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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衍之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乔小扇若是想要留在侯府,怕是很难。原先才好了一些的心情,又有些不舒服了,他气闷的朝太子行了一礼,告退离去。
回到乔家,段衍之还在思索着要如何跟乔小扇提及一起去京城的事情,一时便没有着急开口,这一停顿直到太子等人已经离开天水镇也没有提起,他就像是已经忘了这件事一样,若不是乔小扇又来问起太子的事情,他几乎连太子也一并忘了。
乔小扇这次是因为太子突然离开而来询问的,段衍之终究是忍不下去了,委屈的看着她道:“娘子终日询问鸿公子,可知我这个做相公的心情?”
乔小扇一愣,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终于不再问了。段衍之却因她这一问又察觉到了不对,看她对太子离开这么关心,莫非并非只是因为他身份的关系?
正在段衍之思索着要不要让乔小扇清醒的认识到自己是个有夫之妇的时候,巴乌已经顺利完成护送秦梦寒的任务返回了。
巴乌见到他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等交谈完之后,段衍之也跟着忧心忡忡了。因为巴乌带来了侯府的信,是他母亲亲手所写,只有一句话:带着你媳妇儿回来见我。
原来巴乌送秦梦寒返京当日,秦梦寒便将段衍之在天水镇成亲的事情告诉了老侯爷,老侯爷一听,气得差点背过去,当即唤来儿媳商议,段母便立即修书一封,叫巴乌带来给段衍之,清楚明白的告诉他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于是段衍之总算走到了要带乔小扇回京的一步。
乔小扇倒是比他想象的要冷静的多,听了他的话后,先是叫来乔小刀嘱咐了一番,接着就叫她去请张楚过来。
段衍之靠在乔小扇的房门口,已经郁闷的说不出话来,太子走了,还有张楚,他的确是该有所表示了,只是想到太子的警告,又有些无奈。
张楚很快就被请来,几人聚集到了前厅,全都不明所以的等着乔小扇指示。乔小扇将家里要注意的事情全都仔仔细细的吩咐给乔小刀之后,转头对张楚道:“今日请你来,是想麻烦你在我离家这段时间里帮忙照顾一下小刀和我家里。”
张楚听了她要走的事情眉头早就拧成了结,不甘不愿的白了她一眼道:“我又不是你家里的亲戚,做什么要托付给我?”
乔小刀在一边不留情面的回敬道:“如此最好,我也不想看到你这张讨厌的脸!”
张楚一听就要发怒,乔小扇赶紧拦下,对他叹息道:“你也知道我们乔家在天水镇没有什么亲近之人,我们一同长大,总算也有些交情,此时也只有将家中托付与你照料,我才放心。”
乔小扇这话说的十分诚恳,张楚还是第一次见她用这口气与自己说话,当即心中一软,点头应承了下来,不过转头看向段衍之之时,神色又变得有些不快。“此番你随夫回京自然是好事一桩,不过他日若是受了什么委屈,想要回一趟娘家可也着实不易。”
段衍之点头笑道:“张公子的好意提醒在下记住了,一定不会让我家娘子受半分委屈的。”
张楚碰了个软钉子,哼了一声不再多话,起身欲走,到门边时又停下问了乔小扇一句:“你们何时动身。”
乔小扇看了看段衍之,转头对他道:“方才我们已经商议过,就要过年了,天气寒冷,还是早些赶路好,所以我们决定明日拜祭完父母便动身了。”
张楚眼神一暗,甩袖出门,“果真是女大不中留,这么迫不及待的就要去夫家!”
