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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看着这样的贾淑宁,想起她平日温柔和顺的容颜,嗓子发干。
这些话我一直憋在心里,不吐不快。今儿个一股脑说出来,可是痛快多了!贾淑宁含笑看着小初,欣赏着她的迷然无措。这小宫女向来老实,唉,也是可惜了。
贾淑宁慢慢收起笑容,居高临下看着小初,冷酷问道:“你不会水,对不对?”小初微微啰嗦着,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奴婢什么也没听到,真的什么也没听到……”
贾淑宁目光中掩饰不住的轻蔑,你没有听到?当我傻么,会相信你这鬼话。你若没有听到,我这一番豪言壮语竟是连一个侧耳倾听的人也没有,岂不过于寂寞?
“跟我过来。”贾淑宁冷冷吩咐。小初不敢违抗,战战兢兢跟在她身后,慢慢走下石桥,走到水边。贾淑宁从手腕上取下一串浅紫色水晶手链,玩味的看着小初,“你服侍的好,这是赏你的。”小初哀求的摇头,“不,不要!我不会说出去的,打死我也不敢说出去……”
贾淑宁微笑,“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主子赏的,你拿着便是。”利索的捉过小初,把手链戴到她腕上。
这天,贾淑宁一直要小初在身边服侍,并不曾放她离开。到了晚上,贾淑宁发觉丢了一串水晶手链,大为着急,“这可是皇贵妃娘娘生前赏赐的,很珍贵!”宫女们都怕担干系,忙忙的各处寻找。她们都在忙碌着,小初却是不见人影。
第二天,小初的尸体在湖里被发现了。“这孩子好好的,怎么想不开了呢?”众人都觉奇怪,贾淑宁出了名的心地良善,为小初掉了不少眼泪。不过后来小初身上被搜出了水晶手链,遭到众人的唾弃,“不开眼的,竟然偷主子的心爱之物!事情闹开了,怕被逮着,畏罪自尽!”
贾淑宁到宁寿宫请安的时候,在周太后、王皇后面前还叹息过几句,“真真的这孩子心眼儿浅小,太没见识。她便是一时鬼迷心窍,偷了我的物件儿,难道我会跟她计较,置她于死地?小小年纪,死的忒可惜。”
周太后不以为意,“眼皮子这般浅,哪里还能留得?这种奴才,不必放在心上。”王皇后微笑,“你性子也是散漫了些,于这些穿的戴的上头并不留心。必是她忖度着你少上一件半件饰物并不会发觉,才敢下手偷的。谁料到你竟发觉了,她一时害怕,起了浅见,也是有的。”
太子妃张氏俏生生立在周太后榻前,微笑看着贾淑宁,“依我说,她可不是什么畏罪自尽。”贾淑宁心中一惊,忙陪笑道:“您的意思是……?”周太后、王皇后也不约而同看向张氏。
太子是周太后抚养长大的,王皇后没有亲生子,为人又温柔小意惯了,待太子一向关怀体贴,无微不至。等到太子妃张氏进了宫,一则是看着太子的颜面,二则是张氏本人很有眼色,把周太后、王皇后服侍的舒舒服服,故此周太后、王皇后都待张氏极好,甚至超过了久居宫中、长年相伴的贾淑宁。
太子妃笑道:“她一定不是畏罪自尽。贾妹妹向来待下极宽,她便是再怎么蠢笨,难道想不到以贾妹妹的度量,并不会置她于死地?再者说,她偷的是串手链罢了,若是害怕事发受责,不会悄悄扔了?”
