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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让张皇后挑选,虽然贾淑宁很令人厌恶、鄙夷,张皇后却宁愿贾淑宁这草包做晋王妃。晋王娶了贾淑宁,错过祁青雀这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必定终日郁郁不欢,再难有斗志。若娶了祁青雀,不知会生出什么样的野心来。
可是张皇后所有的计策都没法施展:先帝有遗言。
屏风后,贾淑宁无力的跌坐在地上。贾氏另嫁?先帝为什么要留这样的遗言,为什么让自己连晋王也嫁不了?先帝驾崩,太子登基,晋王再也无缘那个宝座,这已是令人痛彻心肺,夜不能寐,生生碎了皇后梦。如今,连晋王妃也做不了么?
☆、第98章 盛誉
不;我不甘心!贾淑宁咬咬牙,重新站了起来。当年进宫之时,父母、姨丈姨母看着自己的眼神是何等殷切;都指着贾家出位皇后呢!我在宫里过了这几年锦衣玉食的日子,天天能见着太后、皇后,差一点就坐上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如今想让我下嫁;不成。
不管是下嫁给谁,下嫁给什么宗室子弟;亲王郡王,他也不能让我继续住在皇宫!不,我要早早的想法子。
电光石火间,贾淑宁忽然想明白了。只有嫁给皇帝,才能继续住在皇宫,继续住在这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嫁给皇帝,嫁给皇帝,贾淑宁心怦怦直跳。
皇帝陛下,只有一位皇后,尚无妃子!贾淑宁清秀的面庞浮现出一片片红晕,他这九五之尊,竟只有一位皇后,别无内宠,真是与众不同。先帝在时,后宫之中可是妃嫔无数啊。
贾淑宁偷眼看出去,皇帝正微笑和太皇太后说着什么,态度既恭敬又亲热。“他虽不像晋王那般精致绝伦,可相貌也很端正,很威严呢。”贾淑宁面带羞涩的想道。
他还没有妃子……后宫之中,是皇后还是妃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宠爱。万贵妃是妃子,王氏是皇后,她俩谁怕谁,谁管着谁?清清楚楚的。
如果妃嫔能抢先生下皇子……皇长子,也许就是未来的帝王。一旦皇长子登基,嫡母和生母会并尊为太后。太后,太后,贾淑宁嗓子有些发干,眼睛冒火。太后,那可比皇后又尊贵多了。
儿子是皇帝,比丈夫是皇帝强上一百倍!
贾淑宁不再哀凄,她脸上有了笑容,眼睛中有了光彩。
之后的几天,贾淑宁每回向太皇太后请安的时候,都会做出太皇太后最喜欢的温柔婉顺状,讨太皇太后的欢心。若太皇太后脸色好,她便会轻声细语的表忠心,“淑宁打小靠您教导,世上最敬爱依恋的便是您了!若淑宁有福气,真想一辈子在您身边服侍。”
贾淑宁是太皇太后亲眼看着长大的,知道她一向温柔和顺,性子安宁,倒有几分喜欢。皇帝提了“贾氏另嫁”之后,太皇太后口中虽是答应,却还没顾得上给贾淑宁挑人家。倒不是她有多忙碌,她是老祖宗了,日常只是逗逗小孙子小孙女,宫务哪里用得到她来管?不过是因着贾淑宁这身份,这自小养在宫中,不大方便随意指给哪位宗室子弟。
听得贾淑宁这么说,太皇太后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极省事又便捷的法子,笑道:“想要一辈子在我身边服侍,其实也不难。”