乔小刀想要追上去与他理论,被乔小扇拉住,只有对着他的背影干瞪眼。乔小扇心中无奈,看来这一走,留下这两个冤家恐怕也是鸡飞狗跳。
第二日的天气与当日乔小叶离家时十分相似,没有太阳且起了大风。乔小刀站在父母的坟前学着当日乔小叶的腔调故作深沉的吟叹:“今日一别,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人生怎堪别离啊……”可惜这次用不着乔小扇来打击她,张楚已经先一步投过来鄙夷的眼神。自从上次在街上听了太子对乔小扇吟了一句诗之后,他便开始讨厌这种没事无病呻吟的调调。
乔小扇与段衍之在父母坟前祭拜完,一人一骑正准备上路,张楚却又扯了一下段衍之的衣袖。段衍之跨坐在马上,俯下身来笑着对他小声道:“我知道张公子要说什么,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我家娘子的。”
张楚微微一愣,抿了抿唇,退开几步给他让出道来。
乔小扇转身看了看镇口,朝打马至自己身边的段衍之道:“这还是我第二次去京城。”
段衍之知道她说的是两年前砍人之事,轻轻点了一下头,“这次不同过去,我们不妨一路游山玩水,反正在年前赶到就可以了。”
巴乌好心在旁提醒:“公子,夫人说要尽早……”段衍之一个眼神扫过去,他顿时怏怏的闭了嘴,不做声了。
段衍之笑眯眯的与乔小扇并驾前行,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张楚,心中却想起了在京城等候他们到达的太子。
让他尽早回去?想得倒美!
冬夜观星
从天水镇到京城路途遥远,期间有很长一段路只有驿站并无村落。段衍之因为有心放慢速度,在进入这段路程之后终于造成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局面,一行三人直到天完全黑透才找到了落脚的驿站,连巴乌这样的壮汉也冷的直哆嗦,进入驿站的时候不断地用眼神控诉他这令人发指的行为。
好在驿站修的不错,密实的很,一丝风也钻不进来。大厅里烧着炭火,热气十足,段衍之与乔小扇踏入厅中,浑身的寒气都去了大半,只觉得身上的毛孔都舒展了开来。
年关已近,驿站里投宿的人很多,连大厅里也挤满了人,有些囊中羞涩的旅人甚至直接带着行头在此打地铺过夜。
段衍之三人在下面草草的用了些晚饭,跟着负责此处的小伙子上楼。到了客房门口,那小哥十分为难的道:“只剩下一间像样的客房了,我看公子身边的这位大哥可以与在下挤一挤,你们夫妻二人就住这一间房吧。”
乔小扇听完一愣,“什么?”
段衍之在旁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这位小哥好眼力,一眼就看出我们是夫妻了。”
乔小扇在一边抽了一下嘴角,“相公,你到底有没有听到重点?”
“自然。”段衍之笑眯眯的凑到她耳边低语:“娘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你也不要为难人家了。”
乔小扇转头一看,那小哥果然面露难色,她最见不得别人为难,只好点了点头,无奈的转身进屋。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而已,不过很整洁。乔小扇将行礼搁下,转头看向段衍之,神情有些尴尬,“我去为相公打热水来,相公先休息吧。”
段衍之刚想说什么,她人已闪身出门,只有摇头低笑。
待乔小扇打了热水回来,段衍之却仍旧衣衫齐整的坐在桌边。
“相公怎么还没休息?”
段衍之微微一笑,起身道:“还是娘子休息吧,身为男子,岂有让自家娘子挨冻的,既然娘子觉得尴尬,我便下去与其他人挤一挤好了。”
乔小扇赶紧拦住他,“相公,以你的身份,怎么可以去跟别人挤一挤?”其实她想说,以他如此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也实在不适合做这类事情。
“放心吧,”段衍之温柔的笑了一下,“适才上楼时听闻有人在下面说今晚有天火流星的奇观,我其实是想去看看,可不是为了娘子你。”
乔小扇拦着他的胳膊缓缓放下,“真有这样的奇观?”
