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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眼眶就红了,“咱们能不能守到晨哥儿成年也未可知,晨哥儿又那么弱,三岁启蒙,他已经四岁了。”
大老爷暗怪姜氏杞人忧天,想说几句,又见姜氏神情悲痛,这些年她跟着自己没少受委屈,终究不忍心,宽慰道:“华哥儿虽不爱说话,却是咱们打小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情咱们还能不知道么?”
姜氏没告诉大老爷夏氏三番五次来府里的事儿,用手绢擦了泪,说起王妃有孕的喜事来。大老爷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笑颜,“希望这次是位世子才好,她好了晨哥儿就多了一些依仗。”
姜氏道:“我就想和老爷说这事儿,可也不知行不行得通,咱们王妃已经生养了两位郡主,也不知是不是风水的缘故,想请清风道观的虚境师傅去瞧瞧,老爷看这事儿可行得通?”
大老爷蹙起眉头,姜氏知道他历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又有前朝皇帝宠幸道士,最终导致亡国的前车之鉴。大周朝自高祖皇帝开国伊始,虽没有明令禁止道教,却从不信那些道士胡言乱语,下面的朝臣也不敢与道士来往密切。只是,从古至今迷信深入人心,明面上不敢往来,暗地里信服的人却不少。
“这话休得再说了,王爷是什么身份的人,他若犯了忌讳,不是朝堂上言官参议几句方可平息的。”
姜氏知道大老爷这里说不通,忙服侍他用饭,一边叹道:“我也是私底下说说罢了。”
女儿身为庄亲王的正妃,接连生了两位郡主,庄亲王府上还有一位侧妃,三位姬妾,这些女人倘或生了儿子,即便是庶出,也是长子,长幼秩序虽无法改变世子必须是嫡出的惯例。但若是王妃有个好歹,以后……
姜氏越想越忧心,大老爷见她忧心忡忡,也吃不下饭。夫妻两对望无言,直至大老爷眼里露出沮丧自责,姜氏才忙劝慰他,到最后也不知是大老爷劝姜氏,还是姜氏劝大老爷,只听得一旁的金嬷嬷红了眼眶。
且说安静茹到了外面,想起金嬷嬷的态度和品绣,便问了品菊一句。品菊脸色一顿,为难地道:“品绣针线功夫一直不错,王妃有了身孕,夫人派她去做些针线。”
王府还会缺少做针线的绣娘?要说姜氏是用品绣的针线代表自己,品绣的身份也不够格啊,安静茹知道这是借口,但品绣惹了姜氏不高兴却是事实,当下也不多问。见晨哥儿喜欢屋檐下那几只画眉,便提议带他出去瞧。
乳娘忙给晨哥儿加了一件衣裳,就要抱晨哥儿,却见安静茹已经牵着他的小手出去了。品菊想到早上安静茹替自己解围的事儿,犹豫一会儿找了个别人不注意地时候,低声告诉安静茹:“金嬷嬷是品绣的母亲。”
安静茹心头暗惊,禁不住看了品菊一眼。品菊告诉自己这个消息是什么意思?
听见晨哥儿暗恼画眉叫声虽好听,却不能像人一样说话。
“三婶娘知道有一种鸟类会说话。”
晨哥儿立刻露出十二分的兴趣了。
安静茹见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心里软绵绵的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笑道:“不过也要有人教它,它们才会说话。”
“就像我小时候也要奶奶教才会说话么?”
安静茹想了想点点头,晨哥儿立刻高兴起来,吵着要那种会说话的鸟儿。品菊和乳娘是京城人士,自然见多识广,知道安静茹说的是鹦鹉。便笑着道:“这要夫人允许了才能养的。”
安静茹却想起晨哥儿不肯乖乖吃药的事儿来,“如果晨哥儿乖乖吃药,想必夫人一定会肯的。”
晨哥儿兴奋的眸子瞬间黯然失色,垂着小脑袋,眉头皱在一块儿。其他人也不敢答话,这小爷脾气上来夫人也是没法子的。万一他可着劲儿地要养鹦鹉,夫人不同意岂不是要拖累了她们。
没想到晨哥儿很给面子,十分艰难地做出了决定,却又不是很相信安静茹的话,“如果我乖乖吃药,就一定能养会说话的鸟儿么?”
