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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能如何豁达那是最好的,我就怕您在这荒凉的西院呆久了,有些想念某人呢!”
我背脊僵了僵,怨念地瞪了淇儿一眼。
这丫头,真是越发大胆了。前些日子她见本公主在书房对着安陵然写的字发呆就狠狠觊觎了我一番,我每日照料院里的牡丹,她也多言多语。
啧啧,真是世风日下。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我岔开话道:
“这王婉容,前些日子还大闹说绝对不会再相信李庭正,说要和他断干净,现在居然如此柔情蜜意,哎!”
真是活活的犯…贱,女人怎么就这么命苦呢?
淇儿撑着下巴“咦”道:
“我怎么觉得这话如此酸牙?公主,你该不会是嫉妒吧?”
我正欲开口责骂,就突然闻到股什么糊味。
“你确定不是糊味是酸味?”
淇儿蹙眉,明显也闻到了味。
片刻,淇儿就对着我身后叫出声。
“呀!公主,仓库着火了。”
“快来人啊,走水了!”
“走水了!”
世态炎凉啊!
本公主失宠,现在就连失火也没人来管了,我和淇儿在空地叫了半天愣是没见到半个人,无奈,我把裙摆往腰带上一扎,拔腿就欲跑。
淇儿拉着我急急道:
“公主,你这是作甚?”
我甩开淇儿,“救火啊!等前厅的人过来,仓库就烧到只剩灰了。”
淇儿惊呼:“公主算了,反正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烧了就烧了。”
“什么烧了就烧了,里面还有我的嫁妆!”
“公主不怕的,真金不怕火炼!”
“还有月儿上个月给我绣的手帕!”
“小姐宅心仁厚,不会怪您的。改明儿我再帮您去讨根就是。”
我终于怒了,用力推开淇儿,叉腰道:
“那里面还有小笨蛋送我的发髻和画,谁赔我?!”
语毕,我和淇儿两人都愣了。
后者尤为诧异,目瞪口呆之余,嘴角又有些抽搐地往上歪,我觉得,这可以称为典型的“幸灾乐祸”。
我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怎么就这么笨被淇儿套了真话出来。
其实真的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小笨蛋往日对我还不赖,这次又真是我对不住他,所以善良美丽的本公主还是有些愧疚,想把往日他送我的一些发髻和墨笔都留住,以后拿了休书出府也可做个念想。
淇儿嘴角都快咧到了耳后,她道:
“公主说的是‘百花连枝’吧?要不……等大火完了,我也去找少爷讨讨?”
最后两个字扬了扬音,变了味,惹了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无话可说,于是干脆转身,还是向仓库跑去。
百花连枝——
用在此时此刻,这荒草存生的冷宫西院,是多么的讽刺。
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旧人哭。
我就好比那金屋藏娇的陈皇后,拥有的,不过是些回忆吧。偏偏我比她可悲,这一切全是本公主自己策划的。
身后的淇儿唤了两声,见喊不住,于是凉凉道:
“女人,犯…贱啊!”
我闭眼没停下脚步,这该死的丫头,看来真该收拾了。
这次她说的不是王婉容,是我!
