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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娘打个哈欠,还是撩起帐子起来:“现在比不得原先,再说夫人初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性子,谨慎些总是好的。小巧,你还是去打洗脸水来。”小巧应声是,披着衣衫出去打洗脸水,刚走到院门口迎面碰见刘姨娘身边的丫鬟银儿,忙叫住她:“真是太阳打西边出了,你们家姨娘平日这时还在睡呢,怎么今儿这么早就催洗脸水了?”
银儿憋不住地打个哈欠,四处望一眼才道:“哪儿啊,什么起的早,昨夜里就一夜没睡,让人打听着将军歇在哪里?听说将军进了夫人的房,在灯下坐了一宿长吁短叹的,她不去睡我们也不敢去睡,只敢偷着打个盹,你瞧瞧,我这眼都抠了。”
说着银儿悄声问道:“你们家那位呢?”小巧撇下嘴:“她倒是睡了,可是睡的不踏实,不过呢,姑娘总是她生的,比不得你们姨娘没有孩子没有靠。”两人嘀咕几句,见张姨娘的丫鬟喜鹊也来打洗脸水,三人忙各自端了洗脸水回去。
梳洗已毕,如娘她们要去服侍清瑜起身,刚走到上房门口就瞧见陈枚走出来,还不忘叮嘱门边的丫鬟:“夫人要多睡会儿,你们别打扰她。”
作者有话要说:
姬妾制度真害人啊。
主母
如娘已经走上前去给陈枚行礼,刘姨娘听出陈枚话里的温柔,心里禁不住地泛酸,虽说陈枚平日里对自己面上也平常,可这多了个夫人和没有夫人,难道自己以后就一直孤枕?陈枚已经示意如娘起来:“你们以后不用过来太早,夫人也说过,等有事叫你们再过来。”
如娘虽应是但依旧笑着道:“这是礼,夫人虽体恤我等,但礼不可废。”又是礼不可废,陈枚不由用小指搔一下鬓边,当日王夫人在日,也是这样时时讲礼,如娘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这样想着陈枚就看向如娘,如娘面色依旧恭敬,陈枚不由赞道:“你把凌儿她们教的很好,恭敬有礼。”
听到陈枚的夸赞,如娘觉得眼里一热,但很快就压抑住:“这是奴的本分。”陈枚点一点头:“本分就好,我走了,你们不可去惊扰夫人。”话里总是离不了夫人,如娘心里叹气但面色依旧没变:“恭送将军。”
茜草已经请如娘她们坐下:“几位姨娘请坐吧,夫人她醒了会唤人的。”茜草是清瑜的陪嫁丫鬟,如娘她们自然十分谦卑,应酬几句才坐下。刚坐下就听到又有脚步声过来,这次是纯凌带着妹妹们过来,纯漫才三岁,眼睛里还有残存睡意,要不是纯淑拉着她,只怕她都又要睡着。
见到如娘她们还在外面等候,纯凌的眉微微一皱,记得王夫人当年在的时候,除了后来病的很重时候,每日都早早起来去服侍婆婆,从没见过她有一日要人守在外面等她起床。如娘也说过,做女子的必要清早早起梳洗洒扫,这样才叫勤谨,确不可贪睡早眠,惹人笑话。那为何这位夫人这个时候都没起来呢?
纯凌的皱眉被茜草看见,茜草用手捂一下嘴,倒忘了女子素承闺训,绝不可贪睡早眠,只是清瑜自从独居后无需去面见林氏,自然起的要比旁人晚些,在京城时候陈枚又不讲究这些,也照了平日所为,可此时姨娘姑娘们都来了,还照原先所为岂不惹人笑话。
茜草暗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记得提醒清瑜,走上前对纯凌行礼:“姑娘早,您先稍待一会儿,奴婢进去唤夫人。”说着茜草让冬瑞过来,自己推开门走进去。
屋里帐幔半开,清瑜蜷着手睡的正香,茜草摇头就上前推清瑜:“夫人,起来吧,姨娘和姑娘们都来了,在外面等着呢。”叫一声不动,茜草正想再叫的时候清瑜睁开眼看着茜草:“要起这么早吗?辰时还没到呢。”说着清瑜就又要闭眼,茜草索性把帐子卷起:“夫人,现在和原先不一样了,原先是在京城,那时平县君是弟妹,您是嫂嫂她自然由着您,可是这个府里有节使,还有那么多小的,您要敬重老的,给小的做典范,哪能再由着性子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清瑜先睁开一只眼,看着茜草的神色,接着才把另一只眼睁开,茜草以为她还要再赖一会儿床,正打算继续劝说的时候清瑜已经把被子推开坐起来,面上的笑容有几分自嘲:“是啊,现在一转眼就有了三个女儿,外面还有那么多的人等着,不约束自己怎么行呢?”