周太后、王皇后都频频点头,“有道理。”太子妃掩口而笑,“这事听起来也是希奇,她有投水自尽的空儿,倒不能把手链悄悄处置了。”周太后叹息,“我的儿,你哪里知道,这世上的蠢笨之人,往往蠢的匪夷所思。”王皇后也道:“可不是么,真是匪夷所思。”
贾淑宁本以为这事做的天衣无逢,这会儿听到耳中,却觉得周太后、王皇后、太子妃全在嘲笑她“蠢笨”,一时间手脚俱是冰凉。她不敢露出异态,满脸陪笑的附合着周太后、王皇后,太子妃讥讽的扫了她一眼,目光中有着说不出的鄙夷之意。
贾淑宁心中打了个突突。太子妃这人虽活泼些,却是和太子一样,向来是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不拘是对宫里的哪一位主子,都是悉心笼络,着意接纳,从不曾怠慢。对自己,也是温和客气的很。毕竟,自己往后会是她的妯娌,而且陛下最念旧情,一定会厚爱皇贵妃的亲戚。她是聪明人,犯不上得罪自己。
可此时此刻,太子妃眼中的讥讽之色根本不屑加以掩饰!出了什么事,出了什么大事?贾淑宁脑中乱糟糟的。
过了几天,贾淑宁也就知道原由何在了:皇帝本是每隔三日便要来宁寿宫请安的,可最近却没来。干清宫中的皇帝精神越发不济,太医院医正日夜不休的守在皇帝榻前,不敢稍离。
贾淑宁恐惧了。陛下,您可千万要好好的,不能跟着皇贵妃一起去了!皇贵妃还有家人要您照看,还有亲戚要您照看,我贾淑宁,还是妾身未明,云英未嫁!
贾淑宁诚心诚意在佛前祈祷,祈祷皇帝陛下能长命百岁,寿与天齐。陛下,您是万民之主,您不能抛下江山社稷,不能抛下天下的百姓,不能抛下您的皇子、公主啊。
“四皇子,你知道陛下病情严重么。”贾淑宁无力的跪坐在蒲团上,喃喃自语,“你只顾着贪玩,连陛下也不顾了,真不孝顺。四皇子,你以后再不能这样了,知道么。”
想起美丽的四皇子,贾淑宁脸上一阵潮红。殿下,你会是天下之主,万民之主,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浙江不过一拨乱民而已,哪用得着你出手,太大材小用了。
殿下,此时你在哪里?你这般金尊玉贵的皇子,一直在紫禁城娇生惯养的,如今到了那蛮荒之地,吃不好穿不好的,何等辛苦。殿下你真是让人……心疼死了,贾淑宁幽幽叹了口气。
“好香。”行军帐中,正在察看地形图的青雀鼻中闻到一阵异样香气,忍不住出口称赞。阿原坐在她身边,笑着指向桌案上的青花碗,“桂花煮栗子,你尝尝。”
金桂飘香的时节,也是栗子成熟的时节。桂花煮栗子,既有栗子诱人的甜香,又有桂花醉人的清香,堪称是人间美味。
青雀剥了棵栗子吃了,陶醉的闭上眼睛,“真好吃!好吃死了!”阿原忙也伸手,嘴里嘟囔道:“好吃啊,那还不快抢。”遇着好吃的,那可要先下手为强。
青雀睁开眼睛,霸道的把青花碗拽到自己跟前,伸出双手护住,“全是我的!”阿原愉悦的浅笑,“好,全是你的。小青雀,借四哥一粒尝尝鲜,好不好?”
“就一粒啊。”青雀装模作样的低头瞅了瞅,从青花碗中拣了粒样子小巧的栗子放到桌上。阿原夸张的唱了个肥喏,“谢祁将军赏。”忙把栗子拿到手中。青雀瞪大眼睛看着他,两人同时扑哧一声笑了。
行军帐外,邓麒大踏步走了过来。他身边跟着个相貌机灵的小厮,小厮手中提了个食盒,显然是来给青雀送吃食的。
快到的时候,邓麒被近卫拦下了,“邓将军,您不便进去。”邓麒听的这个火大,又是晋王在吧?我闺女的营帐,我这当爹的不能进去,他倒能!
“我给青雀送吃的。”邓麒强忍着怒火,淡淡道:“她是姑娘家,不像小伙子似的能胡打海摔,吃什么都行。”
“殿下在和祁将军商议军情,不便打扰。”近卫态度倒不错,客客气气的,不过也很坚持,“至于吃食,您放心,都是上好的。”
一阵风吹过,吹起帐门口垂着的帘子。邓麒扫了一眼,只见行军帐内,青雀笑嘻嘻的坐着,晋王剥了棵栗子,送到她嘴边。
这臭小子!邓麒恨的牙痒痒。
不便跟近卫硬碰硬,邓麒留下食盒,黑着脸走了。
“要是妞妞还姓邓,我非把那小子狠狠揍一顿不可!”邓麒到了宁国公的中军大帐,气哼哼的,“吃了熊心豹子胆,调戏我闺女!”
