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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以前真的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吗?肯定不是的,所以要板倒陆家只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一片扰攘中,六皇子妃——该生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潮生想,她应该会“生”个儿子。
这时代,儿子才能顶门立户,延续香火。女儿都是赔钱货,辛苦养大了还得花费大笔嫁妆打发出门,从此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对娘家的照佛是极其有限的。
嗯,陆皇后除外。
就事论事,六皇子妃要生个女儿,以后孤女寡母的,可得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指望旁人照佛。要是有个儿子,那意义完全不一样。
所以,她如果“生”了,就一定会生个儿子。
三月里头,天气晴好,一日比一日热。这种热是浮燥的,让人沉不住气,身上总觉得刺痒。消息传来,六皇子妃终于要生了。
终于要生了,快点生了吧,好解了大家一桩心事。
六皇子妃这个孩子倍受关注,想一想,她要“生”出这个孩子,得买通多少人?
潮生本来以为她会想个什么办法,避开其他人的关注。比如,去庙里,斗路上要生之类的。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办法,总之,不用被那么多人关注她生产的过程,直接拿出一个结果给大家看。
也许她想过,但是陆皇后监控得很严,决不会放快临产的孕妇出门 。
事实上潮生觉得六皇子妃真是了不起,能在陆皇后眼皮子底下一直伪装到现在。要不是四皇子言之凿凿的证明了六皇子妃根本没怀孕,潮生都要相信她是真的怀了孩子,而且真的要生了。
潮生一直等到晚间,那边没再有消息传来。
这是生了,还是没生?是成功的瞒天过海了,还是事情败露了?
怎么着也得有个信儿吧?
大公主拍了她一下:“你出什么神呢?”
“哦,没事儿……”
“是在琢磨老六家的肚子吧?”
潮生吃惊了:“嫂子你也知道?”
“我早知道了。”大公主说:“过年的时候刀子在宫里来了月事,偷偷的去更衣,她的丫鬟还得偷藏着处置,吓得脸都白了,当谁是瞎子看不出来。”
“啊……”潮生半晌说不出话:“那,还有别人也知道?”
大公主悠然说:“那久不清楚了,你想呢?”
那是一定的。
怪不得那天六皇子妃的神情那么古怪。
她年纪不大,也没有生育过,月事想必也不是太准。突然在宫里的时候来了月事,这事情要是一个处理不好——所以她硬撑着也不敢提早退席,更不敢让太医、婆子来替她诊治查看。
“那她现在……”
大公主笑眯眯地说:“她生孩子?我也想知道她什么时候能生出来啊。不过,可能别人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谁?”
“比如和皇后不对付的人哪。”大公主说:“能让她一直太太平平的怀到现在,都要生了。憋了这么久,不弄出点大动静来,多对不住花的这些功夫。本来我已经想回去了,不过就为了这事儿,也值得留下来看完了再走。”
潮生抿了下嘴。
六皇子妃看来是瞒不过去了,现在的区别是,她会怎么暴露。暴露之后,又是怎么个下场。
这一切都可以预见。
她的终点站,是一条没有希望的死路。
虽然和六皇子妃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可是潮生做不到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大公主看看她,她对潮生很了解。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大公主放低了声音:“没人让她假装,她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该知道被拆穿的后果。”
潮生点点头:“就跟赌钱一样,可能赢,更可能输,但不试一试不会甘心的。”
六皇子妃想赌一把,但她的秘密早已经暴露在有心人的眼中,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别人博弈的棋子。在这一场赌局里,她下了重注,但是从一开始就押错了宝。
“对。”大公主敲着茶杯盖说:“可是她可能没听过一句话,十赌九诈啊……我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谁是靠赌钱发财的。就算能一时发财,也长久不了。”
是的,道理她也全都明白。
只是这种感觉并不太好受。
潮生想,她得学会适应。
阿永从外面进来,他这几天安静多了,对书的兴趣大增。当然,他还没有独立阅读的能力,所以潮生得帮他读。
搂着大的,看着小的,潮生轻声读着书页上的字句。
阿永还听不懂——宁儿就更不可能会懂了。
但这不妨碍他们听得异常入神。阿永尽量记住潮生读的字句,宁儿只要听到母亲温柔的声音就很满足了。
四皇子进来时,就看到这么一幅温馨的画面。
一大两小,母子三人在灯下的样子。
他站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阿永抬起头来发现他,并且欢快的朝他扑过来。
潮生把书合上,微笑着看着他。
宁儿不太满意,发出咿咿呀呀的抗议声,潮生把他抱起来拍了两下,他就转怒为喜了。小嘴儿张开来,粉色的牙床上只长了上下各两颗牙,还没个米粒大。长牙的那几天他不舒服,一直哭闹,还好牙长得还算顺利。
第二九四章 送别
一早就听着信儿了,六皇子妃难道而亡。
不知内情的人,可能感叹惋惜一句。唉,本来挺好的一件事儿,结果成了这个结果。知道内情的……
“先是回报说生了个男孩儿,父皇和陆皇后都很是高兴,结果紧接着就有位太医出来揭破了这事,还有接生的婆子证明……父皇震怒,命人彻查……”
这还有什么好彻查的,明摆着。生没生过孩子,这还能查不出来么。
“那……”就成了现在这样,母子俱亡。
潮生叹口气。
虽然已经预见到这个结局,还是为皇帝和陆皇后出手的狠辣震惊。
本来潮生想,也许会像当初对待温氏一样,把她送到方山或是什么地方去“养病”的。可是没想到,竟然是难产身故。
这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吧。皇帝和陆皇后听见得了个孙子,六皇子后继有人,那一刻必然喜出望外。可是就在这时候迎头被浇了一盆凉水,被告之这个儿媳压根儿是一直装着有孕,那个所谓的孩子是不知从哪儿抱来充数的。
这个时机挑的真好。不知出手的人是谁,一直隐忍不发,直到这个时候才揭破,真是铁证如山,无可抵赖。
不过想来想去,幕后人也并不难猜。能有这样的势力手段,又和陆皇后过不去的,还能有谁?
