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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了清心寡欲的落葵这么些年,怎么还像轩中那些没脸的丫头一样,嘴那么多!”锦书忍不住打趣她,欲要扯开话题。
她们两个人笑闹着跑开了,声音渐行渐远。
第五十七章 毅然觉醒
容宿雾这才放开了怀中的暗香,柔声道:“我从出版署连夜赶来的,有些话要嘱咐你。”
暗香以为他是来说酿泉的事情,不由抬起头,撞见他如猫一样深邃的眼神,那眼神中的凛冽多过温情,让她有些迷惑。究竟是何事能让他星夜来告?
容宿雾叹了口气道:“十二皇子成立了出版署,要拿几本书来开刀。他们不知为何挑了你的那本《南乡子》,说其中上供瓷器的浮梁瓷局,是影射朝庭的礼部官员!
暗香又急又气,道:“我于十二皇子并未有仇怨,他为何……
“还不止这些。”容宿雾蹙了蹙眉,“他们将你的名字列在被封杀作者的名单之中,明日一早便要派人来彻查此事。我是来通知你,一定要好好应对。否则……”
话音未落,只听锦书匆匆来报:“落葵回来了。”
暗香这才回过神来,焦急地问:“有酿泉的消息吗?”
锦书点了点头,却不做多言。
容宿雾看了锦书一眼,奇怪她为何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打断自己的对话。直到他看见一袭素衣的落葵缓缓而来,垂立而对,他才觉察到一丝古怪。
“酿泉怎么了?”暗香上前拉住落葵的手,一只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
落葵摇了摇头,悲怆道:“河里发现的那具尸体,便是酿泉的。”
暗香原本期待的双眸中,光彩逐渐黯淡了下去,漆黑的瞳孔仿佛一颗永无止境地黑洞,幽深而不见底。酿泉死了?竟是一梦成谶。原来她一脸委屈而依依不舍的神情。是来向自己辞别的?暗香回想起梦中酿泉地表情,心头一阵刺痛。一时间天旋地转,似乎有一道雷霆霹雳当即霹中了她。翻了个白眼,不省人事了过去。
容宿雾及时抱住了她。锐声问道:“怎么回事?”这几日他一直呆在出版署中,未知轩中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一趟夜半之行,却愕然听说酿泉已经死了?
落葵与锦书将暗香扶至床榻之上安顿好,这才将前后经过简单地告知了容宿雾。
他一时锐目如星。声调压抑着无穷的怒气道:“明日将摄雪给我赶出抱鹤轩!”
“妥当吗?”落葵轻声问。
“如果不妥?难道让暗香成为第二个出云?”容宿雾眯起了眼睛。
“是。”锦书拉了拉落葵地袖子,示意她不要多言。
揉了揉蹙起的眉心,容宿雾又道:“将酿泉好生安葬。”
“知道了。”二人领命去了。
容宿雾看了看黑的天,竟放出了一记亮光,远处传来打更人的声音。想必已经四更天了。他轻轻走到暗香的卧榻之前,将她额前地碎发拨到一边。那上面赫然还有一年前在喜雨的书房内因为磕着了桌脚而留下的一道浅浅的疤痕。他轻轻叹了口气道:“若早知是你,便不会让你受如此的委屈。”容宿雾俯下身,在她的额前轻轻一吻。
他并不知道暗香就是那个人,他寻出这块五彩的凤玉挂在衣襟之上。只为提醒她那一场相遇。“等你回想过来,还会记得我吗?”容宿雾喃喃自语,嘴角上挂着一抹微苦的笑。