晨哥儿自幼身子不好,姜氏看管严密,家里又没有与晨哥儿同岁的孩子,只怕也孤单的紧,否则怎么会想起要同鸟儿说话?
好容易才把他的敌意消除了,安静茹不想他失望,“只要晨哥儿说话算话,信守承诺,夫人哪里会不肯?”又侧首征求其他人的意见。
乳娘和品菊也希望晨哥儿别闹别扭,遂也附和地点头,再说小孩子说过的话总是很容易就忘了。
姜氏从里间出来的时候,就瞧见安静茹半蹲在地上和晨哥儿说话,不过片刻两人便相处地很融洽,姜氏蹙了蹙眉,慢慢走过来。
品菊瞧见,忙福福身见礼,晨哥儿一扭头见姜氏,就跑过去抱住她的腿,嚷嚷着要养会说话的鸟儿。姜氏一双精明的眸子从几人身上扫过,安静茹心底一紧,索性大方承认了,“晨哥儿说如果能养只会说话的鸟儿,便乖乖吃药。”
晨哥儿也忙不迭地点头,可怜巴巴地道:“就让我养吧,我一定很乖很听话。”
无论是谁也不愿委屈了晨哥儿,姜氏却故意板着脸,吩咐品菊去把药端来,道:“你今儿若是乖乖吃了,我便立即叫人去街上买了回来。”
晨哥儿为难地蹙起眉头,投给安静茹求救的目光,安静茹鼓励地朝他微微一笑,等品菊奉命将药端来的时候,他扭捏了一会儿,在汤药还没凉的时候,果真“咕噜噜”地灌下去了。眼看着要吐出来,安静茹忙倒了杯茶送到他嘴边。
金嬷嬷应景儿赞道:“还是三奶奶有法子,奴婢们为着晨哥儿吃药不知想了多少法子,都不顶用。”
安静茹却心虚不已,只怕不是没有想到法子,而是谁也不敢插手晨哥儿的事儿。又看了一眼姜氏,见她不是特别反感,才松了口气。
略坐一会子,姜氏吩咐安静茹傍晚再去太夫人哪里问安,说这些天太夫人身子不舒坦,别经常去打搅,大伙都是傍晚才去的。这意思便是要她退下了,安静茹起身告退,晨哥儿却扭着她不放,道:“三婶娘也要信守承诺,否则晨哥儿以后都不喜欢你了!”
安静茹再三保证,晨哥儿才放手。安静茹一走,屋里就安静下来,乳娘见姜氏没什么精神,便抱着晨哥儿去了隔壁屋里。其他丫头也被金嬷嬷支退下去,金嬷嬷半蹲在地上给姜氏捶腿,见姜氏安详地闭上眼,才道:“都是奴婢没管教好品绣,求夫人绕过她这一回吧,她也是一时糊涂。”
的确糊涂,被人当枪使了还觉得委屈,姜氏睁开眼,“她便如此,可见没有二心的人只怕都没了!”
金嬷嬷闻言,唬得脸色大变,忙跪在地上磕头求姜氏开恩。
☆、023:婆媳(3)
金嬷嬷好一阵忠心表白,姜氏闭上眼不说,金嬷嬷老泪纵横,又怕里间大老爷听见,故此将声音压得更低,听上去格外沉痛,“夫人是知道品绣的性子,定是受了什么人挑唆,才会明知故犯,求夫人,求夫人别撵她出去才好。”
姜氏苦笑,身边得用的人越来越少,虽为韩国公府长媳,如今已经从媳妇熬成婆婆,上面的婆婆却也不见得多么喜欢。她果真是不祥之人么?所以才害得丈夫年纪轻轻就坐卧在床?
