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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小刀走后没多久,乔小扇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段衍之。
其实乔小扇并不喜欢逛街,但是不可否认乔小刀的话很有道理。这几天段衍之躲避着她,她又何尝不是躲避着段衍之,所以两人成亲好几日了,她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叫云雨之外,连对方家住何方,家中父母是否俱全,打算何时带着她回去拜会二老之类的基本问题也没有问过。
当然这其中不乏问了会尴尬的原因在,因为毕竟是她们家抢了人家做女婿的,现在再求着人家带自己回去看望二位高堂,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到了隔壁,发现段衍之的房门开着,她站在门边朝里看了看,并未看到有人在,开口叫了两声也无人回应,于是干脆提步走了进去。
房中很整齐,这点让乔小扇很满意,看来她这个相公并不是个邋遢之人。
在房中转了一圈,她的眼神接触到放在窗边书桌上的一把展开着的折扇,走过去看了看。
原来这扇面上的字画是刚刚所作,墨迹尚且还未干透,是放在这里晾着的。扇面上画的是一副山水画,笔风豪放,意境深远大气。乔小扇一边暗暗对作画之人心生赞赏,一边视线往下去看作者是谁,一看却见名字是“段衍之”,心中微微疑惑。
段衍之刚好带着巴乌从门外进来,一眼就看到站在桌边正微倾着身子盯着扇面的乔小扇,稍稍惊讶之后便直接走了过去,在她身边站定,笑着问道:“娘子也喜欢山水画?”
乔小扇已经看到他走了过来,早已直起了身子,点了一下头,“算是喜欢,却并不懂太多,只是看着觉得心胸开阔,想必是极好的,却不知这作画的段衍之是何人?怎么也姓段?”
段衍之一愣,这才想起之前只告诉了她自己的字,却未曾告诉她自己的大名,笑着解释道:“段衍之正是我啊。”
“哦?”乔小扇有点不敢置信的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觉得很新奇,倒没想到他平时看上去一副柔弱模样,还能做出这样的大气之作来。
这样的话是当然不能说的,乔小扇便好奇的问道:“衍之这个名字很好,相公为何会取个云雨这样的字?”这样的字实在容易引人遐想,不过云雨也有恩泽之意,看他这模样,也不像是得到了什么大恩泽的人,那相貌倒算是一件上天所赐的恩泽。
段衍之听了她的问话,颇为温柔娇羞的一笑,“娘子有所不知,唔,其实我是想成为那种有雄才大略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般气势之人。”
乔小扇蓦地噎了一下,半晌之后,语带感慨的道:“倒不知相公是这般风趣的。”
段衍之默默垂目,小声而委屈的嗫嚅:“……我说的不是玩笑。”
乔小扇见他又露出这副柔弱模样,相当无奈的移开了视线,“对了,不知相公可愿与我一起去市集逛逛?正好你也可以与我说说你家中的情形。”
话音刚落,段衍之立即眼睛一亮,“哎呀,娘子怎知我喜欢逛街,如此甚好,请娘子稍后,我进去换个衣裳,马上便出来。”
乔小扇还没回答,他已经一阵风般兴奋的去了屏风后面了。她皱着眉看向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巴乌,“你家公子一向都是有这么多讲究的?”
巴乌想了想,认真的回道:“公子说人靠衣装,任何时候形象都是第一位的。”
“……原来如此。”乔小扇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相当朴素的一身衣裳,大感惭愧。
没一会儿,段衍之就换好衣裳出来了,乔小扇转头一看,身着玄色华服,腰缠镶玉绶带,一路走来姿容秀美,简直如同画中走出的初生释迦,步步生莲。
不得不承认,这个相公的相貌气质还是上乘的,只要不表现出那弱不禁风的一面,那便是千里难挑的人物。
乔小扇原先是想夸赞一两句的,但是她原先就不擅长这嘴皮子上的功夫,加上段衍之又是一副十分期待加羞涩的表情看着她,让她顿时就消了那兴致。
段衍之倒也不在意,走到书桌边取了已经干透的扇子折好,递给了乔小扇,“娘子,这把扇子便送与你吧,你的名字不就是小扇么?”
乔小扇微怔,好半天才接了过来。仔细想想,长这么大,除了镇上卖肉的屠夫因为害怕她而在她买肉时多送过一块猪肝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收到别人送的东西。
段衍之见她表情虽然冷淡,但是一直盯着手中的扇子,看来自己还算是投其所好了。
乔小扇将扇子先送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这才回来叫段衍之出门。临走之际,段衍之将巴乌留了下来,乔小扇还是第一次跟他独处,颇有些不自然,两人一路朝外走去,竟半天也没有说一句话。
刚到院门口时,陆长风正从西侧自己的屋子里出来,看到两人正一同朝外走,似乎有些难以接受,好半天才回过了神,眼神里对段衍之的惋惜沉痛是不言而喻的。
乔小扇也看到了他,对他那样的眼神只有装作没有看见。
往市集而去的一段路几乎没有什么行人,道路两边凌乱的生长着些树木,如今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干。乔小扇与段衍之一前一后的行走在路上,只有彼此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意识到乔小扇太过话少,走了一会儿之后,终究还是由段衍之打破了沉默:“娘子可愿与我说说你家中的情形?你我成亲这几日,彼此还不够了解呢。”
乔小扇心中正好也想问他的事情,自己先说也是应该的,于是点头回道:“我们这家里你也看到了,我爹前年刚刚去世,如今家中就只剩我们三姐妹了,只是我疏于管教,以致于两个妹妹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来……”
段衍之听出她语气里的不自然,笑着岔开了话题:“那娘子你砍人的那件事情不妨也与我说说吧。”
乔小扇看了看他,担心他会跟那天似的吓的脸色惨白,一时就没做声。
段衍之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赶紧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娘子不必介意,我只是觉得夫妻之间应当坦诚相对,我初来乍到,这些事情都还知道的不清楚呢。”
“你说的也对……”乔小扇转头盯着路边萧瑟的树木,语气有些压抑:“只是我还是那句话,我砍的是当砍之人,你只需知道我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就好。”
段衍之看着她的侧脸,线条很柔和,不过唇线紧抿,又透露出一丝刚毅。他垂眼想了想,又接着问了句:“那人如今还活着么?”