时间已然不多了。他还未详细与她说明明日的追查事项。只得提笔留了张字条放在桌上,这才踏着夜色去了。
“莎草遍桐阴。桐花满莎落。盖覆相团圆。可怜无厚薄。”暗香醒来地时候,仿佛听见落葵在念这样一首诗。落葵天性爱这些花草。总喜欢把抱鹤轩中的丫头和姑娘的去世与花草地花期联系在一块,吟来不觉让人悲从中来。
仰面看见窗幕层层叠叠的疏影,竟发现翠绿地桐阴已然遮天敝地,时间竟过去这许久了……碧如是随她从抱鹤轩到流沁坊地丫头,而酿泉却是随她从流沁坊到抱鹤轩的丫头。一个惨死街头,一个入水而溺,两个都是因她而死,让暗香一阵锥心彻骨之痛。
锦书此刻便自然而然成为了暗香地第三任丫头,她的身份却也奇怪,先后服侍过喜雨,容宿雾和暗香。接触久了,暗香自然也知道她是面冷心热的一个人。况且她还曾有武艺傍身,抱鹤轩中寻常的姑娘与丫头,竟也不敢欺负她分毫。若是和锦书一道出去,心底都会觉得安全许多。也许锦书才是真正合适她如此懦弱个性的最佳人选。
此刻酿泉的尸骨停放在小小的隔间之内,暗香随落葵前去为她净身更衣。
“今日还有客来访,不要太过伤心了。”落葵推门之前先轻声地提醒了一下暗香。
她表情安静地点了点头。早晨她看过那张字条了,容宿雾已经将那些人需要问的问题一一详列清楚。此时她宁可放弃那令人痛恨的写作,一心只要见酿泉最后一面。
锦书立在一旁,冷若冰霜的脸上显得别样凝重。
酿泉的尸体便静静地呈现在三人的面前。她的眉宇微蹙,两靥凝愁,原本活泼开朗的面孔,此刻倒显得愁云惨淡,想必死的时候也是心中不快。
暗香无比内疚,将手抚上她冰冷的双唇道:“你在我的梦里,要与我说些什么呢?是责怪我对你的怨怼之言吗?”
她拧了一块湿布,小心翼翼地为酿泉擦拭冰冷而僵硬的身体。从额间开始,她记得酿泉的额头饱满而光洁,齐眉的刘海遮在上面,露出刘海之下一对圆而明亮的眼睛。她的眼睛笑起来是微微弯着的,仿佛峨眉月一般,可爱至极。此刻这双可爱的眼睛永远地闭了起来,睫毛上似乎还留有昨日的泪痕。暗香轻轻抚过她的眼睑,已然觉察不到任何的生气。
眼泪就这样滴在了酿泉的眼睛上,仿佛哭的人是酿泉一般。
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却也心意相通么?
“我答应过自己不再哭泣,可是每次都忍不住……我好没用……连你都无法保护……”暗香收住眼泪,喃喃自语。
她手中的湿布渐渐抚过酿泉小而俏丽的鼻梁,她想起酿泉生气的时候总会皱一皱鼻翼,露出可爱而天真的神情,此刻这副表情她再也看不到了……只能从脑海中回忆……
还有那张嘴,伶俐而懂事的巧嘴,连梦里熟睡的时候都微微上扬。酿泉的所有表情都藏在一张嘴上,她甚至能回想起这张嘴微微扬起露出娇俏的神情,而此刻酿泉的嘴角却无力地耷拉下来,仿佛生前的最后一刻还在忍受着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她会离自己而去?
她失去了姐姐,失去了酿泉,她被迫逼得这样无奈而懦弱,究竟要她做什么才能够不被伤及身边的所爱?难道写作圈就是这样?一定要逼得所有人都离去,一个人孤寂致死才能罢休吗?
不!不!不!
她不要这样!她触上酿泉冰冷的尸体,在心底拼命摇头。
她要鲜活的生命,澎湃的爱情,高昂的头颅!她要彻底改变自己,变得坚强而果敢,她要亲手站在那个巅峰,由自己来主导这个不公的世界!
