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血水,因为他不甘心的爬行,愈发从喉咙涌出,从唇角溢出,他的眼前根本就没有一丝光线,他不知这里是否就是终结他性命的地狱。否则,如何会一处人家都没有?一点烛光都看不到?
更多的血水,从他的口中吐出,他再也没有任何力气,脸色死白,昏厥在当地。
冰冷的雪地之上,只留下一具看不出死活的身体,一身血污,他身下的鲜血,却拖了足足有百丈之余。
“殿下——”穆瑾宁看他的身体越来越重,仿佛要将她压倒,她一看他的面色死灰黯然,急忙扶着他坐上床榻,等了半响,佑爵才好过一些,睁开酸痛眼眸,他打量着眼前的光景,方才的都是虚幻,他胸口的一团炽热,却像是再度将他的伤口融化开来,他甚至有种感觉,鲜血再度将他的华服染上鲜明暖热的红色。
他眼神一暗,神态透露出一反常态的癫狂,发疯似地将华服的衣襟拉扯开来,坚实的胸膛毫无保留地袭入穆瑾宁的视线,他的双手暗暗摩挲着那一个伤疤,喉结上下滑动,仿佛曾经那么靠近死亡的恶梦,再度纠缠着他。
他胸口,是一道伤疤,伤得很深,虽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却也要了他大半条命,她当初将自己所有的积蓄从自己做事的药馆买来廉价的伤药和药材,哪怕她饥肠辘辘,没有给他断过一日的药,但她从未有过希冀,觉得自己当真能够救他。
没想过,一个月之后,他的伤有了好转,或许是因为他在遥远塞外没有任何消息动静,北国无人再来找过他。
这个伤口,由来已久,她的柔荑,轻轻握住他止不住颤抖的双手,眼神清明,逼得他不再看着这个伤口,而只能凝视着她的双眼。直到看着那一双眼睛之内的激动愤怒渐渐平息下来,她才柔声说服。“殿下,你该振作了。”
她温柔的嗓音,再无一分漠然冰冷,传入他的耳畔,他死寂的眼底,最终有了几分光彩,难看的脸色也恢复如常。
“无论那个女人是谁,殿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择那个女人,带她一起生活,要么,选择江山社稷,佑家从今往后由你来掌控,不必再看他人眼色。”
他胸膛的伤口,最终被怀中的娇躯无声暖化,仿佛冰封在他那一个伤疤之下的冰雪,深入骨髓的冰雪,因为躲藏在华服之下而不曾见光的冰雪。他拧着眉头,神色莫辨,唯独用尽全力,紧紧圈住她的身子,仿佛有了她,他就不再冷。
“我不想当一个无用的太子,受人摆布,槿宁,你愿意陪在我的身边,留下来帮我吗?”他这才跟她敞开心扉,或许他也曾经对其他的女人动过心,但那只是一瞬间而已,更从未想过要将自己的心事也跟她倾诉,但如今,穆瑾宁让他觉得不同。沉默了许久,他才幽然开口,“我要一个,可以完完全全交托信任的人。”
听来是很平淡无奇的心愿,可是身在帝王家,这样的愿望也居然像是天上的星星月亮,高高在上,看得到,摸不到,摘不下。哪怕是可以同床共枕的女人,一旦被欲望遮蔽了眼睛,或许也会是手握利刃的可怕敌人。
他不想,心口之上再被戳一刀。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逃脱的第二回运气。
她缓缓点头,若这便是他们之间的缘分,或许她也该正视一回,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仿佛满怀欣喜欢畅,那一双拥抱着她的臂膀,愈发用力了,恨不能将她整个人都揉入他的体内。
她扶着他半躺下,本想出门为他唤来贴身婢女,可惜他执意不愿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神情,她也就不再逼迫,亲自为他宽衣解带,换下艳丽柔软的红袍,披上白色宽袍,白皙指尖触碰到他蜜色肌肤的一瞬,她的眼底也没有半分波动。
“好想在你脸上看到害羞的神情,真可惜那……”佑爵笑着说道,轻轻咳嗽一声,仿佛为男人宽衣解带,她也可以跟平日里一般冷静沉着。
“以前殿下受伤的那个月,衣裳都是我换洗的,忘了吗?”穆瑾宁眉眼不抬,神色不变的泰然,否则他以为他是穿着那一身带血的棉袄过了一整个冬月?
