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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若铭瞧见了那金翰林的动作,眸光一闪,而谢明覃也是神色闪烁了一下,自在的蹲下身子,捡起扇子,又摇了起来。
姚家大舅那么大的身躯,很轻易的就被金翰林拉了起来,站直身子后,冷声道:“这些年,虽然我时常不在山古镇,可是也没少听王家少爷做的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老夫人你心疼孙子,脑子糊涂,我也不和你计较,可是你怎么说,也是长辈,可千万不能管不好自己的孙子,就拿人家的孙女出气,莫非是欺莫家和姚家无人吗?”
王家老夫人自认自个儿颠倒黑白的功夫已经是炉火纯青,可是现在遇到了这么个祖宗里的祖宗,才知道自己才疏学浅,修炼不够到位。
听听人家这话,明明今儿个是莫锦好一人咄咄逼人,莫家和王家都等她高抬贵手,可是这会儿,到了姚家大舅嘴里这么一说,人家就是无辜的羔羊,而她就是那恶狼。
她承认,她被气到了,于是浑身抖的让人怀疑下一刻就要倒下去,脸色是青青紫紫,一时间就会喘气,再不能说一句话出来了。
可是论起气死人不偿命,姚家大舅那功力委实是厚重,此时居然还扭头对着锦好哄道:“你这孩子,明明是个胆小的,却还得打起精神应付这么些妖魔鬼怪的,这不是为难自己吗?”怜惜的摸了一下锦好的头发:“以后这种事情,就不要勉强自己,直接交给大舅舅处理,我就不信,我眼皮子底下,谁还敢欺负你不成?”
锦好的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激动,只觉得通心舒畅,恨不得拍手叫好,大喊:大舅舅,我爱你!
不过,她也是戏骨级别,此时那修长的睫毛微颤,柳叶的眉儿轻蹙,白白的小爪子,无力的搅了下,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小帕子,用一种极度无助,极度哀伤,极度恐慌的声音,细细的,小小的说道:“大舅舅……我吓糊涂了……没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坏的人……”小白兔啊,小白兔,锦好终于知道自己这演戏的天赋是哪里来的了——承了姚大舅的,
姚家大舅更是用一种温柔的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哄着:“不怕,不怕,有大舅舅呢!”
随即叹道:“天见可怜的,连踩死蚂蚁都没做过的,如今居然见着这么个猪狗不如的。”
这对舅甥……
众人无语了:你们还能不能更喜感点!
您那位那连踩死蚂蚁都没做过的,柔弱,可怜,无辜,胆小的外甥女,刚刚还一脸强悍的要三尺白绫,一杯鹤顶红了事呢!
☆、正文 第86章
要说这对舅甥之强悍,人人都得伸出一个大拇指。
满室沉默之中,锦好居然脸不红,心不跳的扑到姚家大舅的怀里:“舅舅,都说舅舅的牛,外甥的头,今儿个,锦好终于明白舅舅对外甥女的疼爱了。”
姚家大舅很是配合的将锦好搂在怀里哄了一会儿,然后万般怜爱的将她哄到了金氏的怀里——毕竟男女有别,就是自家的外甥女,也不能过于亲近啊!
锦好窝在金氏的怀里,一副娇弱到风一吹就要飘起来的样子,十足的配合了姚家大舅嘴里那连蚂蚁都没踩死过的言论。
谢明覃和叶家兄弟的眉头又动了几下,瞧着锦好的目光越发的明亮——果真是戏如人生啊,瞧瞧这位五小姐,该狠的时候够狠,该柔弱的时候,够柔弱,该端庄的时候,也半分不含糊,就是该泼辣的时候,同样泼辣的让人鼻子发麻。
这边是赞叹不已,而王老夫人却被姚家大舅和锦好的惺惺作态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晕死过去。
好不容易,运足了力气,将气顺平了,刚准备继续胡搅蛮缠一通,她就不信,她这强词夺理专业户,今儿个居然无端败在一个大男人的手里,太没面子了!