在冲进仓库火海的一瞬间,我突然想到一句话:
因为真爱,所以犯…贱。
佛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我说,一切都是幻觉,幻觉。
第三十五章
我觉得,最近我变聪明了。
记得以前和朋友们讨论“聪明”这个话题时,我们惊奇地发现,学校成绩靠前的精英们皆是清一色的丑男丑女,而一般落在后面的,都是些美男靓女。进入社会后,这个定论得到了进一步证实,于是我一直相信上帝是公平的,漂亮的帅哥美女都蠢得要死,而畸形得如爱婴斯坦的人都很聪明。
到了穆王府,我才发觉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老到安陵霄、夙凤,小到安陵然、文墨玉,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到这时候,我才突然想起家中老人讲的大道理:
美人并不是天生就愚蠢,只是被外表所迷惑,整日挂心相貌、穿着,另外别人怜惜其貌,善于协助他,这才铸就了他们的惰性和蠢性。反之,丑人无人疼惜,只能独立和倚靠自身能力来证明自己,所以,史上能人多是丑人。这与“穷则善其辨”是一个道理。
于是,我最近头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聪明。
因为,本公主毁容了。
没了漂亮的相貌,我这西院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无人怜惜、无人眷顾,我必须靠自己的聪明来维持生计。
其实,仓库那一场火烧得并不旺,我冲进去的时候也只是呛了两鼻子灰。可俗话说,祸不单行,彼时我还没找到放发髻的盒子就一个踉跄撞上了顶梁柱,晕了过去。
待我再醒来,右脸颊上已经裹了厚厚的纱布,淇儿红着眼说,他们找到我时,我右脸颊已经被火烧伤,纵使张世仁医术再高明,脸上还是留了拇指块大的伤疤。
我躺在床上无语,真是人倒霉了,连喝水都塞牙。
病榻间,安陵霄和夙凤来过两次,说了些可有可无的客套话、留了些补品走了;陈贤柔顾及着我还是公主、安陵家的长媳妇,也来过一次,远远瞥了眼,赏了些人参渣子拽着屁股也走了,她前脚走,我后脚把人参渣子倒进了旺宅的狼碗。
真情真意在我床边哭上那么两三回的还是安陵月,大小姐送了些什么来我委实记不大清,只知她拉着我呜咽:
“嫂嫂,何苦呢?哥哥不会忘恩负义的,他不会真喜欢赛月公主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这才知,原来这两月我在这寸草不生的西院自怨自艾,小笨蛋却已和当朝公主赛月在郊外“偶然”邂逅,并一见钟情。这些时日,刁蛮任性的小公主正缠着父皇要他把自己指给安陵然。
安陵然不再是傻子的消息也在一夜之间不胫而走,传遍洛云国,“天下第一美男”的称号终于名副其实,闻言现在每日都有那色胆包天的女子在穆王府门口翘首期盼一睹小世子芳容。
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当小笨蛋真正站在我床边时,遥遥相对,我只觉沧海桑田,一切,都变了。
当日娶乌布拉托,是为拉拢阖赫国大汗;今日,接近赛月小公主,是为里应外合。他们的举事之日,怕是真的近了。
安陵然的一双灿烂桃眼再无波澜,他只轻语道:
“伤可好些?”
时至金素,秋老虎正是吃人的时刻,我的伤又正结疤长肉,每日都疼痒得专心,怎可能好?
不过本公主还是很有骨气地说:
“好多了。”
兴许是近日与赛月的恋情很顺利,闻言小笨蛋一脸欣慰地笑道:
“那甚好,你好好养着吧,空了我再来瞧你。”
语毕,便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去了。
我坐在床上发愣,倒是希望他从未来过。
若不来探望,就说明他还恼着我,心中有气就证明他心中还有我点点位置,我也就能自圆其说,告诉自己那赛月不过是来醋我的棋子。
现在,他却如沐春风地来了,停留片刻,又如沐春风地走了。
套用句很恶俗的台词:不怕你恨我,只恐你从未把我放在心上。
淇儿说得对,赛月不过是棋子罢了。
我亦然。
我想,已经没必要再去纠结自己对安陵然到底是爱,还是不爱了。
眼下,我真应该好好考虑考虑如何出府了。
啧,不知“毁容”这项算不算恶疾,可不可以被休呢?
月黑风高夜,我望着屋内悠闲喝茶的玄玥冷笑。
我觉得,穆王府真是人才济济、来去自如。
怎么深更半夜的,就总有些苍蝇来扰人清梦?上次是文墨玉,这次是玄玥。不过嘛,前者是来探望小笨蛋;玄玥此刻,却是来探望本公主我。
玄玥自行斟茶饮着,见我从床榻上坐起来,竟厚颜无耻道:
“公主可睡饱了?”
