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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梵语?”
“也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
不秃和尚仔细想了想,回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是随口念念的……”
我嘴角抽搐两下。“你不是在念佛经?”
“大概是吧……贫僧已经把佛经忘得差不多了,不过念经打坐剃头都是形式主义,只要心中有佛,念什么都是经。”
我叹了口气。“和尚啊,你已经无耻到一定境界了,我完全能理解你为什么会被逐出密宗了。”
“阿弥陀佛。”不秃和尚怅然道,“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佛存八戒,灭人性以成佛性,可人性之不存,佛性之焉附?诵经百年,不见涅槃;坐化圆寂,不见舍利。”不秃和尚低头垂目轻轻叹道,“纵把木鱼敲破,又如何能渡此生余劫……”
我怔了半晌,不知该如何回他。想来不过一个守不住清规戒律的和尚,哪里知道还有这么多托词。
我哈哈一笑,拍上他的肩膀,安慰道:“和尚你想太多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美人空对床。色即是空空即色,你空空来我色色……咳咳,我是说……算了,我不解释,你懂的。”我挑挑眉,促狭一笑。
他回看我一眼,哈哈笑道:“真是性情中人。”随即又压低了声音说,“想不到你年纪不大,耍起流氓来连贫僧都拍马莫及。”
我回他神秘一笑。“英雄莫问出处,流氓不看岁数。若非我这等流氓英雄,如何能折下芳草无数。”
“无数?”不秃和尚一愣,“难道不只那两位男施主?”
“自然不只。”我低调又含蓄地微笑,掰手指道,“家中还有三位公子,一个个惊才绝艳、温柔体贴、文武双全。大公子吧,温文儒雅,我让他躺着他就不敢坐着,温柔似水,让人如沐春风。二公子吧,虽然家里买菜钱都是他管,不过他对我那是言听计从,我说买小油鸡就买小油鸡,说买两只还就买两只。三公子你见过的,就是外面那个绷着张脸,虽然脾气有点小差,不过对老爷我也是一心一意,其他女人他看都不看,他哭着闹着求我收了他,我心肠软就点头了。四公子是个老实人,脾气好,办事效率高,除了我的话其他人的都不听,二公子的话也不听!老五就是燕小五了,家务一把抓,照顾人无微不至,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口味比较重,喜欢我虐他……唉,没办法,虽然累点,但作为一家之主,我还是要满足他的你说是不是?”
不秃和尚捏着佛珠,微笑说道:“就贫僧所见所闻,小朋友,你这牛皮吹得真是清新脱俗。”
“切,不信拉倒!”我双手合十看向上方的佛像,“佛祖在上,信徒所言要是有一句属实就让我一辈子吃不到小油鸡!”
不秃和尚悠悠道:“不要以为你话说得快我就没听出来你少说了一个‘不’字……”
靠,这和尚真难忽悠。
“如果把你的话反过来听。”不秃和尚叹了口气,“那你的日子还过得挺悲哀的。”
唉……痛并快乐着吧。
快到晚饭的时候,燕离回来了,他不回来,我们三个就都得饿肚子了。
在这里一住就是半个月,前方的消息陆陆续续传来,据燕离说,他已经和莲儿联系上了。之前由于他的身份暴露,白族族内被彻查了一番,同样潜伏在白族的莲儿只有躲起来,而两人之所以重新联系上,是因为我们家莲儿有一项特殊技能——她懂鸟语,有驭鸟之术,而燕离所识的三门秘术之中也有一门秘术能够控制动物行为,二人便通过鸟兽传达信息,这也是之前他们和陶清传递信息的方法。
坐定之后,燕离面色凝重,我们等了半晌,他终于开口。“凉国发兵了。”
“什么!”我惊坐起。
“最新传来的消息,凉国派出小股兵力犯边,看起来,似乎已经决意趁陈国之虚而入了。”
燕离口中的最新消息,严格说来应该已经是三五日前的了。我们三人落到闽越境内不久,刘澈的死讯便也传到了这边,如今陈国的最高统治者是“李莹玉”,名义上是我,但实际上在陈国军营中的,只怕不过是一个傀儡。这个时候不能群龙无首,我怀有身孕是军中将士早已知晓的,以此为借口闭不见客,将军权授予陶清白樊二人也是理所当然,因此整个替身傀儡出来并不难,重要的是能够稳定军心。
军心,士气,兵力,行军打仗,这三者缺一不可。我到现在仍未得到白杨谷一战中双方的伤亡情况,但从凉国的举动来看,似乎陈国的情况远不如我想象的好。
“陈国那边传来的消息,是让我们三人呆在这里,不要冒险冲破烽火线回去。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燕离说。
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转头问唐思:“你怎么看?”
