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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笑,仰起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就说,一个个都不吭声做什么?啊?”当真以为我很乐意就这么跟你们耗吗?老娘虽善却不是好欺负的人,不要以为谁都能爬到我头上撒野。我又一声大喝:“根子你说!”
根子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好,你不说会有其他人说。我转头看向小鼻涕,大声道:“小鼻涕!”
小鼻涕紧闭着嘴巴头也没敢抬,只就偷偷盯着我看,根子用胳膊肘推了他一下,他又给推了回去。
你也不说。我漫笑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抬了抬下巴让看我的锅巴说,看他那神情好像很有些想法,很想表述一番,结果还是无用功,锅巴指着茅房方向,支支吾吾了两声便笑了。这种时候他给我来这事,我气的无话可说,摆了摆让他去。
“文清,你说。”再问下去怕是也不会有人告诉我,还是直接问李文清吧,他搞出的事情他最清楚不过。想必今夜也是要个说法了,不然也不会这样将我绑来。
李文清面容焦虑,眉头蹙起,摇了摇头,道:“小狐,这件事你自己解释,我也没办法帮你了。”他说话的同时,小千冷笑着扫了我一眼,洋洋得意。
“解释?”我重复了一遍,笑了,“我要解释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二斤却是与众人不同,我说完之后便冷哼一声,义愤填膺地出了大堂。二斤今日特别奇怪,以前虽说脾气不好,却很少与我摆脸色,最为严重的便就是兰若那件事,可最后也还是和解了,他现在又为何……
“我霍小狐上山一年半,承蒙呼延老大看得起当上咱们这个寨子的当家。从坐上这个位置起我就一直尽心尽力,半分都不敢怠慢,也多亏各位兄弟看得起,相互扶持才能走到今日。我早已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也将各位当成是自己的亲兄弟。既是亲兄弟那就没什么不好说的,那我敢问一句,今日劳师动众地将我绑来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我这人糊涂,实在记不得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大家的以至于大家如此,谁清楚的就说吧,我听着。”事情总归是要有人说,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大家都不说,那我先摆出姿态,下面的就看他们了。
“老大,你可是说的真心话?”根子一番磨蹭,先于众人抬起头来问我。
我笑了笑,问道:“我何时虚情假意过?”
“那你为什么要……”葵嫂嗫嚅地说了半句,没了下半句,眸光闪烁地像做了贼。
“怎样?”我实不明白他们所指为何,侧头笑问。
众人面面相觑,几乎就要开口,突然,二斤和锅巴走了进来,抬着一直只大木箱往地上一摔,因为箱子太重,他们动作也不够轻,箱子侧倒在了地上,盖子开了,滚出了一地银子。
我愕然地看着那只褐红色的箱子,满地的银子,揪紧了椅子把手,一句话也说不出。
“这些银子你怎么解释?”二斤指着银子怒问,其他人也都抬起头来盯着我看。
我垂首轻笑,笑的是喜还是悲凉,我自己也分不清楚。
他们能耐啊,这一箱银子都给我翻出来了,了不得,怪不得小千笑得那么开心,之前又说的那么自信,只因这本就是个将我牢牢困死的圈套。
这箱银子是每次打劫来的物件兑换银钱的时候,我从每个人分发的银子中克扣下的。当然,我不是为了自己,我也不是想独吞这笔银子。山里的兄弟们多是贫苦出生,过不下去才混了山头,他们每人或多或少都沾了些不良风气,这些银子到他们手里怕是也不会长久。二斤好女色,多半的银子都到了山下翠嫣楼。冬瓜好赌,逢赌必输,时常输个精光,身上的衣服都不剩。小鼻涕爱显摆,爱享受,钱都挥霍的所剩无几,其他人也差不多,没一个想的长远的。他们如今正值壮年,有的是体力干活,等到大家都老了,再也打劫不动了,如果没有积蓄,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我便就抱着这个心态,为他们存了些银子一直没给他们知道,而如今,他们找出了这箱银子,又一个个是这态度,定然是当我独吞了银子。
“你想问什么?”我看着满地白物瞥向小千,她狠啊,我终是小看了她。
二斤道:“你既知道又何必多问,大家都等你一个解释。”
我深吸一口气笑了,道:“我解释你们会信吗?我若告诉你这箱银子不是我私吞的你信吗?”
二斤怔了怔不说话,怒冲冲地看也不看我,俨然不信。我扫视了一圈其他人,没有人说话,沉默地还是沉默,只都低着头看着身边人。
这次我真的心寒了,之前那种想哭的冲动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何苦为了一帮混蛋折磨我自己,我何苦为了一群不值伤心的人伤心。这些年我付出的,奇*。*书^网我得到的,说明了什么,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自以为是的可怜虫。
屋内的火光晃眼的厉害,我的眼睛好疼,我的头也好疼。
我笑着转头看向了李文清,道:“恭喜你,你成功了。”
李文清面容不改,动了动眼睫,道:“小狐,你误会了。”
“不管如何,你成功了,成功地离间了我和兄弟们的关系,我输了。”我站了起来,笑看着屋内的一砖一瓦,那些熟悉的却即将成为陌生的。
“你自己干的好事,与公子何干?”小千护主心切,急忙便抢白。
我转头看她,不再争锋相对,如平日里看风景般地,然后指着银子道:“我一个人要这些银子有什么用?”
