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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她背后,将被子拉上来盖住她肩头。她打量了一下房间,问:“这是九华山?吴不通呢?是他告诉你我在这里的么?还有……嗯……燕苏呢,他……死了没?”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喉咙有些干涩。
他一一回答:“这是吴不通的老巢,九华门在江湖上名气虽然不怎么样,门下弟子倒有不少。你且宽心,在这里养好伤再说。燕公子他伤的虽重,幸好无性命之忧,这次多亏了他救你。”想起燕苏他不领自己的情,对自己颇多成见,又说:“你要好好谢谢他才是。”
云儿将嘴一撇:“谢他做什么,我也救过他,算是扯平了。说起来,若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被楚惜风抓了去当人质。”东方弃心里一紧,很是心疼,顿了顿才问:“楚惜风他有没有难为你?”云儿摇头:“他除了把我吊在悬崖边的树上,吓得半死外,其他的都还好。”东方弃估摸着她心里定然恨死了楚惜风,为了让她解气,于是笑说:“要不等你伤好了,我们去寻他晦气如何?”他不是寻衅生事之人,但是也绝不能容忍别人欺负到他头上。云儿却想到楚惜风对秦怜月的一往情深,叹了口气说:“算了,我瞧他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
俩人随口说着闲话。云儿动了动手脚,说:“屋里有些气闷,我想去外面走走。”东方弃紧了紧眉头,“你病了这么多天,身体弱的很,还是坐着省些力气,再说外面十分寒冷,你恐怕吃不消。”云儿拉着他的袖子撒娇说:“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好的,我都快病糊涂了。”东方弃见她一张小脸瘦的只有巴掌大,脸色苍白,半点血色都无,整个人恹恹的,无精打采的样子,心下十分怜惜,不愿拂了她的意,只好说:“院子里风大,你坐在门口看太阳升起来,好不好?”搬了张椅子放在走廊上,连人带被抱她出来。
却听的一个声音在身后冷冷说:“你干什么?”原来是燕苏,瞪着二人远远走来,一瘸一拐的,腿伤还未完全好,脸色十分之差。他身上随便披了件衣服,没系腰带,就这么敞着,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衣和一大截□的脖颈,靸着鞋子,头发也没束,任它垂在腰际,随风飘舞。他一向注重外表礼仪,在众人面前这般闲散随意的样子却是绝无仅有。原来昨夜他回去后,一直没睡好,听的外面的鸡叫声,翻来覆去半晌,心想不如去瞧瞧云儿,也不知她醒了没。一旦对自己妥协,再也等不及,避开众人偷偷溜了出来,原本打算看她一眼再溜回去。哪知道却见到东方弃抱着她的画面,自然是火冒三丈。
云儿见了他,拍手唱道:“头不梳,脸不洗,像个花面鬼。”掩嘴笑说:“哎呀,你什么时候这么不修边幅啦?”燕苏却像没听到似的,看着她又惊又喜,道:“云儿,你醒了?”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你总算醒了!”这次却是一声长长的感叹,眉眼间的忧愁,全都消散开来,觉得生平从未这么开心过,眼里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随即又沉下脸,眼睛在她和东方弃之间游走,冷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
东方弃这才放她在椅子上坐好,打了个招呼:“公子早。”云儿没好气说:“我们怎么样,关你什么事!”这也不过是一句平常之极的气话,却不料燕苏眸光瞬间冷下来,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神情阴鸷。云儿见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往东方弃这边缩了缩。燕苏待要发火,东方弃忙说:“公子,云儿病刚刚好,你吓着她了。”云儿见有他撑腰,心里一宽,哼道:“我只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这么凶做什么?”
