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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白衣男子倾城一笑,与她挥手作别。
飘飘然云烟过后,再也无处可寻。
茫然四顾,却只剩孑然一身。
长青!
无卦心中一惊,猛地睁开眼想要坐起,却被一阵突然的眩晕打了个措手不及。
堪堪稳住晕眩之感,她睁眼看向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一丝人声也无。
“有人吗?”听到自己声音虚弱,无卦毫不意外——这必然又是反噬之功。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答话,无卦估摸着自己可能是被囚禁了。她所在之处应是一张床,光从那柔顺的绸质被面就可知道不是凡品。周围没有人,应是单独囚禁。
得去见韩苏,长青在他手上。受了那一箭,他定是伤得不轻。
心里有个声音在悄悄安抚着她——长青三年一个死劫,又刚借太子续命,不会有事的。
只是自己现下声音太小,外头听不见。若是走到门边,应该会有看守的人,那样就可求见韩苏了。不知道这个面子韩苏他……会不会给。
不管怎样,试一试。
黑暗中,无卦摸着床沿想要下来,然而胸口又是一阵撕扯般的感觉,瞬间卸去了她的气力。半倚在床栏,她歇了歇气,准备再次站起。
“噼叭——”耳边闪过一道轻微的响声。听着很熟悉,熟悉到扼住了她的呼吸。
这是……
灯芯燃烧的声音。
不远,就在自己前头。仔细辨别一下,还能稍稍闻到灯油的味道。
无卦僵坐在了原处,怔怔看着眼前的暗色,伸出手缓缓在面前一晃。
灯在着,可是她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瞎了吗?
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她甚至来不及去悲伤——时间耽搁不起,必须尽快去见韩苏才行。
摸索着一步步离开床沿,四下一空的时候,她辨不清任何方向。试着走了几步,空空荡荡的感觉让人无措,那无底的黑暗吞噬着她所有的感官。身子依旧有些虚弱,站着的姿势也因眼前的黑暗不稳起来。
“啊!”指尖突然触到艳黄的火苗,将她烫得一缩。顾不上许多,她继续小心翼翼地往前探去。
“恭迎皇上。”屋外远远传来宫女的声音。
“醒了没?”
“回皇上,姑娘刚才还睡着。”
“嗯,朕去瞧瞧。”
韩苏,他来了!
无卦转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有些焦急地站在那里等待。
“咯吱——”门开的声音。
双眼没有焦距地看向那处,无卦径直一跪,却不想直接磕在了身旁的凳子之上。
对了,她看不见……
“无卦!”有人快步向她走来,搀住了她的手腕。
半跪在地上,她紧紧抓住身边人的衣袖,“但求皇上开恩,饶过我师兄。”
韩苏的胳膊一僵,声音冰凝,“朕来看你,不是听你说这些的。”熟悉的声音,却散漫着层层寒意。
无卦松开被他执着的手,向着他端端跪好,猛俯身磕了个头,“还请皇上看在无卦往日尽心尽力的份上……饶过他。”她低头伏在那里,放下所有姿态地求他,求他这个被她一手逆天而成的帝王。
如此姿态的姬无卦,韩苏从不曾见过。她这般跪在自己面前,却是为了别人。
师兄?当真只是师兄?
“起来。”
“求皇上开恩。”她的声音虚弱,但是执着如初。
“起来!”
依旧伏在那处,她知道自己面前的是掌着生杀大权的一国之君,绝不是当初那个韩苏。所以,除了“求”,她没有任何办法。
“朕命令你起来!”再也看不下去她这般在自己面前,韩苏一把拉起了她,“姬无卦!你给朕起来!”
眼前的黑暗使她失去了平衡,再加上身子弱,被韩苏这般一拉她还未站稳又倒了下去。
韩苏伸出的手缓缓握成拳,眉头紧皱看着她,满目的愤怒。
当然,这些无卦都看不到。
她低着头跌跌撞撞地站起了身,再一次向着他的方向直直跪了下去,“姬无卦,求皇上开恩。”他让她起来,她起来了,只是又跪下了,为了那个男子又跪在了他的面前。
“好、好、好。”
韩苏死死看着她。
“无所不算的姬无卦也会有求朕的一天。”
她安静地伏着,全心地求他。
“抬起头来!看着朕!”韩苏厉声说到。
无卦肩头一颤,终是抬起了头,向着他的方向“看”去。
无神的双眼找不到一丝焦点,这样的她,韩苏曾经见过。
不确定地在她面前摆了摆手,却见不到她眨眼的动作。空洞的眼眸再也敛不起曾经的光芒。
“你的眼睛……” 韩苏刚聚起的怒气,似乎瞬间散了开去。她曾为了自己眼盲,反噬之力终是将她的身子拖垮了吗……
上一次看不见只有几日,而这一次,无卦心里隐隐有个预感——怕是再也看不见了吧。
伸手虚虚掩住她的眼睛,韩苏心中没由来地酸涩了起来,“无卦——你后不后悔?”
两人之间一时安静了下来,她“看”着他,一如既往地面色无波,却没有答他的话,“皇上,无卦求你……放了师兄。”
还是那句话,从他们见面起,她一直在求他,一直。
韩苏静了很久,缓缓收回了手,声音恢复成那个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
“姬无卦,那人当真只是你的师兄?”