如果给她这样的权利,她愿意要!无论,无论是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甚至是牺牲灵魂也在所不惜!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暗香了。”她跪在了酿泉的尸体身边,靠近酿泉的耳畔轻声而坚定地道了一句。她的眼神冷静而从容,几乎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连锦书都忍不住惊讶起她的变化来。
那个懦弱而无用的暗香,似乎真的不见了……
只听紫苏突然敲了敲门道:“暗香姑娘,请去前厅吧。轩主陪同出版署的大人已经到了。”
“我这就去。”
她亲手为酿泉换上平日里最喜欢的衣衫,每纽一粒纽扣,那思绪都仿佛在头脑中盘亘不去。那些纽扣成了回忆中断断续续的珍珠,一颗一颗都是蚌的眼泪。
酿泉从头到脚让暗香装扮妥当,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睡着了一般。
谁也猜不透她的心事。
暗香这才冷静地走出了门去。
锦书跟在后面,心道:“踏出这个门,她已经不在是从前的她了。”
第五十八章 十二皇子
时常听老人们说,门口的石狮子越大,就表示这个宅子的主人地位越高。这些放置在门前的各种兽头有些是为了镇宅安泰,有些却是为了化解戾气,求个吉祥如意。因此有些安放的是石狮子,有些却是貔貅、灵猊、麒麟一类的神兽。
暗香此刻走到了抱鹤轩的前厅,她抬头看了看这前厅的门楣之上,镌刻的却是两尊“负”。据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负兽因由喜爱文学,故常常安放在石碑的两侧。
两尊负兽仿佛两条虬错在一起的龙型,相互盘绕,仿佛缓缓蠕动。乍看来恢宏庄重,让人不禁肃穆起来。
来抱鹤轩这么久,这还是她头一次正视踏入抱鹤轩的前厅。
与流沁坊的前厅不同的是,抱鹤轩的前厅一概无窗,简洁而古朴的窗楞上挂有厚厚的墨绿色帷幕,帷幕上用并不刺眼的金线绣着自五代以来的各路文人的诗词文章。平常这些帷幕一般是卷在窗楞的一侧,自有专门人去打理。若是遇见轩主迎接秘密的客人,那便要将帷幕放下,人在前厅之中,满眼都会弥漫着古色古香的书卷之意,倒不得不钦佩起抱鹤轩主容宿雾的品味来。
此刻那帷幕早已卷了起来,清风徐徐,柳枝与桐树轻盈摇曳,浓荫正好。暗香在门口立了一立,只听锦书通报了一声:“轩主,姑娘到了。”
容宿雾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颔首道:“进来吧。”
暗香静静地走了进去,只见容宿雾的身旁,还坐着一个人。那人的眼神自暗香一进门起就一直凝视在她的身上,她抬头一看,赫然是方遂墨!
“还不见过十二皇子?”容宿雾点拨她道。
暗香微微一笑。朝方遂墨轻身福了一福。暗香这日为了酿泉着了一身素白地春衫,藕色的小臂顺着宽大的袖口露了出来。竟教他看得呆了,忍不住就要上前亲手将暗香扶起。直到听见容宿雾地咳嗽声,这才恍然敛正了神色,心中大骂自己一声“该死”。虽说他贵为十二皇子,自小熟谙习文之道。精读百家文章,却偏偏因此沾染上文人风流的毛病。妹妹绮墨便经常嘲笑他,只要见了模样精致地可人儿,不管是男的女的,他都一定要上前亲近一番。
这位唤作暗香的姑娘,自从在正月的雪夜中见过她一次,便被她素雅地气度所折服。原本……他还打算藉着督察的名头,去流沁坊走上一趟呢,想不到在那一场闹剧般的婚宴之后。暗香却被容宿雾抢先一步弄进了抱鹤轩中!
这让方遂墨大为光火!
想他一个堂堂的十二皇子,居然连一个心仪的女子也弄不到手,实在是颜面尽失!
想到这里。他恨不能封了抱鹤轩,直接把轩中的美貌姑娘一并收入自己的督察院中。怒不可遏的方遂墨随即写了四封请柬。以督察为由邀请了四大书局的老板前来新建地督察院中共研出版事宜。
那日他亲临抱鹤轩送请柬之时。却偏偏瞥见了容宿雾与暗香亲热的场面,一时间醋意大发。可是见了容宿雾的面儿。他又情不自禁被这个比女人还要美貌地男子迷晕了方向,舍不得痛下杀手。
更何况,他与容宿雾在儿时便相识已久,而暗香又是在雪夜中留宿他的女子,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