“还当真是忘了——”原来是看习惯了,才没有露出女子的娇羞啊,他的心中似乎更加餍足了。
他苍白的唇,渐渐有了血色,恢复了精神气,他又有了取乐她的情绪,长指轻轻敲打在她的螓首,他很想看看,到底是否她将自己的七情六欲,全部挖空了。“如今你看着本殿的身子,脑瓜子里就什么想法都没有?”
“至少殿下如今脑瓜子里的想法,我并没有。”穆瑾宁扯唇一笑,侧过脸去,将一侧的锦被铺展开来,覆在她的身上。他的孟浪或许让他有别于她认识的任何一个男人,但仿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也不再抵触,甚至可以大方从容地反击调笑。
闻言,佑爵讪讪而笑,他看着她送来柔软靠枕,也就顺势端正身子,依靠着靠枕而坐,比起在塞外,如今她对他的照顾,更像是有人情味的无微不至。
而在塞外,他在她的眼底,就只是一个将死之人,一个被她救的病患。
她离开雕花大床,走到桌前,淡淡问了句。“喝杯茶吧,暖暖心。”
佑爵默默凝视着她纤弱的身影,她自从来到北国这些天,从未流露一丝想家的孤寂,仿佛既来之则安之的平静。
她刚放下茶杯,猝然一道黑影从暗处轻盈跳跃上圆桌,飞速划过穆瑾宁的视线,她甚至不曾看清那是何物,手背上传来些许火辣的疼痛,她蹙眉垂下双目,两道极细的血痕,约莫有三寸之长。
那分明是一个活物。
“黑子,不许胡闹伤人!”
佑爵眼神一沉,不悦地训斥一声,那一团黑影,渐渐从暗处走出来,顿足在床榻之下,纵身一跃,便依靠着佑爵的锦被而坐。
穆瑾宁眯起眼眸,一手扶住那两道血痕,打量那一只活物,如今它在烛光之下,格外清晰。体型比家猫大了许多,长相英俊,尾部是棕黑色花纹,斑纹美丽,额头是黑色的斑点,背部有一大块白色,眼睛大而明亮,双目是金色,熠熠生辉。但它此刻,看来并不温顺,喉咙发出低低的呜鸣声,仿佛是在提醒警告。
“别怕,这是黑子,我养了五年多的狸猫。”
神色一柔,佑爵有些内疚,毕竟是他忘记提醒穆瑾宁这个屋子的暗处,还有黑子的存在,黑子是倨傲的野兽,从前也咬伤抓伤好几个服侍他的下人了。
她端着茶杯,走近佑爵的身边,佑爵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黑亮色的皮毛,仿佛这才消了黑子的怒气,不过它依旧睁大了金色的眼瞳,看着渐渐走近的女子,伺机而动,蓄势而发。
这一只狸猫,狡猾又谨慎,若不是佑爵养了黑子多年,它野性难驯,一定更容易咬伤别人。
“殿下为何养了它?”神色平和,她将茶杯端给佑爵,站在一旁,居高临下地望着以尊贵姿势坐着的狸猫,轻声问了句。
“是本殿狩猎路过山林的时候逮着的,它受了伤倒在血泊中,想必是被更大的野兽袭击了,自然就大发慈悲将它带回,没想过它命大,一直留在本殿的身边,一待就是五年多。”
佑爵平静地说着,仿佛被抚弄地太过惬意,黑子的身姿才缓缓放软,团成一团躺在他的手肘边,渐渐闭上眼安睡。
“只是终究是个野兽,五年的时间,它也只认得本殿一人,别的人一概不认。”
他的轻声叹息,落在穆瑾宁的耳边,她弯腰坐在他的床沿,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观望着眼前的情景。凶悍的野兽,唯独在佑爵的手下,才像是一只顺从的猫儿。跟这一个俊秀妖娆的男子一样,佑爵跟这一只狸猫,都有亦正亦邪的气质。他们都有尊贵的气势,却又说不上多么端正稳重,唯独英俊的皮相,也不该让人忽略他们与生俱来尖锐的爪牙。
