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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留指甲的。”潮生把手指伸出来,指甲果然剪得秃秃的。
“怕伤着孩子吧?”七公主很理解∶“我生老二的时候也不敢养指甲,再说那会儿身子虚,也养不起来。”七公主放低了声音说∶“唉,瞧瞧这一年净是什么事儿,想要孩子的要不来,这不想要孩子的还一个劲儿的怀。”
潮生看她一眼∶“可别提这事儿。”
“怕什么,外头知道的多了去了。”七公主低声说∶“她生的那一天,父皇和皇后虽然不能亲自出宫去守着,可是真没少往那儿派人,她身边儿丫鬟端盆,就把孩子藏在盆里头盖着的,被逮了个正着。父皇一听回报,气得差点厥过去。皇后直说不可能……到后来气得想去亲手把她掐死。”
七公主倒是知道的很清楚,跟亲眼目睹的一样。
“唉,别说了,都是命。”
“她这人也太糊涂了,欺君之罪是那么好玩的吗?自己葬送了不算,还连累了自己亲娘。”
‘
“她母亲……”
“她娘当时也在府里头。亲女儿‘生’孩子,当娘的能不来吗?找孩子,送孩子,都是她帮着遮掩……说起来,当娘的疼孩子,真没什么道理可讲,明知道要瞒天过海不容易,也知道一揭破就是要命的,还一直帮着,护着。结果我听说……”七公主的声音特别轻,凑在潮生耳边说∶“那一位,是用白绫绞死的,她娘眼睁睁看着的,当时就吐血了。”
潮生打个哆嗦。
七公主忙说∶“看我,和你说这些个。”毕竟潮生也是才生过没多久,而且生产时也颇为凶险,现在还没将养过来呢。
“没事儿。”
送走七公主,潮生心神不宁。
有些事,不知道的时候,还能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
六皇子妃落得那个下场,虽然说是她自己的错。可是一开始……一开始说她有孕的人……
如果没有这个因由,她可能也不会作出后来的那些事。
如果一开始就没有希望,她可能就会老老实实的接受皇后的安排,过继一个孩子。可是她以为自己会有亲生子,鼓满了希望……却又被打破。
那种得到之后再失去的体会……
也许正因为这样,她才会做出后面的事情来。
潮生的胃口明显不怎么好,李姑姑看了撤下来的饭菜,皱了下眉头∶“王妃就吃了这么点儿?”
“是啊,看着有心事。”芳园小声说∶“从七公主走了之后,就一直没说话。”
“七公主说了什么?”
芳园摇了摇头∶“起先是在闲聊,我们又不能凑在跟前。后来七公主说话声音很低,没听到什么。”
“王爷呢?”
“王爷这几天都忙,回来得晚。”
李姑姑抚了抚衣襟∶“我过去瞧瞧。”
芳园忙说∶“那敢情好,有劳姑姑了。”
要说还有谁能和王妃说说心里话,也就是李姑姑了。
潮生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什么大不同,若不是亲近熟悉的人,是察觉不到什么的。
但李姑姑了解她。
一看她的模样,就知道她有心事,而且还不轻。
“王妃。”
“姑姑来了,快坐。”
李姑姑也不避让,在她身边坐下来∶“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么饭也没吃几口?”
潮生一句“没事儿”到了嘴边,看着李姑姑坦然平静的目光,就没说出来。
“那就有心事?”
“嗯。”
李姑姑轻声问∶“是七公主说了什么?”
“说起霍家的事。”潮生说∶“霍家老四房里人大了肚子。”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那也不至于让潮生这样。
李姑姑等着下文。
“还说起了……六皇子妃的事。”
李姑姑点了下头。
看来症结在这儿。
“王妃是替她难过?”
“我有些不安。”
四皇子做的事情,也是为了他们一家人。潮生不觉得他这样做是错的,可是,六皇子妃这件事,牵连了这么多人,始终让她心里觉得沉甸甸的。
李姑姑虽然不知道自家王爷做了什么,但是看潮生的表情,也能猜出一二。
六皇子妃假孕,隐瞒了这么久,最后关头被人揭穿,这其中要说没人推波助澜,那是不可能的。自家王爷要么是知情不报,要么也出了把力。
李姑姑心里一松。
要为了这事儿,倒真算不了什么。
“王妃心肠软,这个真是一直都没变啊。”
潮生抬起头来∶“我……”
李姑姑说∶“您要是为了这事儿伤神,那大可不必。六皇子妃的事情,是她自己选择的那条道,并没有人逼迫她。”
“我也知道。”
只是作了娘的人,看着孩子,总是有一种隐约的惧怕。以前一个人无牵无挂的,也不会想太多。可是现在看着孩子,总怕自己护不周全他们,生怕有什么噩运就会降临在他们的身上。
就象陆皇后,她做的事,恶果却由六皇子他们来承担。
潮生真怕自己有护不了孩子的一天。丈夫,孩子……他们都是她最重要的人,比她自身要重要多了。
是的,与其说她是在为六皇子妃的事情不安,不如说是她在惧怕。
这种倾轧与算计,永远无休无止。你不知道暗中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事。
“眼看着永哥儿要大了,得读书,习武,身边伺候的人也得挑起来了。”李姑姑轻飘飘地说了句∶“还有宁哥儿那里,眼下各处都缺人手,可是进的人又怕信不过,我这些日子正头疼呢。”
潮生注意力果然被转了过去∶“这事儿我也在琢磨,齐管事昨天也提了这事,拟了个名单,先尽着要紧的地方补上。”
可是缺人,不象缺其他东西,有钱就能解决了。
人心隔肚皮,日防夜防,家贼最难防。
“好,回头我再问问他。”李姑姑轻声说∶“王妃是个明白人,也用不着我来劝你。这人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不吃东西,哪来的气血和精神?您要是有个什么,那王爷和永哥儿宁哥儿要指望哪一个?”
