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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上是最毒的,但会在几日之内让一个孔武有力的人变得羸弱,若是无人发觉,拖上一两个月之后,就会渐渐衰败而死。”
赵尚话音刚落,一位宫女便已经送了清水过来,王镭蓦地想起了什么,亲自将这一盆清水端到床下,镇定自若地说道。
“赵太医,我们还是小心为妙,不可大意。”
赵尚明白王镭的意思,既然宫中藏匿着下毒之人,或许早已埋伏地很深,任何时候送来的东西,哪怕这一盆清水,也可能被动了手脚,一旦大意马虎,失去了救人的先机,那就后悔莫及。
他从身上取出一片莫草叶,投入清水之中,他神色平静,看了些许时候,再度将莫草叶取出,草叶依旧翠绿发亮,他下巴一点,低声道:“银针可以测毒,但并非所有毒药都可用银针试探,但莫草叶更好用,遇到再微弱的毒性也会蜷曲草叶,颜色变成枯黄,如今草叶的颜色没有任何改变,这水中无毒,可以用。”
当下所有人都暗暗输出一口气,眼看着赵尚用清水灌下,一盏茶的功夫之内,秦昊尧仿佛恢复些许意识,侧身吐出好些浓白色鱼汤,汤水之中可见些许血丝。
“这样就逼出毒药了?”穆瑾宁一脸愁容,轻声询问,转向赵尚的方向。
“还有部分残留在体内,用清水很难去除,不必操之过急,我用针在穴道,让身体自行排出毒药。”
赵尚站起身来,穆瑾宁走到桌旁,为他打开药箱,将针盒送到赵尚的手边,他默默望了她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复杂情绪,从她的手中接过针盒。
穆瑾宁的视线紧紧锁在赵尚的身上,也看得出来他小心谨慎,额头上已经冒出细小汗水,她屏息凝视,等待了许久,他最终收了针。
见秦昊尧的唇边隐约浮现一抹红色,穆瑾宁弯下腰去,取出随身携带的白色丝帕,为他擦拭嘴角溢出的血液,血色并不殷红,却是暗红色,应该是毒性所致。
她跪坐在床前,将一杯清水送到秦昊尧的嘴边,让他漱口,他的眼前依旧模糊,虽然黑眸半阖着,眼前隐隐约约透过些许光,却看不清楚身边的女人是谁。
“我会让弟子熬煮清热解毒的药汤,一日三次,请两位统领多费心,别让人有可趁之机。”赵尚将针盒放入药箱之内,这般说着。
“爷何时可以痊愈?”王谢有些忍耐不住,急着开口。
“幸好发现的早,爷是练武之人,身体并不虚弱,恢复用不了半个月时间。不过在这半月时间,一定要静养。”
赵尚伸手抹去额头的汗水,自如说着,他不曾将过往恩怨附加在秦昊尧的身上,在面对任何的疾病面前,没有他喜欢和厌恶之分。
“好。”
王镭点头,朝着一侧使了个眼色,让宫女将赵尚送出门去。
“娘娘,你受惊了,这儿有我们兄弟俩看守,绝不会出事。你还是回宫歇息吧,如今天色也不早了……”王镭见穆瑾宁依旧坐在床沿,她的面容背着光,无法看清她此刻的神情。他眼神一沉,唇角有了很淡的笑,低声劝说。
穆瑾宁却不疑有他,轻摇螓首,一口拒绝:“我留下来照看他吧,等他醒来我再走。”
“娘娘——”
身后王镭的一声呼唤,却仿佛隐藏了更多的情绪,穆瑾宁的身子僵硬,她转过身看着王镭王谢两兄弟,喉咙溢出满满当当的苦涩。
她没想过……何时他们看她的眼中,也有了怀疑,仿佛根深蒂固。
毕竟,那一碗鱼汤,是用她的手端来的,更是她亲自为秦昊尧舀来的。
他不曾用晚膳,只是因为喝下她亲手炖好的鲜鱼汤而已。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她,她难逃其咎。
身为秦昊尧的得力手下,他们只能让她离开,而并非容忍她依旧留在昏迷不醒的秦昊尧身边,因为说不定在无人的时候,她就会判若两人,狠心毒辣。