“或许正是因为有灵性,它才不对别人摇尾乞怜,乖巧耍宝,只忠于殿下一人,只听从殿下一人的命令。”
穆瑾宁浅淡笑着,粉唇边扬起一抹笑花,她利落拂去手背上的血色,有时候——野兽,比人心更纯粹。
要么,警惕,要么,顺从。
它们不需虚以委蛇。
“先将双手洗净,再涂这种伤药。”佑爵从枕下掏出一瓶黑色瓷瓶,长臂一伸,递给穆瑾宁。
“它平素吃什么?”穆瑾宁无声接过,不冷不热问了句,藏匿在腰际,她走到一旁以清水反复洗净双手,如今没了血色溢出,细小伤痕很难看清楚。
“黑子几乎将整个皇宫的麻雀捉了个遍,你来到皇宫好些天了,是不是没看到天上有麻雀叽叽喳喳的,这可都是它的功劳。”
佑爵说的平常,狸猫似乎平复下来,宛若家猫蜷缩着身子睡得香沉,哪怕是沉睡,那上扬的嘴角也让人觉得狸猫生性敏感多疑,似乎无时不刻在狞笑。穆瑾宁不难想象,黑子身手敏捷,伺机而动,以敏锐天性逮住了麻雀扑抓难弄之后,才吃个干净。
“伤的厉害吗?给本殿瞧瞧——”他的心中隐约还有对她的担忧,朝着穆瑾宁说道,她却缓缓转过头来,一笑而过,低声道。
“我并没事。”
她以瓷瓶轻轻凑到细小伤痕之上,倾倒出些许白色细腻的药粉,眉头也不曾拧着,仿佛半点察觉不到伤痛。
“过来。”他神色一柔,说话的口吻都软化许多,或许人生之中,会遇到许多过客,他离开塞外的时候想过要再找她,可最终还是满心失望,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已经吸引了他的心。她哪怕言行举止再冷漠,也无法改变他的执着,愿意挽救一个陌路之人,她的心就不会狠毒。
不像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人,满口仁义道德,做的却是真真的丑事。
“若它下回再伤你,一定会把它丢出宫去。”他将这一只黑色狸猫提起软绵绵的身体,逼得黑子不能再耍赖贪睡,它若是有灵性,就该听得懂主子的警告。
那一双金色的眼瞳,直直盯着眼前的女子,眼角周遭是一圈与生俱来的黑线,使得黑子看人的时候更让人心中发毛,仿佛不多久,它会再度纵身一跃,利用尖锐爪牙咬伤抓伤她。
她含着笑意,点头离开,若是她再久留,想来那个人又要不请自来。
“皇兄——”
穆瑾宁还未走出寝宫,蓦然听到门口一阵响动,一声嚣张跋扈的娇气女声划破此刻的沉寂,重重将门推开,根本没有察觉到站在门内的穆瑾宁,随着这一名女子的走动,清脆的声响也越来越杂乱。
抬起眉眼,穆瑾宁细细观望这一个女子,她跟北国其他的女子一般,身子高挑,并非着着皇宫女子身着的华服,而是一套利落干脆的骑马装,上身暖黄色圆领绸衣黑带束腰,下身是白色的裤装,脚踏浅白色软靴,黑发盘着并不复杂的发式,没有任何珠宝簪子,或许是天生发质并不如人意,看上去稍嫌凌乱蓬松。她身上的清脆声,便是在双手腕上的几十个细小金银手环发出来的。
穆瑾宁最终的视线,却落在她手上的物什之上,那是一条棕色的皮鞭,她走到佑爵的面前,这才仿佛察觉到屋中有别人,蓦地转身狐疑地望向门边方向。
“皇兄,这又是你看中的新宫女?”她不悦蹙眉,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