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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曾经说过,会放她离开,真的不是虚言。
叶勋叹息。低头柔声安慰:“我们先进去,你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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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二章 。。。
旗云连续颠簸了数日,在马车上也未曾得到良好的休息。到了飞云城后,虽然记挂着赵峥的安危,但毕竟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也不再说要返回京城,默默地在将军府上住了下来。
而叶勋则知晓她素来身体羸弱,便劝她先好好休息一场。无论是寂云还是宫里的事,都姑且放一放,等到次日再谈。
他说得恳切,旗云却仍然是有些心神不属,嘱咐了几句,便也只能无奈离开。
直到叶勋走后,旗云才渐渐回味过来,心头又是一阵苦涩:这次来的仓促,一路上挂念着寂云,等好容易到了飞云城,又被赵峥的事分去了全部心神。直到现在她稍稍静下来,想到方才叶勋的模样。不过短短两个月,竟然就已经如此憔悴。
眼下姜国也算内外交困,赵峥被束缚在宫中动弹不得,叶勋也被齐越的军队彻底压制住了手脚。不能打,更不能退。如此僵持着,日夜枕戈待旦的过日子,也无怪这次再见他已消瘦许多。
想到那个一向整洁的人如今颊边竟然还残留着胡茬,旗云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可惜眼下她什么都做不了。不但不能给予任何帮助,反而还可能成了叶勋最大的累赘。
旗云叹了口气,索性也不再去想这些——既然赵峥千方百计将她送到此地,想必也是备好了办法不让她回去。与其浪费时间在无用的挣扎上,倒不如好好考虑造成眼下这种局面的原因。况且她也实在不忍心让叶勋再因为自己而费神,他现在需要的是专注。齐越的军队时刻都在注意着飞云城,任何细小的纰漏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小姐,在想什么?”
碎玲在屋外转了一圈,将东西收拾好,再回到房来,便见旗云正靠在塌边,皱着眉思索。
“没事。”旗云回过头来笑笑,眉间的担忧却丝毫不曾散去。只是道:“我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碎玲知晓她心中烦闷,便也不多话。走过来替她铺好被子,脱了衣让她躺下。
旗云的发极美,铺散在绸缎被褥间宛如一汪幽深的潭水,泛着微弱的光芒。
她的脸颊埋在一片深邃的黑色之中,愈发显得苍白瘦弱。秀气的眉尖轻皱在一处,如同凝结了薄薄的白雾,缠绕着淡淡的忧虑,挥之不去。
碎玲低头看着她,却想起了映像中的小姐。从来都是红扑扑的脸蛋。眉梢眼角皆是笑意。一身鹅黄色的薄纱轻衫,头发梳成高高的角辫,在颊边一前一后的晃荡。
只可惜这幅模样早就已经葬送在从前的岁月中。这些年来,这张容颜依然婉约而美丽,只是那份纯真的快乐和洒脱统统已淡得消去了踪影。明明是同一张脸,如今的小姐,却只看得出忧虑与哀愁的痕迹。
碎玲不忍,坐在塌边理了理旗云的发,柔声道:“小姐,你到底在烦心什么呢?”
这句话一出口,碎玲自己都觉得可笑。
烦心什么?这难道还需要问吗?连她一个旁观者都能感觉得到,这生养自己的姜国恐怕气数已尽了。可若是齐国当真取而代之,他们这些皇宫中的人又应当如何自处?
