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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虹绚烂,雨停了。而他们,还在拥抱。也许,有些心动,你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生根,却在它萌芽的时候,已经忘不掉了。
入夏的夜,黑漆漆的,犬吠声从远处幽幽传来,像谁在叹息,掉在时光中,被碾碎消磨。他们又回到了小村落,池奕和常三讲了什么,他们都去外面斗酒了。
走之前,池奕看慕容堇,目光深邃中,透着担忧。他说,“只能一晚上,公主。陛下等不得。”
慕容堇轻声,“我知道。”然后,她去找谢书雁。厨房中,谢家公子背着她蹲地,拿着炭笔,在一张纸条上勾勒。听到声音,飞快收起纸团。青年回头开心笑,又是喊着“阿堇”“阿堇”,亲昵地凑过来,抱她。献宝一般,把自己藏起来的宝贝分享给她。有谁的小孩子丢下的纸船,有锈迹斑斑的小哨子,有……他眉飞色舞地介绍,忐忑地拉住她袖子,求道,“我把我最好的都给你,你别走,好不好?”
“谢公子,你听我说,”慕容堇伸手,把他拉着坐下,她默默想了一会儿,柔声道,“我知道,即使你只有三岁孩童的智商,也能听懂我的话。所以,你乖乖的,听我说。”
谢书雁献媚地把头在她肩上蹭,表示顺从。他眉眼弯弯,觉得她在夸自己。
慕容堇歪头看他,“你和常三回去你那个江湖,找个好大夫,治好自己的病。然后,如果还有然后的话——来盛京找我,行不行?”
“不行。”他困惑地皱眉,在她讲解了许多遍,终于听懂。他着急地指手画脚,想跟她说话,“坏蛋!都是坏蛋!我要和你走……他们……”
“谢公子,”她突然崩溃,把他搂到怀中,“你让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我哥哥生死未卜,我要回京主持大局!我怎么护你?怎么顾得上你?谢公子,你让我怎么办?!”
谢书雁安静下来,孩童天真无邪般的目光看着她。伸出袖子,给她擦泪,笨拙道,“……你别哭,我不跟你走了。好不好?”
可是一点安慰也没用,慕容堇捂住嘴,还在哭。他呆呆地看她半天,脸上露出一个古怪又苍凉的笑。冰凉的手伸过来,牵住她的手,站起,“你来。”
慕容堇哭得脑仁疼,一点判断力也没有。她被一个傻公子拉着跑,搬了许多稻草、油。两人站在村口最大的一处院落外,谢书雁剔透的眼睛中亮着高兴的神情,对她笑道,“好了。”
慕容堇打个冷战,看到他从袖中摸出火折子,往前扔出漂亮的弧线,火光大盛。然后腰上一紧,她被抱起飞上半空,一声清亮的口哨,一匹白马从夜中跑出来,驮住了二人。
回头看的时候,大火已经卷了整个村落,密密麻麻的人从里面逃出来,面上挂着黑青又震惊的神情——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傻子,做到这个地步。
“谢书雁!”慕容堇惊诧地扬声,扭头看他。
可他还是天真无邪地嘟嘴,眼睛里保持着懵懂的笑,压根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他们不让我和你在一起,就让他们死了好了。”
少女呆住,风刮在脸上,冷意一层层席卷过来。甩开他抱她腰的手,怒火暴升,“你疯了!你真是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怎么能想出这么狠毒的法子?
可恨!竟想烧死一村子的人!
可怜!他觉得这么笨的法子万无一失!
马背上,任少女又打又骂,谢书雁直接点住了她的穴道,让她叫喊不出来,自己觉得很高兴,“他们不让我和你一起,他们都是坏人,死了很好。”
他又想了一会儿,从袖中取出一团纸,郑重放到她手里。慕容堇厌恶地撇开眼,他愣了愣,欢快的情绪褪去,抿抿嘴角,握紧她的手,不让她丢掉那团纸。
……慕容堇不叫了,不喊了。她僵着身体,平静地望着夜空深处,灰蒙蒙的什么也没有。内心深处,落下一声长叹。
谢公子,原来变傻后,这才是你的本性么?你连自己要什么都不懂,却已经学会了毁掉阻拦你的人。
多么可怕……又多么可悲。
此时慕容堇,已经隐隐开始确定:遇上谢书雁,恐怕是她毕生轰烈之最。她逃不掉了,躲不开了。
谢书雁带着她,在马背上跑了十几里。村中大火耽误了一些时间,但很快,常三就带人追了上来。即便有池奕等侍卫的阻拦,也没能抗住。在换了三四匹马,才追上人后,常三冲着谢书雁眯眼,怒极反笑,“你果然是个祸害!早就不该留你在世。也罢,你傻也好,不傻也好,今日,再也不能留你为祸人间了。”
谢书雁没说话,他从马上跳下,站在场中间,眨着懵懂的眼睛,抱怨,“你们都是坏人。”
不再废话,常三带领一干弟兄,包围住了谢书雁。
还留有十几人,警惕地望着池奕他们:怕公主再插一手。
池奕眼里只有公主,他快步到公主马前,发觉公主被点了穴道,忙着解穴。可谢书雁武功远高于他,他解不开穴道,只好看着公主僵直地坐在马上,面色苍白。
看了看场中双方的对打,他向慕容堇看去。
慕容堇压着眼神,冷冷地看他,目中焦灼又微怒。
池奕低下头,沉声,“公主,穴道只定住一刻钟,不会有事的。”他故意装作没看懂慕容堇的脸色,心里也是发苦:怎么能再搅进去呢?他们只有这么些人,还要保护公主进京,不能再有无谓的伤亡了。
场中,数道人影缠着翩飞的白衣,绳索铁钩刀剑,统统无眼。
慕容堇目中的神色,渐渐落下萧索。她淡淡地看着,不再试着和属下沟通,手指发白,额头冷汗。她想动一动,想喊一喊,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么多人,要杀她的谢书雁。
她只能看着,看他胸前被刺划破,腰上被脚踢上。血啊汗啊,沾污了他的白衣,毁掉了他眼里的童真。
常三大喝,三尺宝剑向谢书雁心脏刺去,“谢兄弟,大哥来也!”左右围攻,已经躲不开了。
慕容堇心脏停住,耳边嗡嗡嗡一团乱。远远的,他瞧她一眼,幽黑深沉的眼神,片刻就转开。他在她眼皮下,倒了下去,鲜血满身满脸。可嘴角,还在上扬,笑着。阳光照着他脸上的笑,镶了宝石般夺目。
——喂,傻子,你是不是以为,死亡是很好玩的事呀?是不是好玩的事,你都要试一试?
