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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街上的商铺稀稀落落的开了门,行人不是很多,容琛饶有兴致地沿着商铺逛了逛。在一家杂货店里,他看上了一个罗盘。
胖胖的店主立刻献媚的笑:“哎呀客官好眼光,这是秦始皇赏赐给徐福的罗盘。”
我忍不住噗了一声,连寐生都笑了。
容琛含笑未语,把玩了一会儿,吩咐我:“付钱。”
我怔了一怔,我何时成了他的财务总管?师父只说他是贵客,好生招待,貌似没说过,买东西还要给他付账吧,何况,这罗盘的来历一看就是店主信口胡诌,借此漫天要价。
我拢了拢袖子,道:“我没带银两。”
容琛放下罗盘,走到店门口,冲着人群喊了一声:“向左使。”
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呢,果然,向左使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容大人。”他呈着一脸和蔼的笑,称呼也及时地换了。
容琛直言不讳:“我忘了带银子。”
向钧忙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笑呵呵道:“容大人需要多少?”
容琛大言不惭:“嗯,都给我吧。”
向钧嘴角一抽,眼睁睁看着容琛将一叠银票一张不剩地抽走了。
买了罗盘,再看店门口,向钧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真是随叫随到,不叫就走的好人,估计昨夜也带人守在寺外。其实昶帝这回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容琛他绝没有逃离的念头,这一路上倒是认认真真采购了一些东西要带着上船,又顺便提议让我去购买一些药材,以备航海之需。
将向左使的银票花尽之后,我们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了茶楼稍作休息。
这时,我听见了一些絮絮叨叨的低声闲聊。
“陛下三日内调集了全国所有造船工匠,夙兴夜寐要建造龙舟,看来出海寻仙是真的啦。”
“这世上哪有什么仙山仙草,当年始皇帝可是派了徐福出海,结果还不是有去无回。你说陛下怎么就信了那个疯子的话呢。”
“是啊,那个提议出海寻仙的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听说那疯子长得极其俊美,可惜啊。”
疯子端着一杯茶水,风姿清雅地做虚心倾听之状,忽而对我展颜一笑:“你觉得我是不是疯子。”
寐生立刻替我回答:“当然不是。”
容琛却不依不饶地望着我,笑眯眯问:“你觉得呢?”
我干笑:“这个,咳咳,要不我来号一下脉吧。”
容琛笑靥一敛,忿然瞪了我一眼:“没良心的死丫头。”
我挤出一坨没良心的笑,难得逗弄他一次,真是神清气爽。
寐生好奇问:“你们要出海寻找长生仙草?”
容琛将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对寐生挤了挤眼睛。
寐生立刻乖觉地吐了吐舌头,左右看了看。周遭人压根也没关注我们,继续神情投入地谈论着貌美如仙的疯子。
“听说那莫归神医的女弟子医术高明,为何不将那人的疯病治一治?”
“因为那女弟子更是个疯子。”
容琛噗的一声,笑得真是如花灿烂。
我一头黑线,默默拿起大包小包,对寐生递了个开路的眼神。
☆、第 19 章
回到将军府,我领着寐生去见眉妩。
刚好元宝也在眉妩房中,正翻着她药箱里的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譬如,易容的面皮,磨骨的挫刀,摊了一桌子,东看西看,不亦乐乎,连我和寐生进门,他都没顾得上抬头。
我喜滋滋道:“眉妩,这是我新收的徒弟寐生。”又对寐生介绍:“这是我师妹眉妩,精通易容换面之术。”
“徒弟?”眉妩怔了一下,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寐生的背上,但转而嫣然笑说:“这孩子长的好俊俏,真是爱人。”眉妩心地善良,冰雪聪明,我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让寐生开心。
“是啊,我这徒弟不知道多聪明多懂事多厉害。”懂得鸟语兽言的孩子,这世上恐怕再无第二人。
寐生悄悄牵了牵我的袖子,示意我谦虚些。
眉妩娇笑:“不行不行,我也要当他的师父。”
寐生本就被我夸得有些尴尬,一听这话,脸颊飞起红晕,小巧精致的一张脸蛋生动漂亮至极。
眉妩弯下腰托着他的小下巴,笑眯眯道:“要不要拜我为师啊,易容整容很有意思,你要不要学?”
她本就生得国色天香,又刻意巧笑倩兮,柔声软语引诱,寐生立刻流露出艳羡向往之意,果然还是个小娃娃,经不得诱惑。我突然想到,让他拜师眉妩也不错,将来我出了海,可以将寐生托付给她。
“那,我是大师父,你是二师父。”
寐生很是机敏精灵,一听我这么说,当即跪倒叩头,冲着眉妩叫了声二师父。
眉妩喜极,忙扶起他,对一旁的元宝道:“元宝,快来看你多了个朋友。”
元宝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好奇打量寐生:“你几岁?”
“七岁。”
“我十月初八生日,你呢?”
“五月初五。”
元宝大言不惭道:“哦,那你叫我舅舅吧。”
我和眉妩一怔之后,齐齐喷了。
寐生皱眉:“明明你比我小,凭什么?”
元宝像模像样地负着手,挺着小肚子:“可是我辈分比你长啊,我叫她们姐姐,你叫她们师父,所以,你要叫我舅舅,嗯,叔叔也成。”
寐生白了他一眼:“白日做梦。”
元宝也恼了:“我才不和你玩,驼子。”气鼓鼓地拂袖而去。
寐生脸色瞬时变了。我知道这是他最不能触碰的伤处,搂住他的肩头,柔声道:“寐生,不必介意别人的闲话。去掉背上的翅膀,你就和正常人一样,相信师父。”
眉妩听出了我的意思,“你打算为他动刀?”
