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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她更矮小,一个跟她约莫一样。穆瑾宁皱了皱眉头,脚步重新停在最后这一人的面前,拉起她的衣袖,右手轻轻扼住此人的手腕,面色却越发难看起来。
这人虽然身形跟那人差不多,但骨架稍大,她一手扼住的手腕,并非瘦弱之人般纤细,穆瑾宁眼神一暗再暗,转过身去,久久不曾开口。
“有您要找的人吗?”
公孙木阳见穆瑾宁背着身子,无人可以看到她此刻的神情,更因此无法而揣摩她的心思,但此刻偏殿里面如此安宁,过分的安宁,似乎预示着此事并非水落石出。他花白的眉毛皱成一团,低声追问。
当然,这件事原本就棘手,越是简单的事,就越是难以破获。很难查到真凶,只因除了穆瑾宁再无别人见过那个人,又是下过雨的晚上,出行的下人本就寥寥无几,几乎都在自己的宫里服侍主子。此人是宫里的人,知晓来回巡视侍卫出现的时辰,自然会刻意避开这个时辰,也没有侍卫见到形迹可疑从偏殿离开的凶犯。这桩案子,就像是无头尸般,不是几天之内就能出结果的。光是让掌事协助他调查此事,就已经惊动整个宫里的人脉,这三个宫女哪怕不是穆瑾宁要找的可疑的人,本该当值的时候却不在位子上,逃脱了嫌疑之后,她们也少不了挨一阵打。
穆瑾宁缓缓摇了摇头,她不曾转过身子,不疾不徐地道出一句:“她们不是我要找的人,大人放她们回去吧。”
公孙大人朝着荣公公使了个眼色,荣公公再度将这些宫女带下去,见周遭再无外人,公孙木阳才沉声追问。
“您心里,是否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有是有,但她并不在公孙大人的名单之内——”穆瑾宁幽然转身,盈盈走回软榻前,直直望入公孙大人的眼底深处,此言一出,公孙大人自然面色大变。
他没想过这个女人,心思如此缜密,她并非一无所知,而是要看看此人是否会被他查出来,自己没查出来,倒是让她看了一回自己的笑话。
他明明已经查的万分仔细,但还是有了漏网之鱼,公孙木阳想到此处,他并不知晓她跟宫里的何人交恶,谋害皇嗣当然是几位后妃最有嫌疑,但凡事若是如此想当然,也或许会让真凶逍遥法外,为此,他才不曾过问她的私事。公孙木阳沉默了半响,才打破这阵安宁,眼底没有任何一丝笑容,显得过分严肃。“这也并非不可能的事,若是主子袒护,说了假话,就能将那个下人的行踪彻底掩埋干净。”
“公孙大人准备如何办理此事?”穆瑾宁的面色平和,从矮桌上摆放着的绣好的几张白绢,挑选了其中一张白绢,递给公孙木阳,他起身接了过来,这一幅绣图,水面上游着一只彩色鸳鸯,他眼神一暗,已然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这宫里,定是有一个人,名为鸳鸯。
若是此事属实,别说这个为虎作伥的下人,哪怕是她的主子,或许也难逃重罚,毕竟那三个妃嫔不过是贵人身份,并非难以撼动。
公孙木阳笑了笑,满脸皱纹更加明显,说的轻描淡写,宫里人一旦犯了错,很难追究人情。“宫里自有严格宫规,也没几个硬骨头可以扛得下来。”
若是由公孙木阳去做的话,也免去她不少麻烦,见鸳鸯莫名消失不见,祺贵人会更加阵脚大乱。
到时候,求救无门的话,祺贵人还不是要主动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或许,她也会不顾鸳鸯死活,想要将此事彻彻底底埋葬在地下,依旧随性自在而活。
祺贵人是一个狡猾又伶俐的女人,就像是百兽中的狐狸一般,若是兴师动众去质问祺贵人,她绝不会说一句真话。最终不了了之,说不准鸳鸯碍于主子威严,也死咬不放的话,光凭严刑逼问,也是让此事变得不太光彩,更不站得住脚。到最后,说不定死的,也只有一个卑微的鸳鸯罢了。