小千冷哼了一声,扭过了头。
“根子好酒,每每喝醉便受人怂恿,被人骗去财物。二斤好女色,便就花了全部家当去讨好青楼女子,冬瓜好赌……”
我静静地看着他们每个人念叨着,缓缓地往前方走去,待我看向兰若时,有人脸上有了些许动容。
“说的冠冕堂皇,你要不是想独吞银两,那上次又为什么怂恿葵嫂去厨房下毒?这件事你又作何解释?”小千打断了我话,跨前两步挡在了我身前,再度发难。
我笑着眯起眼睛,朝着她探出了头,“葵嫂想毒害的人是你!”
小千眸光一滞,怒喝:“你……”
当说的我说了,如若他们再相信小千我也无话可说。但这次真的叫我从未有过的心死,朝夕相处的感情竟不如别人一句两句挑唆之言,这就是我的兄弟,我引为手足的兄弟。
我收拾了一下心情,走至大门口转过了身,道:“各位,既然你们认为我霍小狐做这个老大不称职,那我离开便是。但有一句话我也请你们记住,我没有对不起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是你们对不起我。今天不是你们赶我走,是我瞧不起你们自己要离开!”
我点了一下头,转身便跨出大门,身后一片沉默。
忽而一声轻唤,传来一阵急急脚步声,我顿了顿,却见兰若跑来。
“要走,我和你一起走。”他说。
我心头一震,望着这个俊美而稚气未脱的少年。想不到今日也就只他信我,愿意追随而来。我没有拒绝,什么也没说继续走我的路,兰若跟在了我身后。
快要过年,山下的民宅内都亮着灯火,远远地看着像点点繁星。而山道却是出奇的冷清,寒风萧瑟刮得枯草沙沙响。
“小狐,你要不要歇息一下?”
“小狐,山上会不会有野兽?”
“小狐,你下山竟然没带行李……”
我一路沉默,兰若却是时不时地冒出一两句话,我转头看他,他却毫无害怕的迹象,只就嘴巴里还在念道。
我顿了顿,停下脚步,“怎么,你怕了?”
兰若吱吱呜呜了一阵,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当真就这么下山了?”
“怎么,反悔了?反悔了你回去啊!”我转过身便继续向前,累的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我在想,我们晚上是不是要露宿街头。”兰若跟在我身后又道。
“不愿意你回去。”
“我既然跟着下山了就不会走,只是……”
“只是什么?”我又顿了顿,转过了身,他平日话不多,怎么现在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和李文清混久了,也跟他一个德行了?
“只是……”兰若怔了一下,用手指指了指身后,小声道:“好像后面有个人……”
被说的一阵好奇,我歪了歪脑袋,从兰若肩膀左侧向后看去,果真后面有个人正以极快的速度跟来。
不至于吧?
我都已经如此让步,李文清还不打算放过我究竟意欲何为?虽说我主动下山便就是已不做他想,但此时却也难抑心头之恨,随手抄起木棍直直向来人砸去。
但闻黑暗中“啊——”地一声惨呼,来人坐倒于地,我拍了拍手上尘灰,兰若却是怔了怔探头前看,只道是声音耳熟。
贼头贼脑,就是熟人我也打得。我不理会转身便要移步,那人却开口叫道:“老大且慢,等我一等。”此人声音沙哑低沉,语调中带着几分急切,不是根子又是谁?
“根子哥,你怎么跟来了?”兰若识得声音,急急便迎了上去。自那日杖刑之后,兰若与寨中之人相处地颇为和睦,众人称呼他时时常在名前加一个“小”字以示亲切,而他称呼众人时也会加一个“哥”字表以尊重。山中多粗人,叫声兄弟便已是足数,何曾有个如此称呼,然而,近一个月下来竟无人觉得不妥,唯我一人听的一次寒战一阵,至此抖掉了少说半斤肉。
“小兰若,等等我,我和你们一起走。”根子甩着胳膊追上前来,异常不满地对我说道:“老大,你出手也忒狠了,今日之事也非我所为,奈何迁怒于我?”
我斜眼瞟他,不带丝毫情绪。他瞅了我一眼便转头看着肩膀,口中还在嘟囔,不愿与我对视,我冷哼一声扫向兰若,沉声道:“我们走。”全做根子不存在。
这事也不能怨我,根子平日里与二斤最为相厚,跟一个娘胎里下来的胞兄弟似的那般亲,如今二斤待我如仇人,他势必也好不到哪儿去。不晓得又念着我拿了什么,得了多少好处,来同我对质,我给不了好脸色。
兰若哎哎诺诺了一阵,有话不敢说,跟着我一起向前走。根子倒是迅速,一个快步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恳切道:“你们要走也将我带上。”
“怎么?还惦念着我私吞了多少好处,山下有见不得光的宝贝吗?你可以回去了,我现在两袖清风,什么也没有,就是把我杀了也是没有!”我气不打一出来,他还没完了。
“老大,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根子一把按下我举起的胳膊,解释道:“老大,他们不信你我信你,他们不愿意追随我追随。你上山不是一天两天了,人品如何我自是明白,我绝不相信那些银子是你想私吞的!”
乍听之下,还真是一个知音,我内心有了几分撼动,却是不露声色得来了这么一句。“那你认为是干什么?”
“是……是……您老的心思我猜不透……”根子吱吱呜呜了两声,忽而笑了,有些许谄媚的将头往前送了送,我微露笑意,将根子仔细打量。
得,原来是个假懂,自以为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估计兰若是没搞的明白当前状况,有些兴奋地帮根子说起好话,话里话外都是一个意思,多一个人多一份照顾。小孩子家容易糊弄,三言两语就信了。可我不是他,要我相信实在没那么容易,但我也没再多说什么,实在是我忽然很想见识一下他到底有什么意图。
我们三个在山下转了大半夜,没找出个去处,无计可施之下,我只好带着根子兰若回到了我娘家的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