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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潮生觉得,自家哥哥并不适合在京城生活。富贵日子一日一日困得他不自在,就像阿罗一样。
他虽然是京城出去的,却是在西北成长磨练的。
也许那里…更适合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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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潮生左右看看,没见许婆婆,心里稍安定一点儿,快步朝前走,芳园忙跟了过去。
小花厅後头有一道小小的夹道回廊,有一道大屏风挡着。
潮生原来有些担心何云起再动手,不过远远看见芳辰站在回廊里头,情知道大公主肯定也在。
这就不怕了,既然嫂子在,哥哥总不能当着面和她弟弟动手。
诶,这关系乱的。
芳辰见是潮生过来,笑着往一旁让让,潮生就站在屏风边听着。
「从年三十之後,就已经有人看出不妥了,椒房殿父皇一步也没进,上元节游宴时皇后没有,到观灯时,皇后才到,已经晚一刻,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切如常——不过父皇没像往年一般兴她携手登城,在上头,两人的目光一次也没交会过。」
芳园可不敢再听下去,退了几步。
潮生在宫里时日久,一听就能发现这看似平淡的话里隐藏了什麽玄机。
帝后离心早就不是新鲜事了,可是面子体统一直还是抹平光滑平整,现在却连这属遮羞布都不挂了。
没想到他们说的是这样的正事。
初进宫时潮生在烟霞宫,就已经听说过陆皇后。当年也是艳冠後宫的佳人,手腕心计都不少,但是有些事,当妃子的时侯能做,当皇后却不能做。比如撒娇示弱,比如献媚独宠,正相反,陆氏以美艳娇媚见长,当了皇后之後却把娇媚全收起来了,全换成了一副正宫派头,不能叫人说没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不装重,贤妃可以隔三差五给皇帝做东西,贵妃可以撒娇卖痴,据说有时缠着皇帝不放,把一整条龙袍袖子都哭湿,这些事儿皇后能干吗?
所以常言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咳咳,扯远了。
总之,潮生在陈贵妃那里伺侯的时侯,皇后那儿皇帝就只是每月点三五天的卯了,再没有过去当宠妃时一个月二十多天留宿的光景。
「内侍监那边,连着出了几个岔子,好些人无缘无故就不见了,父皇把御用司副监陈度传了去,结果陈度晚上就没了人影,现在不知死活,昨天皇后到麟德殿求见,父皇没见。」
陈度是有实权的,虽然潮生没和他照过面,但是御用司里头正监已经老病不堪,陈度就算是实际掌事儿的。御用司油水十足,能混上去的哪可能清白?不查则已,一查肯定十个头都不够杀的,宫中用度里面猫腻大了,皇帝那麽精明,犯不着现在才发作人。
只怕敲山震虎,杀鸡儆猴吧?皇后的手,也委实伸的长,当初陈妃生日皇帝亲至,听说就是皇后劝说的。
表面上看,是皇后贤惠,当时潮生不明白,现在想,皇后是项庄舞剑,意在打压贵妃,想把皇帝当成自己手里的菜,想往哪儿摆往哪儿摆,後来陈妃小产疑团重重,除了皇后显得很清白,几位 得宠的都沾了瓜葛——
其实最清白的那位,只怕恰恰不清白。
潮生忽然有了个奇怪的联想——皇帝这举动,怎麽跟隔壁孙家大太太似的,一口气憋了那麽久,现在要一次全发威了?
可是皇后在里头根基深厚,外面还有陆家。
就像孙家大太太一样,看着骂得凶,其实只能出出气,除此之外她还能怎麽样?皇帝敲打皇后也好,敲打陆家也好,只要皇后的根基没动,什麽都是空话,白搭。
潮生正出神,不防有人在肩膀上拍了下,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何云起正站在後头。
「哥哥。」
「进来吧,外头冷。」
潮生想不到他这麽好说诂,跟着後面进来。
一直以来,何云起和大公主有什麽大事,并不与她商量的,潮生也明白,一来她是姑娘家,二来,虽然是亲兄妹,可是毕竟中间少了十几年的相处,要马上推心置腹,那也不容易。
还没出正月,四皇子穿着件锦袍,是让人觉得心里安稳的茶色。
潮生只看一眼就知道他也指定没睡好,甚至这两天可能根本就没睡过。
他站了起来,潮生屈身一福。
「行了,都不是外人,妹妹过来跟我坐。」
潮生走到大公主旁边儿坐下。
大公主点下头:「你继续说。」
四皇子却没有接着刚才说下去,摇了摇头:「只凭这些是不够的,父皇如果真要出手,就不会打草惊蛇,现在这样做,也不过是敲山震虎,只要不犯谋逆之罪,陆家就倒不了。」
是,他说的没错,可陆家谋逆吗?
照现在的情势下去,会怎麽样?皇帝若要立嫡,大皇子早亡,三皇子就是嫡子。立长?二皇子残疾,还是得轮到三皇子。
陆皇后只要有耐心,一直等下去,她早一步步的努力,终究会收获丰硕的果实,何必多此一举的去谋逆。
可是那样的了话,自家前途会如何呢?
大公主和陆皇后是绝对坐不到一张桌上去的,到时会怎样还真说不好。
现在看来挺风光显赫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时侯什麽也不是。
四皇子和其他的兄弟呢?