“燕离说的有道理。”唐思附和道,“我们三个人目标太大,你的身体情况不太稳定,这个时候不能冒险。陈国那边有东篱和二哥在,还有冒牌‘李莹玉’,应该不至于出乱子,你还是呆在这里比较安全。”
话是那么说没错,可是没有他们在身边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但要回去确实比较冒险,而这个破庙,老实说,我挺喜欢这里安谧的生活,有时候听着和尚叽里咕噜念经,会忘了外面的纷纷扰扰,获得片刻的宁静。
“既然如此,我听你们的,留下来吧。”
81 。。。
其实陶清想的不错,山中反而适合养胎,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忘记了外界的喧嚣纷扰,整日里醉生梦死的,但有时候想起来外界的战事,又不免长吁短叹,觉得自己这么逃避着实不是个人该做的事。
莲儿和燕离通过几次信息后,便告知燕离她将要离开一段时间,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却没有多说,但想来是陶清做了什么部署。莲儿那边的消息算不上是断了,只不过是从原来的每两三日一次变成半月一次甚至更久,我猜测她定然是离开了闽越,甚至可能是远远离开了闽越。陶清帐下奇人无数,可惜懂鸟语的只有莲儿一人,难怪莲儿从来不吃小油鸡,要是我能听懂小油鸡娇弱地喊“不要不要,不要吃我”,我大概也……至少不会吃得那么多……
那什么什么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或者反过来说也是差不多意思,山中山外是两个世界,我们与世隔绝过起了小桃源生活,数着日升日落,一不小心,肚子大了。
那一日,燕离照例过来给我诊脉,我指着肚皮对他说:“他刚刚踢了我一脚。”
这男人完全无法理解我的幽怨,甚至惊喜于我被不孝孩儿拳脚相加,耳朵贴着我的肚皮听得眉开眼笑,真是没点城府样子……
“燕小五啊……”我拽着他的长发扯了扯,无语望天,“你说是男是女啊,怎么整天动手动脚没个踏实?”
燕离撤了耳朵,搭着我的脉搏微笑做沉思状,缓缓道:“从脉象上看,可能是女儿。”
我鄙视了他一眼,“脉象能看出来?听你扯淡!”
燕离深觉专业知识受到侮辱,不乐意地收回了手。“不然你觉得?”
我摸了摸下巴,说:“昨天晚上,我梦到生了个儿子。”
他嗤笑一声,弹了下我的额头。“做梦岂能当真?”
这时唐思走了进来,只听到后半句便问:“梦什么?”
我委屈地朝他的方向躲去。“三儿,我梦到生儿子,燕小五骂我迷信。”
唐思听了这话笑了,“哈,做梦之事确实不能当真。”
“哼!”我撤回手,抱胸撇嘴道,“不然你说会是男是女?”
“听说酸儿辣女,你那么喜欢吃酸,应该是儿子。”唐思用伪科学的方法得出和我一样的结论。
燕离果然对他的理论嗤之以鼻,笑道:“孕妇不宜吃辣,酸儿辣女乃无稽之谈。”
唐思一挑眉,冷笑道:“哦,你比较有见地?那你说说看?”
