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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理智。俊脸俯下,他宛若一个醉汉般眯起黑眸打量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双唇,感受着这宛若花颜般的娇嫩,为何这么粉嫩的双唇,却也无法说出更加动听的话来?为何不像她方才所做的那么亲切温和?
“至少比我说一些伪善敷衍的话强,我并不曾想过你会身处险境……。”她垂下眼眸,顿了顿,所以她并不知道,她的真心话,却似乎遭来秦昊尧的鄙夷轻视,只因……。真实的让人寒心。
他贴近她的面容,在她耳畔低声细语,黑眸之内的情绪一闪而逝,他的言语之内,满是怨毒。“若是你身处险境,我会救你,你设身处地想想看,你会吗?”
她会为了挽救秦昊尧,哪怕这般的设想一辈子无法遭遇,她会牺牲所有,去救他吗?
她怔住了,他常常说起要想挽回这段感情,但直到今时今日,她在他的眼底看得到他的心,他是认真的,比任何一次还要认真。
他的感情让她觉得窒息,宛若藤蔓一般将一棵向往自由伸展的树苗越绑越紧,越捆越牢,她却是头一回看到,不知不觉,秦昊尧对自己的感情,已经比她对他的,更深了。
在她的心里,摧枯拉朽的,不过是回忆而已,回想过去的话,会觉得有笑有泪的回忆而已。
“你面色不好——”穆瑾宁突地看着他的脸色愈发难看,秦昊尧向来是一个冷漠谨慎的男人,这般情绪濒临癫狂也是头一回,她越看越不对劲,心头一急,想要伸出手来扶住他的身子,却只见他身子一晃,便一个踉跄,无法稳住他的脚步。
此刻的秦昊尧,甚至像是随时都会伤害她的样子。
秦昊尧如此虚弱又癫狂的模样,当真让穆瑾宁有些手足无措,明明他跟随齐太医的诊治,都已经过了半个月了,为何他甚至比以前更让人担忧?!
他一手按住她的肩膀,欺身向前,抬高她的尖瘦下巴,温热气息喷吐在她的面颊,几乎下一瞬,就要吻着她。
“是不是头痛病又犯了?”她的语气一软,避了开来,方才的不快早已抛之脑后,她扶着他,因为他实在无力,几乎整个人的身子都依靠在她的身上,她娇小柔弱的身子根本无法担负男人的巨大重量,还未将他扶到床边,便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秦昊尧的身体也随即压在她的身上,宛若大山般即将让她手脚禁断,他费力地睁开黑眸,天在转,地仿佛也快崩裂开来了。
穆瑾宁好不容易才将他的身子翻转过来,她支起双臂,跪坐在一旁看他,她的嗓音,断断续续飘入神志不清的秦昊尧耳畔。“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碗鱼汤中有毒。”
他清楚这绝不是往日的头痛病,如今的疼痛,在身体四处蔓延牵扯,特别是那一阵阵的噬心之痛,宛若在心口扎上一千针一万针……他紧锁眉头,一手紧紧攥住穆瑾宁的衣袖,眼前的人影宛若斑斓彩霞,越来越迷糊。
穆瑾宁闻言,顿时瘫软在地,不禁怔住了,秦昊尧以往说话虽然刻薄,但也绝不会拿这么大的事来说笑。
他缓缓侧过身子,仿佛全身的力道就只剩下紧紧攥着她衣袖的那一分,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撒手,话音未落,他的额头已然满是汗珠,青筋毕露,吐出一口鲜血。
她当下面色骤变,一时间乱了手脚,脑海中一片空白,往日的条理思绪似乎一瞬间全部纠缠牵扯。
她下意识地交握双手,这才发觉双手死白,微微轻颤,秦昊尧紧紧攥住她的衣袖的手掌,一分分收紧,指节上的细纹,突地也透露出微红。
费力压下心中的措不及防,她一把抓下他的手,一眼都不曾看他,提起裙裾,她朝着门口跑去。