茜草见她起来,忙唤人进来,弯腰给她把鞋穿上:“夫人,您是最通达的人了,难道忘了自己常说的,到哪步说哪步的话?”这话说的是,既做了陈枚的夫人,就要负起做夫人的责任,看着已经鱼贯而入的众人,清瑜努力把残存的睡意从脑中赶走,对如娘她们道:“你们平日也辛苦,这以后没什么事也不由来服侍我起床。”
如娘已经扶着清瑜小心地坐到梳妆前面:“夫人体恤我等,我等怎能忘了礼仪,更该竭力侍奉才是。”清瑜知道如娘是王夫人的陪嫁丫鬟,这从世家里出来的丫鬟就是不一样,说出的话也是一套套的,只笑了笑。
张姨娘已经捧着水过来请清瑜洗脸,刘姨娘梳头,冬瑞她们倒无事可做只在旁边打着下手,等梳洗毕清瑜才开口道:“今儿既然都来了,那我也把话说开。你们服侍将军也有些年头,上面又一直没有夫人,自然怕有一点不周到我就怪罪,我不是那样多心的人,有什么话大家摊开来说,就算冲撞了我大家说开就好,若是当着我面不说,背后有些什么小心思想动些什么手脚,我知道了那时就别怪我脾气不好。”
说着清瑜咳嗽一声瞧着她们:“你们可都有什么话说?”如娘一直低头,张姨娘习惯地去望她,刘姨娘轻咬下唇,接着就摇头,既然都没话说清瑜继续开口:“那好,这房里本就有服侍我的人,你们日日早起来服侍我起床,一来呢你们也辛苦,二来你们都做了,丫鬟们反而干站着无事可做,这岂不浪费?横竖今儿你们也服侍了我一遭,也尽了你们的心,日后也不必天天起早过来,要有什么事过来寻我就是。”
如娘抬头想再说什么,清瑜已经挥手:“不是说姑娘们都在外面吗?让她们进来吧,这大清早的,饿着肚子也不晓得等了多少时候,早饭都备好了吗,快些传进来吧。”
冬瑞答应着出去叫早饭,如娘终于鼓足勇气开口:“夫人,奴知道您这样是体恤我等,只是姑娘们不能如此,姑娘们总是要嫁人的,世上人家对姑娘们的礼仪规矩总是挑剔的。奴知道这话不该奴说,可是夫人这样做,瞧着是心疼姑娘们让她们多睡一会儿,可时日久了养成懒惰的性子,其实是害了姑娘们。”
竟没想到是如娘先开口,刘姨娘的眼不由一转,等着看清瑜怎么发作如娘?清瑜已经笑了:“说的是,我竟没想到这些,这世间对女儿家总是多有苛责。”如娘见清瑜没有发火,胆子又大了一些:“夫人,女儿家总是要嫁人的,对女儿家好,总要严苛些,这样不管嫁到什么样的人家总能安之若素持家侍奉公婆。”
纯凌已经走了进来,恰好听到如娘后面几句,脚步不由停了停,姨娘总是这样,一遇到和自己有关的事就要多说一会儿。若不是此时当着人,纯凌真想扑到姨娘怀里撒下娇,可是纯凌知道,此时夫人已经进了门,以后姨娘只怕不会让自己在她怀里撒娇。
纯凌还在伤感,清瑜已经招呼纯凌走过来:“你姨娘的一片苦心,你也要听一听。”这话让纯凌眼里的泪顿时要掉落,如娘忙摆着双手:“夫人,奴不过大胆一句,怎敢对姑娘如何。”话虽然这样说,但如娘的眼还是忍不住去看纯凌,清瑜顿一下才道:“你也不用推辞,你是她的生母,自然望着她好。”
说着清瑜瞧向纯凌:“世上没有只许认嫡不许认生的道理,我也不是那样见庶出子女和生母亲热就撂脸子的人,以前如何,以后也就如何,大家本是一家子,和和气气过才是。你是你父亲的长女,对着弟妹自然要有做姊姊的风范,况且日后你们出嫁也是陈家女儿,陈家女儿哪有畏缩害怕的?”