段衍之点头,正要出门,袖口又被乔小扇扯住。他回头笑道:“娘子怎么如此依依不舍,我真的是出去看那星星的。”
乔小扇被他说得脸色微红,咳了一声,“不是,我在想,若是真有那奇观,我倒也想看看。”
“哦?”段衍之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下一瞬却脸色骤变,因为乔小扇突然一把拽着他到了窗边,然后推窗,提着轻功带着他上了屋顶。
不过是瞬间的动作,段衍之对她大感敬佩,不过乔小扇转头看向他时,只看到一张吓白了的脸。
“相公不用紧张,慢慢坐下来就好了。”乔小扇扶着他坐稳,因为怕他害怕,一只手还始终揽在他背后。段衍之心中窃喜,面上却越发慌张,“娘子,这么高,若是摔下去……”边说边往她身边凑。
乔小扇未觉异样,抬手指了指天际,“高处观星才别有一番滋味,我是不想相公错过了这样的机会,若是相公实在害怕,我们还是下去算了。”
“诶?不不,坐久了倒也习惯了。”段衍之讪笑着坐直了身子,却还是紧紧地挨着乔小扇。
两人在屋顶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乔小扇看了看天上明亮闪烁的星星,转头对段衍之道:“相公是不是听错了?今晚恐怕没有什么天火流星吧,你看这满天星斗。”
当然没有什么天火流星,段衍之无非是找个借口好让乔小扇不再尴尬而已,或者她干脆善心大发留下他共处一室更好,却怎么也没想到她一听到有流星就扯着自己上了屋顶。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段衍之搓了搓手,转头看向乔小扇:“许是我听错了吧,娘子若是等不及了,我们便下去吧。”
乔小扇心想下去又要面对共处一室的尴尬,左思右想还是摇了摇头,“人说冬夜观星最好,看今晚的星辰,我们不妨多看一会儿好了,即使没有什么天火流星也无妨。”
段衍之无奈的叹息,娘子你到底是有多不想跟自己共处一室啊。
已至深夜,天寒地冻。乔小扇是习武之人,倒不觉的多冷,只是担心段衍之受不了,便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段衍之见缝插针,立即靠了过来,半点也不客气,就差直接钻她怀里去了。
“相公似乎变了很多。”
乔小扇突来的一句话让段衍之心中一惊,抬眼看向她,乔小扇正盯着天上的星辰,只留给他一个柔和的侧脸剪影。
“娘子为何这么说?”
“只是发现自从鸿公子出现之后,相公你就变了许多。”乔小扇偏脸盯着他,两人近在咫尺,说话间呼出的雾气在彼此眼前升腾。“相公似乎有很多心事,虽然表面看来与刚来乔家时并无多少差异,但也许连你自己也未察觉,你与过去相比,似乎怀揣了许多秘密。”
段衍之张了张嘴,忽而笑出声来,“我还以为娘子从未注意过我,如此看来,娘子对我倒是很关注。”
乔小扇自然听不出他话中的弦外之音,还以为他是转移话题,顿了顿才又接着道:“我今日这么说并不是想要探听什么,毕竟谁都有秘密,有些秘密会成为力量,有些却只是负担,若是相公心中的秘密已成负担,何苦背负?”
段衍之心头微震,“娘子的话总是发人深省,只是既然不想探听秘密,又何必说出这些话来?”
“算是临别赠言吧。”乔小扇转头对他苦笑了一下,“相公,我早已说过,你我身份天差地别,今晚我还叫你一声相公,到了京城侯府,我只能唤你一声世子,侯府那样的地方,是绝对不会接纳我这样的媳妇儿的。”她抬手朝天际遥遥一指,“相公看那些星辰,灿烂夺目,不过是瞬间繁华而已,待到破晓,一切都将消弭,便如同你在天水镇的日子。”
“娘子你……”段衍之惊讶的看着她,半晌才敛去脸上的情绪,“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
乔小扇一愣,只因段衍之的语气实在太过深沉,完全不似平日的他。
“娘子,我问你,你到底只是因为你我身份差异而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