难产而死在这时算是十分不吉的,六皇子妃只匆匆停了一夜,都没有设奠给人吊唁的机会,就仓促的下葬了。对这一点,倒没有什么人有异议——估计就算有,也不敢吭声。
这件事牵连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连六皇子妃的母亲都因为伤心过度而“重病”了。
六皇子妃一个人做不来这事儿,尤其要找个一个初生的男婴来,这个六皇子府里的人都不便去做,谁还能替她去做这事?
这世上最疼孩子的,永远都是母亲。
六皇子妃的母亲……欺君之罪是那么容易逃脱得么?只怕她这病,没几天也要不治而亡。
潮生又叹了一口气。
这下手的人真狠。给皇帝和陆皇后这一击够重的,破坏力堪比那年温氏在年宴上病发。要是早揭破,杀伤力不够。晚揭破,又错过了最佳时机,可能弄巧成拙。
温氏那一次,皇帝是面子受伤。
六皇子妃这一次,估计是内伤更重些。毕竟这件事只在小范围内有人知情,不象温氏那时候,闹得那么大,想捂都捂不住。
等再进宫的时候,潮生发现,皇帝竟然一下子,老了那么多。
过年的时候,皇帝还是精神熠熠,年富力强的样子。只是短短数日,皇帝鬓边竟然有了那么多白发。陆皇后受的打击也不小,原来风韵楚楚的脸庞,看上去枯瘦苍老,脸上用了不少脂粉,可是脂粉都像是浮在脸上的,她说话的时候,潮生都怕她的粉会掉下来。
几位妯娌一打照面,就知道各人心里都有数。
谁家还没几个探子?没自家的消息来源?
但是这事儿,就得揣着明白装糊涂,不但不能显露出自己知道内情,还得特别关心的安慰陆皇后。
毕竟她盼的孙儿没有了,儿媳妇也“病亡”了,怎么能不安慰?
感觉这些安慰,都象一把把刀子,反复的在陆皇后身上戳了一下又一下。
朱贵妃她们,更是不遗余力的“安慰”过陆皇后了。
女人们之间的争斗如此残酷,心里头已经撕扯得血淋淋的,还一点儿不能露出来。
不过这接连不断的事情,不但耽误了十公主的婚事,也耽误了宫里往外面放人。
本来,要是没有意外,三月四月里内侍监就该把名单拟出来了,各宫再核过,删减调整,到六月能放人就算快的了。可是现在……一桩事儿接着一桩事儿,桩桩都让人糟心。宫里今年还放不放人都两说了。再说,就算单子拟出来了,象现在这么个情形,谁也说不准还会不会有变数。
暂时耽误就耽误吧,采珠现在的情形也还算稳当,徐美人不受宠,也有不受宠的好。不招眼,也就不招祸。
潮生暂时放下心事,全神戒备陆皇后。
不知道陆皇后现在是不是还没缓过劲来,多一句话都没说,就把她们都打发出来了。
到了外头。
正好见着十一公主要进去。她亲手拎着食盒,身后跟的宫人倒是空着手。遇见她们妯娌几个,十一公主谦和有礼的一一招呼过,才领着宫人走进殿里。
“瞧瞧,好歹还有个女儿是贴心的。”
潮生没应声,梁氏接了句:“是啊,我就羡慕三弟妹,两个女儿都乖巧伶俐。”
王氏抿了下嘴,梁氏又问:“听说你们府里,两个妾都有消息了?”
王氏不能不说话了:“是啊。”
梁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潮生倒是头一次听说。
昌王还真是挺勤恳的,一下就俩……
看来他是真的很想要个儿子。现在府里连王氏生的,连妾侍生的,已经三个女儿了,花开了好几朵,也得结个果了。
这几天潮生还有一桩心事。
天气渐暖了,路上的冰雪也都化了,大公主在京里过了个年,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打算回昆州去了。
丈夫儿子都在昆州。大公主难免心里牵挂。
潮生当然舍不得。
大公主笑着说:“这有什么,要不,你同我一道走,到昆州住几个月再回来?”
潮生低头笑了:“哪走得成啊。”
又不三一个人,无牵无挂的。她要走了,四皇子怎么办?更不要说两个孩子了。
丈夫孩子都在这里,女人能去哪儿?易地而处,大公主归心似箭也就不足为奇了。
潮生替大公主打点行装,来时寒得满满当当的马车,又重新塞得满满的。还有皇帝的赏赐,其他人送的礼,比来时又多出几辆车来才将将装得下。
带着这么多行李,路上也走不了多快。阿永很舍不得阿罗,对那个遥远的昆州也十分向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