纯凌仔细听了,最后才道:“母亲教诲,女儿明白了。”一个和宋渊一般大的人叫自己母亲,清瑜还是稍微有些不适应,但既被叫一声母亲,也要摆出做母亲的款儿来:“好了,都一大清早就起来了,坐下吃早饭,听将军说,这里厨子做的肉饼极好。”
听到要吃早饭,迷迷糊糊的纯漫睁开眼,瞧着桌上的肉饼就咽下口水,扯着纯淑的袖子:“二姊,我要吃那个。”虽然清瑜话是这样说,但纯淑还是规矩站在那里,扯一下纯漫的手:“你再等会儿。”
清瑜已经张开双手去抱纯漫:“来,想吃什么?”纯漫的眼睁的大大的去瞧桌上的东西:“要吃肉饼。”旁边服侍的冬瑞已经夹了肉饼过来,清瑜把它撕成小块递给纯漫,纯漫人小还不大会使筷子,打算用手去抓,已经坐上桌的纯淑见状接过肉饼,用筷子夹着喂起纯漫来。
这一开吃,纯凌也才动了筷子,见气氛没有方才那么沉重,清瑜才松了口气,那么大的一家子人,若不是先发制人,每日光去想她们背后在说自己什么,要念着什么,那岂是辛苦两个字可说的?
吃完早饭收拾下去,如娘已经呈上这院里的账本。这院里的人还真不少,除了如娘和纯凌她们,还有不少的丫鬟婆子,光上房就有四个丫鬟、四个婆子,这还不包括昨儿冬瑞她们四个,如娘在旁解释说这还是因为王夫人已经去世,这几个不过是在这看屋子的。
除此每位姨娘身边都有两个丫鬟一个婆子,每位姑娘身边四个丫鬟两个婆子,还有纯漫和阿义的奶娘。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名,清瑜觉得头有些大,如娘已经又道:“昨儿虽说小公子已经安排了丫鬟和奶娘服侍,不过是临时调配过来的,秋娘子昨晚还遣人来问过,说添了人口,人手会不会不够,到时再安排些丫鬟婆子过来。”
京城陈府里面总共也就十来房管家,二十来个丫鬟,平县君已经说人很多了,没想到这里仅陈枚这一处就有这么多的下人,清瑜想了想才道:“先不忙着添人手,如娘你和我好好说说,平日里都怎么管的?”
夫人吩咐怎敢不从,如娘应是后就讲起来,虽然如娘讲的已经很简略了,可清瑜还是听的嘴角稍微抽了抽,竭力掩盖脸上的惊讶,难怪那时宋桐会那样说了,做这样的主母果然很艰难,但难道能因为难就害怕吗?
吓到
如娘讲完后见清瑜迟迟不说话,本想恭敬等候她开口,又想起方才清瑜说的话,踌躇一下才开口:“夫人,可是奴说的哪里不对?”如娘的话里除了恭敬还有些许担心,清瑜回过神才道:“你做的很好。”
说着清瑜站起身:“说来还没瞧过这院子呢,如娘,你就陪我转转这里。”如娘急忙上前引导:“这是奴的疏忽,本该陪着夫人先瞧过这院子再来瞧这些账本。”如娘如此恭敬倒让清瑜有些难以开口让她无需如此恭敬,毕竟对如娘来说,夫人和婢妾之间分际严格、上下有序才是她所习惯的。
两人一路行来,虽有丫鬟跟随,但遇到上下台阶转弯出门,如娘都扶着清瑜。被一个年纪只比自己娘小那么几岁的人如此恭敬,清瑜真觉得这种滋味有些难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