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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吩咐侍女在旁伺候着,将一切安置妥当了,他才穿过回廊回屋,正走着只听身后传来阵阵轻笑声,悦耳如铃,却觉妖异,不用看也知是谁,他脚下未停,一直向前走,只听那声音空灵叹息道:“傻子……”
慕容澈方才回过身来,见银魄一袭白衣斜斜躺在刚刚长出新芽的树干上,枝叶掩映间,只见一缕银发如月光泻下,眉目半眯,唇角却是似勾非勾,带着几丝嘲弄。慕容澈知这人性子忽冷忽热,又变化多端,实在是个难缠的主,本不想与他纠缠,因他生性温柔,若非气急对谁都是温和有礼,只得耐下心来淡淡说道:“银公子有话便直说吧。”
银魄闻言不由无辜的看他,慵懒的翻了翻身子,肩上的发便如冰蚕丝一般丝丝滑落下来,映得他脸上白皙如透明一般,他饶有兴趣的托腮吟吟笑道:“我可就不懂了,你要我直说什么?”。
慕容澈见他玩闹着与他打哑谜,本来心情不愉,这会子连耐心也没了,只苦笑着道:“银公子如是闲来无事,还请想想怎样交待谁派您过来的吧。”这样说着,却加快了步子,殊不知他几句话正中银魄心事,银魄闻言只怔了怔,随即禁不止恼的坐了起来,怒道:“胡说,这世上有谁能命令我。”本欲与慕容澈理论,却见院子里哪里有他的影子。不觉冷了脸,看着树下被他掳下的树叶生闷气,半晌,却别过头,重重“哼”了一声。
他如今落到这番田地也只能怪他技不如人人,那日比武,他只以为胜券在握,谁知未过几招竟还是败在手下,原以为他会刁难他,谁知竟要他答应他的要求,要求罢了,他愿赌服输。只记得那天的风大的厉害,他赢了他,却不见丝毫喜悦,只直直站在山顶依风而立,黑衣随风瓢决,他侧头看向远处,只见脸上冷硬的轮廓,半晌才听他低声说着:“我要你起誓,我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你要誓死护拂儿,不要她伤到分毫。”
他极不甘愿的应了,转念想到他只让他护着她,可没让他交待她的行踪,丛中牵线,他银魄怎能那般听话的任人摆布,于是便不时的让他不如意一番,只是没想到竟看到今日这场好戏……
手里的嫩枝突“啪”的折了,露出里面的盈盈嫩绿,他才甩到地上,不服气的冷哼道:“我银魄怎有这样愚傻的师兄。”说着却轻盈跳下树来,在那枝上负气踩了几脚,方才勾着唇离开。
因拂影尚在修养不能下床,两个孩子便由奶娘带着,本聚在拂影屋里说笑,远远的就听闻慕容澈来了,忙散了火,屋内只余了几人伺候着,这是慕容澈已经打了帘子进来,他在府里便穿着寻常的青衫,极清淡的颜色,只如新柳。有秦泰在旁帮衬条理,她的身体日渐康愈,近来又逢喜事,脸上如沐春风,只觉眉目越发俊朗,拂影见他神色舒畅,心情也不自觉地好,慕容澈坐到床前与她说了会子话,方才说到正体,他沉吟半晌,终究开口:“影儿,我已经将孩子的事告诉了他,况两个孩子姓名尚未定下,这样托着也不是办法。”
拂影只是身子微滞了下,却不答话,低头用指一下没一下的描摹锦被上繁杂的脉络,只道:“他们姓慕容。”
慕容澈不觉皱眉,忍不住唤道:“影儿!”