燕苏重重哼了一声,瞪了她一眼,随即说:“既然病才好,在外面吹什么风!东方弃,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由着她胡闹?”立即把矛头指向东方弃。东方弃充耳不闻,权当没听见,没有反驳。云儿看不下去,有些不高兴说:“你做什么骂东方,是我自己要出来的,这也不许吗?”燕苏眉头一皱,霸道地说:“你别忘了,你这条命是我救的,从此就是我的了!你再敢顶嘴,看我怎么收拾你!”
东方弃忙说:“殿下,外面风大,还是进来说话。”已经改口称呼他殿下了,亲疏立现。他心想云儿体弱怯寒,确实吹不得风,待要抱她起来,燕苏却一手推开了他,动作非常蛮横,“一大早的,你不叫人端热水来洗脸刷牙,杵在这里做什么?”声音很严厉,因为动作过大,扯动腿伤,趔趄了一下。东方弃看了眼他的右腿,还打着绑带,体谅他是病人,也没生气,转头对云儿微微一笑,“差点忘了,我去瞧瞧吴姑娘起来了没,让她来帮你。”云儿点头,“嗯,你快点回来。”
燕苏看着东方弃走远了,见她还坐在风口里,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纡尊降贵抱她。他长到这么大,还没正儿八经抱过人——尤其是女人,很有点手足无措,双手不知道放哪里才好。哪知对方却不领情,一把甩开他的手,“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可得放规矩点。”他怒了,“你还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呢!”刚才怎么和东方弃卿卿我我的啊?也不管她拳打脚踢的抗议,一把扛起她,双手撑过头顶,作势要扔出去,威胁说:“你再乱动试试。”
云儿生怕他当真将自己扔出去,吓得不敢乱动。他哼了声,踹门进来,看似生气,放她下来的时候,动作却十分轻柔,又替她掖紧被角,说:“不要乱动,小心风灌进来。”又把门带拢。他见桌上有茶,想让她喝了暖暖身子,摸了摸却是冷的,皱眉说:“怎么伺候人的,茶都是冷的!”九华山比不得他的东宫,一大早的哪里找热茶热汤去。他见云儿侧头不理他,为了讨她的欢心,笑说:“我给你瞧一样好玩的物事。”
云儿本来背对着他,一听见好玩的物事,忙转过身来。只见他双手握住茶壶,凝神屏气,不一会儿,壶盖上飘起一团团白色的热气,嘶嘶作响。他竟然用内力去烧茶,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是不是!云儿呆呆望着他,不知道是骂他无聊好呢还是骂他愚蠢更为恰当。燕苏以为她喜欢看,一心讨好她,挑眉说:“很好玩是不是?”很有些自鸣得意。
云儿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哼了一声道:“挺好玩的!”燕苏看似老成稳重,其实颇有几分小孩心性,听见云儿说好玩,更加来劲了,加大内劲,热气顶的壶盖“扑扑扑”跳起来。他连声说:“哎呀,快看,快看,壶盖它跳起来了!”他生平何曾见过烧茶煮饭这些事情,这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云儿翻了翻白眼,本想骂他几句,却见他这会儿和颜悦色的,一脸孩子气,好气又好笑,心中不由得软了些,嚷嚷:“你这茶还让不让人喝啊?再烧就烧干了。”燕苏这才想起烧茶的目的,忙倒了出来,递给她说:“这可是本宫亲手烧的茶,好不好喝?”很是期待地看着她。云儿抿了一小口,冷着脸说:“你觉得呢?”将手里的茶统统泼了出去,半点面子都不给。
第 64 章
第三十三章软玉温香抱满怀(下)
燕苏气得脸色一变,跳起来说:“你干什么?”云儿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说:“你不妨自己尝尝。”燕苏喝了一口,又酸又涩,难以下咽,立即吐了出来,怒道:“这什么茶!”云儿斜眼看他,没什么表情说:“这茶大概是几天前的。可惜你这番工夫白费了——”很是幸灾乐祸。燕苏恨恨摔了茶壶,颇有种俏媚眼做给瞎子看的感觉,懊恼地坐下,好半晌方问:“你的伤……好了吗?”
