光盯着弥勒佛也不知在想写什么。
一炷香地时间,苏落雪只是闭目,在心中为所有因苏家而遭罪的人祷告着。
祷告完后,她求了一支签,是二十六签。
拿着签,走到一侧找到解签的僧者,在其对面就坐的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侧首仰望着一直站在她身边的荀夜,一袭黑衣负手而立,目光淡然,俨然是一个守护者。
一瞬间,她仿佛想到了许多年前,她也曾在此间古庙,远远看着大姐与元翊在此处解签。
“怎么了?”荀夜对上苏落雪那双痴痴凝望的眸子,疑惑。
她回神,尴尬地收回视线:“没什么。”
“二十六签,乃佛签。”僧者捋了捋花白的胡腮,叹了声:“夫人与佛有缘呐。”
“与佛有缘?”苏落雪诧异地追问着。
“皇室显贵,宫壁高楼,皆非夫人之幸,若想渡劫,唯有归一我佛。”
僧者的话未落音,只闻桌案一声巨响,荀夜的手掌重重地落在桌案之上,他满脸阴鸷地说:“江湖术士,满口胡言。”
语罢,便拽着苏落雪地胳膊,朝外走去。
一路疾步离开古庙,苏落雪必须小跑才能跟上荀夜的步子,尾随在他身后,她再次看着他那一袭黑衣晃神,他的背影与元翊真的很像。
脑海中忽然忆起三年前的七夕,荀夜告诉她二两牛肉这个暗号,在洛城湖畔东寻一个身材与之相仿的人,难道正是元翊!
那夜,元翊与大姐正好就在洛城湖畔东放河灯!
想到这儿,她的全身一僵,原来荀夜与元翊早在那个时刻就已经开始对苏家展开算计了,那么华修等的人又会是谁呢?
苏落雪猛然挣开荀夜扯着自己胳膊的手,不再前行,瞪着荀夜:“你做甚么,大师还在为我解签。”
“一路上看你挺沉寂,才片刻就暴露本性了。”荀夜亦不再前行,只是转身看着她脸上的愤怒:“苏三果真还是苏三。”
苏落雪不理会他,只道:“其实相爷不用多费心思在我身上,苏落雪如今只是一个罪臣之女,能得以保命,全仰仗相爷您的庇佑,还有这相爷夫人的名分,我能得以保全性命已属万幸,不敢奢求其他。只求能安静待在相府,度此余生。”
荀夜不语,静待下文。
“谢谢你救了我的姐姐,救了我,可是你们荀家仍旧是灭我苏家的仇人,我与你,只会是仇人。相爷与其在我身上多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