宁国公看着作战图,没怎么理会他。
“您怎么这样。”邓麒生气的嚷嚷,“妞妞快被人骗走了,您无动于衷!”
“从前我还犯愁呢,妞妞这般出色,往后能嫁给谁。”宁国公目光从作战图上移开,看着气急败坏的邓麒,“晋王这一监军,这一献殷勤,我倒不愁了。麒儿,晋王这身份、地位,正配妞妞。”
☆、第94章 信使
他是亲王;地位高,就能配的上我闺女了?邓麒不服气,“就凭他那模样;比女人还娇弱需要保护,也配妞妞?祖父,像我闺女这样的广威将军;该匹配一位盖世英雄;方不辜负了!”
“盖世英雄都老了,没有年轻俊美的。”宁国公有些幽怨的说道。麒儿;祖父这一辈的人当中,或许还有能称得上盖世英雄的,再往后,一代不如一代啊。莫说盖世英雄了,有男儿气概的都属罕见。
邓麒张口结舌,“年轻俊美的?”年轻是应该的,俊美真是出人意料。祖父,我怎么不知道,您挑曾女婿,还在意相貌呢。
“妞妞长的这么好,当然要匹配一位年轻俊美的郎君。”宁国公口气自然而然,“晋王相貌美丽,身份贵重,和妞妞正是天生一对。”
“他,他有未婚妻子……”邓麒目瞪口呆半天,仓惶说道。
“万贵妃活着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成亲,更何况万贵妃已去了。”宁国公不以为意,“晋王和贾氏都已长大成人,赐婚旨意却迟迟不下,显然是不成了。”
贾氏,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本朝哪有亲王监军的?晋王却跟着咱们来了。他为的是什么,陛下为什么能答应,一眼便能看出来。”宁国公耐心跟邓麒讲着道理,“麒儿,晋王这份心意,是难得的。小青雀吃够了苦头,该有个真心疼爱她、又能护住她的夫君。她若做了晋王妃,普天之下有谁能给她气受。”
皇帝格外疼爱晋王,朝野皆知;邵贵妃和景城伯府世子夫人是亲姐妹,爱屋及乌,也会善待青雀;晋王为了青雀煞费苦心,往后哪能待她不好?宁国公越想越满意。
“王爷哪有不风流的?反正我不乐意。”邓麒小声嘟囔。
“晋王不会。”宁国公断言,“我看人准着呢,晋王绝不会风流成性,他眼眸单纯明净,没有混浊之色。”
邓麒还是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宁国公笑道:“你呀,有闲功夫不如多琢磨琢磨如何平定匪乱。妞妞在呢,你这做父亲的若不能战功赫赫,可是极失颜面。”
邓麒拍胸脯,“哪路匪徒最强悍,您交给我!保管打个漂亮仗,不给您丢人,不让我闺女看笑话!”
宁国公招手把他叫到近前,和他一起看起作战图,讨论起作战计划。目光扫过钱塘江时,宁国公在一处名叫谭家庄的小地方逗留许久。
邓麒好奇问道:“打到钱塘了?”宁国公缓缓点头,“快了。”这拨流民人数众多,声势浩大,行动起来很是迅捷。仔细想想,还真是不能掉以轻心。
邓麒呆了呆,“怪不得武定侯阴沟里翻了船。祖父,武定侯也算是位英雄人物了,却在流民手里吃了大亏。”
宁国公闷闷的看了邓麒一眼。
邓麒不明所以,“祖父,怎么了?”宁国公忍耐的又看了他一眼,叹息道:“麒儿,你说武定侯是英雄人物,那你说说看,武定侯有什么英雄事迹。”
“他是收复河套的英雄啊。”邓麒听见宁国公这话,先是怔了怔,继而有点不知所措的说道。打败蒙古,收复河套,这是多大的功劳!有这一件,他足以称得上英雄了,还用得着别的么。
宁国公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