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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她长得很怪异,为何这个初次见面的孩子总是望着她?!
杨念总觉得这个女子不同以往的后妃娘娘,如今看到她的真实面目,看着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他突然将她跟模糊中的身影交叠在一起,他总算知晓,为何她看来那么眼熟——
小心翼翼喝了一口清汤,因为身边坐着的孩子目光太过古怪,云歌更是食不知味,味同嚼蜡,她放下手中汤匙,终于将脸对准他,狐疑地凝视着他。
但不知为何,他发觉她看着他的时候,黑亮的眼内涌出清晰泪光,云歌愈发手足无措,她不过是看他一眼,只要知晓为何他看自己如此入神,甚至前头摆放着这么多精致菜肴也不为所动,若是换做其他孩子,一定只顾着自己用晚膳了。
宫里人人见了她害怕,却也鲜少表现的如此明显,他们觉得她阴森高傲,又是手握巫术的巫女,几乎无人敢亲近她。她也知晓此事,却没想过她在孩子眼中也是如此可怕——她一看他,他便要哭出来一样!
这就是他要给她看的真相?这世上唯独他一个人把她当成可以亲近可以宽待的人,其他人……根本不会对她多花心思。他要她知晓的就是,这座浩大的皇宫,唯有他会在意她,在别人眼中,她只是令人畏惧的巫女。
秦昊尧要因此而挫败她心中的傲气和骨气?!
孩子眼底的泪光宛若浪花一般一层层涌上来,明明不像是爱哭的俊秀男孩,却对着她流眼泪,她本不知该如何安抚孩童,被他这么一闹,更是毫无胃口,恨不得当下就起身离开。
“娘——”杨念心中遥远的记忆虽然变得模糊,却因为看到这个女子而渐渐清晰,过去的碎片一片片恢复到原位,他午夜梦回都梦到的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那个永远用别人无法替代的亲切口吻呼唤他为“念儿”的女子,那个不知何时面容已经刻入他的心里,时光可以冲淡儿时记忆,却无法彻底磨灭一切痕迹。
他的喉咙紧缩着,三年来都不曾喊出口的呼唤,蓦地随着满心酸楚苦涩的哽咽而溢出喉口,这一声哭诉,让云歌当下就垮下脸来。
秦昊尧见状,放下手中筷子,眼神阴鹜,默默看着眼前的光景,他虽然至今不曾说出任何一句话,但同样胸口沉闷。
杨念陡然间从圆凳上走开,双臂紧抱着云歌的身子,她想要挣扎摆脱,却又生怕力道太大伤着这个孩子,只是任由他抱着也不是办法,不禁将眸光转向秦昊尧的方向,但却只在秦昊尧的脸上,看到无动于衷。
孩子依旧一声声呼唤着她,就像是被抛弃的雏鸟,孩子是最不会伪装的,温热眼泪宛若积压了好多年,这一回陶陶大哭,湿了她的巫服。
哭到最后,孩子没有任何力气,却依旧不依不饶地哭着喊着,歇斯底里,喉咙都哑了。
这个孩子抱的她这么紧……哪怕她根本不认得他,孩子的真挚和眼泪,还是多少能够触动她的心,柔化她的漠然,渐渐的,她也就说服自己,让这个孩子拥抱倚靠,只因她看他如此伤心欲绝,她到底还是无法硬下心来。
不知为何,她不忍心,也不舍得。
或许她对任何人都心存怀疑,心生防备,但没必要连无辜幼小的孩子都一道抗拒。
“这个孩子怎么了?”云歌压低嗓音,直直望向秦昊尧,柔声问道。
“你该不会怀疑这个孩子也是朕找来动摇你的吧。”秦昊尧一眼就可以洞察她的心中念头,他的黑眸之内满是冷沉,沉着地说下去:“朕或许在你眼底不是个单纯的男人,但这个孩子应该跟朕不一样,你不是看得清楚吗?”