云儿道:“我没受伤,只不过大大的病了一场。”脑海中突然晃过芙蓉山顶他满手是血拽住绳索的场景,心中一热,顿了顿说:“嗯……对了,你的伤呢……好了吗?”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眼睛看着他的右腿,心想已经能走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吧。他却不答,一把扯过她左手,捋起她袖子,手腕上有一道长长的细疤,是那日在山洞喂血救他时留下的。他手指轻轻抚过那道伤疤,眸光变得幽深,过了许久说:“云儿,我永远会记得的。”
云儿忙说:“不用,不用,我救你并不是因为心肠多么的好,是因为你救我在先,咱们一报还一报,分毫不差,互不相欠。你呢,可别永远记得,忘了最好。”说着要扯回自己的手,燕苏却不放,眼睛直勾勾看着她,神情慢慢变得不悦,阴沉沉说:“我说永远会记得就永远会记得,你最好给我永远记得!”云儿甩开他,揉着抓疼的手腕道:“说什么绕口令呢,你快放开我!”燕苏一手掐在她喉咙上,恶狠狠问:“记得了吗?”云儿心下一凛,忙说:“记得了,记得了!”捣头如捣蒜,暗暗翻了翻白眼,动不动就使用暴力威胁自己,亏她刚才还担心他的伤势,简直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多管闲事。
燕苏瞪了她一眼,“你心里一定在骂我对不对?你若是肯乖乖听我的话,我也不会动不动就发脾气。”心中想的却是,这个小鬼头刁滑的很,若不给她吃些苦头,对自己的话一定是左耳进右耳出。手上的劲道放松了些,生怕压疼了她。云儿暗想他倒像自己肚里的蛔虫,口里却说:“您是太子殿下,就是借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骂您啊,这不是自寻死路么……”眼睛看着他依然顶在自己下巴上的五指,懦懦说:“你想干什么……”
燕苏冷哼道:“不见得吧?”明知她言不由衷,还是放开了她,指尖在她脖子上滑过,又细又腻,冰冰凉凉的,触电般连忙缩了回来,心中跟着一热,咽了咽口水强压下那股悸动,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既然知道错了,我且放过你。以后离东方弃那小子远点,听到了吗?”说完一脸凝重看着她。
云儿本想大声反对,无奈刚刚受了惊吓,魂还没收回来呢,哪有力气跟他打对台,只好先敷衍他:“知道了。”他甚是满意,摸着她头发说:“这才好。你是我的人,自然要听我的话。”云儿咕哝:“谁是你的人?”他笑道:“你卖身契都签了,怎么不是我的人?”云儿想到此事就郁闷,拍开他的手,“不要摸。”忿忿躺下,将被子拉过头顶。
燕苏也不生气,凑上前笑眯眯说:“怎么了?”转念一想,又说:“这里冷得很,条件又差,等你病一好,我们就走,好不好?”见她不答,自顾自说:“天气越发冷了,只怕要下雪。我有一件白狐裘,是用九尾狐腋下的白毛制的,天下只此一件,连父皇都没有,能遮风挡雨,水火不惧,十分暖和,我拿来给你好不好?”那是他的心爱之物,却想也不想便给了她。云儿躲在被里闷闷地说:“我才不要它。”他仿佛没听见似的,把她从被子里扯出来,眼睛在她身上来回睃巡一圈,说:“到时候只怕要叫裁缝来改一改。你这么瘦,要吃胖点才好……”坐在她身边,啰里啰嗦说了许多话。云儿由着他自言自语,捂着脸不搭理他。
这时吴语捧了脸盆毛巾进来,见了燕苏,忙行礼道:“燕公子。”燕苏是太子一事,极其隐秘,九华门等人都不知道,只当他和魏司空一样,乃高门大族世家子弟。他这会儿心情正好,毫无瑕疵、宛若雕塑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有劳了。”语气很客气,举手投足尊贵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