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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缘分就是奇怪,有时候一眼就看上了。我进去之后他便一直看我,后来我觉得不自在,就再不肯去了,让丫头去给我买。他对丫头说,他的胭脂东都的女子都可以买,就是不卖给我。我一听就恼了,咽不下这口气,去质问他为何,他却说我根本不需要用胭脂。”
司恬笑嘻嘻道:“爹可真会夸奖人。不过娘你这样美貌,自然是不必用什么脂粉的。”
席然道:“所以,世间总还有好男人的,你别一棍子打翻一船。”
司恬摇头,“娘你不要再提了,我和尚儿在一起甚好。”
“你给他取名司尚,难道是还在念着商雨?”
司恬起身就走,心里憋着一团怨气。
席然在她背后叹道:“男人有个三妻四妾是常事,何况他那样的身份。我若是当初知道你有了身孕,也就劝你忍忍罢了,这样,尚儿好歹有个爹爹。”
司恬停住步子,倔强地昂着头,气道:“娘,他早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一早要来招惹我、许诺我?既然做不到,又何必说空话,他明知道我的心愿,自问不能做到,便不应该来纠缠我。他逼着吴熔退亲,逼着我和他定亲,又做下夫妻之事,却暗地里背着我要娶云意,难道是我做错了么?”
席然见她发了脾气,也不再多说,只道:“好好,随你,我以后不再提。”
司恬长长舒了口气,心里的烦郁越发的浓重。也许是自己单身带个儿子在这小县城里有点招眼,时不时便有人来提亲说媒,如今连母亲也动了心,时不时开导她,想让她嫁给展鹰。且不说展鹰心里是什么想法,她自己已经心如死灰一般,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一想到自己生命里过客一般的几个男子,她只有淡淡一笑,带着嘲讽和苦涩。现在母亲和儿子很好,开的胭脂铺子生意也好,生活富足安宁,没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找一个男人来破坏这种幸福?
司恬开了院门,朝街上的铺子走去。
展鹰一直帮忙照料着铺予里的生意,一个清秀的男人坐在胭脂铺里,是一道奇怪而吸引人的风景,所以,司恬的胭脂铺倒比别家的生意好许多。一开始司恬是故意让他去胭脂铺的,她以为他会不自在待不下去,这样可以“逼”走他。不料,他却坦然大方,待在胭脂铺里毫无怨言,任劳任怨。司恬暗暗佩服,却又无可奈何。
铺子里有几个小媳妇在挑东西,展鹰见到司恬来,从柜台后转出来走出铺子。
司恬抱着胳膊打量着他,笑道:“展鹰,我有件事正要和你说呢。”
“什么事?”
“你究竟几时回去?”
展鹰一怔,眉头蹙起。
“若是近期不打算回去,或是一直不打算回去,我就让隔壁的张大娘给你说一门亲事。”
展鹰叹了口气,“你想赶我走,就明说吧。”
司恬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她是怕他对她有什么想法,更怕母亲背着她和展鹰提起此事。
“展鹰,你一走三年,家人必定挂念,我觉得很愧疚。你该回去了。”
“我随着你们一路北上,既长了见识又磨炼了自己,现在又学会了做生意,我觉得甚好,比闷在家里读书舒服。你何苦老是觉得对我愧疚呢?”
司恬轻哼一声,“我是对你娘愧疚啊!将来你怎么打算?”
“将来?我自然是回东都开胭脂铺啊!”
看着他一本正经、理所当然的模样,再听到他这句话,司恬心里猛地一松,情不自禁地扑哧一笑,“你还当真要做这行?”
“有何不可?当年司叔叔不也开过胭脂铺么?”
“我爹是开过,还因为这个娶到了我娘。所以你赶紧回去吧,你家媳妇说不定正在东都等着你呢。”司恬笑嘻嘻地开着他的玩笑。
他的脸也不红,正色道:“你几时嫁了人,我就回去。你自己在这里,我总是不放心。”
司恬哼道:“我一辈子不嫁人,你赶紧走吧,不然耽误你的正事。”
展鹰眼睛瞪大了,“你还真是不打算嫁人?”
司恬笑着走进铺子,边走边道:“是啊,你赶紧走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别操心了,还是多操下你自己的心吧。”
展鹰抽了抽嘴角,道:“司恬,我走的时候,你可得把胭脂方子送我。”
司恬回头笑笑,“那是自然。”
展鹰笑着,“我是为了让你不觉得愧疚才要的。”
司恬笑得眉眼弯弯,心里特别舒畅。展鹰这个人很让人舒服。
傍晚时分,司恬关了铺子回到家中。
“娘,抱抱。”司尚走过来,仲着手要她抱。司恬立刻笑靥如花,将儿子抱起来亲了两口。司尚也搂着母亲的脖子,亲了母亲几口。
“娘,去泡泡泉。”司尚说话还不是很利索,胖胖的小脸蛋、红红的小嘴,生得虎头虎脑。漂亮的面容随司恬,英气的眉毛却和商雨如出一辙。
怪不得这么殷勤地又亲又抱,原来是有要求了。司恬笑着点点他的小鼻子,“不是前天刚去过吗?”
“还去,狗狗也去。”
司恬看了一眼脚边的小狗,笑眯眯道:“那可不成,温泉里可不许带狗狗去,会被打屁股赶出来。”
司尚撅着嘴在她怀里扭,又搂着她的脖子亲。席然走过来拍拍他的小屁股,笑道:“再亲也没用,温泉里可不许带狗带猫,等你再大一点,连你也带不进去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女人你是男人,你得去男客那里,不能跟着我们了。”
“那谁带我去呢?”