“是,我决定冒险一试。”
“你有几成把握?”
“八成。”
眉妩嫣然一笑:“我知你素来谦虚低调,你肯说是八成把握,其实已是十成的胜算。”她拍了拍寐生的肩头:“寐生,你真是好运气遇见了大师父,你可知,除却你太师父莫归,这当世天下,大概就是她的医术最为神奇。”
寐生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拜她为师。将来我定会成为天下第三神医。”
呵,这口气倒不小,小小年纪颇有一番雄心壮志,我颇为欣慰,眉妩也露出赞许的笑意,忽然又叉着腰道:“我应该是第三才对。你个小鬼头,好不谦虚。刚刚入门,就想着要超越二师父我么?”
寐生也不回答,只抿唇一笑,眉眼弯弯,目中一片动人心魄的流光溢彩。我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笑,竟然看得呆住了,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颜色,将来长大,真不知会是如何的祸国殃民。这份天然的风流清姿,想必是遗传自他的父亲,不知他父亲究竟是何等人物?是生有双翼的飞人?还是一只鸟怪?
“师父,你现在就可以为我施刀去骨么?”
“不急,今日我要好好准备准备,你也要吃饱饭,洗个澡,再睡好觉养好精神。”
寐生眼巴巴道:“那就明日好么,师父我一日都等不及了。”
“那好,就明日。我先带你去见见将军。”
收了个徒弟住在这将军府里,怎么也得告知主人一声。
书房外的回廊下,放了两张藤椅,元昭一身家常长衫,半躺在青藤架下,元宝趴在另一张藤椅上叽叽咕咕的对着兄长告状,说新来了小子叫寐生,不肯叫他舅舅。
元昭似笑非笑的听着。他脸上消了肿,虽然整个下颌还是包裹在一团纱布中,露出来的上半截眉眼已经恢复了往日模样,融融日光下,一如往昔的英朗隽秀。
我走上前,笑道:“将军,看来我不必禀告寐生的来历,元宝公子说得很详细。”
元宝立刻躲在元昭身后咬手指。
元昭点头轻笑,放下手中书卷,打量寐生。
寐生身形怪异,元昭多看两眼并不奇怪,但寐生对别人的关注格外注意,一迎上元昭的目光,他眼中的那丛冰雪便悄然涌起,眸子里透出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
眼看元昭的无心,引起了他的敏感,我便带着他告退了。
吃过晚饭,寐生为了明日手术便急着要去沐浴,我领着他到了花园后的汤池。
夜深花睡,一帘月色送过花阴,投射在汤池前的青玉石上,风起时,树影微动。汤池水引自温泉,中间架了一道琉璃墙隔成东西两间。西间为女眷准备,元昭尚未娶亲,于是昨夜眉妩便享用了一回。
我将寐生送进东间,自己到了隔壁,正欲脱下衣服,突然隔壁寐生一声惊呼。
我连忙绕过琉璃墙,挑起东间的帘子。
原来,池中有人。
寐生不好意思:“容叔叔。”
容琛回过身来,烛光温润,月色清虚,水滴缓缓从他的肌肤上滑落,沿着他的锁骨缓缓滑下胸膛,没入小腹,慢的仿佛是用一寸寸光阴来临摹一场风花雪月的旖旎。
我忽然觉得嗓子发干,脚下虚软得抬不起步伐,仿佛那一池春水漫了上来,缓缓的从脚底淹上了心口。
“我先不洗了。”寐生的声音将我唤醒,我手指一松,珠帘一声窸窸窣窣的脆响,像是檐下时的雨滴溅起了无数水涡。
寐生抱着衣服又走了出来,我知道他是怕容琛看见他的身体,所以方才见到池中有人便吓了一跳。
“要不,你去西间洗,我站在这里帮你看着。”
“谢谢师父。”
寐生进去之后,我心间波澜良久未能平息,那个画面一直在眼前无法消散,一眼之间,仿佛刻在了脑海中。我并非第一次见到男子的身体,我也并没有见到他的全部,为何这般的不淡定?竟然心跳加快,呼吸急促。
过了一会儿,东间帘子一响,容琛走了出来,墨黑长发披散肩头,白衫飘逸如凝汇了半壁温润月光。我瞬间又心跳加快,有点不敢看他。
“居然被你看光了。”耳畔响起一声略带遗憾的感慨。
我伪作淡定:“哪有看光,不过是上半身而已。”
“听你口气,甚是遗憾?”
“没、有!”我突然发觉,一种叫做尴尬或是羞赧的东西,居然破天荒的在我身上出现了。
“咦,你居然脸红了?”
心中飙泪。。。。。。难道我不能脸红么,难道在公子眼中我就是个皮糙肉厚的女流氓么?没好气地回他:“黑灯瞎火你也能看见?”
“你忘了我和你一样,可以夜视。”
我揉了揉眉心:“公子你穿的不多,小心着凉,速度回屋去吧。”
“你关心我?”
我没有回答,他站近了两步,“我让你不自在?”
“没、有。”
他低低笑了一声:“到底是没,还是有?”
救命啊。。。。。。我心里有个小人在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那就一起等寐生吧。”
距离太近,沐浴后的他身上的气息仿佛是原野上新生的甘草,月色下,素白的衣衫,虚虚掩着的衣襟,还有那清淡好闻的气息,无一不让人心摇神动,我心里的那个小人又拐回了头,居然生出了小魔爪想要禽兽他一下。我深感不妙,立刻召唤心里的正义之士,前去剿灭小人,不料那小人竟然强悍地迎战,屹立不动,为了避免正义之士被那个小人打败,我悄然地往外挪了两步。
容琛侧头看看我:“你怎么不洗?”
“我给寐生看门。”
“那你去东厢,我给你看门。”
“还是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