“长青,师门同出。”
“长青?”他轻笑一声,“又或者他还有一个名字。左非色,你说是与不是?”
“左非色?怎么可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镇定自若还带着诧异,可她心中早已乱成一片——韩苏都知道了?
紧紧看着她,不放过她面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可是却没有韩苏想要的惊慌失措。
对峙了许久,她沉默地放低姿态向他请求,无神的眼睛时时刻刻提醒着韩苏他们曾经的时光。
终于,他离开了。离开前只留下了一句话。
“无卦,朕很失望。”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屋门关上的霎那,她还能觉出扇来的一丝凉风。
恢复了没有人声的世界,她呆坐在那里,没了方向。
长青,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一批批的人开始进出,为她切脉看诊。
听着那一声声叹息,她如木头人一般毫无反应。
瞎了就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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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醒来看到的第一个人让他很意外,当今皇后离月,曾经的上官容若。
然而略一思考,他便明白了——看来,还是被知道了呢。
“国师左非色?”容若站在他面前,眼中满满的都是嘲讽与恨意。
长青扬了扬嘴角并不答话,反而再次闭上了眼睛——身上的箭伤已经被包好了,他们没有对自己用刑,看来是还不确定自己的身份。不然,以自己做过的那些事,上官容若又岂能让他这么舒适地在此养伤。除非……她别有所图。
看着他肆无忌惮的模样,容若怒从心起,“本宫在问你话!你笑什么笑!”
“来人,掌嘴!”让你笑!让你笑!
“啪——”
这宫里的嬷嬷手劲不小,长青的脸上一下就红了起来,他毫不在意脸上的火辣之感,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转过头,勉强睁开眼看了看容若,“长青听不懂皇后娘娘在问什么。”
“长青?哼!你以为你骗得过本宫?”容若嗤笑一声,“左非色,当初你害了我丞相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口时,可曾想到你也会有今日?”
长青皱皱眉,满脸狐疑,“丞相府?丞相府不是姓上官吗?可草民所知……娘娘是西胡来的。”
容若一下被他噎住,嘴角都气得抖起来——左非色,你还嘴硬!
她稳稳气息,“国师大人倒是临危不乱。只是,你承认与否对本宫来说都不重要。你一定会死,只要皇上有一丝怀疑,你就一定会死。皇上绝不会放任一丁点儿隐患。本宫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皇上。所以,你休想活着离开皇宫。”
长青抬眼看了她一下,似笑非笑。
“要是你能配合,将当初如何陷害我上官一门的前因后果好好交代,本宫还可以给你个好点的死法。不然……”容若放缓语速,一字一句,“国师大人这张脸想必会有很多男子喜欢。”
长青眉头一紧,眼中闪过杀气。
“怎么?怕了?”容若笑得歹毒,“还没完呢,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师妹姬无卦,你以为她能逃得了?我要你们一起陪葬!”
长青抿了唇,“她救过你。”
“救过我?哼!她也曾在我面前发下毒誓要替我一门报仇。可如今呢?你好好活着,而我上官一族依旧沉冤未雪!离月,离月,我呸!本宫堂堂上官一族,根本不稀罕这个名字!”容若袖下的手因仇恨已然开始微颤,“你不承认你是左非色,没关系。皇上现在舍不得杀那个姬无卦也没关系。你们迟早都会死!全都会死!祭奠我上官一族!”
长青沉默地看着眼前女子,听着她有些癫狂的笑声,缓缓叹了口气。
“皇后娘娘说的一点都没错呢。”
容若傲慢地看着他,仿若看一只蝼蚁,“所以,本宫劝你还是好好将那些往事和盘托出,也能换个好死法。”
他摇摇头,“可惜,长青只能死得不明不白了。”
“你!!!”容若勃然大怒,这是打死不认吗?
“好,本宫就让你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下一秒,长青就突如其来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嗯,那长青只有先你一步了……”话毕,他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他死,悬案未断,无卦才有生机。所以,这般简单,这般干脆,毫不犹豫。
怎么会这样!看着他胸前那一大滩红色血迹,翻案的希望瞬间泯灭,容若尖声咆哮,“混帐!混帐!快去叫太医!快去!”
渐渐冰凉的身子再无气息。
太医诊断——此人经脉自曝而亡。
反正,我本不容于世,去了也就罢了。
只是无卦,见不了你最后一面,你可会怨我……
夏末秋初,长青不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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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无卦的心中莫名惊慌。
她急急取出袖中龟壳,摆卦堪算,然而当她手触及那成卦的三枚铜钱之时,心如弦断。
——长青,她第一次能算长青……就如她第一次能算师父一般。
不可能!不可能!死劫未到,长青不可能有事!绝对不可能!
算错了,一定是算错了!
慌乱伸手摸索着笼起三枚铜钱,她的手一直颤抖,经不住地颤抖。一枚一枚,她努力想要将那铜钱装入龟壳,可是黑暗与失措让她怎么都放不进去。
“呀——”
手下一滑,一声脆响,一枚铜钱沿着桌面掉到了地上。
掉了,掉了一枚。得捡起来,我得捡起来。
手扶着桌子,蹲下身,她漫无目的地伸手寻找——在哪里,在哪里。
冰冷的地面镇着她手心的肌肤,搜寻了许久,她依旧未曾触及那枚硬币。
“出来,出来啊。”
“在哪里……在哪里……”
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