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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交拜……”
夫妻二字,如惊刺般,狠狠的扎金了南宫晔的心里,尖锐的刺痛自心间,迅速的扩散开来。
狂风肆虐,大雪纷飞,凛冽的寒气将他紧紧的包围,他消瘦的颀长身躯在风中飘摇欲坠,一股强烈的血腥之气,在胸腔中不断的翻滚,涌上喉头时,他大力的吞咽,却仍然阻止不了入口的腥咸。他唯有咬紧牙关,抿紧唇瓣。
这一拜,他的爱人真的要成为别人的妻子。
他仿佛沉浸在一场噩梦当中,拼命的挣扎着想要醒来,然而,这个噩梦,却是他的人生,只要他还活着一天,他便只能继续在梦里徘徊。
她也曾为他披上嫁衣,可他却让她自备花轿入府,也没有拜堂就已送入了不是洞房的洞房。他甚至连喜服都不曾穿上,去见她也只是为了给她一个警告。
原来他曾经对她有那么多的不好,若那时的他,能料到有这么一日,他一定会好好的把握机会,给她一个完美的婚礼,他会抛掉所有的猜忌,用生命去珍惜她……可惜,他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如陌定定的站着,侧眸看到他越发苍白的脸庞,染上了绝望。那一刻,她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而天地苍茫之间,她的眼中,只剩下他悲伤的目光。
这一次,她要如何才能拜得下去?
“夫妻交拜……“礼官见她半响都没动,便又喊出一声,这一声,比方才的那声更为响亮。
她微微一愣,见金翎望过来的目光中隐有一丝冷意,但她尝试着弯腰,却还是无法拜下去。她终究无法在那悲凉的眼神中,与他人行夫妻交拜之礼。她害怕他的绝望太过浓烈,浓烈到……等不到她解释的那一天,他便会倒下。他为什么不离开,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她与别人拜堂?他明知这样只会令他更加痛苦,可是,为什么还要这么坚持,不放过自己?
金翎见她愣着不动,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周围的人开始小声议论,猜测着她是否被太子逼迫,才不得不嫁与太子。都在想着有哪个男人愿意跟个女人似的,|奇**书^网|去嫁给另一个男人,就算那人贵为太子,也应该不会有人愿意把。
岑心言也不催促,只是用看戏的眼神,望着他们二人,唇角的讥讽之意更甚。
金翎扬唇,看似戏谑的笑道:“美人儿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到现在才发现本太子我风流倜傥,俊美得不似凡人,一时看走了神?这可不成,怎么也得行完了礼,等咱入了洞房,到时候……本太子一定任你看个够,哈哈……”他说话时的语气极为暧昧,说完便大声的笑。悄悄凑近她耳边,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警告道:“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如陌一怔,扫了眼四周,见所有人皆带者猜测疑惑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连忙敛了思绪,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强迫自己不去在意南宫晔的目光和思想。
“夫妻交拜……“礼官洪亮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如陌咬着唇,渐渐的弯了身子,在即将拜下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黑色的身影在风中晃了几晃,险些栽倒。她心中一慌,几乎忍不住想要立刻奔至他身边扶着他,却见他稳住了身子,慢慢的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孤寂萧瑟的背影。
她忽然送了一口气,离开就好。看不见,便不会那么悲伤。
南宫晔觉得自己的身子仿佛在半空中飘浮着,就如同那些在风中飞舞飘零的雪,找不到自己的重心所在。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头昏昏沉沉……
他强压住身体所带来的不适,缓缓的转身。空蒙的眼神,望见的,是天地间苍茫的一片白,漫无止境。他告诉自己,不能倒在她的面前。
刺骨的寒风,在耳边凛冽的呼啸,发出鸣鸣的声响,似是苍天对于世人的怜悯和悲叹。
他艰难的行走在这一方陌生的土地上,漫天的飞雪,迅速的掩盖了他深浅不一,几乎是一路拖着走过的脚印。猩红的鲜血,抑制不住的自口中流淌而出,仿佛一条永远不会干涩的小溪。
眼皮从几时开始,变得这般的沉重,沉重到,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无法抬起。
累,好累!他感觉自己好疲惫,疲惫到连呼吸都成为一种累赘。
忽然觉得这样的雪天,应该好好的睡上一觉,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用做,就那样静静的躺者。可是,现在还不行,他还未能离开她的视线。
坚持,再坚持一下……不能在她面前倒下,不能……
他不是别人,他是南宫晔……即使再艰难,他也一定可以做得到。
几欲合上的双眼,偶尔勉强睁开一丝的缝隙,只为辨别前方是路还是墙。僵硬而麻木的双腿,拖着沉重而疲惫的步子,在茫茫大雪之中,留下了一道蜿蜒的长线,一直朝着天台之外延伸而去。口角滴落那殷殷红色,在新雪的覆盖下,逐渐的隐没。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天台上,婚礼仪式即将结束,岑心言见百官沉默不语,微微凝眉,语气淡漠中隐含嘲讽,道:“众位大人为何不祝贺太子与太子妃新婚大喜?莫非,各位大人对这桩婚事还存有疑议?”