贾淑宁心中狂喜,却半分不敢流露出来,依旧一副天真模样,乖巧的笑着,“如此,淑宁便一辈子服侍您了!您是菩萨心肠,知道淑宁一心敬爱您,便不舍得赶淑宁走啦!”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算是答应了她。
浙江每日都有专人负责上报军情,看来看去,全是捷报。“明年春天便能凯旋回京了!”皇帝大悦。
不只浙江战事顺利,西北边境、东北边境及至东南沿海全部太平无事,没有大的战乱。皇帝心情愉悦,踌躇满志。
他到宁寿宫请安的时候,太皇太后含笑看着他,问道:“贾氏的终身,我已有了计较。阿原的王妃在哪?阿原年纪也不小了,他的亲事,不能不操心。”
皇帝一脸诚恳,“父亲临去之前,特意密招孙儿上前,除交代朝政之外,还交代了家事。父亲遗命,册宁夏总兵祁震之女、广威将军祁青雀为晋王妃。”
太皇太后听了,有点头晕,“阿原立妃,怎会是名将军?三儿啊,你弟弟斯文俊秀,还是立淑女为妃比较好。”
“很贤淑的。”皇帝忙道:“父亲生前亲眼相看过,满意极了。本想当天便下旨的,因祁震远在宁夏,要遣使告知,方才耽搁了。”
“皇后是秀才之女,晋王妃娘家却是宁夏总兵?”太皇太后越想越不对,“弟媳妇家世越过嫂嫂,这怎么成。况且,皇家娶妇,向来选自民间。”
太祖皇帝唯恐外戚干涉朝政,皇后也好,王妃也好,全从平民百姓、不入流的小官吏之家选取。世家大族的女孩儿,一律不要。
“祁家人丁单薄,并没什么家世。”皇帝对太皇太后说话,一向很有耐心,“祁青雀除了位总兵父亲,别的族人一个也没有,不足为患。”
太皇太后想了想,这家世实在够单薄的,居然根本没有族人。要是这么着,倒也行。
“亲戚呢?祁家都有什么亲戚?”太皇太后正要点头,忽又想起一件紧要事。
“只有一位姑母。”皇帝笑道:“阳武侯夫人祁氏,是祁震的妹妹、青雀的姑母。除此之外,祁家也没什么亲戚。”
阳武侯夫人祁氏?太皇太后有兴趣了,“这祁氏我知道,她的继子,从前救过阿原。”
皇帝恭维道:“祖母您记性真好,许多年前的事,您还记的清清楚楚。”太皇太后笑着摆手,“哪里哪里,祖母老了,记性可没法跟从前比喽。”
哪能忘记呢,像阳武侯夫人那样的美人,可是不多见。
元旦朝贺之前,太皇太后下令,“许阳武侯夫人祁氏进宫。”这位是阿原王妃的姑母,若是依旧不许她进宫,阿原面上须不好看。况且,“侄女赛家姑”,看着她,也能知道祁青雀是什么人品。
元旦朝贺过后,坤宁宫赐宴内外命妇。饮宴中间,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特地招了阳武侯夫人过去说话。
美人就是美人,阳武侯夫人虽已是三十许人,依旧风姿绰约,光丽艳逸,端美绝伦。太皇太后微笑看了她两眼,成,要是祁青雀像她,那也是个美人了。阿原这孩子,可不是该匹配位美人么。
太皇太后和气的问着家常,知道阳武侯府有世子薛护,长女薛扬,次子薛挥,薛护之妻王氏已诞下长孙女,眼下又怀了身孕,含笑点头,“人丁兴旺,极好。”
祁玉言辞典雅,应对得体,太皇太后心里很满意。
“青雀这孩子,性情如何?”太皇太后跟唠家常似的问道。祁玉蓦然听到青雀的名字,大为吃惊,神色间难免流露出来。好好的,太皇太后怎会提到青雀,而且问的是性情。
太皇太后见了祁玉的形状,便知道她并听说过晋王和她侄女的亲事,笑着说道:“和你性情相像吧,侄女哪有不像姑母的。”
祁玉凝定心神,恭顺的低眉敛目,“她温柔和顺,颇知礼仪。虽是年纪尚小,难免有不周到之处,不过听听说说的,很孝顺长辈。”
“温柔,孝顺,这是紧要的。”太皇太后大悦。
祁玉回座之后,心中大为惊疑。太皇太后不会无缘无故问起青雀,难道是……?青雀,我说过的话你当作耳旁风,还是和晋王首尾不清,是不是?
