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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想到这里,对车夫道了一声:“劳驾,请带我们按原路返回,不去印厂了。”
“啊?”酿泉不由得对这位姑娘的反复无常的心态摸不清楚。
“回去吧。”她低声说了一句,托住手中的暖炉。
酿泉嘟了嘴,喃喃自语道:“奴婢原本还想跟着姑娘去印厂见识一下呢,听说里面可有趣了!”
“胡闹,印厂哪里是随便可以进去的?”暗香责备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却仍然娇惯着她,似乎并没有生气酿泉的这一句话。
“可是奴婢很好奇,早就听说活字排版的模样,长这么大没有亲眼见识过呢!”酿泉的双眼发亮。
暗香笑道:“以后你找个做排版的小师傅嫁了,可以天天缠着他问了。”
“哎呀姑娘,不带你这样的!”酿泉红了脸,掀开窗帘看向外面,突然指着外面叫了起来:“那不是碧如姑娘么!”
第二十四章 无关对错
顺着酿泉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碧如一脸憔悴,踟蹰地走在几乎空寂无人的街道上。她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也肿着,似乎刚刚哭过。
“停一停。”暗香忙唤了车夫停下。“能否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去就来。”她奔下车,急急走上前去拉碧如的手:“碧如,碧如,你怎么在这里?”
碧如的手凉得刺骨,突然感觉到一双温暖的手靠过来,凝滞的眼珠一点一点转了过来,见是暗香,忍不住甩开暗香的手就要跑,却被暗香死死拉住。
酿泉也跟了出来,跟暗香一起抱住挣扎不已的碧如。
“放开我,放开我!不要把我带回流沁坊!”碧如一面挣扎,一面恐惧地说。
“没有人要带你回流沁坊啊……”暗香安慰她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不过是偶然路过,看见你上来打个招呼。”
“真的?”碧如放大的瞳孔终于渐渐安定下来,看向暗香道:“裴岚迟还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暗香摇摇头,却十分想知道答案。
裴岚迟有什么瞒着她的事情么?
“那本书不是我写的。”碧如垂下了头,自嘲一般地笑了一下。
酿泉被她的笑容吓住了,站到了暗香的身后。
“我们去车里说话。这儿太冷了。”暗香不由分说拉了碧如上车。
碧如的脚步踉踉跄跄,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她似一个牵线木偶,随着暗香上了马车。暗香又将自己的手炉递到她的手中,并不说话,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碧如也垂着头,默不作声。
酿泉看着她们两个,也托着腮在一旁画圈圈。
“姑娘,我们走是不走?”车夫问了一声。
“去哪里?”碧如突然警觉了起来。
暗香只好道:“劳驾随便在街上逛逛吧,我们说说话,车钱会照付给你的。”语毕,转向碧如道:“我原本是要去印厂的,后来在街上看见了你,便下车唤你了。我方才问了门房,他说你昨夜出门去了,说是你娘病了,伯母没事吧?”
碧如眼圈一红,落下泪来。她紧紧蜷起身子,抱膝而坐,哽咽道:“今天一早去了。”她将手炉紧紧握在手中,似乎全身已经被冻僵,需要这一点点热量来温暖。她一面哭,一面摇头道:“我也不想这样的,我娘的病是肺病,大夫说需要一大笔疹金。我没有钱,四处无门,容轩主找到我,交给我一叠书稿,要我交给裴公子,说是我写的。他给我一大笔钱,足够我娘治病。”她抬起头,对着暗香瞪大了眼睛:“可是没有用,无论买了多少昂贵的药给她,还是医治不好她的病……若是上天要惩治我的罪,不应该报复在娘的身上啊!”她泣不成声,涕泪纵横之下,一张清秀的面孔也显得楚楚可怜。
暗香终于明白裴岚迟方才的举动。
一定是这样!在书会上,容宿雾指认这本书并非碧如所写,而裴岚迟只好将自己的文稿权作救急之用。
这等奸诈的伎俩,也只有容宿雾那个人做得出来了!
