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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儿将箱子掀开,一把闪着寒光的冰刃呈在空气当中。看着那近丈长的大刀狄戌双眼直发亮,清河费力地将大刀从箱子里抱出来,撑着一口气与狄戌笑着说:“二哥,这是姐给你备的,你拿上防个身吧。”
狄戌将大刀拿了过来,仔细地看了又看,眼里湿热起来。秀儿看着也很给过,从车箱里拿出一个包袱来,大大的包袱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二哥,这也是姐给你备的,你带上吧。”
“好。”狄戌接过包袱往肩上一挂,单手提着大刀双手抱拳,朝来送行的众人说:“狄戌少不更事,以往多有得罪,还望众位长辈看在狄戌年少的份上恕狄戌以往犯的过错。”说着跪下地去朝众人磕了一个响头。
狄戌的意思众人都很明白,今天来送行的都是与狄家有旧隙的人,有的是有私怨,有的是有私恩,但是面对狄戌的这个大礼的时候他们各自心里都不好受起来。想狄家前几日何等地风光,只是几个月之间就出这许多事来,人生在世真是祸福旦夕啊!
就在狄戌朝众人磕首那一刻,躲在城墙头上的一个青衫老人泪流满面,前些时日还青丝冠顶的须发已经雪白,原本刚劲的身躯老态毕现。他对着城头下那些浓浓的离别愁绪很是伤怀,止不住喃喃地低泣起来:“作孽啊,作孽啊!我陆魁胜真的是作大孽了!”
站在陆魁胜身后的二夫人也泪流满面:“老爷,你别这样,都是妾身的错。”
陆魁胜并不理会认错的二夫人,只是无力地摇摇头,便离开了。
差不多半个月后,汾阳县的人莫明其妙地看着陆家人离开汾阳县城。人群中捧着书信的裘风偃更是心里百感焦急,送别了陆魁胜就忙了开来。一边差人按照书信中所说的去寻青儿,一边求人去将在外许久的狄卫寻回。
在外近一个月的狄戌回来了,整个人秃废了不少,整日里都是呆呆傻傻的样子。裘风偃看不过去了,特意将狄卫叫到自己家中,让自己的闺女给做了好一些的吃的。一老一少捧着酒杯围着几碟小菜喝了一肚子的愁酒,任何一个人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一些什么,他们只知道狄卫从裘家出来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了。
这边的狄卫与清河在为失去姐姐而痛苦,远在一个不知明地方青儿也悠悠地醒来。睁开眼来看着的是一藏青色的床顶子,这不是自己的家青儿知道。她稍稍动了一下身子,感觉混身酸疼得厉害,忍不住“呀”地低叫了一声。
守在青儿床榻前的丫环被青儿的低叫声惊喜,抬起头来有些蒙胧地看了看青儿,然后惊喜地欢呼起来:“哎呀,姐姐可醒了!我这就去告诉少爷去。”
青儿有些懵,傻愣愣地看着那个小丫环连跑带跳地出去。
青儿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刚才跑出去的小姑娘又跑了回来。在半开合的房门口侧立着一个身子,那身子的主意低低着声音向青儿询问:“小姐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男子,青儿记得这个声音,那是七年前在平阳县城回上平阳村的事了,虽然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青儿仍然记得很清楚。“你又救了我?”
立在门外的男子很是一愣,有些吃惊地问:“小姐为何加一个又字呢?”
青儿淡淡一笑回答:“七年前在平阳郊外,你救过我。”
“七年前?”门外的男子好似在回忆,声音低沉得让人陶醉。
听着这醉人的声音,青儿的思绪也拉回到了七年前,她沙哑着声音低声重复着:“嗯,七年前。那年夏天特别地旱,忠伯病了,我跟弟弟们去城外的城隍庙为他求签……,咳,咳!”