此时,关于王天鹏的性命争夺战,再次有了质的飞跃。
正当王老夫人准备大显身手之时,姚家大舅又抢先开口了,王老夫人一见姚家大舅嘴巴一动,那头就隐隐抽疼了起来。
“意图毁人清白,逼人性命,实属罪大恶极,按照天朝的律法,轻则流放,重则凌迟处死。”啧啧了两声:“王家公子作恶多端,怎么着也该判个凌迟处死吧!”
王老夫人眉头一跳,整个人也差点跳起来:凌迟处死?天,这……
吓得嘴巴直打哆嗦:“姚大老爷,不至于吧……”
姚家大舅理也不理:“外加上屡次知法犯法,说什么也要剐上一千三百刀吧!”
他看向王老夫人,露出八颗牙的最标准的微笑:“王老夫人刚刚不是问您若不肯,这事情该如何收场?我就先好心的给您说说天朝的律法,省的到时候您心里什么数都没有,那不是不好吗?”
王老夫人脸色瞬间万变,姚家大舅就跟没看见一般,自顾道:“原本到了莫老夫人的院子,我还踌躇着该不该进来,虽说我是晚辈,但总有些不便的地方,可是却听了王老夫人这么些怪异的道理,我就是不进来都不行了。”
姚家大舅淡淡的瞥了莫老夫人,莫二老爷,开口道:“自家的孩子被欺负成这样了,我这做舅舅的再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岂不是生生的冷了这孩子的热心肠吗?”
一句话,说的莫老夫人,莫二老爷脸上隐隐发烫。
王老夫人做垂死挣扎:“姚大老爷先莫恼,您毕竟来的迟了一步,怕是还有些事情不太清楚。”
姚家大舅轻轻的挑了挑眉头:“王老夫人说的不太清楚的是指你孙儿绑了我外甥女,意图毁了她的清白,还是你女儿唆使他使坏,想要逼死我这可怜的孩子?或是王老夫人见我这外甥女不肯饶了你家孙子,就威吓她,要继续泼脏水,牵累莫府族女的名声?”
王老夫人一时被雷劈中,半响才雷的皮焦肉脆道:“我家天鹏不过是年少无知,受了我那不肖女儿的唆使,这才犯下这等大错,不过是错信了骨肉至亲。”罪名都推到了王氏的身上。
姚家大舅却是半点都不给面子,直接驳了回去:“你家王天鹏看这样,绝对算不上年少无知,更谈不上什么错信骨肉至亲,不就是天生的坏胚子——难不成,以前那些肮脏事儿也是大夫人唆使的?老夫人我瞧着你是不是也得了癔症,这糊涂话说的实在是稀罕!”
王老夫人被噎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喘了一口气道:“巧言令色,我不跟你讲。”
姚家大舅冷哼一声:“你本就无理,自然无话可讲,偏又装样充傻,实在是难以理喻。”
句句辛辣,字字狠绝:“你王家生而不教,弄出这个祸害来,祸害你王家不说,还要祸害无辜的少女,现在更来祸害莫家,好端端的一个莫家偏偏被他祸害的天翻地覆。大房的去了家庙,二房的泪眼模糊,莫家老夫人心酸难忍,我这妹夫左右为难,可你这个做祖母的不做教训,反而一味护短,还逼着锦好莫要追究。”
姚家大舅冷冷地沉声道“锦好不愿意放过这等恶人,你就用莫府一族女儿的名声要挟,逼着这可怜的孩子就范,有这样的道理吗?”
王老夫人脸上有些发热,却还是不甘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情闹开了,对大家都不好,所以……”
“那就不要闹开,私下里解决!”姚家大舅冷冷的打断她的话:“锦好这孩子不是说了吗,三尺白绫,一杯鹤顶红就完事了,老夫人何不依了。反正你孙子做出来的事情,国法容不得,家法也容不得,您要是珍惜羽毛,咱们私下了结,给锦好这孩子一个交代,关起门来处置了您孙子,别人不知道,谁的名声也损不了?”
