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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洛华起了杀机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洛华,算了,不要伤及无辜。”
“爹,明明是他们欺人太甚,天大地大,朗朗乾坤,还真以为可以一手遮天。”
“这事其实不关他们的事,他们也是奉命行事,你如果因此伤了无辜,为父心里也不好受。”
洛见飞顿了一顿,看着俞黎说:“俞将军,在下和你走吧。”
俞黎侧身避让,做出有请的姿势:“马车就在山下恭候,洛先生,请吧。”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请将军放过我的女儿。”
俞黎没有回答。
洛华拉住洛见飞的袖管:“不,我要和您一起去。”
“洛华,这不关你的事……”
洛华的嘴凑到了洛见飞的耳边:“那就让女儿凑个热闹吧,如果您以后有危险,女儿还能救您出去。”
马车的车轮在鹅卵石的小路上咕噜噜的响,外面夜鸦正正鸣,洛华在马车里饥肠辘辘。
“这个火凤将军,什么待客之道,请我们到京里去做客,三更半夜赶路,连个夜宵也没有,想把客人饿坏吗?”
洛华的声音清脆悦耳,极具穿透力,方圆十米之内,听得清清楚楚。
随行的士兵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俞黎听得明明白白,嘴角不由得轻轻抽动一下,将他的随身带的干粮与清水送了进去。
“山野之地,并无什么精致宵点,这是末将随身带的一些干粮,洛姑娘将就用点吧。”
洛华道了一声谢,含笑接过,并不客气,马上大块朵颐起来。
“父亲,俞家到底是怎么个来头,您好似颇为忌惮。”
“开国名将俞爽就是他家第5代嫡孙,俞家世代与皇室结亲,生女儿就入宫为后为妃,如果是儿子……就为太子伴读,或是学业有成之后成为太子太傅。”
洛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爹您一个喘气,我还以为俞家的儿子是要给皇帝当男宠的。”
洛见飞无奈地笑了一下:“洛华你又胡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余桃之幸,龙阳之癖,自古有之。虽然伴君如伴虎,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想通了就好。”
“新帝的皇后,就是俞家的子孙。”
“……”这倒是洛华没有想到的:“这个皇后……父仪天下……地位应该与男宠不同吧。”
“对了,爹,您不是不关心新帝登基的事吗?现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洛华声音清脆,一言一语皆传到外面,俞黎的脸色越来越青。
正在洛华问话间,突然被人拎出了马车外,坐上了俞黎□的雪云千里骏马,俞黎的右手扣住了洛华的腰间要穴,脖颈间却抵着洛华的冰刃匕首。
“将军想怎么样?”洛华依旧嬉皮笑脸。
“小丫头,谁人是男宠?”
洛华上下扫了俞黎一眼,风华正茂,俊美逼人,就外貌来说,正是男宠的上好材料。
“清者自清,将军如若心里没鬼,惊慌什么。还是说你心仪新帝,想要自荐枕席,却又怕天下说闲话。”
腰上压力愈胜,洛华却依然谈笑风生,俞黎渐渐感到她体内一股柔韧的内力反弹出来,护住她的周身要穴。
“你原来是天山派的门人?”俞黎有些惊讶。
洛华手里捏着冰刃匕首,已经刺入俞黎的肌肤半分有余,盈盈笑道:“要不本姑娘现在和你赌一把吧。你若能封住我周身任何一处穴道,就算我输,|Qī…shū…ωǎng|否则的话,你的命就是我的。”
“小小年纪,就能打通任督二脉?你以为本帅会信你?”
“那你是愿意赌喽?”
“不赌。”
“那还不放了我。”
顷刻之间,洛华回到了马车的座位上。
“闹够了没有。”
“路上实在太闷了。”见洛见飞已经冷下脸来,洛华扁扁嘴:“女儿不闹就是了。”
“爹,皇后到底是这位俞将军什么人?”