乔小扇微微一愣,却没有转头,好半天才点了一下头,“还活着,若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只是蹲两年牢就出来。”
“那么……那人可是与娘子你有仇?”
乔小扇终于忍不住转头看向段衍之,“相公似乎对我砍人的事情尤为关心。”
段衍之神色自然,微微一笑,“娘子此言差矣,只要是个人,都会对这样的事情好奇的。”
乔小扇被他这么一说,心想也是,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女子身上,的确是让人觉得稀奇。不过她也的确不愿说下去了,乔小刀还叫她要在他面前表现出一个女子的温柔善良来,老是提这些,怎么能温柔善良的起来?
“相公不如与我说说你家中的事情吧。”
乔小扇既然转移了话题,段衍之也就只好顺着她的话回答:“哦,我家中也简单得很,家住京城,如今家中只有祖父和母亲尚还健在,不过母亲对我实在严苛,许是觉得我不争气吧。”
说到这里,他神情黯淡,又不经意露出那种柔弱的模样来,乔小扇心想你这样的确是让人觉得你不争气啊。
“好在家中日子过得富足,我又是家中独子,是以母亲虽对我有许多不满,总还不至于将我撵出门去,但是我也实在受不了那样的日子,于是我从家里逃了出来。”段衍之委屈的看向乔小扇,“娘子,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怜啊……”
乔小扇这才知道他居然是离家出走的,默默无言的点了点头。
段衍之突然凑上前拽住她的袖子,乔小扇下意识的要退开,却看他扯着自己的袖子抹起泪来,口中还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不幸遭遇,一时也不好意思把他推开了,只是觉得自己的婆婆似乎是个厉害角色,居然能把她儿子弄得这般可怜。不过这样一来,似乎短期内是不用回去拜会这位婆婆了。
等乔小扇想完这一圈后回过神来,就发现段衍之左手托着她的手腕,右手扯着她的袖口仍在不断抹泪,不过那左手有意无意的扣在她腕上,如同在探寻她脉息一般。她是习武之人,因此这个动作顿时就让她心中一愣,可是刚想细查,却又见段衍之抹完了泪收回了手,退到一边去了。
乔小扇左看右看觉得他实在不像个会武功的人,脚步也杂乱无章甚至还有些虚浮,刚才的举动应该是无心之举,于是也不再多想,继续领着他朝前走去。
真实身份
前面再走几步已入市集,人声鼎沸,好不热闹。刚好快到午间,阳光温暖,街边的饭馆酒肆开始飘散出阵阵香气,沿街叫卖声不断,偶尔有小孩子们嬉笑着从街上跑过,一派和乐景象。
段衍之刚才低落的情绪又恢复了正常,加快步子朝前走去,竟把乔小扇给甩落了一段。乔小扇也随他去,自己跟在他身后不疾不徐的走着,耳边却传来了沿街摆摊的镇民们窃窃私语之声:“快看,快看,居然是乔家老大啊,前面那个神仙般的少爷莫非就是她的相公?”
“啧啧,居然抢了个这么标致的相公啊。”
“看人家都把她一个人丢后面,似乎是怕她吧……”
“嘘,少说两句,她看过来了……”
这边几人讨论声还没消停,突然就听见前面的段衍之回身朝乔小扇高声唤了一句:“娘子,你倒是快些啊,可是你答应要带我出来玩儿的啊,怎么这么慢呢……”
这话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撒娇,顿时让四周的人包括乔小扇听了之后都有了汗意。镇民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丰神俊朗的男子居然会对乔小扇撒娇,这么说来,难道两人感情很好?
下一个爆炸性的话题正在风中凌乱的镇民之间悄然兴起。
乔小扇其实早就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了,但即使如此,眼前一个大男人脸上带着那种腻歪的笑容朝自己招手,还是让她觉得有点难以接受。她生平第一次觉得周围的眼神让她尴尬,只好快步走了过去,拖着段衍之就朝前走。
段衍之的手腕柔若无骨,乔小扇握住时只觉得背上又多了一层冷汗。
这是她的相公么?她怎么觉得自己娶了个新媳妇儿似的。
两人默默无语的在周围镇民们惊讶错愕的眼神里一路往前走去,段衍之终于忍不住小声提醒乔小扇:“那个,娘子……咱们是来逛街的,这样……是不是速度有点快了?”
乔小扇一愣,也是,既然是逛街,怎么能拉着他就走?于是就松了手,示意他自己随便逛,自己率先朝前走去,大有与他保持距离的意思。
段衍之也不介意,自己一路走一路看,很是逍遥自在。可惜他才走了几步便有一双手挡在了他身前,接着一道大大咧咧的嘲讽声便传入了他的耳中:“我道是乔家老大嫁了个什么样的人物,却不曾想是个兔儿爷啊。”
段衍之抬头看去,就见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子正看着自己一脸鄙夷的笑着,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三个家丁似的人物,每个人的表情都与他大同小异。自那男子说了这句话后,所有人都大声笑了起来,像是故意的一般,甚至连周围的镇民有的也被带着捂嘴而笑。
段衍之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到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