“娘……你的病好了吗?”孩子不曾理会两人的对话,一把抹去眼角泪痕,抬起哭红的双眼,怔然凝视着,幽幽问道。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人人都说娘亲生了一场大病,需要静养身子,任何人都不能见她。该开始的时候杨念一有机会就会进宫,但等了无论多久,也无法见到穆槿宁一面。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长大了,在宫外学的东西多了,进宫不再频繁,唯有每年年关被接进宫来过新年的时候,才会问自己的义父。但秦昊尧从来都是一句带过,但总是派人送来最喜欢的糕点,说是娘亲吩咐的,这样杨念每年过年都是高高兴兴的回去。如今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愿意精心等候,却不曾怀疑过义父的话,哪怕只有一次。
她多想对着这个孩子一口否决,她根本就不认得他,为何他会冲着她喊娘?!更别提,她根本不曾生病,又该如何回应他?!
“朕不是答应过你,只要你一学会骑马,就让你见你娘?”秦昊尧看着云歌困窘疑惑的神情,不再逼迫她,拉过杨念的手,沉声道。
“多谢义父!”杨念破涕为笑,双眼转为清明,娘亲能跟他一道吃饭,他当然没什么不满足的,连声几句也喊得秦昊尧极为欢心。
“你又哭又闹的,怎么让她安心吃顿晚饭?”
秦昊尧笑着看他,心平气和地说着,如今看着这一幕,更觉杨念跟穆槿宁之间的感情可贵,虽然不是亲生,但养育之恩或许胜过了血肉亲情,三年多的时光,也无法阻碍长大的杨念一眼就认出自己的母亲。
“娘,多吃点,念儿给你夹菜……”虽然隐约从云歌的脸上看到些许生疏,但杨念却不以为然,一脸笑容,满心欢喜地坐着,朝着云歌献殷勤,没过多久,云歌面前的饭碗上已然满满当当都是菜肴,就像是堆成一座小山。
云歌不知该如何下手,并非让她寒心难过的困境,只是这一切太过突然太过让人惊愕,眼底一片迷惘,默默望向这个男孩,他眼底的炽热太迫切,他唇畔的笑容太真挚,几乎堵住了她的唇,她只能默认,而不忍再惹他放声大哭。
“今天回去我要跟外祖父,琼音姑姑,雪儿姑姑说娘亲的病好了,下回我们一道进宫来看望娘亲,好么?”
杨念自顾自地说着,全然不曾发觉云歌的眼神游移,沉浸在一个人的欢喜之中,这种等待太久来之不易的欢喜太过巨大,几乎让他飘飘然来。
孩子言语之中涉及的名字太多,她根本来不及一一数清,但每一个对她而言,都是陌生的。
秦昊尧终于来为她解围,神色不变的泰然,淡淡说道:“杨念,你回去什么都不能说,过些日子再说,否则,朕往后就不让你进宫。”
杨念虽然无奈,却也只能听从秦昊尧的话,他默默点了点头,不过没多久,又绽放出笑容,毕竟其他事都已经抛之脑后,眼底就只有娘亲一人。
“让赵嬷嬷带你去歇息,明日再出宫。”
见秦昊尧已然发了话,杨念再不舍,也只能离开,他从小就认识的这个男人,这个像是父亲却又不只是父亲的男人,向来都是一身威严,说一不二。
这一顿晚膳,的确是让她错愕惊慌,哪怕男孩走开许久,云歌还是沉默不言。
“你就没想过,朕从未欺骗过你,欺骗你蒙蔽你的另有其人?”
