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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几份狰狞。
或许是冬日景致凄凉,竟让他生起一份萧索感:他生于此,长于此,又能否老于此呢?
身边两三个太监为皇帝举着宫灯照明,不能体会慕容岳的心情。皇帝继续随兴走着,竟到了白日御书房外面,顿住了。他看到,清冷的月光下,凉寒的夜色里,少女跪在殿堂外。
她的侧影消瘦又憔悴,额发沾了寒夜的霜露,身子微微发抖。她明明已经虚弱不堪,却还强撑着,不肯倒下去。
周围虽然还有宫女太监们轮班伺候,可没人能劝动公主离开。
慕容岳的记忆不由错乱,回到当年前,为了他跪在父皇御书房外的慕容堇,除了身形比现在小些,一点都没变。一样的倔强,一样的不服输,一样的不向世情妥协。
慕容岳望着妹妹的侧身,露出一种无奈又伤感的笑:慕容堇,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呢?
为什么你一直这样勇敢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我却一直懦弱地逃避自己的喜好?如果当年的他,有慕容堇一半的勇往直前,事情便不会到这个样子。
内侍察言观色,悄悄询问陛下,“长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身子很娇贵的。陛下跟公主生气,也要顾着公主身体啊。不如老奴上前,要公主先回去吧?”
慕容岳半晌无话,又转身离去,“算了……让她跪着吧。”他这妹子从小主意大,他说不动她的。
然后,散步着,竟也走到了冷宫前。愣一愣,就继续往里面去。内侍也知道皇帝和兰妃的感情很复杂,因此谁也不敢劝。
冷宫果然一点人气都没有,跟着不受宠的妃子,宫女们早就睡去了。可里殿的灯,还是亮着的,显然主子习惯了晚睡。在无人通报的情况下,慕容岳进了屋。
他看到谢兰静坐在灯火下,低头作画。乌黑的长发披散,遮住她雪白的耳珠和脖颈,侧脸在灯火里闪烁,很专注温婉的样子。慕容岳无奈地笑笑,他知道,旁人或许要等他近身才能察觉,他的兰妃却是很容易发觉周围人的。她如今神色淡然地继续作画,显然是不想理会他。
也是,一日小吵,五日大闹,谢兰静必然厌烦了他的脾气暴躁,连和他攀谈的兴趣也无了。
可是今晚,慕容岳觉得好生无趣,放眼看去,整个皇宫里,能让他畅所欲言的,也只有一个谢兰静罢了。
他走到谢兰静身后,还没想好用什么态度对待女子,一眼看到她做的画,因太过熟悉,脸色一下子就阴了下去,怒喝,“谢兰静!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画皇宫的地形图?”
谢兰静抬头,微微一笑,眉眼在烛火中摇曳生姿,“有许多心怀不轨的人要入京啊。”
“……你在说什么?”慕容岳沉着脸问。
不待谢兰静回答,守在外面的一个太监着急跑进来,“陛下,不好了!叙州的靖王爷和南野王两天前反了!正行军北上!”
“谢兰静,”慕容岳看着他曾经的爱妃,脸色只白了一下,轻声问,“你早就知道了是么?你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是吧!”
谢兰静侧脸,看窗外,笑容略恍惚,“不止这些。我能告诉你,想当皇帝的,想得到大燕的,有很多很多人……慕容岳,在十年前,你把谢宜丢在千军万马中,让她被万箭穿心的时候,不就应该想到这一天了吗?”
慕容岳不语。
谢兰静看他,目光冰冷又温柔,“在我出现在你身边的那时候,你不就应该想到这一天了吗?”
谢宜,谢宜。前一刻比谁都爱他的谢宜,下一刻比谁都恨他的谢宜。那是他一辈子的痛。
“不要说了!”慕容岳大喝,往后退。
“那么,你还想知道,谢宜是谁吗?”谢兰静优雅地吹干净画上的墨渍,明亮灼热的眼睛盯着慕容岳笑。
你还想知道,谢宜是谁吗?
阿岳,你如此害我,我绝不原谅你。
你还想知道,谢宜是谁吗?
阿岳,我谢宜发誓,你一定要为你今天所做的,付出代价。
……两种不同的声音在脑海里搅浑,慕容岳惨笑出声,胸口沉闷,张嘴吐出血。
他望着对面的谢兰静,又看着地上那摊血,眼睛慢慢红了,声调喑哑,“其实,她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我这一辈子,总是栽在你们谢家人手里了。只求日后,你谢兰静能念着我们十年恩爱,对我的族人,好一些。”
他慢慢转身,在内侍的相扶下,走进了融融夜色里。谢兰静坐下,从窗口看他的影子,眼里的光,也暗了下去。那感觉,就像强大的命运诅咒,她越想避免的,越快降临。
次日,慕容岳处理完今日政务后,宣长公主觐见。公主早上昏过去一次,被人灌了些汤水,又接着跪。他心疼妹妹,让她进来歇歇。瞧着只一天,慕容堇的脸型就瘦下去大半,叹气,“为了一个谢书雁,你又为什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慕容堇哑着嗓音,继续求哥哥,“哥哥,你以前说过,我是大燕的公主,要什么有什么,永远不用仰仗任何人。即便我要你的江山,哥哥你也会分我一半。”
慕容岳垂眉看妹妹,笑,“是啊,我连江山,都能分你一半的。”
“哥哥,那些我都不要。我只要一个男人,一份爱情。我只要谢书雁。哥哥,你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他那么重要吗?可以让你放弃自己的公主尊严?”慕容岳静静问,“你不怕他背叛你,伤害你,欺负你吗?”