暗香庆幸自己没有跟去印厂找裴岚迟质问,而是遇见了碧如。她捻了一块干净的帕子,小心翼翼替碧如擦去泪痕。“逝者已矣,节哀吧。”
碧如握住了暗香的手:“你既知我如此反复小人,为何还对我这样好?”
暗香沉吟道:“你忘了我们在喜雨死的那晚的话了么?你我都是身世可怜之人,若是我不待你好,还有谁会怜惜你?”碧如的兄长姊妹,想必也如同姜家的那些人一样的嘴脸。“你这就跟我回流沁坊吧,我去恳求夫人将你留下。”
“他们,会收留我吗?”碧如一脸质疑。
“只要你诚心改过,想必夫人不是那么不能容人的人。”暗香如是道。
“好,我跟你回流沁坊。”碧如收了眼泪,表情坚毅地说道:“即使再被赶出来,也不能比眼下的处境更坏了!”
暗香点了点头,吩咐车夫道:“回流沁坊吧。”
索性席若虹和裴岚迟都不在,暗香估计他们在印厂忙碌,将碧如悄悄带进自己房中,吩咐酿泉烧些滚烫的水为碧如泡了个澡,又拿上自己平日很少穿的衣裳替她换上。
碧如经过休整之后,在暗香的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姑娘今夜睡在哪里?”酿泉悄声问道。
“拿些被褥去书房吧。”暗香替碧如将被角掖好,捻息了灯芯,与酿泉轻轻地出去了。
“哎,希望少爷能在明日书会开市前将姑娘的书赶印出来。”酿泉道了一句心里话。她方才在车上听见了碧如的一番话,却也知道了不少内情。见姑娘如此心慈仁厚,自然也善对碧如。
这种事情,本就无关对错。
席若虹亲自带了食盒去印厂。到的时候,裴岚迟就着一盏昏黄的灯光正在木板上雕刻封面。颜瑾那副硕大的废墟之蝶就挂在对面的墙上,他要将这幅画作为封面,印在暗香的书上。
席若虹叹了口气,虽然不喜欢颜慕华,不过他女儿的才华着实让人钦佩,不过这件事情,还得她亲自跑去悦书轩一趟说个明白才好,否则明天这本书一上市,万一悦书轩又来一个颜慕华计较这张封面的事,更让人头疼了。
“岚儿,先吃口饭吧。不然还要刻上一宿,为娘的怕你坚持不住了。”她柔声唤道。
“也好。”裴岚迟放下手中的刻刀,匆忙吃了几口热汤热饭,又抬头问:“排版如何了?”
“我唤了几名熟练的师傅前来赶制,已经排好一半了,想必下面一半需要连夜排印了。不过明日之前,只需要几本样书即可,大批量的生产暂时不用。”席若虹道。“我带了许多热汤饭过来,并上些木炭,若是你们冷了,生个火炉取暖。”
“多谢母亲费心。”裴岚迟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只是我现在也没有来得及看一眼暗香的小说,母亲看过了吗?”
“粗粗扫了一眼,并未看全。”席若虹道。
“如何?”这大概是他最担心的。
第二十五章 余波横渡
“只能说,她很努力了。”席若虹点了点头,客观评价道:“作为一个新人,写得还算不错。不过你今日夸下那样的海口,想必明日也需要更加卖力去解释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裴岚迟神色黯然。
“如此,那我就先去悦书轩走一趟吧。”席若虹转身准备出去。
“母亲且等一等。”裴岚迟解下襟前的那块玉佩,递了过去,“若是颜轩主不答应,就把这块玉佩交给颜姑娘。”
“岚儿你……”席若虹瞪大眼睛道:“前些日子你跟我说的意中人,竟然是那位颜瑾姑娘?”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母亲未必肯应允。”裴岚迟冷漠地回答,“且把这块玉佩交给她,说明流沁坊的诚意。与流沁坊的声誉相比,这块玉佩算得了什么?儿子的心意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母亲一声吩咐,儿子甘愿为流沁坊赴汤蹈火!”