在事情还未说清楚之前,她的确应该避嫌,而并非胡搅蛮缠继续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至少王镭王谢,是比起她自己更可以信任的人。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浅浅一笑,笑容满是苦涩无力,她直起腰杆,宛若无事发生一般从容走出门去。
“哥,到底是什么人下这么毒的手?”王谢见穆瑾宁已经走下殿外的阶梯,他才压低嗓音,不解询问,至少这世上敢动秦昊尧念头的人,并不是很多。
王镭的目光依旧落在禁闭双目的秦昊尧身上,他的眼底闪烁一抹阴郁,眉头紧蹙:“不该问的别问。厨房经过的所有人,都去问个清楚。”
“你先去盘查此事,让殿外多加几个兄弟看守,先等爷醒了再说。”
沉默半响,朝着王谢吩咐一句,王镭镇定自若。
王谢走了没多久,秦昊尧便睁开眼,王镭扶着他动身,半坐在床头,他的脸色依旧是病容的苍白,迟迟不曾开口。
“爷,看来是宫中藏了奸细。”
王镭俯下身子,在秦昊尧的耳畔低语一句。
秦昊尧俊眉紧蹙,如今虽然醒来,但依旧毫无力气,什么话都不说,体内的疼痛还不曾彻底消减。
那一双黑眸之中,宛若没有生气的墨黑夜色,定在某一处,没有一分波澜。
“是娘娘喊来属下的,她刚走。”
王镭似乎清楚秦昊尧在怀疑什么,他将自己知晓的告知,只是奉命行事,但至于秦昊尧如何下决定,他无法窥探。
秦昊尧的俊美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置若罔闻,森冷可怕,宛若无心之人。
正文 189 他怎么会怀疑她
翌日清晨,穆瑾宁刚刚洗漱穿衣完毕,就只听得琼音在她的耳畔低声说道:“爷醒来了,方才我在路上遇到王统领了。”
“准备准备,我这就去。”
穆瑾宁的眼波一闪,眼底隐约可见一分释怀的笑,昨夜虽然回到了淑宁宫,但她整宿都不曾睡着,她或许对秦昊尧没有年少时候的盲目爱情,但至少也不是看他中毒身处险境还能安然入睡,她……没有那么狠心。
琼音取来一件灰色外袍,为穆瑾宁披上身子,穆瑾宁径自系好脖颈上垂落的白色绸带,她也不带暖筒,安静地走向门外,琼音尾随其后。
“如今我可以进去了吧。”
穆瑾宁的脚步停在殿外,如今秦昊尧的寝宫之外有六人把守,如此之大的阵仗,更是让外人难以揣摩到底秦昊尧的伤势如何。
若是那下毒之人还在宫中,说不定还会趁胜追击,趁热打铁。
对着侍卫这么说,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神情,侍卫们似乎已经被王氏兄弟交代了,不曾阻拦她,随即就让开了一条道。
穆瑾宁领着琼音一道走入殿内,她微微蹙眉,眼底晦暗不明,每走近一步,不安却让她的心跳更快。
王镭看着穆瑾宁走入了内室,退后了两步,她这才得以看清秦昊尧,他披着银色外袍半坐着,墨黑长发披散在脑后,俊脸上可见疲倦憔悴。
她抿着粉唇走到他的床前,看着他的面容,他却不愿迎上她的目光,门边传来脚步声,宫女送来温热的粥汤,如今他只能吃些清淡的膳食。
“让我来吧。”
穆瑾宁从宫女手中端来新鲜粥汤,淡淡一笑,以汤匙搅动了半响,才将汤匙送到他的嘴边,他却没有张开口,只是将黑眸移向了她。
“我说过,从今往后要相信你。”他无声冷笑,面目森冷阴郁,宛若从地下而来的恶魔,披着完美的人皮躯壳,却没有人的半分感情,他的嗓音低哑破碎,仿佛因为毒药也伤着了嗓子,但每一字,却宛若在她的心上割伤一道。“我以为你至少可以不对我说谎。”
他看着她,感觉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凝视着那一双冰冷至极的黑眸,不觉双目微红,眼底有泪光,最终却还是将眼泪咽下,她面色苍白,宛若发誓一般咬牙切齿。
“你这么说,难道是我毒害了你?”