旗云是贵妃,萧家是丞相家,叶勋又是大将军……若真是倾了国,这一切岂不是从此毁于一旦?连国都将不国,又何以谈家?从前尚有余力哀叹命运作乱、有情人不得眷属,而如今呢?如今只求家国安宁、四海安定……却都无法实现了。
碎玲抚着旗云的长发,轻声道:“没关系,不管有多糟糕,碎玲都陪着小姐。”
旗云从被褥中伸出手来,温柔地握住碎玲的手腕,却没有说话。
十多年的相处已经令她们之间亲如姐妹。又或者说,她们本就已经是姐妹。
旗云明白碎玲的心意。哪怕这份心意将会葬送碎玲原本可以安稳平静的余生。
她没有拒绝她,也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语,因为这一切都是多余和累赘。她们仿佛生来就应当如此,孪生一般无可分离,同悲喜共苦乐。
“好了,睡吧。”碎玲了然一笑,替她掖好了被角:“好好睡一觉,醒来还要打起精神去见寂云呢。”
旗云疲惫已久,听她这么一说,便也放开了脑中纠结的种种,渐渐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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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飞云城内明显剑拔弩张的气氛。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城,虽然仍然是一派安详,所有人却都可以感觉得到,隐藏在风平浪静的表象下,此时正汹涌着不息的暗流。
朝中近来有大批臣子纷纷告假,理由千奇百怪,竟然连早朝都不愿再上。当中尤其以尚书令蒋平为最。
赵峥还未批准他的病假,他便已大门紧闭,整日整日的待在府内。说是养病倒也罢了,偏偏每日府上拜访的人还络绎不绝,全然不将皇帝放在眼中。
赵峥却很洒脱,一笑置之而已。朝中原本就已蠢蠢欲动的官员观他如此反应,便也大胆起来,有样学样的开始旷朝。头一天早朝尚且有三分之二的人在,到了第二日便只余下三分之一。
这余下的三分之一大多是老臣,跟着姜国沉沉浮浮几十载。即使如今陷入危难之中,依然对它存了一份希望。就如同对这个漫不经心的帝王一样。无论赵峥再怎么无所谓,他们也死死守住了为人臣子的本分,决不轻言放弃。
眼看着朝堂一日日空旷起来,那些老臣们也开始着急起来,一面怒斥避朝者的不忠,一面又不断向赵峥进谏,请求皇帝极力遏制这一现象。
赵峥知晓这些人各自的打算,却不动声色。无论是忠诚还是奸臣,统统不管不顾,任由他们自在发展。
如此过了几天,朝中愈发混乱。老臣们连连叹息,却又无可奈何。朝中人员渐少,再这么下去,恐怕连早朝都不必。民间街坊中也渐渐流传出曦朝大厦将倾的消息,传得逼真骇人,连往常热闹非常的街道都因为这些流言而清净了许多。
不过短短数日,姜国便当真宛如摇摇欲坠。举国上下,人人心中都悬着一柄剑,就待它轰然斩下的一刻。
而这样的时候,赵峥却在计算着日子。
已经过去了五天,按照行车速度来看,旗云应当已经抵达飞云城。
今夜天朗气清,屋檐边角悬了一弯弦月。没有风,亦没有声响。
赵峥静静坐在御花园内,背靠一株枝叶浓密的大树,面前是白玉石做的圆桌。
桌上简单地放了一壶清酒,一对翠绿的酒杯。饮酒的人却只有他一个。
他侧着身子靠在桌上,单手拎着杯子在鼻端轻轻嗅了嗅,仿佛是在怀念什么滋味。他偏着头回忆了一阵,最后无奈地笑了笑,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月光微微晃荡了一下。赵峥眼色朦胧,望向天际,倒似乎是有些醉了。
身后的树影下慢慢走出一个人,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恭敬地停下,低声道:“皇上,饮酒伤身。您看是不是……”
“长桂,你跟着朕多少年了?”
下首太监劝说的话还未讲完,这边赵峥却已又倒了一杯酒,眯着眼看向他。
“承蒙皇上垂怜,小的跟着皇上九年有余了。”长桂弯了弯腰,垂下眼帘,恭谨地回道。
“嗯,够久了。”赵峥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端着杯盏站起身来,又道:“你可知道当初朕为何要留你在身边?”
长桂犹疑了一阵,摇头道:“请皇上恕小的愚笨。”
“呵,”赵峥轻笑,转身看着他,缓缓道:“你可一点都不愚笨。要是齐国人都如你这般,恐怕也没我姜国什么事了。”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连月光都稍稍凝滞。
长桂一怔,随即惊恐的睁大眼跪了下来,颤声道:“皇、皇上,您是不是误、误会了……小、小的和齐国没关系啊!”
