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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大姐儿的尸身已经放下来了,如今已经料理清爽了。才咽气的人房中不干净,曾姑娘还是不要进去了;再说您的身子不好,太过悲伤恸哭实在不宜……”
青云几个也上前扶住阿离,力劝她先回房。
阿离强撑着站在那里,勉强向慕容俊浅浅福了一福,哽声道:“多谢慕容公子在这里帮着料理,不然我们几个女流之辈真的是……”
她强忍着眼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问玉凤:“金环走之前,可有什么遗言没有?”
这一问,玉凤又止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哑声道:“她说……当初从乡下被阎妈妈挑进府时,那样欢天喜地的,现在想一想真是可笑……她好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求着姑娘,想尽一切办法进府来……要是能够重来一遍,她真的愿意一辈子待在乡下,种地,嫁人,生孩子。现在再后悔也晚了……”
阿离呆怔怔地听着,只觉胸口发闷,眼前发黑,喉咙里忽然一阵甜腥,一张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身子直直地向后仰倒下去。
耳边传来一阵惊呼哭泣,阿离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就重重地跌倒在一个宽阔的胸膛上。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阿离大病后,身子本就孱弱,又屡经变故,一日之内身边接连死去两个亲近的人,已经承受不住了;此时又听了金环临终前这样的遗言,惊痛之下,气血上逆,竟致吐血晕厥了过去。
慕容俊眼疾手快,当先一步托住了她摇摇欲倒的身子,也顾不得其他,便将阿离横抱起来,大踏步回了卧房,将她轻轻平放在了床上。
随行来的两个大夫因见阿离的伤寒之症已好,又观察了几日,见已无大碍,便将调理身子的药配好,交与丫头们,就回去了。是以此时竟无大夫可叫。
众人已吓得七魂掉了六魄,急得脸上颜色都变了。
慕容俊在沙场上死伤之事见得太多,略通一些施救之理,知道阿离不过是一时受刺激太甚,气血上涌,血不归经,以至呕血,应该并无大碍。当下便指挥着青云将阿离的领口略松了松,命她一边掐人中,一边在阿离胸口上连连按压抚摩;又命玉凤速速去倒了一盅温水给阿离缓缓喂下;又命赵妈妈将大夫留下的药里找一味平肝调血的丸药来给阿离服下;自己则顾不上避嫌,坐在床尾,双手在阿离足底的涌泉穴上大力地揉捏起来。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阿离终于悠悠醒转,睁眼看了看四周的人,并不说话,只是默默流泪。
青云知道她是因为金环临死时的那句话而自责神伤,便轻轻地劝解道:“虽说她能进府和姑娘有一丁点关系,可是玉凤不是一样的?玉凤为何就能安分守已,踏踏实实的呢?说到底还是在于个人罢了。我说句无情的狠话,姑娘别觉得刺耳……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埋上恶根,必然长出恶果来,现世现报,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罢了。金环有今天,完全是咎由自取,和姑娘没有半点关系,姑娘千万不要因此有了负担……”
阿离虚弱地摇了摇头,眼睛直直地盯着房顶,木然道:“你们不知道,我们当初在乡下时,金环他弟弟跑到邻村玩,捡张财主的小儿子吃剩下的一根鸡骨头啃,被他们放狗咬,生生把腿上的一块肉咬掉了……是我告诉她,进城到府里做丫头,可以挣不少月银,兴许还能求得主子恩典,给她弟弟读书。万一走运的话,兴许还能允许他们脱了贱籍,从此便一样能考秀才,中举人,做大官,我给她的希望太多了……你们知道吗?其实原本阎妈妈没有看上她,是我想法子把她弄进来的……若是她不来,她的人生就是两样了,现在兴许已经定了人家,过两年就要成亲生娃了……”
阿离闭了闭眼睛,眼角滚下两颗泪珠,喃喃道:“我虽不杀伯夷,伯夷却因我而死……你们没有听见她临走时说的话吗?她恨我,她走得很不甘心……”
玉凤扑倒在阿离床前,扳着她的肩膀急声叫道:“姑娘您怎么了?您可不能这么想您一点错都没有,是她自己不知好歹……您快别瞎想了,盖上被子好好睡一觉吧……”
阿离便住了嘴,不往下说了,反而笑了笑,道:“好,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你让我睡,我就睡。”
边说,边闭上了眼睛,翻身面向里床,再也不言语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默默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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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默默分忧
几个人见她言行古怪,都惊疑起来。
赵妈妈是积年的老妇人,经的事情多,心里越发着慌,因拉住青云和玉凤,悄悄道:“姑娘们不知道,那刚咽气的人,尤其是吊死的女人,身上都有一股阴寒怨气,舍不得就走,总想寻个人替她。我瞅着姑娘的神情,怎么有些不对呢?今天是头一晚,我们几个务必警醒些,千万不敢出什么岔子……”
青云虽素来胆大心细有主见,但此时不同以往,被赵妈妈说的也惊疑起来,只觉后背冷嗖嗖的,当下便点头道:“反正今晚我们三个都不要睡,就席地坐在姑娘床前守着就是了。”
玉凤却又想起吉祥还在南边倒座房地上躺着,至少也应抬到炕上去才是。可是想到吉祥也是被缢死的,忽然无端地就怕起来,脸都白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都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慕容俊看出了她们的心思,便笑了笑,道:“你们都在这里守着曾姑娘就好,哪儿都不要去,那些事就交给我吧。我去把隔壁那位大姐挪动到倒座房中,让她们两个一处作伴去。”
说着,起身就走。
玉凤白着脸颤巍巍叫了一声:“慕……慕容公子你一定要速去速回呀……今夜你能不能别回你们帐篷里去了?就在我们姑娘房门口守着好不好?”
