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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快来,俺给你占了个好位置。”
村口放着十几条板凳,已经坐了不少闲来无事早早等候的老老少少。
“好兄弟!”许大牛笑眯眯的把手中端着的瓜子递过去,趁着说书人尚未到场的时候打个哈欠:“铁柱,俺听说这次说书先生可只来了咱们青岚村,前几天青平村的瑞子还为这事在俺面前好一通羡慕。”
“你不知道吧?”比许大牛只小了两个月的铁柱得意的扬起下巴,神色间还带着不愁生计的孩童稚嫩,“俺听俺爹说,这次说书先生有急事要赶紧回去县城,所以不能再像以往那般三个村子轮流说一遍了,这次咱们青岚村算是真有面子,村长可拿出了最多的银钱才把说书先生请到咱村呢。”
许大牛茫然四顾的表情在铁柱炫耀般的通知中逐渐僵硬,最后整个人都如木头一般呆坐在了板凳上,双眼发直的望着那根本不该出现在这的身影。
对方换了一身男子贯穿的粗布黑衣,窄窄的束着腰身,从许大牛这个角度看不到正面,只能窥见一抹修长的背影。
青花、青平和青岚这三个村子虽然都是靠着青岚山过活,但彼此间因为意念不同,并不是什么融洽的关系。
青岚村的村长是个年过六十的老猎人,比起其他两个村子物尽其用的捕杀方式,老爷子更坚持他自己那套大道理,平日村民们若是捕到手掌以下大小的河鱼、带着幼崽的母兽,都会主动放其一马。
这种‘惺惺作态’的架势招来了其他两个村子的强烈不满,渐渐就被孤立起来,村民也不是没有想过缓和关系。可在这方面,往日和善的老村长却是寸土必争,出人意料的固执,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一大早便下山听书的尽欢察觉到身后芒刺般的视线,若有所思的回过头去,果不其然见到一张似曾相识、因为紧张而通红的脸孔。
“大牛,你怎么了?”铁柱潇潇洒洒的啰嗦完一大段话也没得到回应,扭头就发现许大牛的心不在焉,想到刚刚的表述全都对牛弹琴,气的直拿瓜子丢他。
许大牛表情尴尬的低下头去,默默拍掉衣服上的瓜子,狠狠拽了一把声音洪亮而不自知的好友:“安静啦。”
说书先生在村长家用过早饭,穿着读书人穿的长衫,儒雅的站在临时搬了张桌子充当的案后,惊堂木一落,过期了好几个月的各种资讯夹着几段妙趣横生的故事便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明明是期待了三个月的娱乐,此时听在许大牛耳中也不像以往那么有趣了,他拼命地嗑着瓜子,一门心思的掩饰着游移不定的眼神,时不时不受控制的往前面瞄去,但那经过掩饰的眼神仍然扰得尽欢如芒刺在背,显然他并不谙此道。
说书先生抑扬顿挫兴致正浓,惊堂木轻轻一扣,抚着长须朗声道:“中原武林再经动荡,七年前一夜灭门的墨家至今仍是个悬案,墨家掌门人墨玄机痛失爱女后一心求死,漫天火海燃尽庄内一切,那夜血腥的味道传出很远,流出的血生生染红了高墙内的土地,武林人士大多猜测为江湖仇杀,却苦于没有证据。朝中神机营这许多年来从未放弃追查墨家机关术图谱的下落,三个月前突然有了消息……。”
坐在人群中的尽欢深深吸了口气,狠狠阖上眸子,眼帘下的情绪瞬息万变,心间的战栗传到指尖,那壮观的烟花和血腥的屠杀再次从记忆中鲜活跃出,爹爹的嘱咐言犹在耳,残忍而不留余地的提醒她这么多年来仇恨入骨,从未忘怀。她就这样脸色惨白、紧绷如弓的听着关于七年前的一切,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压抑下去,直到身旁八九岁的小童奇怪的看过来,才如梦初醒的停住齿间轻微的磕碰……
☆、第五章 夏花冬雪(上)
说书先生长衫一撩,颇有侠客气魄的拱了拱手,惊堂木就势放入怀中,袖中揣着这一个时辰的谈资,坐着驴车优哉游哉的回了县城。
聚集起的村民还没有散去的意思,意犹未尽地交流着彼此刚刚得知的信息,不住感叹着税率增加、世道艰辛。