“你还不承认?”秦昊尧一把推开她的手,温热的粥汤从未碗中溅了她一身,他虽然有一瞬间微怔了怔,于心不忍,但最终愤怒还是占了上风,他抬起下颚,朝着王镭吩咐一句,嗓音透着冰冷:“让人进来。”
穆瑾宁只觉得有什么事,她是不知道的,越来越觉得心中一阵阵寒意,秦昊尧的改变——让她不寒而栗。
一个黑衣太监从门边颤颤巍巍走进来,他头也不敢抬,默默走到床前不远处跪下,只听得秦昊尧沉声问道。
“你就是那个太监?”
事情,似乎越来不对劲。
穆瑾宁凝神看了一眼,这个太监并不是淑宁宫的人,她只觉得面生,不曾见过,在宫中下人很多,她没见过也是正常。
“小的下午想去取主子的赤豆汤,但还未走到门里,却听到厨房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太监说完此话,王镭低声解释,这个太监是一位公主宫里的人,在前往厨房的路上,发现了整桩阴谋。
穆瑾宁屏息凝视,眼神无声转冷,她华服和手背上被温热粥汤泼洒到的地方,仿佛早已升起了火,火辣辣地疼。她撑大眼眸,眼看着秦昊尧没有停止的意思,继续询问:“你看到人的面目了么?”
“没有,但奴才听过声音,的确是槿妃娘娘的。”太监没有任何的迟疑,此话一出,当下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
秦昊尧的五指一收,眼底只剩下满满当当的决裂,他俊美的面容宛若造物者的恩赐,却也冷漠的无以复加。“当下你听到了什么?”
“小的听到……娘娘对一个人说,等汤滚了,别忘了把东西加进去。”太监皱着眉头,虽然面色有些惧怕,但还是据实以告。
那言语之内所谓的东西,似乎就是伊青这种毒药。
“你有什么话好说?”秦昊尧将眸光落在穆瑾宁的身上,自始至终,她面对这个太监的指控,不曾说出任何一个字。
“我的嗓音,难道就无人可以以假乱真?仅凭声音的相似,便要栽赃嫁祸给我,你的胆子也实在太大。”穆瑾宁握紧双拳,她如临大敌,眼眶微红,因为愤怒胸口起伏,身上粘着粥汤的地方几乎将华服烧了一个个大洞,几乎要灼伤她的肌肤。
“爷,郡主在煮鱼汤的时候,琼音也在一旁看着的……”琼音实在听不下去了,她也顾不上此刻的规矩伦理,插了嘴,只想让主子走出危机险境。
“你自始至终都在那里?”秦昊尧睨了琼音一眼,唇边带笑,唯独那笑意冷淡至极,仿佛是嘲笑的口吻:“不是陪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你走之后的事,无根无据也可以说的如此坚决果断?我看你是连说谎都不会的傻丫头。”
琼音当下就愣住了,还想说什么,穆瑾宁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开开,琼音如今多说多错,只会被当做是维护主子的狗腿子,哪怕琼音说的是真话,也会被当成是谎言。
“看你有话要说。”秦昊尧的笑容一敛,胸口隐约浮动些许疼痛,他不知道是否因为体内余毒未清的关系,还是因为听到这些,看到这些。
穆瑾宁的眸光,落在太监的身上,她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怨怼,看起来依旧平静亲切,不曾怒气相向,反而将方才所有的怒意都掩藏起来,弯唇一笑:“我想这个人说的,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