潮生点了点头∶“姑姑说的是。”
“我炖了汤,回来让人端来,可得多喝一些。”
是啊,现在没有时间去同情旁人。
惧怕也好,担忧也好,并不能解决问题。
她只能更努力的经营自己的生活,护好自己的家。
四皇子晚间回来,潮生替他换了衣裳,仔细围好腰带。
“今天进宫了?”
“嗯。”四皇子问∶“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沾了薰香气。”潮生鼻子很灵的∶“除了御书房别处可没有这样的龙涎香。”
四皇子在她鼻子上点了一下∶“鼻子倒尖。”潮生朝后一缩,微笑着问∶“是什么事儿?”
“旁的倒没什么。就是七弟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是么?是哪一家的?”
“是安国公家的孙女。”四皇子说∶“你可见过?”
潮生想了想,安国公家的姑娘她见过的有两位,小的那一个还小,大的那个应该是比七皇子小一岁,应该是老大。
“嗯,是个很灵秀的姑娘。三嫂生辰的时候见过一次,还有,信平侯做寿的时候也见着了,看着教养不错,大方知礼,已经定下了?”
“应该没错,过两日就会有旨意了。”
皇子们渐渐都长大了,成家分府。皇帝却一天天的在衰老了。
新旧更替是无可避免的,而且,那日子一天天的逼近。
七皇子是贵妃的儿子,身后又有朱家,现在联姻安国公府,怎么看,都不比昌王逊色。反观昌王,弟弟死了,承恩侯一直闭门不出,自己也遭了斥责,陆皇后这几年又颇不得意。
一方显得如日中天,一方却是屋漏偏逢连阴雨。
而诚王府夹在这两方之间,似乎并不被人看好。
也好。
七皇子分府,皇后和陆家的目标重心应该会转移的。
毕竟,和七皇子比起来,诚王府的份量还是轻了。
潮生的脸贴在四皇子的胸口,静静的靠着。
四皇子揽着她,也没有说话。
前路茫茫,他们也会一直相依相扶的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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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大家。。
一到周末,就比平时忙多了。
第三00章 传闻
愁着事多,偏偏又赶上一个多事的夏天。
皇帝龙体不适,据可靠消息说,是因为天热,内火,得了疮症。其实不算严重,肯定是要不了命的。但问题是,初起痛,起来后痒,溃破之后还流水,皇帝尊贵惯了,肯定受不了这样的腌臜。
二话不说,避暑去。
去的并不远。就在京城东南不过百余里,就是一处温泉行宫。温泉水中含硫碘和矿物质,又止痒又消炎,再对症不过了。
皇帝要去,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去。后宫中得有人随行,皇子之中也得有人随驾。
四皇子和七皇子被点了名,得去。
京城里的确是热,高高的城墙圈住了一城的人,也圈住了一城的燠热。外面的风进不来,里面的热也散不出去。比热更难熬的是气息的污浊。城西还好些,据说城南和城北的一些地方,因为污水和污物堆积,天又热,已经臭气熏天,能出去散散也好。
“你要不要去,把儿子也一起带上。”
温泉让潮生有些心动,但还是摇头。
孩子太小,没有自保的能力。在府里还好,去了行宫,地方和人手都不熟悉,难保万全。
四皇子是万分舍不得老婆孩子的。温泉虽好,可是一个人泡有什么趣?行宫的风景再美,他一样想念阿永的狡黠聪慧和宁儿的软软胖胖。
潮生倒是比他想得开。就算在现代,也不能不让老公去出差,端着别人的饭碗,就得听人家指派。更何况皇帝既是四皇子的老板,也是他爹,去是一定得去的。
“在外头,你自己多当心。”
“我知道,你也一样。”
潮生点了一下头。
“要有什么事儿,就给我送个信儿去,快马小半天也就到了。”
潮生替他拣了两大包行李,一大早把四皇子送走了。
四皇子一走,阿永沮丧了没有半个时辰,就活泛开了,满院子乱窜,活象出笼的猴儿。潮生让他吵得脑袋生疼,可是疼也是疼得很甜蜜。中午李姑姑大显身手,做的小羊肉简直入口即化,吃得阿永肚皮溜圆。小宁儿也饱了口福,他现在能吃比较软烂易消化的东西,李姑姑给他做的是清蒸乳瓜,用勺子挖了吃,一触,那瓜就颤巍巍的抖,嫩得让人不敢碰。
李姑姑的儿子只比宁儿小一个多月,长得壮实,也正是满地乱爬的时候,两个胖小子放一起,一样的大脑门儿,胖身子,看得人心里喜欢得不行。
两个小的爬累了,就挨一起睡着了。李姑姑要把儿子抱走,潮生说:“这屋里有冰,凉快。就让他们在这儿睡吧。”
阿永也睡了,潮生挨着他坐着,翻着手里的一本薄子。那是名册,潮生的指甲在一个人名下划了道痕。
那是春墨。 原来春墨是要出嫁的,可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