“他很重要,我不能让他死。”慕容堇低声,“哥哥不也有过这样的感情吗?如果我只想着他以后怎样,现在还怎么活呢?”
“堇儿,我真是羡慕你。”无所畏惧,一往直前。今天就是今天,明天就是明天。拥抱就是拥抱,爱情就是爱情。什么事情都可以执着坚定地去面对,遍体鳞伤也不怕。
“……”堇公主觉得,哥哥情绪有些消沉,不像前几天那么尖刻了。
“如果我让你放弃你的公主头衔,和谢书雁一起离开盛京,一辈子都不能让他再踏足这里。你能做到么?”
“哥哥!”慕容堇眼睫轻眨,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慕容岳是要放过谢书雁了吗?
“堇儿,我不能留谢家人在这里。你要救他,就要保证他再不会踏足盛京。同时,你也不能做你的长公主了。没有人再服侍你,没有人再听你的命令。你变得一无所有,比寻常的姑娘还要可怜。以后就算谢书雁欺负你,负了你,我都不会为你做主。”慕容岳闭着眼,慢慢说出这话,又悲伤又犀利,“我再不会承认你这个妹妹了。”
“我不明白……”慕容堇声音颤抖,眼眶中凝起水雾,眨一眨就会掉下眼泪,“……为什么哥哥不能接受谢家人……”
“这是你救他的唯一方法。不然,朕会杀了他。堇儿,你选择吧。”避过她的问题,慕容岳只给了个艰难的选择题在她面前。
一个时辰后,天牢外的门无声打开,谢书雁从里面走出,看到慕容堇穿着和他同色的白衣,眼圈微红,看到他出来,却开心地奔过来抱住他,“谢公子!”
“阿堇,”谢书雁是多敏感的人啊,轻轻把她拉开一些,神情严肃,“你怎么穿的这样素净,站在风里?公主府里的人呢?池统领呢?青荇姑娘呢?你怎么就一个人?!”
慕容堇张了张嘴,心里又委屈又酸苦。看到他人好好的,眼泪吧嗒吧嗒掉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说着话,禁卫军首领过来,对慕容堇冷冰冰道,“陛下口令,在关城门前,公主和谢公子必须离开盛京。”
谢书雁扬眉,扶着慕容堇的手轻轻一颤,有点儿猜到怎么回事了。他呆呆看着慕容堇,目光很复杂。
“谢公子,我什么都没有了!”在他怀里依偎的姑娘,终于放声哭了出来,“我再不是公主了,哥哥不要我了……我现在只有你了!”
她大声哭泣,宣泄自己的所有委屈和酸楚。
谢书雁抱着她,抬头看着昏沉青灰的天色,目光一时有些空。他无意识地拍着慕容堇的肩,轻轻安慰,“没关系,你还有我呢。”
“谢公子,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对不对?”哭得鼻子红眼睛红的姑娘,怯怯地抬眼看他,“我不会做饭,不会纺织,也不会种田浇菜。我什么都不会,你会不会嫌弃我呢?”
就那样一时,谢书雁心里做了决定。他对慕容堇笑,低头亲亲她的额头,握紧了她的手,“你何必会那些?我谢书雁什么都会,哪里用得着阿堇辛苦呢?你以前怎样,今后只管怎样。我谢书雁的人,天下还没有谁敢嫌弃!”
慕容堇破涕而笑,面色微赧。心里的不确定和酸涩,总算扫去了一些。
小姑娘笑了,谢书雁也放了心。他一刻不停,抱着慕容堇去喂饱她,然后就买了匹马,一刻不停地出了京,一路向南。好像背后,有什么在追着他们一样。
他带她往偏僻的地方走,带她往没人烟的地方走。一切都像计划了好一样,很平和。直到那天,池奕满身鲜血的,撑着剑,一步步走到了慕容堇面前,真相才开始揭露。
☆、天地芳华尽(1)
山林晨夕间,西风袅袅;朦胧迷茫间;重峦幽谷、密林陡壑、岫云隐舍,入眼皆是云烟幻灭;流光徘徊。看那山缝中瀑布沉涩;浓缩为一条白色的裂隙倾泻下来,形成大自然的逆光之美。光阴一寸寸流失;雪衣乌发少女坐在山石间,看冬阳升起,一瞬间看尽人间万般繁华。
薄薄的雾霭里,橘红色晨光浮在少女脸上;纤毛都染上红色,她眯着眼看太阳,并非明艳照人的容貌,却又十足的耐看。
背后草木窸窣,慕容堇以为是下山买东西的情郎回来,高兴地转过头,却又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
黑衣青年手中提剑,在地上划出深长的痕迹。他感觉不到山风的凉爽,只能感到脸上流下的鲜血快要凝干。朦胧的视线中,看到白衣少女从山石上坐起来,呆呆望着自己。青年才看到一点希望,撑着剑挺直身子,语调悲怆嘶哑,“公主!”
“池奕!”慕容堇叫起来,往前走,“你怎么来了?为什么全身是血?出了什么事?”
“王爷们带兵北上,攻打盛京,逼陛下退位。大魏军队从四面攻打,也一路打到了盛京,”池奕语气涩涩,因气愤,连剑都几乎握不住了,“公主,盛京要没了……大燕也要亡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慕容堇脑子一片空白,厉声问。
“五日前,王爷们就反了。大魏军队,恐怕更早的时候,已经混进了我大燕。趁着内讧的时候,才一举攻入盛京。”池奕唇瓣干裂,跪下,“我一路出京,寻公主回去……”
他正说着,身后传来青年的柔声,“阿堇,过来。”池奕一下子闭了嘴,转头瞪着那人。
谢书雁站在山路拐角,白衣翩然似仙。微笑着看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