她却别开头看向旁出,白皙的脸被光一打,只像是在她脸上晕了开来,照的轮廓模糊,半晌她才平静开口:“二哥,我没有感情用事,只是为着他们的安危着想,楼家早已满门抄斩,他们自是不能随我姓,轩辕一姓,更是不能用,眼前皇帝虎视眈眈,若知轩辕菡后继有人,必寻机灭之。即便……即便日后这天下姓了轩辕,我这一双儿女也不能随他,皇宫里水深火热,我怎能将他们往火坑里推……”
她方才转过脸来看他,轻声道:“二哥,做他们的义父吧。”
因着柳娘有事,顺路便过去了,远远的就听院子里笑语声声,进的门来只见柳娘被围簇中央手上飞针引线,脸上却淡笑着与丫鬟婆子们谈天,见他进来,婆子们便作鸟兽状散开来,齐齐行礼。柳娘也才放下手上的活站起身来,他已面无表情的抬手止了,身后的蓝墨使了个眼色,众人忙无声散了,轩辕菡也不坐下,只淡淡道:“有事请教小姐,便顺路过来了。”
柳娘温柔一笑,便道:“王爷放心,你吩咐的事柳娘一定做到。”
轩辕菡点了点头却也不再问,转身欲走,只见柳娘身侧的簸箩里放着两件未绣完的小肚兜,似是一男一女,一件绣着国色天香的牡丹竟开,另一件却是龙腾虎跃,针脚细密,极尽繁复细致,他不觉微微一怔,却没有说什么。正要走,忽听屋内传来“哇”的一声婴儿哭啼声,柳娘不自觉地望过去,对轩辕菡歉意一笑,便向门口走过去,轩辕菡测了头看她,问道:“是拈衣的孩子么?”
声音平平的,倒是分不清丝毫情绪。柳娘身形一怔,还是停了脚步笑着答道:“是,唤作琼儿,本来睡着,这会子怕是醒了。”正说这话,闻讯而来的奶娘已经将琼儿抱了过来,粉扑扑的小脸上尤见泪痕,一双乌黑的眼睛乌溜溜的巴着轩辕菡瞧,身上穿着连身的白色缎子棉袄,从袖子里露出肉嘟嘟的小手抓着奶娘的衣襟拽个不停。转头见到柳娘,张开双臂却笑开来,柳娘也是喜欢的紧,忙讲他抱在怀中逗弄,抬眼看到轩辕菡目光落到琼儿身上,似在出神,不由笑道:“王爷没抱过小孩子吧,要抱一下么?”
轩辕菡脸上浮现淡略的不自然,柳娘已经伸臂送过来,也不管轩辕菡答不答应,直直往他怀中一放,便松开了手。许是感觉比想象中的要轻,他脸上竟是明显的一怔,双臂也不知如何放置,只僵着不动弹。奶娘见状不由偷笑,柳娘上前将他的手摆正确了,这时琼儿却凑过脸去靠到他的衣襟上,小嘴咿咿呀呀只流了他衣前一片口水,轩辕菡脸色不自觉地一沉,许是感觉到异样,琼儿睁着大眼睛瞧过去,遇到他幽深冷漠的眼神,小嘴一瘪,只一瞬便洪水决堤般,“哇”的哭了出来。
这一闹,轩辕菡眉头皱的越发深起来,只僵着胳膊不动弹,柳娘见琼儿哭了,忙从他怀中接过来,这时韩落却一脸焦急的跑进院子,神色凝重得道:“主子!”
众人见他这般神色,便知有大事要报,轩辕菡敛了神色看他一眼,便面无表情的大步跨出去,边走边道:“去书房。”
书房里静的悄无声息,只听廊下挂着的缂丝紫铃被风一吹,叮铃细响,悠悠传进屋里,带着轻微的空灵音色。日光从窗格上绷着的雪白绡纱上透过来,依稀只见细尘漂浮,只如生了雾一般。那光照到轩辕菡冷峻的脸上,越觉眉目冷削如石,幽深的眼眸漆黑如夜,散发着摄人的寒意。他将手中的纸页放到桌上,雪白的纸面被光一照,晃的眼睛刺痛,韩落不由抬手遮了遮眼,道:“又无旱涝,南方怎会土匪横生,惹得民不聊生呢。”感觉此举失仪,他忙放下手来:“据线报上讲,大部分土匪都是神容枯槁,体型偏瘦,且两眼无神,便如被人操纵了一般。这分明是吃了那东西引发的症状。只以为楼府那一场大火把那东西毁了,没想到竟出现在了南方。”
抬眼只见轩辕菡眯了眸不知看向哪里,身后光晕迷蒙,落到他们的身形上,如烙了一层银光,只看了一眼,忙垂下目光来,唯听轩辕菡漫不经心的道:“只怕有人从中插手,抢在我和楼幕然之前将那东西取走了,放了火掩饰真相,又故意杀害楼家三位夫人,做出殉葬的样子,误导我们凶手是楼幕然,轻易转移了我的视线。”说到这里却是勾唇一笑,优美的弧度散发些许冷意:“这世上,能想出这种点子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韩落闻言忙道:“主子,属下愿意前往。就算以身试药,属下也要找出解毒之法!”