她轻轻喟叹了一声,眉眼之上覆上淡淡愁绪,赵尚说过她不能太过专注于一件事上,放宽心休养身子,过些惬意从容的日子,但因为此事,她如何能跟彻底宽心?!哪怕那一次推她的人是鸳鸯,却也无法彻底证明紫鹃是否暗中跟祺贵人有所牵连。
看来,她似乎要掘地三尺,才能将所有事都查个清楚,祺贵人至今能毫无痕迹地做了这些事,身边绝不会只有一个鸳鸯罢了。
她,不但要除掉祺贵人而言,而是要将对她有害的所有人,全部连根拔掉。
这个宫里,跟朝堂是一样的,唯有肃清宫闱,才能在宫里立身。若是毒蛇咬人,拔掉它有毒的利齿,也只是第一步,最终也不会留下这其中的任何一人。
她的眼波一闪,正因为有事要做,她最近不再觉得等待天子回来太过漫长,哪怕她的耳边也没有听到任何风声,她依旧相信,秦昊尧定会回来的。
他答应了,要她在宫里等着他,就绝不会再狠心将她抛弃。
若她连自己的丈夫都不相信,她还能相信别的人吗?!她相信他一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说不定再过几天,她一醒来就听得到整个宫内的喧嚣热闹,她一打开门,就会看到疾步朝她走来的秦昊尧。
他对她的情意,自然是无法一笔抹去的,她也知道她在秦昊尧的心目中分量有多重,若是他得知自己怀上了他的亲骨肉,或许会更高兴更开怀吧。
若她不曾失去那些过往回来,看到他建了后宫,娶了后妃,会嫉妒会生恨吗?仿佛是上苍安排,她揭开了皇宫的秘密,为何后妃不曾怀上皇嗣的禁忌,她哪怕不记得过去的一切,又如何不能被如今的秦昊尧而感动?!
他虽然娶了她们,虽然临幸她们,却不愿让她们生下皇嗣,明知道等的人早已消失天际,再也不会回来,但他还是这么坚持了三年时间——很多话,他已然不用亲口对她说,她也能猜到七八分。她已经不愿再颠沛流离,或许她迟早要安定下来,就像是这世上任何一个最平凡的女人一样,相夫教子,和睦融融。
“若从这个下人入手,我希望大人暗中去办,只有她招认了,你我手中握有确凿证据,才能找到真正的罪魁祸首。”她的视线,掠过那一扇禁闭的窗户,仿佛哪怕闭上双眼,也不难看到外面的暖热阳光,为了蒙蔽祺贵人,她当真是许久不曾去看过御花园的风景,想必如今湖中的莲花已经盛开,锦鲤在莲叶之下自由游来游去。眼神蓦地敛去了清澈,一道凌厉一闪而逝,穆瑾宁话锋一转,说的愈发坚决:“哪怕那个人再狡猾,两方对质,我想她也定是百口莫辩,要将她治罪,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治罪,不会有任何人被冤枉,更不会有任何人被栽赃——”
“您想的实在周到,老臣在这两日就会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公孙木阳满心欣慰,在穆瑾宁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坚毅勇敢,利落果断,仿佛温柔纤弱的外表之下,隐藏很深的锋芒,渐渐散发出来了不容小觑的光芒。
本以为她是单纯的杀鸡儆猴,却不曾想过她真正想要的是树立真正的规矩,并非毫无人情的迁怒,而是不放过一个有罪之人,也不能冷眼旁观宫里再多一个无辜替死羔羊。他突地心生敬意,这个女人越来越靠近那个位子了,原本他还在担心,以她如今的地步,还没有掌控后宫的能力,或许在四年前,她就已经是个出色的人选,要管理这些事,对她而言早已熟谙于心。
公孙木阳有些困惑,仿佛每隔几日见着穆瑾宁,更觉她越来越深不可测。