青儿话还没有说完,胸口就一阵气闷,嗓子也撕拉拉地难受,忍不住猛烈地咳嗽起来。
站在床边的小丫环伶俐地端过一盖碗来,拿着汤匙舀了舀,支起一匙汤水就向青儿递过来。青儿缩了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自己来……,咳咳!”
小丫环心有些嗔怪地劝着青儿:“姐姐就快喝吧,大夫都说了,您一醒了就得喝。就怕你醒了没得喝,我特意用水温着的。”
青儿觉得实在难过也不再推辞,就着小丫环的手将一盖碗的汤水都喝了,接过小丫环递来的帕子,青儿擦了擦嘴角,感觉实在是好多了,朝小丫环报一个感谢的笑。
看着青儿的笑颜,小丫环红着脸痴痴地看着青儿傻呼呼地说:“姐姐笑起来可真好看!”说完转头欢实地朝着门口喊:“公子,我瞧见姐姐笑了,真的好好看。要是病好了,肯定会更好看的。”
青儿被这口没遮拦的小丫环羞得满脸通红,低着螓首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门口瞥。可巧了,刚一别头就与正在往里看的男子来了一个对视。青儿向来胆大,在上平阳村与汾阳都是出了名的泼辣子,可对自己面前的这个青年男子对视那一下子,青儿就发觉自己的胆子其实不大,甚至说还很小。若不然她怎么会看都不敢看一看这个男人呢!
看着宛转蛾眉的青儿,李木坤的脑海里就冒出“芙蓉佳人!”四个字来,忍不住想要看得更真切一些,因为激动一个站立不稳就撞在了门框上。
小丫环知道李木坤的心思,噗滋一笑,羞得李木坤连话都不好意思说就逃了。
以前也有人看着青儿不好意思过,青儿向来都不当一回事,今天她不知怎的却是紧张得很。听着门外没了动静,青儿就问那个小丫环:“小姐姐该如何称呼?”
小丫环蒙着嘴,格格地笑:“姐姐不要这样拘礼,我是公子的侍婢,叫我莲儿就好。”
青儿点了点头又问:“莲儿,我是怎么跟你们在一起的?”
莲儿睁大着眼将青儿上下打量了番,皱着眉说:“你都不记得了吗?”
青儿摇了摇头:“我只听得他们说要把我送到什么庵去,其他的都不知道了。”
莲儿惊讶得张大了嘴:“呀,你可真了不起,又伤又病地昏睡着耳朵里还能进东西!我得告诉公子去,这真真地神了。”
见莲儿要走,青儿伸手将她拉住,看着莲儿惊讶的样子,她好不容易扯了扯嘴角:“好莲儿先别走,你快告诉我,你在哪里把我救下来的?”
说起这事莲儿脸上就露出悲悯的样儿来,摇了摇头:“哎,说起这事可真悬。如果不是无果道长救下你,恐怕你真的就没有命了。”
青儿听得焦急,连连促催,莲儿见她可怜也不再一摇三晃头了,低着声音将青儿的遭遇说了出来,青儿听了心都冷透了,眼中含着泪呆呆地看着前方。
莲儿说完一大长串,猛灌了自己一口茶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
“狄,哦,我叫陆青。”青儿念了一个狄字然后嘎然而止,心里愤然地对自己说:“陆家害我身隐青楼,败我清白,那我便姓陆,他日别人骂我时也是骂的陆家女儿,没有人诋我爹娘!”如此想着青儿加重了语气又对莲儿重申一遍:“我叫陆青。”
莲儿也没有听出什么不对来,点了点头,仍然心有余悸地说:“你知道吗?那个老鸨子是出了名的要钱不要人,你都病成那样了,她看着我家公子起了怜悯之心硬是要向我家公子要三十两的金子,后来无果道长使了硬法子,才以三十两银子了了事哪!”莲儿看着青儿脸色有些不对,于是转成笑脸又说:“你在她们那里的时候好在是病了,若不然你这清白倒真是保不住了。”
青儿扯了一下嘴角苦笑了一下,道:“如今虽说保了一个囫囵身子,可清白到底是没有了。”思及此青儿掩着面低泣起来:“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可怎么回去!”