他却只盯着桌上纸页出神,因着反光,上面的黑字被消噬了,变的扭曲不平,一个一个像是极细的乱字攀爬到纸上,看的极不舒服。半晌他才淡淡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喜欢属下做无畏的牺牲。”
“主子!”韩落还要再说,他却毋庸置疑的站起身来,窗外光晕被他高大的身形遮了大半,屋内顿觉晦暗许多,仿佛高山临立,压得人都不过气来。他的声音随之不容反驳的响起来:“不管是否是他在背后捣鬼,此事牵连甚广,我定亲自前往,你也收捻一下,随我过去吧。”说着,却是径直出了书房,再也没看他一眼。韩落神情复杂,只得应了一声,随后跟上。
进宫前却接到慕容澈的信,只短短几个字大约是说孩子起名的事,他凝思片刻,改道去了慕容府,因着上次拂影【奇】的激动情绪,终究没【书】有进去,只让人通报了【网】约慕容澈出来,慕容澈见到轩辕菡自也是吃惊,他只想着轩辕菡到底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起名一事由他来也是合理,竟未想到他亲自前来,出了府门就见他着了蟒袍立在门外,看样子似要进宫,不由一怔,轩辕菡开门见山,只淡淡道:“女孩便叫做解语、男孩……”他语气微顿,道:“耀字吧。”说完转身就要进轿子,慕容澈忙道:“王爷请止步。”
轩辕菡脚步一顿,只面无表情的侧头看了他一眼。
慕容澈目光落到他宽阔的肩头,问道:“王爷的伤势可是大好了?”
轩辕菡道:“无碍。”却是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慕容大人有事不妨直说。”
慕容澈这才敛了神色,神情却是与往常不同的郑重:“在下告诉王爷影儿的一些事情,只是觉得王爷有权知道,并非表示我会同意你将她带走。”
轩辕菡不觉危险的眯了眸,饶有兴趣的看他:“所以?”
“所以……”慕容澈口气滞重:“楼府被灭一事,虽然这其中另有隐情,但一定与王爷脱不了干系,影儿因此事受伤极深,常常噩梦连连。现在虽慢慢恢复,但是伤结了疤并不代表痊愈,一旦旧伤复发,其伤害谁也不可估计。所以,在我确定王爷不会伤害影儿之前,我会一直守在她身边。有或许……”他脸上浮起淡淡的暖意:“终有一日,她能接受我也说不定。”
轩辕菡却是脸色一冷,寒着脸色看他,目光犀利:“你这是在向本王挑衅?”
慕容澈抬头与之对视,笑道:“正是。”
只觉空气凝滞一般,似是风也停了,院府内的树干探出墙院,上面几点新生的枝叶凝翠,冷冷的泛着油光,恍若战场上的剑客交手,刀光剑影,杀意顿起。
拂影终日懒在床上,只觉四肢无力,她吩咐丫鬟扶着她微微走动,听下人说府里似乎来了客人,心生好奇,便过去看看,路过府门口,只见大门未关严,隐约立着两个人影,她觉着眼熟,不由看过去,只一眼便看到穿着蟒袍冷然而立的那人,袖摆出腾龙缠绕,五爪分明,上好的丝线绣的一双眼睛黝黑如真,泛着沉沉冷意,忽有一阵大风吹来,他衣角飞扬,全身迸发一股凌人气势。而背对着她的慕容澈与之相比,这气势,他自是比不过的。
手心突然渗出极细密的汗来,像是变成一张网,丝丝缕缕缠到全身,让她喘不过气来,她突然很是害怕,害怕的双手微微颤抖,隐约觉得他的目光似要看过来,手上用力,猛地将扶着她的丫环推向隐蔽处,自己也藏在墙后,身体无力的顺着墙滑了下去,吓得丫鬟手足无措,似要惊叫出来,她脸色一冷,喝道:“住嘴。”那丫鬟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