这些苦水,历来是能够与金嬷嬷倾诉一二,此后怕是只有自己不知不觉地吞了。
姜氏轻轻摆了摆手,透出浓浓的倦意,“我没说要撵了她出去,她年纪也不小了,不差这一两年的功夫就要放出去配人。我眯会儿,你且出去,唤个小丫头进来给我捶捶腿。”
金嬷嬷大惊,这和撵出去有什么差别,听姜氏的语气,是不打算再重用了。金嬷嬷素来了解姜氏,这些年二房的所作所为已经养成了她多思多疑的性子,自己作为品绣的生母,只怕从此也失去了倚重,真正是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
姜氏说完便慢慢没了声响,金嬷嬷暗自抹了一会儿泪,轻手轻脚退出去。待她离开,姜氏才睁开眼,眸子无光呆滞地盯着前方。
且说金嬷嬷出来便摸去品绣的房间,好一顿训斥直骂得品绣泪流满面才作罢,气呼呼坐在矮几上,恨铁不成钢道:“原道你是明白人,却怎么如此糊涂?你也不是才入府的新人,我也没少提点你。咱们夫人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她不喜身边的人与二房来往过密,你却偏不听,老实告诉我,他们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品绣经过昨儿一夜苦思冥想,认定只有安静茹才会说这话,乳娘她们绝对不敢背着自己告阴状。再说,这事儿也不是一两次了,晨哥儿喜欢沈姑娘做的甜点,每每去了园子里,她都背着乳娘等人去沈姑娘处,这么久了,从来没有败露过,怎么偏偏三奶奶来了就败露?
想到这里,品绣伤心地哭起来,“夫人不信我,妈妈也不信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一死了之来得干净?妈妈也知道晨哥儿的脾气,他要什么我身为奴婢的敢不从么?他若对夫人说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品绣昨儿跪了两个时辰,整个人都差点儿昏过去,又一夜担惊受怕不曾入睡,此刻憔悴的仿佛风都能吹到。金嬷嬷哪里有不心疼的,嘴里却不能软下来,“晨哥儿才几岁?他懂什么?即便他说了什么,夫人就会全部听进去么?你背着编排主子,我看你受的责罚轻了!”
品绣哭得愈发伤心,泪眼望着金嬷嬷,好不可怜,“不过一点儿错处,夫人便舍弃了往日的情分,倘或不是有人背地里编排,怎么会如此厉害?我是夫人身边的人,不过那日奉了夫人命去问个好,哪里就得罪了她?”
金嬷嬷听这话里有话,唬得忙捂住她的嘴,恨得差点儿打了她,却终究没忍心打下去,品绣见她心软,更是添油加醋说了好些。
安静茹从荣景园回来,就瞧见赵嬷嬷神情惶恐地跑进来,春香会意忙将其他丫头支退下去。
赵嬷嬷道:“奴婢才知道原来金嬷嬷是品绣的亲娘,夫人屋里的人说品绣受罚,是姑奶奶您说了什么。”
这就是品菊突然告诉自己这个消息的缘故,安静茹深吸一口气,神情平静,“我已经知道了。”
赵嬷嬷也是历经过的人,见安静茹不着急,还以为她不知道厉害,少不得分析了一遍给安静茹听。这事儿说大也不大,不过是她说说所见所闻罢了,说小也不小,她这样却有挑拨姜氏与仆人关系的嫌疑,可之前安静茹压根就没想那么多,她只是为了试探姜氏对沈姑娘的态度,再说,她也只字未提品绣和晨哥儿。
然而,昨晚从韩睿华哪里得到了印证,这些试探还有什么用?姜氏不赞成,韩睿华也没法子,可他对自己难免不会心存芥蒂。
安静茹闭上眼,身子尽可能地舒展开来,隔了半晌才道:“金嬷嬷咱们还是要请的,品绣的事儿当做不知道罢了。”总不能暗示姜氏,她找人打听她屋里的事吧?
从品绣这件事上可以看得出,姜氏多疑,想来还是有些不放心,睁开眼嘱托春香等人,“以后要问什么,定要格外注意,别叫人抓住话柄。”
春香等人见她说得郑重,皆认真地点头。
中午韩睿华不回来吃饭,安静茹一个人菜色是三荤一素一个汤,都做得格外精致,叫人不忍心下筷子,吃完了桌上的菜品还好像没动过。这让安静茹想到前世,她大学毕业后工作的那家外资企业。有人说过,一个单位的待遇好不好从员工食堂的伙食就能看出来。
大学时期,身为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