席若虹倒吸了口气,用看陌生人的眼光盯着裴岚迟看了许久。这番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她仿佛觉得自己这个母亲,是白白做了二十几年。这竟然是她的儿子!
“好!”她回过了神,宁愿相信,这只是权宜之计。接过玉佩小心放置于袖中,她看了一眼重新回到桌前执笔雕刻一脸专注的儿子,担心蹙了蹙眉头。但愿,但愿一切顺利,能够让流沁坊在明日的书会上起死回生。
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飞驰而过。从城南的流沁坊到城西的悦书轩,并不算太远。不过席若虹下马车前去递上拜帖的时候,已经申时三刻了。
“这么晚了,不知席坊主有何见教?”颜慕华毕竟还是亲自迎了出来。今日在书会上,抱鹤轩与流沁坊的口角,他亦有所耳闻。传言流沁坊遭了抱鹤轩的暗算,不甚凄惨。想必席若虹正是为此事而来。最让人奇怪的是,流沁坊的少主裴岚迟,居然夸下海口说明日定当奉上一本新著。谁都知道,在一日之内赶印一本新著,是绝对不可能的!这其间工艺之繁复,排版之耗时,绝对非常人所能制。
颜慕华将席若虹让进了花厅。吩咐下人取来炭炉并上热茶。对于席若虹,他还是心存歉意的。当年的那一己之私念,让流沁坊和悦书轩从此不相往来,这面子上过不去还是小事,重要的是生意上也难免有所牵连。颜慕华是个商人,自然知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这句话——只有利益是第一位的。
以目前的方式,似乎流沁坊要拉下面子来向悦书轩求援。颜慕华甚至想,也许这是一个和流沁坊和好的契机。
席若虹自知有求于人,不免面上堆了笑,讪讪道:“我与颜兄也算旧交,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这次来贵轩确是有事相求。”
“哦?不知是何事?”颜慕华心中已然猜着几分,定于明日的那本书有关联。
“其实倒不是来求颜兄的,是来求颜兄的千金。”
“小瑾?”颜慕华摸了摸胡子,“可是求画?”
“正是!”席若虹坦言道:“不瞒颜兄说,小儿一直钦慕颜姑娘的画艺,求了我许多次,要求重金聘颜姑娘来流沁坊做画师。可是我知道令爱定有鸿鹄之志,如何瞧得上我们这等制书人家。于是便将此事搁置了下来。不过,颜兄想必也知道,今日在书会一事,小儿与抱鹤轩的容轩主有了过节,被迫立下誓言,明日一定要在书会上拿出新书来。小儿收藏有颜姑娘的一副画,擅自做主拿去雕版了。我来拜访颜兄,也是想颜兄将此事告知颜姑娘,允许流沁坊将这幅画印版出售,这价么,我自不会亏待她。”
颜慕华笑道:“小女的画作从不让我这个做爹爹的管。”他唤来奴仆,吩咐他们去请小姐过花厅一叙。顿了顿,又道:“流沁坊有把握在一日之内印出新书?”
席若虹面露难色道:“并无把握,只能尽力而为了。”
不多时,瑾姑娘推门进来,貌似皓月,娴静若水,见到有客在此,也不过大方地弯身一福。“父亲,唤我何事?”
“这位是流沁坊的席坊主,看中你的一副画,想要与你商议印版做书之用。”颜慕华指了指对面而座的席若虹。
颜瑾道:“不知坊主看中的是哪一副?”
“《废墟之蝶》。”
颜瑾皱眉道:“那副画我已经赠给了一位姑娘,手头已无画了。再说,那副画本是为蜀地赈灾而义卖之用,若是用于制版,怕是不太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