“是他的舅父。”
第二章破镜往事
一行众人赶了半月的路程,终于来到了帝都金陵。
天朝帝都,果然繁华似锦,人潮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洛见飞和洛华都是不喜热闹之人,好在俞黎为他们安排的红叶山庄,为于城郊的西北部,风情如画,也算是一处清幽闲雅的妙所。
山庄中林木葱茏,溪流潺潺,太湖石的假山玲珑秀美,山上一潺清瀑,淙淙流下,喷珠溅玉,下面的湖水终年碧蓝澄澈,明丽见底。
湖上一座汉白玉石的小桥,如同玉带一般,纤秀得惹人怜爱。周边林木丛生,层层叠叠,青翠欲滴,亭台楼阁,皆错落有致,动中有静,如幻如真。
洛见飞将要踏入红叶山庄之前,抬头一望,朱门高檐上的牌匾,题着:“云翔水源”四个字,铁勾银划,潇洒苍劲,正是自己当年的墨迹。
园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皆是如此熟悉,只是此时看来,物是人非事事休。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洛华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庄园,只觉样样都是新鲜:“这儿真漂亮,定是富贵人家的庄子。只是好似无人居住。”
俞黎站在门外,却未进来:“园中一应日常用品俱全,若有需要,可差管家购置,末将还会派一些伶俐的丫鬟,过来服侍洛先生和洛姑娘。”
洛见飞的眼中精光一闪:“恐怕还有护卫密密把守吧?”
俞黎慢条斯理地说道:“先生既然和末将来到此处,那么一切事情原委心里应该了然,等先生见了那位贵人以后,要去要留,就与末将再没有半分关系。”
俞黎走了,玄色披风的背影在春日的暖风中却好似带着一种肃杀的气氛。
洛华慢慢贴近洛见飞,好奇地问道:“爹,俞将军口中的贵人,到底是谁?”
洛见飞抬起手来,轻轻摩挲着洛华的香腮,白腻柔嫩,如同最最盈滑的鸭青玉一般,眼前的少女,一张脸秀丽绝俗,眉若远山,目似秋水,娇俏如新柳娇花,临春初绽。
想当年,也有这样一位少女,与洛华同样年纪,俏笑嫣然,举动生态,与己山盟海誓,到最后却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洛华见洛见飞怔怔地盯着自己,神情恍惚,却像是想着另外一个人,不禁满腹狐疑。
洛见飞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吐露事情:“俞将军口中的贵人,就是你的亲生母亲。”
“咦?”洛华明澈的大眼睛眨了一眨:“我娘不是在生我那是,因为难产而不幸过世了吗?”
“是为父骗了你。”
洛华觉得有些不悦:“爹,您为什么要骗女儿?”
“为父觉得这个解释,比让你知道你的亲生母亲抛父弃女,始乱终弃要好很多。”
“爹是怕女儿知道了,伤心难过吧?”
洛见飞摇了摇头:“也不全是,在为父的心目中,她早已死了。为父没有想到,她有朝一日还会找到我们父女俩。”
洛见飞原本清朗的嗓音中,带着不可抑止的伤感,洛华不禁把头靠在他肩上安慰他:“她既然让爹这么难过,我们为什么还要来。”
“她毕竟是你的亲生母亲,虽对你没有抚育之恩,却也为你受了十月怀胎之苦,于情于理,你都应该见他一面。等你见过她一面之后,我们就走。”
俞黎果然所言非虚,自从他走了之后,红叶山庄果然被重兵重重把守,围得水泄不通。
洛见飞心如明镜,波澜不兴,日日在山庄之中只知看书下棋,抚琴画画,看似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洛华则终是小女儿心性,平日在家天天畅游山水,这时又如何能被拘在一处小小的山庄?