与此同时,许大牛眼疾手快的把盘子塞给铁柱,随便嘱咐两句后,火烧屁股般蹭的窜到呆坐原地的尽欢面前,神情紧张的像是做贼一般,也顾不上男女有别,遮遮掩掩的拽着人家的袖子要走。
“你干什么?”沉思中的凤眸掠过寒芒,尽欢不耐的挑眉,倒也没立即抽回袖口,起身跟着许大牛三步两步的到了处僻静的树影下。
许大牛气不打一处来,藏身在树影下向村口张望,一见没有敌情,满腔的不满这就压低声音宣泄开来:“姑娘究竟是哪个村子里的?你也应该知道俺们和你们几个村子关系紧张,怎么还敢偷偷的来!要是让村长看到外人坐在这蹭书听,那脾气可当真不得了呐。”
“呃……多谢。”一身劲装的尽欢抽回袖子,大半神思还沉浸在过去的阴霾中不能自拔,她敷衍的露出了个僵硬的笑容,无奈的想着自己为什么要道谢。
“没啥,你……你小心些也就是了。”许大牛的气势随着话语宣泄一空,这才醒悟他刚才情急之下做了什么,眼睛就开始直盯着脚尖,眼角余光又见尽欢似乎笑的颇有深意,把他那点不能出口的小心思尽在掌握一般,憨厚的脸庞红的滴血,臊的头都抬不起来。
尽欢却全无所觉,眼神复杂的叹了口气,见村口的人已散场,回首对着许大牛道:“既然你救我一次,昨日的貉子就算两清了,你不必再想着欠了我的。”
许大牛猛地抬起头来,血色未退的黝黑面孔竟然有些发白,看着身前神色坦然的女子,大眼中满是倔强,愤愤道:“俺帮你又不是为了那些!”
尽欢伸手揉了揉眉心,费解的眨眨眼睛,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又生起气来,直言道:“我并没别的意思,你若坚持还,我也无所谓。”
许大牛又低下头去,脚尖蹭着地面,脑中混乱也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尽欢转念想起昨日应下师父的那十八道正席,再看了看天色,拱手道了声告辞,转身朝着青岚山的方向潇洒离去。
身后的许大牛徒劳的张了两次嘴,直到尽欢修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才转身重重捣了树干一拳,些许被虫咬过的树叶飘然而落,许大牛吹着通红的拳头无限失落。
女子究竟是哪个村的人,尊姓大名,年方几何,可曾许过人家……这些扰得他夜不能寐的问题,在那人坦荡锐利的眼神下,竟一样都没能问出口。
青岚山腰。
“李忠,你确定那紫微真人就住在青岚山上?”
问话的年轻男子轻轻推开垂到眼前的柳枝,他显然没什么爬山的经历,华贵的衣着经常和山路上的野草纠缠在一起,一双软底靴更是不合时宜,刚刚走到半路,就被路上的山石咯的满是血泡。
而更为难得的,则是他明明出身高贵,却没有一丝半点抱怨的意思,眉目温和的抿着唇角,纵使被血浸湿的脚底极为湿滑,也只是默默的跟着前方开路的仆人前行。
前面执着跟粗大的树枝敲打草丛探路的腰间挂着长剑,明显是个品级不低的侍卫,听闻主子发问,立刻停住脚步,恭敬低首道:“大公子飞鸽传书上就是如此写的,虽然消息的来路出人意料,但想来应该属实。”
富家公子脚步不停,近乎纵容的笑了笑,这消息的来路岂止出人意料,若不是大哥着实宠溺那个来路不明的妾侍,床上床下都哄得那女子神魂颠倒,也不会在耳鬓厮磨间得知如此天大的消息。
那妾侍也不知究竟是何出身,只说自家师尊与那紫微真人乃是世交,言之凿凿的肯定若是他们真能请得紫微真人出山相助,眼下要办的大事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本来区区一个妾侍的言辞,他们是不会相信的,更别提亲自前来了。只是,那紫微真人善为帝师的名头,委实太响了些。
响到仅凭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就值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司马三公子不远千里也要亲临的地步。
富家公子脚下踉跄,又在一个危险的角度堪堪站稳,疲惫的呼了口气,眺望一下天边高悬的太阳:“李忠,还有多久才到?”