慕容俊搔了搔头皮,犹豫着沉吟道:“我倒是没关系……但是这不合规矩吧?这里是曾姑娘的内院,闲杂男子怎么能守在姑娘的卧房门口?只怕是……我……我……”
话未说完,玉凤已急得跺脚道:“都出这种事了,还什么内院外院的呢别那么迂了行不行?你们不就是来保护姑娘的么?这个当口姑娘这里最缺人手了”
提到阿离,慕容俊立刻斩钉截铁地昂然道:“好那我就在这门口守着,姑娘尽管放心休息吧。”
说着,便下意识地向阿离那边望了一眼。怎奈青云已把帐子放了下来,看不真切。
慕容俊急忙收回目光,向外大步流星地走去。
玉凤拿了一盏灯追到门口,要递给他,一边有些惴惴地轻声道:“南边倒座屋里黑,慕容公子拿着这个灯……您……您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慕容俊本来想说“这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两具死尸而已”,一想又觉得这话实在有些唐突,当下硬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微笑道:“没事,我不怕。”
他掀帘子走了出去,玉凤忙忙地在后头追着,急声叫道:“灯拿着灯啊”
慕容俊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没手拿我这里有火折子,到了倒座房里再点灯是一样的”,人就已然推门进了旁边厢房。
此时正当寅末,正是黎明前最昏黑冷寂的一段辰光。
雨已经停了,半轮月亮钻出了厚重的云层,照得偌大的庭院里影影绰绰,晦暗不明。两株夹竹桃静默地立在曲廊尽头,这时节已掉光了叶子,光秃秃地站着,倒象两个形销骨立的怪人藏在黑影里伺机而动。
忽然一陈冷风刮过来,玉凤缩了缩脖子,只觉得那风从脖子里直钻进去,几层衣服立刻吹透了,寒意从心里向外遍体散开,由不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与此同时,远处的树梢上有两只不知名的大鸟忽然“嘎嘎”地叫着,拍着翅膀扑楞楞向着月亮高飞而去。玉凤只觉的头皮发麻,慌手慌脚地转身就跑回屋里,过门槛时绊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烛台摔脱了手。
青云轻斥了一声:“怕什么,都是自己平日的姐妹……”
“那……那树上……好象有东西……”玉凤惊魂未定,还有些口吃。
“有什么东西?别自己吓自己了姑娘这心里正不好受呢,你也是大丫头了,不说劝解安慰,反倒来添乱。”
青云皱了眉,声音不高,却自有一番气势。她站起身,从壶里倒了一碗沏得酽酽的滚茶,递到玉凤手上,缓声道:“喝点热水压压,你先定定神。金环现在没了,姑娘得倚靠你了你再也不能象从前一样诸事不想,只知道胡吃闷睡的了,明不明白?”
“我明白”,玉凤被她两句话说的陡然间豪气干云,接了茶,三两口喝了,点头道:“青云姐姐放心,我不会让姑娘失望的”
此时阿离面朝里床,闭着眼睛一直没说话,似乎已经睡了。屋子里点着几只素烛,烛光摇曳,明灭不定。三个人席地坐着,听着院子里呼呼的风声,一时都沉默下来。
到天明时,几个人靠着床柱略迷糊了一会,到天大亮时再睁开眼,发现慕容俊已经不见了。
大概忙了一夜未睡,此时见天色大亮,就悄悄回到外面帐篷中补觉去了。
青云和玉凤两个忙走到倒座房那里一看,见门板已经卸了下来,金环躺在上面;床上是吉祥,两个人并排躺在一起,身上都拿床单兜头兜脚严严实实盖着。地上的碎茶盅已扫了出去,屋里屋外已收拾得很清爽。
玉凤颇有些感动,不停地叨念着慕容俊的种种好处,赞他是个实诚的傻大胆的好心人,听得青云莞尔一笑。
昨夜一场暴雨,停了几个时辰,到头晌午时又化成了绵绵细雨漫天飘飞起来。秋天的雨本就凄冷,再加上浓重的阴霾低低地压在半空里,越发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一直等到近黄昏时分,阎妈妈等人一直都没来。
大约是因为天气不好,这边道路崎岖,恐怕再下暴雨将马车陷落到泥里,故而改期了。
阿离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一夜,滴米未沾,不吃也不动。到快掌灯的时候,赵妈妈犯了愁。
过来养病时,曾府里随车带了几笼子活鸡,养在后院中。此时赵妈妈腰里扎着围裙,一手拎着一只肥墩墩的大母鸡,一手提着刀,走过来悄悄向青云道:“我这想给姑娘炖只鸡补身子呢,云姐儿得想办法把姑娘叫起来了,总这么躺着不吃东西可是要熬坏身子了……”
青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一直叫呢,姑娘只是说不饿。”
几个人同时向床上看去,见阿离身上盖着一幅绫子被,依旧一声不吭地面朝里睡着,似乎连身都没翻一个。
赵妈妈无计可施,只得叹着气走了出去。
这个时节,天黑得早了,仿佛只一眨眼间,夜幕又降临了。
玉凤再一次有些心神不宁起来,时不时跑到大门外,向帐篷那边遥遥地张望一番,喃喃自语道:“要不要去把慕容公子叫醒呢?要不要把他请过来呢?天又黑了……”
阿离依旧在床上躺着,没有什么动静。
赵妈妈做了一钵香喷喷的香菇炖鸡,配了几个小菜,已经热了几遍,现在仍是原封不动地摆在桌上。几个人在床前默默地坐着,你瞅我,我瞅你,一筹莫展。
青云硬着头皮又一次走过去,轻轻叫着:“姑娘,好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