百官连道“微臣不敢“,随即便上前向金翎如陌二人表示恭贺。
远处的天空忽然有一道红光冲天而起,于雪茫天空,仿如血色喷溅在一张白纸上,绚丽夺目,却又迅速的消失无踪,来不及捕捉。
金翎眼中的光芒一闪即逝,唇角微勾,随即开怀畅笑,对百官应付自如。
如陌蹙着眉,静静的站着,偶尔回头一瞥,正好看到岑心言的贴身宫婢,从她们身后的方向出现,目光时不时的望她一眼,带着几分猜疑。她暗暗一惊,初到天台之时,这个宫婢还在岑心言的身边,是何时离开的,她竟没有察觉到。
那宫女快步走到岑心言的身边,在她耳旁说了几句话,岑心言脸色微变,目光顿时一利。这个男子在太子府不准下人近身,也不让人伺候,分明是害怕被人识穿其女子身份。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当她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霎那,她就觉得这是一个女子,而非男子。
此人女扮男装接近太子,并以男子身份嫁人,想必背后大有原因。而太子与她多日来同处一室,就算不同寝,也不可能一点都察觉不到端倪,那么只能说明一个原因,他们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而这种协议,绝对与她有关。
岑心言冷笑,原本还想多留他一些时日,既然他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她了。
“来人……“侍卫应声而至,单膝跪地,颌首听命。岑心言目光定定的望着被珠帘挡住的如陌的脸,冷生下令:“带太子妃,去验身。”
那几名侍卫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的抬头看看皇后再望向太子妃,一时间征在那。百官更是诧异,这仪式刚刚结束,好端端的,皇后突然来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一般只有女子才需要验身,查证是否贞洁,这一个男人验什么身啊?难不成还能把一个男的验成是女子不成?
如陌心底一震,面色蓦地一变,双眉微锁。她竟然要验她的身?莫非她发现了什么?她自认为掩饰得很好,不曾有过破绽。
金翎面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瞬间又恢复如常,转身面对皇后,笑道:“儿臣不明白母后这是何意?”
岑心言面无表情,冷声道:“本宫怀疑太子妃女扮男装,有意图的接近太子,图谋不轨。”
众人一愣,太子妃是女子?百官目光齐刷刷看向如陌,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来回的打量。先前没注意的细节在这刻意的观察之下,显得愈发清晰。看那纤细的身躯,单薄的双肩,优美的颈项,还有露在外头的娇小玲珑的耳垂,无一不是女子的特征。可一个女子为何要扮作男子嫁人?她难道不知道,一旦被拆穿,便是欺君之罪!
金翎忙恭声道:“母后多虑了。”
岑心言冷哼一声,看向仍然镇定如初的如陌,此女子在这一刻还能保持镇定,看来不简单。她让侍卫去为太子妃验身,无论太子妃是不是女子,太子的脸上都不会好看。试想,由古至今,有哪个男子娶妻,还需要验证新娘是男是女?而她,就是要她们难堪。
她抬高下巴斜眸#视太子,曼声道:“是不是多虑,要验证过,方能知晓。”说罢,凌厉的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还愣在一旁的侍卫,侍卫们身子一哆嗦,慌忙领命,朝着如陌而去。
“慢着!”如陌沉声喝道。即使隔着珠帘,看不清她的眼睛,但那几名侍卫也还是能感受到她目光中的冷厉之色,不由自主的顿住脚步,为难的左右看看。他们可没忘记统领交代的话,既不能违背皇后,也不能得罪太子,这可如何是好?
如陌直直的看向岑心言,清澈的眼眸闪烁着无人能懂的复杂情绪,低沉着声音,道:“皇后娘娘,您说我是女子之身,可有何凭证?难道就因为您是一国之母,单凭一己毫无根据的怀疑,便可随意的将他人的尊严,践踏于脚下不成?”
岑心言忽的笑了,笑得肆意而张扬。缓缓的朝着她走了几步,不轻不重的脚步声,在冬日寒冷的寂静空间里,入耳之中,显得格外的清晰而沉闷,她立在与如陌相隔十步远的距离停住,看住她,傲气扬声,道:“是又如何?本宫做事,向来都是凭个人喜好,谁人敢有异议?”
说着转眸朝着周围的人冷冷的扫视了一圈,众人连忙低头,表示不敢有任何抗议。
岑心言讥讽的笑着,目光重又回到如陌的身上,冷声道:“本宫身为一国之母,掌控天下人的生死。本宫的怀疑,不需任何凭证,而他人的尊严,与本宫何干?”
她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如陌不禁冷笑出声,眼前这个狂妄傲慢的女子,真的是她的母亲吗?
曾经,她的母亲,是那样的温婉贤良、善解人意,疼她入骨,爱她如命,一个人心底到底有多深的怨恨,可以让她改变的如此彻底??
金翎暗自一凛,以皇后的脾性,若执意要为她验身,谁也阻挡不了。看了看天色,这时辰,他的人也该到了吧。
这时,一个青衣小侍,穿过众位大臣,面带焦急之色,来到金翎的身旁,用只有他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不好了,太子殿下,那个宫女和詹御医……死了!”
金翎一惊,目光顿时变得锐利。”怎么回事?”
那青衣小侍低声道:“原本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詹御医和那个宫女也答应了要在百官面前,证明皇后下毒谋害皇上和太子殿下。可是,当我们的人安顿好他们二人之后,再去接皇上出宫之时,却发现皇上根本不在寝宫,皇上平常用的龙枕也不见了踪影。而后,我们找了很多地方都没能找到皇上,只好先带着詹御医他们二人来此,却不想,在半路上遭到几十个黑衣高手的伏击……”
金翎平静的问道:“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几十个黑衣高手,绝不会是皇后的人,他之所以选在这时候动手,就是因为他已经得到很确切的消息,皇后的人已经分为两批调往了封国,似乎是为了寻人。而此次出现的诛杀人证的大批高手,究竟会是谁的人?
青衣小侍回道:“还没查到那些黑衣人的身份,不过……”他说着有些犹豫,目光微微闪烁,金翎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快说。
“我们的人在打斗现场,发现了……这个东西。”
金翎接过青衣小侍手中的一块黑色衣袍一角,很普通的颜色和布料,从衣角的边缘来看,显然是被利刃割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