运气好大概能留在京城,当个富贵闲人,也可能像二皇子那样,担点只谈风月的差事。
六皇子当然不用愁,他是陆皇后的幼子,三皇子的亲弟弟,将来少了谁也少不了他的富贵。
其他人……更有可能是新帝一总诏书,指到个偏僻州府去就藩,这辈子就圈在方寸之地,湮没於民间。
还有更糟的,有的王爷们,这边老皇帝刚死,那边就被新帝拿个藉口入罪的也不是没有,贬为庶民的,打发去守皇陵的,关起来一辈子不见天日的……
到时侯就得全指望陆皇后和三皇子的心情过日子了,真是不细想不知道,一细想,顿时让人觉得眼前的安逸岌岌可危。
是的,皇帝年事不高,身子也一直很康健,三皇子虽然好端架子,与兄弟们都不怎麽亲近,可是眼下看着也没什麽暴戾寡恩之举。
往好处想,似乎并不用怎麽优虑,可人无迼虑,必有近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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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陆家
大公主和四皇子现在看着都是皇上偏疼的女儿和儿子,可是爹是亲爹,娘是后娘。
陆皇后可比皇帝年轻多了,可以预见,按正常生老病死的规律,皇帝必然先于皇后去世。就算是平常人家,这种情况也是大大不妙。爹一死,都不是一个娘生的兄弟分家,给
你仨瓜还是俩枣,那不是随人家说了算?
有什么办法呢?若真是平常人家的兄弟,说不定可以请族老、官府做主,也许会有公道。可是皇帝家的事儿……咳……
也许,办法只有一个,也永远只有一个。
想不受欺负,就自己当老大。
潮生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惶恐,正相反,她心情很平静。
因为怕也没有用。
有同样想法的,肯定不止他们。
象贤妃,贵妃,别看现在都风光着,要是没了皇帝,她们封号前头统统要加一个“太”字,升格变成太妃,然后,冷宫,尼庵,道观,没生育的可以任选。有儿女的还要担心儿女安危,也好不到哪儿去。
她们甘愿这种命运吗?肯定不甘愿。纵然自己儿子坐不了皇位,或者根本没有儿子能去竞争皇位,也绝不能让陆皇后和三皇子舒舒服服顺顺当当的。
四皇子说:“另外,过年之后,户部的朱铖两次进宫。”
朱铖是贵妃的弟弟,年纪轻轻就已是户部左侍郎。
这代表什么?
皇帝有意抬举朱家和贵妃吗?
同是外戚,也分三六九等,有陆国舅那样的救驾将军,也有朱铖这样两榜出身,靠真才实学升迁上来的子弟。大公主手指在案几上扣了两下:“行了,四弟难得来一回,别总说这些了。今天正好有熬得好汤,四弟留下用饭吧。”
潮生抬头看了他一眼。
四皇子的目光和她一触就收了回去。若无其事的说:“皇姐府上的好汤,肯定要尝的。”
大公主实在通情达理,硬是把何云起给一起叫走了,将花厅留给他们两人叙话。
四皇子问她:“那件事,你可听说了?”
哪件?哦,温氏的事。
这几天事情太多,潮生几乎没有余暇去想。
她点了下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皇帝不是已经发了话送她去方山么?那等地方有去无回,实在不必多此一举在路上要她的命。
“人还没运回来……”四皇子顿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形。”
对……
温氏不管怎么说,温氏还挂着诚王妃的名头。她死了,也是诚王府发丧下葬。
潮生心里感觉很复杂,没想到四皇子说了句:“我猜,说不定这是金蝉脱壳之计。”
“送回消息的人说,丫鬟与车夫还好,唯有她……面目全非,只能凭衣饰辨认。崖下全是冰雪,没有尖石,也没有猛兽,一同跌下去的车夫尚且面目完整,在车里的人却血肉模糊,这情形有些奇怪。”
啊,这样说来,是有些奇怪。
难道真是温氏的脱身之计?
说起来,如果潮生面对这样的抉择,一边是变相的终身监禁,一边是诈死脱身隐姓埋名……也许她也会选择诈死。
如果她是借死脱身,丫鬟和车夫是同谋,还是无辜被牵累的?手上微微一暖,四皇子低声说:“无论如何,我都……”他的话被打断了,有不速客上门来了。来的是个官媒。而且说巧不巧,就是上回来的那个刘氏。
天气冷,刘氏穿着酱色皮褂,头上包着一条紫色额兜,鬓边插着红花。和上次不一样,这次刘氏却是满面笑容,十分殷勤。大公主没出来见她,打发了身边管事的赵婆婆,问她来意。
刘氏笑着递上一个匣子,匣子里是张红贴。
“小妇人是受承恩侯所托,来向府上小姐提亲的。”
承恩侯?
潮生在屏风后头听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啊,不就是陆国舅吗?
虽然众人提起他来都喊一声国舅,但是国舅可不是他的官衔,也不是他的爵位。陆达将军既然是国舅,自然正儿八经是位侯爷。承恩侯这爵衔一听,就知道是外戚专用。
承恩侯来提什么亲?
家里的小姐……好吧,并不止她一位,还有何月娥呢。
这……这都是哪和哪儿啊?
四皇子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她再往下听。
他脸上虽然看着很平静,可是潮生和他朝夕相处好几年,看得出来这人眼神冷得跟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