他躺在猩红色地摊上,黑眸之内隐约闪耀着复杂至极的情绪,不只是绝望,也不只是愤怒……他还有半分神智不曾散落开来,唯独整个的力气在一瞬间被抽走,秦昊尧的口中溢出更多的鲜血来,眼底的女子身影却宛若受惊的小鹿,越跑越远,他伸出手去,喉咙间满是苦涩腥甜的雪水,让他无法呼唤出她的名字。
她陡然间打开殿堂的大门,光亮刺入秦昊尧的眼底,他却再也无法看清楚穆槿宁的身影,她仿佛消失在那一道光中,然后就逃跑了,宛若夜间才出现的精灵,在日光之中化为泡沫,再也不回来……。
就像是这辈子,她彻底从他的生命之中离开,用这样残忍的方式,拒绝留下任何回心转意的余地。
她,为了心中的偏执,可以背叛他一次两次,甚至可以要他死。
没有感情……更没有任何的良心不安,她根本不愿承受他给的所有,那么沉重和窒息的感情,她连一眼都不会再看。
他沉痛至极地闭上双目,身体无力跌倒在猩红色地毯上,他想要支撑起身子,却发觉体力受损,宛若无法支配自己的手脚。
他直挺挺地躺在厚实地毯上,哪怕睁着眼的力气也没有,虽然闭着双目,但脑海之中全是这些天他们的欢愉。
她的温柔,她的顺从,她的关切,她的亲近,他们的拥抱,他们的亲密,他们每一个夜晚身体的契合,她温情脉脉的眼神,她轻柔抚摩的双手,她唇畔的餍足笑容……任何一个画面,都在他理智残留在脑内最后一瞬间,纷纷杂杂地一闪而逝。
那是他此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相信一个外人,此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相信一个女人。
此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相信,所谓的感情。
“爷,皇上越来越有心无力,身子也越来越疲重,都是因为这味药。而期间皇上最常去的地方,就是淑宁宫,所以……这是慢性的毒药,不会一朝一夕让人死去,但积少成多,蚕食鲸吞,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或许对皇上用毒之人,正是槿妃娘娘。约莫下了好几个月的分量……”曾经有一个太医,在他面前这么说,但他却置若罔闻,因为他也可以忍受,穆瑾宁的复仇,并不觉得她因此而阴毒可怕。
他身边的智者公孙木阳也曾经笑言:“秦王,不得不提醒你一句,女人,就像是山间的药材,要看你怎么用了,可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补药,也可能是淬了毒的毒药,一碰就要死。”
……。疼痛,伴随着记忆的猖狂,让秦昊尧禁闭的双目,愈发酸涩苦楚,他忍耐了许久,在沙场上遭遇无数次九死一生的险境,但这一回……他甚至觉得自己会熬不过去。
“你真像个女大夫。”他听到自己模糊不清的笑声,在穆瑾宁说服齐太医给他诊治针灸,她转过身子往暖炉中投入不同花香的熏香,他难得地放下心中的戒备,曾经心生愉悦,称赞夸耀,似乎为她觉得骄傲。
秦昊尧蓦地双拳紧握,侧过身去,鲜血从口中溢出,点点滴滴宛若溪流,绽放在猩红色的地毯上,滴落在紫色的牡丹花上,将花颜染上妖冶姿态。
痛,伴随着心中绞痛,愈发蔓延到他身上每一个角落每一处血脉,他难道是太过大意,因为她而太大意了?
医术,可以救人于水火,更可以送人去地狱。
穆瑾宁……我们之间,当真没有可能了吗?
这便是他清醒时候心中的声音,问的最后一句,也让他最终宛若羸弱之人,昏死过去。
他终究不能有感情。
感情会困住他的手脚,让他不敢大步走,不敢斩断立决。
他还是一个不能有感情的人。
感情,会毁掉那个叫做秦昊尧的男人,甚至可能毁掉他所有的抱负和蓝图,让他跟皇帝走上一样的路,直到最后,才悔不当初。
“你一直等穆槿宁回来?是真心的喜欢吗?”