秦昊尧走到她身旁的时候,她才从思绪之中清醒过来,缓缓抬起眸子,深深望向他的俊脸,眼底却满是复杂情绪,让人不再忍心将所有事都在这一夜告知她。
他怕她根本无法承受。
云歌不为所动,如今的自己愈发混乱,安安静静地坐着,再度从秦昊尧的身上移开视线。即便在别人眼中这是一场感人的团聚,但在她的心里,却也只是掀起些许不解的起伏而已。
沉默许久,她粉唇轻启,噙着唇畔的笑容,只是依旧不曾失去理智,从不让自己过分投入过分动容,揣摩了许久,她当真是慎思谨言:“这是贞婉皇后的孩子?他会认错,也是因为我的面容,但皇上隐瞒他又能如何?他总会有一日明白我并非他的母亲,到时候难道他就不再难过伤心?方才,我察觉了皇上的善意,才不曾将实情说出,但往后……我跟这个孩子也没有必要再见面了吧。”
无论是善意恶意,她不想再说谎。
大食族的规矩,说谎者,死后必定下地狱。
她扶着桌缘站起身来,朝着秦昊尧轻点螓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正想离开。
她或许看来不近人情,却也很难违背族内的束缚,即便身在宫内,她也常常以天恩楼的礼法要求自己,毕竟她跟大圣王朝的人并不一样。
“朕跟你并非只是露水夫妻,你我相识爱恋已有十余年,朕看过你的每一面,你觉得朕当真会分辨不出一个长相相似的人还是自己的妻子?”秦昊尧却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身子挡住她的前路,一脸阴沉不悦,直接挑明了,不留任何余地。她根本不相信他,防备之深,在于她的身份和长年来的阅历习惯,她真诚,直率,却也比他想象中更加顽固。
根源,在于她总是把自己当成是大食族的巫女,以巫女的一言一行要求自己,从来不走入他们的世界。
云歌被他的手掌扼的生疼,他霸道毅然的姿态对她而言更是无形之中的压迫,她面色愈发难看,满目抗拒,一旦谈及他的过往,他们总是相持不下,针锋相对。在云歌看来,那是秦昊尧的过去,而不是她的过往。
“朕不想太操之过急,让你受伤,但如今看来,不告诉你实情是实在不行了。”
她只要退一步,他就进一步。
一阵不安的恐慌,从身体各个角落涌出来,云歌一把甩开他的手,她不愿总是处在弱势,更不愿总是被当成另一个人。她当真无法再容忍一天,哪怕粉身碎骨也要将自己拉回原本的位子,她怕的是……她以一人之力,最终无法做回自己。他太过来势汹汹,对过去太沉迷,太危险。
“我是大食族的巫女!”云歌扬声喝道,她也是有脾气的,被迫离开自己清净的生活,如今是天翻地覆,昏头转向,纠缠在别人的过去之中,已经让她越来越疲于应付。躲,她做的也只能是躲,只因根本惹不起一国之君,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卑微,被命运戏弄!
即便可以得到他的宠爱关怀又如何?那些都本不该是属于她的,她又如何需要抢夺另一个女人应得的一切故作安心地活下去?!
秦昊尧危险地沉默着,那一双阴鹜至极的黑眸,定在她身上,不满看到的只是她转身倔强的背影,满身寒意,嗓音冰冷,没有往日的温和。
“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了。”
这一句话,石破天惊,更是在云歌即将恢复平静的心湖中丢入一块巨石,只是她还来不及深究为何这句话听来为何让人心神不宁的时候,他已然再度扳过她的身子,双手捧住她的面颊,俊脸猛地靠近。
不是出于愤怒,不是出于急切,而是当真失望之极,在她的固执面前,他几乎没有用武之地。
他吻了她。
这就是他的言下之意,巫女这辈子不能嫁人,更不能跟任何男人动心动情,也绝无男人敢碰巫女一根手指头,虽然这一百年来大食族的禁忌便是巫女跟族内男人生情苟且,但一百年内也从未有过如此大胆的巫女。
他俊美面容就在咫尺之间,封住了她的粉唇,两人的唇相互贴合着,她就像是一刻间坠入火海之中,当他的唇触碰到她的时候,几乎是碰上一块刚烧热的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