眼看空气中开始弥漫起硝烟味,我急忙打断两人,捂着肚子“哎哟”叫了一声,那两人立刻脸色一变,齐齐向我看来,急道:“怎么了!”
我皱着眉说:“好像中午吃多了,胃胀……”
深觉上当的两位眉梢一挑,立刻统一了战线,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一左一右赶着我出门散步晒太阳,正好碰上不秃和尚从门外进来,手上还拿着签筒,笑眯眯道:“方才在门外听到三位施主争执,其实这又是何必?不如用贫僧的方法。”说着递过来签筒,“问佛祖吧。”
我们三人:“……”
盛情难却啊,我接过签筒不亦乐乎地摇起来,好半天才扔出一根签,不秃和尚捡起来,装得好像不在乎不相信的两个男人也偷偷向不秃和尚瞟去。
“嗯……”不秃若有所思,我咽了咽口水,问道:“怎么说?”
不秃放下签,认真严肃道:“这上面说,你生的,不是男的就是女的。”
我同样认真严肃回他:“别以为有佛祖给你撑腰我就不敢揍你。”
“阿弥陀佛。”不秃微笑面对我的恐吓,“见女施主这般彪悍,贫僧深觉生男生女都一样。”
燕离无力扶额道:“算了算了,他说的也没有错,生儿生女都一样,反正再过三个月就知道结果了。”
在山中破庙这几个月来,有燕离悉心照顾,有唐思全程陪护,无聊之时还可以捉弄不秃,燕离表示,我这一胎前三个多月发育不良,但在他的圣手之下已然回春,绝对能生出个健康强壮的宝宝。但我隐隐有些担忧:都说胎教重要,我这宝宝在破庙里听着和尚念经成长,以后会不会也……与佛有缘。
不秃听了我的担忧之后,哈哈一笑道:“贫僧乃不戒之僧,你的娃娃若出家,怕也当不了好和尚,多半是个……”后面话却没说全,但从他那促狭的眼神看来,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不是“妖僧”就是“淫僧”……
这几天天气骤然变热,山中绿树成荫倒也还算阴凉,唐思的手极巧,就地取材做了一整套家具,破庙门口大树下那张吊椅是我的最爱,每日午后半躺在那张吊椅上轻轻晃来晃去,山中凉风习习,有蝉鸣阵阵,寻得人欲睡昏昏……傍晚吃过晚饭,日薄西山燥热尽去,我左手燕离右手唐思绕着小山头走一圈散散步消消食,顺便看看星星看月亮,风花雪月一番,也是情调十足……
与不秃和尚打了个照面,我依旧去大树下小憩,燕离又去忙他的草药种植大业,唐思百无聊赖地跟我挤一张吊椅,我胆战心惊地抱着他的腰。“这吊椅能承受三个人的重量吗……”
他闭着眼睛倦倦道:“你肚子里面那个可以忽略不计。”说着双手还在我身上摸索,喃喃道:“不错不错,肥而不腻。”
我呆滞了一下,反应过来回了他一爪子,被他敏捷地接住了,得逞之后还不耐烦地说:“别吵,老子要睡一觉。”
他怎么比我这个孕妇还嗜睡啊……
我嫌窝在他怀里太热,便往外挪了一屁、股,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的手搁在我隆起的小腹上,无意识地摩挲了几下,呼吸便变得低缓了。
我闭上眼睛,听到背后传来唐思的心跳声,微风拂过树梢的窸窸窣窣声,不秃和尚在破庙里念着只有他自己才听得懂的经,甚至听到更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燕离?
情况不对!
我心下一凛,抓住唐思的手一掐,他立刻便醒转过来,但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刚要开口便被我伸手捂住,我使了个眼色,他疑惑皱眉,但很快便意会过来,环住我的腰往上一提劲,隐入大树上的茂密枝桠中。
山上的草木长得极好,脚踩上去便会发出沙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