我走到玄玥跟前夺了他手中的茶杯,对付厚颜无耻者最好的办法就是——更无耻。
我怆然道:“长夜漫漫,本宫独守空房,怎么可能睡得饱?”
玄玥很明显地抖了抖。
我再接再厉地谄笑道:
“要不……七殿下陪陪本公主?”
我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床榻,粗鄙淫…亵之情溢于言表,配上我那同样难看的烧伤,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不过,玄玥不愧是皇子,见本公主如此神态也没仓皇而逃,只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道:
“公主尚在病期,玄玥怎敢逾越?”
我佯装伤怀,只抽了香绢道:
“我知道,你嫌弃我的样貌。”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拇指大的烧伤无伤大雅,在现代,远看不知者还以为是我纹的身;可在古代,男人眼底容不得一点沙子。
我如此一说,料想玄玥定知难而退。
谁料其却语出惊人,他道:
“明人不说暗话,从前,公主还可宵想用外貌将安陵然永远圈在身边,可现在……恕玄玥直言,赛月公主的性情、相貌都不在公主之下,自古从来都是新人赛旧人,公主可曾想过日后何以自保?”
我冷声:
“七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玄玥这趟,绝对不是简单的探望。
玄玥笑道:“公主是聪明人。上次李庭正一事,您就已看穿玄玥的心思,今日盟友明日敌人,安陵然和夙凤的势力玄玥不敢低估,思来想去,怕是只有公主才能帮我。”
我冷睨一眼,踱步道:
“七殿下是不是家里是不是也走了水,烧伤了脑子?既然您认定我喜欢安陵然,你认为我会帮着你害他吗?”
玄玥负手大笑:
“安陵小子是我的人,我怎会害他?只是怕日后有些波澜,所以提前预备压制一番,而这事别人做了我不大放心,唯公主莫属也。”
我张口欲言,却被玄玥抢了先,他握着我手道:
“当然,公主不会白干。赛月那边,玄玥自会去处理,定保证踏不进穆王府的门。”
我的手抖了抖,最毒妇人心。玄玥根本就是一匹狼。
一匹恶狼。
他瞅准时机,见我落魄被冷落,竟想利用女人的妒忌和醋意去加害小笨蛋,以此巩固未来的江山。
所以说,统治者从来都不是仁慈者。
玄玥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絮笑:
“公主,你觉得这桩买卖如何?”
我抽回自己的手,背对着他闭了眼。
“你想,怎么做?”
第三十六章
几日后,安陵然在穆王府设宴。
一来,正式宴请未来妹夫文墨玉;二来,庆祝自己重生。
原来,洛云国习俗在女儿嫁人之前邀请女婿上门:一则请其日后多多照顾女儿;二则也有显示娘家财力、实力之意。
因是家宴,所以请的人不多。而本公主,却不在席间。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将白粉打成墨,一点一点倒入酒中,搅匀,再熨火散了味我才把酒壶郑重其事地放入淇儿手中的托盘。
淇儿乌黑的眼珠深邃无底,“公主,你真想清了?”
我淡笑,“淇儿,若是怕事后查到你头上,这酒,可以我端去前厅。”
闻言,淇儿未语,摇头叹了口凉气翩然而至。
我转头凝视窗外,一雨成秋。
这几日,皆是如此。
绵绵细雨,惹人怅然。
玄玥猜得没错,我的确是……对小笨蛋动了恻隐之心、惆怅之情。
若没有赛月公主的出现,或许我还可以骗骗自己,自从月儿告知小笨蛋近日种种后,心中怏怏就驱不散、赶不走。
但是玄玥也太小看我了,就算如何妒忌我还没笨到害小笨蛋的地步。玄玥道,这药不过是些慢性迷药,服下后既会对下药者眷恋依依、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