都是女人,莲儿忍不住也掉起泪来:“姐姐不要悲伤,如果你没出去我就去跟公子说,你就跟我们一起回去。我家公子是好人,断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青儿现在脑子乱糟糟的,也分不清莲儿到底在说些什么,只顾着掩着面哭了,就连莲儿走了都不知道。
天不公,青儿有家难回
莲儿一路小跑找到了自家公子,正巧那个无果道人也在,她想起青儿悲惨的样子也顾不得在一旁的无果道人了,走到李木坤的面前就哭:“公子,姐姐实在太可怜了。咱们收留她吧。”
李木坤知道莲儿向来都喜欢悲天悯人,有些无奈地朝无果道人笑笑,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莲儿抹了一把眼泪,嘤嘤地说:“公子,姐姐说她无家可归了。咱们收留她好不好?”
李木坤一愣,有些奇怪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莲儿撅着嘴将青儿说的话讲完,哭得都说不成一整句话来了,就边站在边上的无果道人听得都动容了。
那个无果道人闭目想了一会儿,突然哈哈一笑:“毕公子,那个姑娘既然那样可怜,公子就成全莲儿姑娘的一片善心吧。”
李木坤不明白无果道人为何要这样说,只是碍于无果道人的身份也只得嘴上淡淡地说:“我且去看看。”说毕又想起青儿刚才那般婉婉病美的样子,不可自制地脸上就飞起一抹绯红来。
当李木坤进入来到青儿所在房间的门口时,正听到青儿嘤嘤地在哭,隐约间好像还听到她在低诉什么。心有顿觉不忍来,轻咳一声安慰道:“小姐莫要悲伤,在下木坤虽非厚德之人,却也不是一个见死不救之辈。且请小姐将自己的冤屈道来,木坤定会为小姐讨回个公道。”
青儿神色悲凉,长叹一声:“唉,那又什么用!我进了那种地方,就算是被奸人所害也是清不洁的了。回去,也只不过是让家人蒙羞罢了。”
李木坤是世家大族,这个社会对女子贞洁看得多重他是很清楚,看着青儿实在可怜想了想咬咬牙说:“小姐不愿说也罢,也不需要过多悲伤。若是小姐不弃,我愿携小姐与我一同回家,我家中还算殷实,也不多小姐一幅碗筷。”
痛哭一阵,青儿心里感觉没有方才那么堵了,听见李木坤在外面说的话,她收敛起心神想了一会儿,最后这样说道:“公子救命大恩青儿无以为报,只是青儿去过那种地方,若是与公子一同回府,恐怕会让公子清名平白地多了污点。若是如此,青儿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了。”
李木坤迟疑了,倒不是为了青儿嘴里说的那个污点,而是听出了青儿言词中的果决。他没有想过青儿会不愿意,按他想的青儿应该会立马跪地谢恩才是。搓了搓手尴尬地说:“你一个弱女子,只身一人在外恐怕,恐怕有所不妥。”
青儿吃力地下了床来,扶着墙壁来到门口,朝着侧身站在门边的李木坤深深一礼:“青儿决不是不识好歹之辈,公子救命大恩青儿应当报答,可,可那种报答只会污了公子。还望公子成全青儿一个善名。”
看着像柳叶儿一样的青儿,李木坤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不自觉地就伸手去将青儿扶起来,就是那些男女大防都忘得没影没边了。等扶起青儿与她对视时方才觉出自己失礼来,可是手中扶着青儿柔弱的身子他是怎么也舍不得放手。嘴里也说出一些孟浪的言词来:“我都不在乎,你又何必在乎呢!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啊?”以前在汾阳的时候也有一些登徒子向青儿表白,因为惧怕狄戌所以从来只会拐弯抹角的,对着这么直白的表白青儿完全呆住了。回过神来脸便成了通红通红,连忙想要离开李木坤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