堇公主面上无表情,她看到他在眼前倒下,然后,自己的世界,也黑了。
后来,再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想知道。她好想哭,又好想笑。她觉得自己好可怜,又觉得自己好可爱。她这么可爱呀!看着他死去,她活在无声无息的世界中。
周围许多人声,许多吵闹。她觉得很累,不想动。
为什么要逼我呢?她难过地想着。
我已经不要他了,已经要回京了——为什么还要他死呢?
为什么要逼我呢?她落落地想着。
我做我的公主,你做你的江湖人士——为什么要用死亡来逼我呢?
醒过来的时候,她躲在一个人的沉默中,手心僵硬地展开,盯着之前的纸团,愣愣地瞧着:他把它交给她,却没强迫她打开。许久,堇公主才缓缓地打开纸团,去看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纸团被手中汗水浸软,字迹已经很模糊。许多字,她都看不清,只认出了最中间那几个字:
我们私奔去,好不好?
想象中的谢书雁,镀了一身阳光,拉着她的手,温柔期待地问,“阿堇,我们私奔去,不理那些讨厌的人了,好不好?”
一声凄厉的嘶喊从喉中滚出,慕容堇失声痛哭。
☆、芳华罢锦衣夜行
辛业七年,风月甚美,岁月端和。在昏黄的小屋中,一张“私奔”的纸条,让慕容堇记了许多年。她要想着,如果那时候,她丢下所有一切,和他走了,结局,或许会好很多。
但在辛业七年,慕容堇得到“私奔”邀请时,既没法拒绝,“我堂堂大燕长公主,又不是无父无母,想娶我,向我皇兄提亲去。”
她也没法赞同,“好啊,我很喜欢和你私奔。”
她默默地想:我喜欢你,与,我和你私奔,那是不一样的,是不可以对等的。
夕阳照进的屋子,少女抱着被子无声流泪,哭过后,面对黄铜镜子,对着里面朦胧的少女,自言自语,“没关系,慕容堇。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没关系。”
他不会死。
如果她不见他的尸身,她绝不承认他死了。
推开屋门,见到外面刺目的太阳时,呼啦啦一群人跪着。少女蒙住,才发现,在她作出决定前,他们已经帮她选好了方向。
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貌美女子捂嘴娇笑,和旁边一黑衣公子说话。貌美女子恭谨地叩拜,“萧晴见过长公主。”
“公主,”池奕快步迎上,尽管慕容堇无视他,他仍紧跟在旁,为公主介绍来人,“这是燕松佩燕公子,和萧姑娘一同到来。常三等英雄已经离开了。”
慕容堇不吭气,冷眼打量。她突然记起,有人提过,江湖上有“双雁公子”,一是谢书雁,二是燕松佩。心头被重锤敲过,晕乎乎的。她想着,故事,要开始转变了。
黑衣青年拱手,浓眉大眼,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极为潇洒大方,“长公主。”
池奕最了解公主的臭脾气,当即解释,“当日公主晕倒后,谢公子并没有死,被赶来的萧姑娘和燕公子救到。”顿一顿,侧目看公主失神的样子,“从那天起,谢公子和公主一样,昏迷不醒。燕公子想带他离开,找江湖名医救治,特向公主辞行。公主……现在,要见一见谢公子么?”
慕容堇细目垂下,瞥向陌生青年,语调冰凉,“你能救他?你为什么要救他?他说,从来没见过你。”
萧晴娇媚回答,抢在青年前面,“公主不知道,燕公子出身名门,他师兄可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鬼医’呢。与我在路上偶遇,得知三哥哥遇难,所以来和我一起救三哥哥。是不是呀,燕公子?”
光明磊落的青年在美女咄咄逼人的盯视下,不自在地红了半边脸,说话却还是很沉稳的,“公主放心,我虽没有见过谢公子,却一直很敬佩他。如此有机会结识,燕某不会罔顾谢公子性命。”
慕容堇扯嘴角,冷笑,“常三和他相识十年,仍要害他。你与他初相识,就愿意救他?带走谢书雁很简单,你给我一个理由,能让我相信你的理由。”
燕松佩发怵,呆呆地盯着比他小半个头的少女。明明青春娇媚,却板着脸作憔悴状,看人的眼神,像把人心挖出来称一称的样子。她气场那样强大,说话那般直接,让他一个大男人无法回答——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
萧晴脸色微白,有些不喜欢慕容堇说话的语调。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