司恬和席然都不说话了。
司恬道:“等你大一点,就在家里洗。”
司尚又扭,“不在家,不在家,要去泡泡泉。”
席然看了司恬一眼,想说什么都又忍住了,家里终归是需要个男人的。
春天到了,山上温泉里的人也多了起来,山间的杜鹃开得红艳艳的。司恬抵不过司尚的缠闹。带他到了城外芦苇山上的温泉。
司尚这个小人儿,好像天生就知道享受,小小年纪,对衣服、食物都比较挑剔,像极了那个人。还有,他对刀剑也极有兴趣,常常拿着树枝在院子里比划,对着小狗雪团发号施令,一副小霸王的模样。看来,虽然司尚的相貌不像商雨,性情却是像极了。他小小年纪就极爱干净,喜欢洗澡,动不动就要母亲带他来泡温泉,这一点也颇像他。司恬叹口气,还好自己手里有点银子,不然还真是很难养得起这位难伺候的小少爷。
司尚现在年纪尚小,又长得漂亮可爱,每次来都可以带到女客那边,所以司恬也乐于带他来。做了母亲之后,司恬发现情情爱爱好像离自己已经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了,她暗自庆幸自己有了司尚,看着他一天天成长,将她的岁月填充得满满当当,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
司尚玩得尽兴了才从温泉里出来,跟着母亲和外婆下山。路过山脚下的茶水铺子,他又嚷着口渴要喝甘蔗汁。冬天的时候,每次从温泉出来,他都要在这个铺子里喝一杯热水温着的甘蔗汁才肯走。
司恬头疼,哄着他,“宝宝乖,甘蔗那是冬天才有的,如今快要人夏了,没有甘蔗。”
司尚瞪着大眼睛,道:“我不要甘蔗,要甘蔗汁。”
“没有甘蔗,哪来的甘蔗汁呢?喝点茶水好不好?”司尚勉强同意了。
进了茶水铺,司恬将水杯放在司尚的小手里,他捧着杯子喝了两口,皱着小眉头道:“娘,不好喝。”司恬摇头,小少爷,你将就点成吗?
她扫眼一看,突然怔了一下,茶水铺的一角坐了几个人,其中一个看着有点眼熟,竟和商雨身边的一个护卫有点像。她恍惚了一下,马上否认了。怎么可能呢?这里离仓澜那么远,就算他在找她,也应该往江下而去。三年了,他应该早已和裴云意成亲,也许连找都不会找她。她淡然一笑,觉得自己多想了,现在她过得安稳宁静,也绝没想过会和他再见。
她领了儿子起身,和母亲回到了城里。到了胭脂铺,司恬先下了马车,席然带着司尚去买菜。
司恬在店铺里待了一会儿,这才回家。走到大门口,她怔住了。几个人牵着马站在庭院门前的槐树下,为首的那一位竟然是齐扬。
此刻重逢,恍然如梦。她呆呆地看着齐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找来。
齐扬长长地叹了口气,咬牙看着她,“司恬,你让我们好找。”
司恬心里一慌,强笑道:“好久不见,你找我有事?”
齐扬跳着脚道:“当然有事。大师兄快被你整疯了,你知道不知道?”
已经三年没有人提过这个名字,现在她的耳边如同忽然响起了一声惊雷,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平静无波的心里又起了狂澜。
“司恬,你到底怎么回事?为何突然不辞而别?大师兄将江下周围快翻了十遍,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怔怔地沉默着,心里酸涩苦楚,却没法说出原因,“他找我做什么?”
“嘿,司恬你怎么回事?你不是和大师兄定了亲吗?大师兄等着和你成亲呢,你突然没人了,生死不明下落不知,差点把他急死。”
“齐扬,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是啊!他不能一直留在大梁,只好派了无数人到处我,七势门的人、仓澜的人,闹得人仰马翻。”要不是商雨一直派人留意着展家,要不是查出展鹰的家书来自平安县,谁又能想到司恬会在这里呢?
司恬略带酸涩,冷冷一笑,“不必了。你回去告诉他,我生活得很好,已经嫁人生子。”
齐扬高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嫁人生子了。”
齐扬瞪着眼睛看着她,难以置信。
“真的,我娘带着儿子去买菜了。你先走吧,不然我夫君一会儿看见一个男人在我家门口,怕是要不高兴。”
齐扬怔怔地看着她,觉得她真的变化很大。如今的她,神色坚毅、成熟妩媚,还带着一股泼辣劲儿,和三年前腼腆内秀的那个女孩儿判若两人。她和大师兄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大师兄一头雾水不明就里,而她又不肯明说。
齐扬只好悻悻地告辞,“既然你嫁人了,那我就回去告诉大师兄,以后也不必再寻找你了。”他牵了马,对身后的侍从招呼一声,径直就走。
司恬看着他这样来了又去,心里十分抱歉,忙道:“齐扬,对不起,我该留你吃饭的,但实在是不方便,来日我一定弥补。”
齐扬大度地笑笑,“没事,没事。”
司恬看着他的背影,幽幽叹出一口气。齐扬若不是商雨派来找她的,她一定会好好地挽留他到家里做客,然而,他却是代表着商雨,不单是她的三师兄了。
七势门的一切都成过往,梦里偶然记起,醒来只是悯怅。她呆呆地站在门口,半天没有开门进去。
“你怎么不进去?等人?”她回头一看是展鹰,展鹰身后跟着两位农夫模样的人,拉着一车柴。
司恬愣道:“这是做什么?”
展鹰打开了院门,道:“来,把柴卸到院子南角。”
“买这么多柴做什么?”
展鹰拍了拍手上的浮尘,道:“过些日子我就回东都了,将你们需要的东西先安排安排。”
司恬心里一暖,嘴上却道:“有银子还怕买不着吗?你一下子弄这么多。”
“这不是省心了么,能烧到明天开春吧?”
司恬无精打采地于笑了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