“大约半个时辰。若消息是真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还请公子保重身体。”李忠站直了身子,眉目间隐隐有些担忧。
“不必,如今府里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你我即使日夜兼程,来此也用了大半个月,早一刻知道真假也好,继续吧。”
半个时辰后,贵妃榻上摆出海棠春睡状,单手捧着乾坤镜,一边微笑一边享用零食蜜饯的无瑕突然皱了皱眉头,哀怨的向着屋门的方向瞥了一眼,幽深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那薄薄的竹墙,直接看到来人的心里去。
李忠正站在机关陷阱之外,隔着丛丛竹林,运足了内力大声求道:“苏州司马府三子——司马幽携侍卫李忠前来觐见,还望真人看在我二人犬马之诚,屈尊相见!”
李忠作为司马幽分外倚重的侍卫,武功自然不同凡响,这加了内力的话震得四周飞鸟纷纷乍起,呼啦啦的振翅声让屋内龟缩的无瑕不胜其扰,在那一声声催命般的求见声中打了个响指,换上一袭雪白的锦袍,摆出目下无尘的高人风范,施施然推门走了出去。
等在屋外的司马幽抬手拨开面前层层叠叠的竹叶,闲来无事的打量着毫无动静的竹屋前的辛夷树,树上花还未开,被碧绿纤细的凤尾竹半掩风貌。
他已经在这站了半个多时辰,屋内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即使来的时候就不能肯定那紫微真人当真在此,心中仍是说不出的失望,所以,便在那竹屋开门时愣了一瞬,这一愣,正对上一双极为年轻的眼睛。
☆、第六章 夏花冬雪(中)
只消看了那么一眼,一向稳重闻名的司马幽便神色恍惚,一张斯斯文文的脸上难掩惊艳之色,那人静静的站在辛夷树下,一身白袍明如月色,长发及地,赤裸的双足踩在那青石铺就的小路上,宽大的锦袍随风轻摆,裹着略显单薄的躯体,衬得一身肌肤如凝霜雪,五官似丹青妙手画成,眉心隐有金色光华流动。
明明不修边幅之极,恁般轻狂,却只显清高之态,举手投足竟还让人觉得优雅莫测,只恨不得能学得他千万分之一。往日见过的那些不同常人的颜色都自脑中模糊了去,过往再争奇斗艳的风情,此刻想起也只觉庸俗无比。哪及眼前人清浅勾唇,目下无尘,万般风情天成……
身后的李忠亦是微微张大了眼,握在剑柄上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他一介武夫,倒没有自家公子那般风月的情绪,只觉的人间若有这般绝色,不论男女,都该锁在那芙蓉帐里,夜夜春宵,再不让他出来祸乱世间。
“二位何不进来一叙。”清亮的音色唤回这主仆二人的神智,无瑕站在竹林深处,话音未落,袍袖一挥,竹林间霎时传出机括叩响之声,失去了原本作用。
“不才二人擅自前来,从未敢想能得真人如此相待,却而不恭,得罪真人之处,望请见谅。”醒过神来的司马幽瞬间出了一身冷汗,长揖及地,生怕因为刚刚个人的失神而得罪了这紫微真人。
那李忠更是汗湿重衣,重重跪了下去伏地叩首,思及那些关于紫微真人的传言,再加上刚刚心中万般不敬之意,唯恐被无瑕看出些许苗头,更加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