祁玉惊怒过后,却又想起太皇太后既然垂问,皇室应是正式求娶的意思。这么看来,晋王虽是轻薄,待青雀倒也有几分真心。
“小姑娘家疯疯颠颠的做什么广威将军,等你回了京,安安份份的赶紧嫁人!”祁玉默默想着心事,眉宇间闪过丝不耐烦,“晋王也好,别的什么人也好,总之三书六礼光明正大的,不许再偷偷摸摸。”
“你从小没有亲娘教导,不知道如何跟男人相处。”祁玉忽觉酸楚,“不能走错路,知道么?青雀,女人不能走错路。”
同座的南阳侯夫人和祁玉一样是继室,很年轻,耐不住性子,好奇的小声问她,“太皇太后召见,都问了什么啊。”祁玉正神游天外,脱口而出,“问及小女……”话出口后她才觉到不对,有些尴尬的顿住了。
南阳侯夫人登时两眼亮晶晶,声音更小,却更热烈,“太皇太后一准儿是要为令爱做媒!恭喜恭喜,令爱大有前途。”
祁玉提箸相让,“这道点心味道极好,细润可口,甜而不腻,您尝尝。”把话岔了开去。
祁玉要么在应酬同席的贵妇,要么在默默想着心事,并没留意到领席会时不时瞟过来的两道恶毒目光。
“玉儿!”领完宴出宫,祁玉才走到自家马车边,便被一名笑吟吟的丽装妇人挡在面前,“许久不见,所幸你风采依旧。”
这丽装妇人装扮的很华贵,脸上化着浓妆,可是再厚的脂粉也遮盖不住她的皱纹和憔悴。如果说祁玉看上去还是娇嫩的少妇,她给人的感觉却已是人到中年。可是,听她亲呢的口吻,却像和祁玉非常熟稔,非常亲近。
祁玉静静看着她,眼神中既没有喜悦,也没有轻视,什么都没有。
这丽装妇人自然是沈茉了。沈茉咯咯娇笑着,炫耀说道:“玉儿,我夫婿在浙江立下赫赫战功,我孩儿也在宣府打了胜仗!祖父很欣喜呢,说我家翰哥儿有他当年之风!”
原来是炫耀夫婿和孩儿来了,祁玉心中微晒。也难怪,她娘家爹、娘家哥不光彩的死在菜市口,其余人等被流放,遇赦不赦。她所有的,也只是邓麒和邓之翰了。
“阿茉,恭喜你。”祁玉神色淡然的说道。
沈茉见她淡定如此,实在气不过,话说的更加直白,“你夫婿只是挂个虚衔,半分能为也没有,你不觉着窝囊么?你的夫婿,我和的夫婿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只夫婿你不如我,比儿子,你更是和我差远了!我家翰哥儿往后会继承邓家,成为抚宁侯。玉儿,你也有儿子,可你儿子承不了爵,往后只能是侯府旁支,好不可怜。”
说到“好不可怜”,沈茉目光中满是同情,神情也变的哀痛,好像祁玉遭了多大难似的。
“我家侯爷房中并没有人,只有我一个。”祁玉起了争竞之心,和沈茉针锋相对,“男人再好,也要他进你的房,对不对?他便是再怎么尊贵,和你相敬如冰,又有什么趣了?!”
邓麒好不好的另说,他是你的么?我丈夫好歹是位侯爷,还对我一心一意!
沈茉脸上的笑容慢慢隐去,颇觉难堪。
“我长子会是阳武侯,次子会是阳武侯府旁支。”祁玉神色变的超然,“我长子对这侯爵并不在意,凭着自己真本事,已升至府军前卫指挥同知。次子虽小,我也会教他,大好男儿,该自己挣功名去。”
“玉儿你总是大吹法螺。”沈茉忍无可忍,脸上的笑容一丝一毫也没有了,神色忿忿,“你亲生儿子做不了阳武侯,你能不在意?骗人骗己的,有意思么。”
“羡慕我就直说吧,不丢人! ”
“我的确不羡慕。”祁玉冷冷说完,转身要上马车。
沈茉伸手拦住她,神色急切,“太皇太后召见你做什么?可是哪家权贵看上你闺女了?”我家屏姐儿那么好的孩子还待字闺中呢,你家薛扬才多大,已被贵人看中了?真没天理。
祁玉被她纠缠的不耐烦,直视着她,慢悠悠说道:“是,有权贵看中了青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