“不行!”王老夫人倏然阻止,捂着胸口,泪水滚落:“我只有这个孙子,说什么也不能就此……”
“那您给个章程,你觉得这事怎么处置?”姚家大舅悠悠地说道:“难不成就不给我这外甥女个交代?”
王老夫人被反问的哑口无言,半响之后,才道:“交代是要的,可是……天鹏现在已经这样了……算不算……”
姚家大舅轻轻的晒笑了一声,嘴角流露出嘲讽的弧度:“都说了,王老夫人您是不是得了癔症?明明是个明白人,何必非要说糊涂话,你家孙子的现下状况与我外甥女何干?又不是这孩子打的,这么个连只蚂蚁都不忍伤害的孩子,怎么会废了你家孙子的手脚?”
“那你说怎么办?”王老夫人知道今儿个算是碰到对手了,辩无可辩的情况下,只得将头伸出来给对方砍。
姚家大舅眼中精光一闪,思忖片刻,缓缓道:“人都说,财能壮胆,我瞧着我这外甥女委实太过胆小了,若是王老夫人您觉着可行的话,不若赔上十个八个商铺给这孩子壮壮胆吧!”
十个八个?
锦好的口水差点喷了出来,这大舅舅说得那商铺子跟白菜一样不值钱似的。
王老夫人也被这么个态度气得差点吐血,一颗心直往下坠,不过,她却是听说这姚家大老爷的性子,一旦定了决定,就决难更改,心乱如麻之间,还是想着孙子最重要,于是咬着牙点头:“好,八间铺子,成交!”
锦好瞧着王老夫人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妥协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暗爽不已,又对大舅舅的心思细致赞叹不已——居然一眼就看透她的打算。
她原本还在琢磨着怎么开口呢?
她在观察别人,却不知道有几双眼睛,也始终的观察着她,细细的留意她一笑一蹙。
正应了那句话,你在桥上看风景,而桥下看风景的人,却在看你。
王家老夫人原本以为,姚家大舅定然二话不说的答应。
谁知道姚家大舅又摇头道:“王老夫人你又糊涂了,哪有什么成交不成交的,不过是我这个做舅舅的心疼自家的外甥女,自个儿做下的决定,这还要和我那外甥女儿商量商量呢。”算是将这主意全然的揽到自个儿的身上,日后就是王家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也污不到锦好的身上。
也不看气得吐血的王老夫人,径自走到窝在金氏怀里的锦好:“锦好,舅舅私自做主,你也不要怪舅舅啊,不管怎么说,这王家和你父亲都沾着这么点关系,咱们不能半点脸面都不给你父亲。虽说,王家在城里南街那八家铺子也值不了几个钱,可是聊胜于无,咱们收下,就当遮遮脸面,至少外面的人知晓了,也知道错的不是咱们,所以,大舅舅觉得,这事就这么着,毕竟真的闹出去,王家的少爷没命,咱们自个儿心里也不舒坦是不是?”
王老夫人心中一紧,气得胸膛急剧起伏,根根青筋暴起,随后是一片的抽气声,莫二老爷惊的咽了咽口水,莫老夫人也是愣愣地看着姚家大舅——连八间铺子的地点都选好了。
城里南街的八间铺子?
那可是王家三分之一的财产,姚家大舅一出手果然就断了王家的一只手臂。
不过,莫二老爷和莫老夫人心里虽然惊骇,面上却是半点废话都没有——锦好可姓莫,这八间铺子到时候可就是莫家的了。
锦好低着脑袋,整个身子一个劲的颤抖,不知情的人以为她是在哭,只有金氏知道,这小丫头片子,这是乐的——胸前根本没有一滴泪痕。
屋中静若落针可闻,莫老夫人担心这个孙女一时糊涂,将钱财往外推,立时催促着:“乖孙女,你也莫要考虑了,听你大舅舅的没错。”
莫二老爷也连连点头:“就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应了吧!”
呸,你还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