闲闷无聊之时,就运起轻功,飞屋檐走峭壁,到金陵热闹的集市上自行玩乐一番,好在洛华虽然贪玩,却也贪吃,每到饥肠辘辘之时,就想起红叶山庄的美味佳肴,倒也不会让山庄的守卫担惊受怕很久。
几来几回,山庄的刘管家也摸出了洛华的心思,要走早走了,既然次次都能回来,想是不会轻易逃跑,就将山庄后角门的钥匙给了洛华。免得她日日在檐上蹿来蹿去,甚不雅观。
一日,有人定了一批精致绝伦的苏杭绣品、簪钗女红送到红叶山庄,洛华第一次看见胭脂口红等女儿梳妆之物,当下爱不释手,对着海棠式的描金錾花古铜镜就自行打扮起来了。
洛华右手拿着小楷,细细描眉,但她毕竟是第一次,手势生疏,一个不小心,描歪了,清秀的瓜子脸顿时变成大花猫。
“嗤……”旁边的丫鬟小莲,用手掩住檀口笑了起来:“姑娘,还是让奴婢给您画吧。”
洛华横了她一眼:“还不快去给我打水?”
好不容易将花猫脸洗干净,洛华再次拿起小楷,开始细细描画,一个不小心,又歪了。
洛见飞本在旁边看书,见此情景,实在忍不住,走过来替洛华擦干净脸,接着拿起小楷,细勾慢画。
淡淡眉黛,远远青山,在这一笔一画中越发显有诗意,洛华怔怔地看着洛见飞:“父亲,您以前一直替母亲描眉吧?男女之间闺房之乐,是不是就是这样?”
画好双眉悠然之姿,洛见华轻轻将小楷放下:“男女之间闺房之乐,岂是画眉可以比的。不过现在你还小,以后碰上意中人,你就会懂的。”
“父亲,您和母亲以前是不是感情很好?”
洛见飞背着双手,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海棠青铜镜中洛华的娟秀美颜,半晌,幽幽问道:“洛华,你知道前朝破镜重圆的故事吗?”
洛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知道,是南朝陈太子舍人徐德言与妻乐昌公主夫妻决裂后又重修于好的故事,也算是一段佳话。”
洛见飞拿起桌上的海棠青铜镜,正面光可鉴人,背面花纹繁复交错,金银两色缕空,端得是名贵非常,完好如初,哪有当日四分五裂的情状。
洛见飞轻轻笑了一声:“她当日说要破镜重圆,就真的破镜重圆了。只是人心碎了,哪是这么容易就能修补完全的?”
一道金光飞出乌木雕花的窗户,滑过一道美妙的弧线,“噗”的一声落入了翠湖中,一时水花四溅,几滴小水珠溅出来,落在了一双精致的绣鞋上。
那是一双湘黄的绣鞋,用金丝嵌着精致的滚边,绣鞋之中绣着一只翠凤,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旁边的青衣侍女吓了一跳,连忙拿出水红纱的手绢蹲下身子准备擦拭,被那人挥了挥手,令其退下。
“不必了,看来那人今日心绪不佳,朕改日再来吧。”
一日,洛华又偷偷从后角门溜出去玩耍。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卖包子的、卖糖葫芦的、捏彩色面人的,卖水粉胭脂的,应有尽有。
洛华正玩得高兴,突然一阵清爽得香气迎风扑来,一个曼妙的身影款款从洛华面前走过。
那女子一身湖篮的软烟罗长裙,飘逸朦胧,周身好似蒙在烟雾中一般,腰间金黄色的双帔宫绦绣着缕金彩凤花纹,越发显得身形纤长挺秀,云鬓雾鬟,头上戴着金黄色的缠纱斗笠,垂曳而下,格外别致。
看着眼前的女子,身材婀娜,步态袅娜,好似神仙中人,洛华不由地悄悄跟在她的后面,走过了大半条街。
那女子似有察觉洛华尾随而后,不过并未动容,自顾自地往前走着。
“铛”的一声,那女子乌黑蓬松的发鬓上,一根缕金镶珠的步摇落了下来,落在了青石街上。
那女子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好似不知有首饰遗落在地。
“夫人,您的首饰掉了。”洛华不由地大声提醒道。
那女子恍若未闻。
“夫人,您的首饰掉了。”
见那人没有反映,反而越走越远,洛华只好从地上把那步摇捡起来,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