“那是个厉害的女人,一旦你无法给她想要的,或许会要你的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哈哈哈……”
他曾经去见过被幽禁的皇帝,除了秦昊尧,哪怕当今太子,也没有见过那个人,他如今满头白发,容颜枯槁,他虽然有四十几岁,但在后宫女子的眼底,一直称得上是风度翩翩,哪怕个性凉薄也还有些许年轻俊朗的影子。但现在,看上去几乎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人了,双眼凹陷,眼皮坍塌,脸上的纹路愈来愈明显,双目之中,也可见几分浑浊,他第一次去见变成这样的皇帝的时候,也不无诧异和惊讶。
皇帝的话很少,他久久地凝视着秦昊尧,仿佛对于被这个男人夺取政权并不意外,只是他目送着秦昊尧离开的时候,这两句话带着无法抑制的笑,激烈张狂的笑,刺耳地刺入他的耳中,虽然他置若罔闻,但还是什么都听到了。
太医说皇帝不只是身子不好,因为深受打击,有时候想事情就要花费一天半载的,还容易换糊涂。
但此刻想来,那些话……却不是糊涂话。
糊涂的人,是他。
他是真心的喜欢。
错就错在,他如今才真心喜欢她。
一切都太迟了。
……
“太医怎么还不来?”
穆瑾宁望着身边的王镭,蹙着眉头,低声问道,王镭刚刚将秦昊尧背着躺上床,王谢早已去请大夫了,但仿佛每一瞬间,都被拉的很长。
“会尽快来的,属下已经帮爷封住了穴道,至少毒气不会继续在身体别处游走,请别担心。”
王镭意义深长地望着穆瑾宁一眼,方才正是穆瑾宁跑出来呼救,当场拦下正在巡逻的王镭,她哪怕慌乱之际,声音都在颤抖,却还是不曾失去所有的理智。
王镭在秦昊尧的手下这么久,也相信凡事不能看表面,这世上贼喊捉贼的大有人在,哪怕是来呼救的人,说不定也跟投毒一事脱不了干系,他当下不曾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等候。
穆瑾宁紧紧咬着下唇,直直望着床上的秦昊尧,她双手紧握,指节根根苍白,眉头之重,几乎无法舒展开来。
“赵太医?”穆瑾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仿佛思绪被打破,有些慌乱,陡然间转过身去,望着跟随王谢走来的——那个人,正是赵尚。
“属下在半路上正好撞见赵太医,就把他带来了。”王谢如是说,仿佛不曾察觉其中的氛围,有些许尴尬。
“让微臣来看看。”赵尚的目光平静至极地划过穆瑾宁的面容,他眸光一闪,直直地走向前去,俯下身来,照常翻看秦昊尧的双眼,从容把着他的脉搏。
沉默了半响,他随即转过头来,沉声道。“是中了伊青的毒药,马上让宫女送来清水,要把毒药从体内催出来才好。”
穆瑾宁紧缩着眉头,这一种毒药的名字,她几乎不曾耳闻,默默倾听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王镭有自己的意思,投毒并非他从未面对过的,所以他不曾过分慌乱,朝着赵尚追问:“不能用内力?”
“伊青不同于别的毒药,药性并不稳定,一旦用外力逼毒,并不安全。”赵尚说的巨细无遗,身为医者,他清楚不到最后关头,最好不要尝试有风险的法子,宁愿选择一条稳定的路,耗费多些时间。
王谢沉默了半天,他这才面无表情地开口。“是剧毒?”
“算不上是最毒的,但会在几日之内让一个孔武有力的人变得羸弱,若是无人发觉,拖上一两个月之后,就会渐渐衰败而死。”
赵尚话音刚落,一位宫女便已经送了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