不知何时开始,她变得越来越不同,仿佛她已然从巫女云歌的躯壳之中彻底走了出来,而走入了穆瑾宁的影子,或许是——她腹中的孩子充裕了她骨子里的勇气,更让她显得与众不同,仿佛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手里捏着她的命运,她的命运……捏在她自己的手中,她绝不假手于人。
公孙木阳行了礼,随即离开,紫鹃见他走了,才从宫门外走进来。穆瑾宁仿佛无事发生一般,轻轻瞥视一眼,心中愈发平静无波。她自然不想怀疑这个婢女,但如今的处境,若是太依赖任何人,或许都将把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主子,奴婢已经请来了王统领……”紫鹃朝着穆瑾宁福了个身,她言语之中的王统领,便是留守在宫内的王谢,她听了穆瑾宁的嘱咐,在公孙木阳跟穆瑾宁单独谈话的时候,去宫门口找了王谢。
“快请他。”
穆瑾宁眼神一凛,弯唇轻笑,眼看着紫鹃将外堂的大门打开,迎了王谢进门。
“你先出去守着门。”
穆瑾宁丢下一句,等待紫鹃走开,她才仔仔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宫中的王统领有两位,他们是双生子,面容长得一模一样,很难分辨到底谁是谁。
“王统领,请坐。”
王谢身子站的笔直,宛若军营中的将士一般,训练有素,哪怕椅子就在他的身边,他亦不曾坐下。穆瑾宁见状,才笑着开口,却听着王谢摇了摇头,说的冷静沉着。
“卑职还是站着吧,不知您有何吩咐?若是公孙大人说的那件事,卑职的确失职,等爷回来,卑职会前去请罪的。”
“我要你来,不是要问你的罪,你远不必如此担心不安,我这儿也没外人,何必如此拘束?”穆瑾宁虽是笑着问出这一番话,但王氏兄弟是秦昊尧的心腹,又是习武之人,自然更加固执坚强,她的笑容,在眼底一分分加深,话锋一转,嗓音愈发清灵逼人。“我只是要问你一个人的下落——”
“您请说,但凡卑职知道的,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谢语态恭顺,回应的果断。
穆瑾宁脸上的笑容,蓦地崩落开来,她冷眼盯着眼前的王谢,开门见山,不再迂回。“他的名字叫张少锦,或许你们叫他……李暄。”
王谢不曾看她,虽然肃然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神情,但眼神已然有了细微至极的变化,穆瑾宁看他久久沉默不语,更觉自己这些日子的担忧,不是毫无理由的。心中生出更多的惧怕,她知晓秦昊尧的手里握着太多人的命运,可以轻易操控人的生死,她的面色一白,不满王谢的沉默,扬声问道。“你不认得他么?以前皇上派手下找过他,我也在宫里见过他,我只想知道,那日他是否当真安全无恙地出了宫?”
王谢微微蹙眉,缓缓抬起脸,望向面前的女子,他自然记得过去李暄蒙混过关混进宫里,险些将穆瑾宁带出宫去,那回有牵连的人都受了责罚,他,虽是宫中侍卫统领,却也不曾逃过一顿鞭笞。
如今天子不在宫中,他每一日都不曾掉以轻心,至今不曾查出陷害皇嗣之人,没想过穆瑾宁又逼问往事,他更是心事重重。
她清冷的嗓音,宛若磨光的刀刃般刮过他的耳畔,他直觉双耳刺痛,宛若双耳裂开流血一般:“如今,他到底是生,还是死?”
王谢的眉头越皱越紧,此事非同小可,但如今看穆瑾宁面色死白,他更不愿刺激了这个女子,若是好不容易保住的皇嗣再有个好歹,哪怕他以死谢罪,也无法取得天子的原谅和饶恕。但他跟兄长这辈子都忠于天子,此事原本就是绝密,没想过过了这几个月,穆瑾宁还耿耿于怀,突地问起,杀了个回马枪。他以为她早已认定李暄出宫过了好日子,她才从未表露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