赵峥淡淡一笑,不予置否。杯中的酒香却渐渐浓郁起来。沉默了一阵,他道:“你不必跪了,反正朕也不是你的主子。”
“你的身份,一开始朕便知道了。之所以留着你,便是想看看他到底想翻出什么花样来。结果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乱七八糟的事做了一堆,倒是都没敲到点上。”
那个“他”究竟是谁,赵峥虽然并未点出,但院中的两人都已心知肚明。长桂原本还想来个抵死不承认,但见他说话时那种从容不迫的自信,便仿佛被压住了手脚,再也辩解不出来。
赵峥神色淡淡,明明丝毫没有起伏,长桂却蓦地感到一阵寒意。忍不住脱口道:“你既然知道,又怎么能……”
“怎么能忍这么久,是不是?”赵峥看着手中的酒杯,手腕一翻,醇香的液体尽数被洒在了地上。
他挑了挑眉,往日的温和淡然一点点收敛不见。他仿佛忽然之间变成了另一个人,眉宇间尽是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
赵峥看着长桂,轻笑一声,缓缓道:“你以为朕是谁?当年能骗到朕的人,全天下也就不外乎你们主子一个。你的把戏,朕第一眼便看得清清楚楚,又谈何威胁?既然没有威胁,那留下你,或是杀了你,对朕来说便根本没有差别。”
“不过你一定很好奇,既然朕早已知道这一切,又怎么会容忍你走到如今这一步?你和蒋平一党勾结的事、煽动淮南一带动乱之事,甚至刻意在修堤的时候下绊,朕统统看在眼里。之所以不采取任何措施,是因为——这些都是朕默许的。”
长桂身子一颤,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苦心经营了九年之久的策反,辛苦斡旋于朝堂之间,拼命拉拢那些不甘的势力,将种种可能性考虑了个遍,却没想到在最一开始就错得离谱。
三皇子派他来时,只交代了让他看好赵峥,观察赵峥平日里的举动。偏偏自己不甘心,想要在姜国有一番作为,又看着这个皇帝不问世事,便更是肆无忌惮地暗地里做起手脚来。如今朝堂中三分之一的官员都多少与他有些勾结,他更是牢牢掌握着那些人的软肋,便等着齐越大军开入之时,给赵峥来个釜底抽薪。
只是这一切……这一切,赵峥居然早已知道?!
长桂惊骇万千,灭顶的挫败感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泼下,凉了个透。
赵峥低头把玩着翡翠色的杯盏,月光在杯沿缓缓流转,宛如一个一触即碎的幻梦。他的声音有着淡淡的疲惫:“这个王朝,早就已经从上到下腐烂掉了……你看看现在的朝中,还剩下几个官员?一听说齐国的军队压在了境外,便纷纷做起了缩头乌龟……朕本还不想彻底放手,但见他们这副窝囊相,就算把姜国救了回来,又有什么用?”
“况且,齐越明明知道朕清楚你的身份,却仍然那么放肆地将你留在宫中,为的不就是示威么?”赵峥苦笑:“他比谁都明白……哪怕毫不作为,这样的姜国,也撑不下去的。”
长桂默不作声地听着,也慢慢平静下来:反正横竖也不过一死,他倒也看得开,并无所谓。心中稳定了,便抬起头揣摩着赵峥的方才的那些话,略一思索,长桂这才觉得哑然。
尽管已经跟随了赵峥整整九年,自负对他颇有了解。可直到今天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地看透过他!
这个人,外表看上去永远平静而自制,一年四季都是一个模样,甚至找不出丝毫情绪起伏的痕迹。长桂最初跟随他的那几年,还以为这些统统是赵峥用于伪装的一面。煞费苦心的用了许多方法来试探,得到的却都是同样的结果。
当初他胸有成竹地向三皇子回禀了自己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