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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太子是不是又去找你切磋了?”我担心地问,“他最近练武很用功,你有没有受伤?”
她呆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切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切磋了?”
我怔了一下。
她收拾东西站起身来,缓缓向外走去,抛下一句话道:“分明是我单方面殴打他。”
我沉默了半晌,跟在她后面出门,但她虽然这样晃悠,速度却是极快,一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李莹玉的到来,悄悄改变了国子监的氛围。原来尚文的氛围被尚武所替代,在太子的引领下,所有贵族子弟开始练武强身,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太子那么幸运,能让李莹玉“单方面殴打”,而奇怪的是,太子似乎乐在其中,三天不挨揍就浑身不自在。
但是挨揍的并非只有太子一人,还有我。
我的母亲是个不受宠的妃子,所以我在兄弟之中地位最低,一直以来都是他们的出气筒,他们在李莹玉,或者太子身上受了气,最后总要发泄在我身上。
那天和往常一样,我又被几个哥哥围在墙角拳打脚踢,眼角瞥到一抹天青,随即听到几个哥哥的惨叫声,落在身上的拳头霎那间消失了,但一只手抓住我的衣领往前一拉。
李莹玉狭长的凤眼在我面上一转,又转过头去看那几个哀叫的哥哥,冷冷道:“还不快滚!”
他们自然是有多远滚多远了,连太子都怕的李莹玉,他们还能怎么样?
赶走了他们,李莹玉转回头来看着我,凤眼一眯,突然间爆出一声大吼:“你怎么这么怂包啊!他们打你你不会还手啊!”
我怔了半晌,才缓缓苦笑道:“你自然不懂,我不能还手的……”
我若还手,他们便有可能会找我母妃的麻烦。
李莹玉呸了一声,松开手,退了一步,“我当然不懂你这种怂包在想什么。要有人敢欺负我,我现在忍着,将来一定一口一口咬死他们!”
说这话时,她眼里闪过狠厉,但转瞬即逝,一眨眼,又是那懒懒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的这句话一直藏在我心里。
要有人敢欺负我,我现在忍着,将来一定一口一口咬死他们!
她一定不知道,是她的这句话改变了我的人生。那些欺负过我的,欺负过我母妃的人,总有一天要付出代价的!
从那天起,我开始和她走得越来越近,因为坐得近,渐渐地也熟悉了。其实她并非那么冷的一个人,她只是懒得和人打交道。她说得最多的,都是她的师傅,沈东篱。只有说起那个人的时候,她才会发自肺腑地笑,整个人都亮了起来,然后我知道,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沈东篱。
我心里有丝苦涩,或许太子也会和我一样,他看李莹玉的眼神,渐渐的,参杂了点其他情感,但我肯定,李莹玉肯定从未注意过,她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另一个人。
她有时候也会和我说悄悄话。比如到国子监的第一天,她之所以让周太傅打右手,是为了让师傅心疼,她故意忍着痛拿筷子,师傅看着一心疼,就会亲自喂她……
说起沈东篱,她就会神采飞扬,吃吃偷笑,和平常的她判若两人。总归说来,她是个很矛盾,很奇异的人,让人忍不住被她吸引,一点点深陷。
太子开始别扭地找她搭讪,甚至找她玩捉迷藏……李莹玉像看到白痴一样呆了一下,竟然点了点头。但我知道,她肯定不按常理出牌。果然,轮到她藏的时候,她直接回家走人,轮到她抓人的时候,她也是直接回家走人……在水缸里躲了一夜染了风寒的太子愤怒质问她,她手一摊,无辜道:“也没规定不能躲在自己家里啊……”
太子的手颤抖了半天,最终无力垂下。
李莹玉的“不学无术”,“败坏风气”终于引起了周太傅的不满,在一天早上爆发了。
“李莹玉,你昨日的功课一定又没有做了吧。”周太傅压抑着怒火说。
李莹玉微笑道:“太傅圣明。”
周太傅嘴角抽搐了一下。“你知道昨天的功课是什么吗?”
李莹玉怔了一下,转头看我,我刚想提示,就听到周太傅大喝一声,“都给我坐好!”然后又对李莹玉说:“如果你今天不能把昨天的功课默写出来,那我只有请你退学了!”
李莹玉呆了呆,垂下眼睑沉思片刻后,抬头道:“学生本来是有做功课的,但方才被太傅一吓有些忘了,不知能否再看一遍。”
周太傅哼哼笑道:“可以。”但是他仍然没有让我们告诉李莹玉昨日的功课是什么,我也肯定李莹玉不知道。
唯一的提示,就是周太傅桌上的一本《大学》。
李莹玉从桌下翻出蒙尘的《大学》,在众人目光中一页一页翻了过去,很快地翻完一本,抬头看了周太傅一眼,提笔便写:“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一路写来,中间偶尔顿了几下,恍惚了一下,又提笔接着写,越到后面越艰难,却还是硬着头皮默写下去。
教室里一片寂静。
终于,周太傅喊了一声:“够了,拿来!”
李莹玉干笑两声,把一叠厚厚的纸送了上去,讨好道:“周太傅,你别赶我走,不然我师傅会生气的,我师傅一生气,朝里会出事的……”
周太傅不理会她,冷哼一声,接过纸便看,初时一怔,越看越见面色凝重,迅速扫过几页后,将纸拍在桌上,一声叹息道:“你回去吧。”
李莹玉如蒙大赦溜了回来,重新拿起《大学》端端正正坐好。周太傅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昨天抄写的《论语》三十则等一下都交上来,我们今天开始学习《大学》。”
李莹玉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她被周太傅摆了一道。
为什么她明明默写错了功课,周太傅还是让她留下来?我一直坐在她旁边看着,能够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并且一字不错地默写下《大学》将近一千五百字,遇到这样天资过人却又不学无术的学生,周太傅也只有一声叹息了。
自那以后,周太傅对李莹玉越发上心,似乎想要栽培她,但李莹玉的态度敷衍得紧,见躲不过,干脆自暴自弃,整日里与纨绔子弟为伍,斗蛐蛐斗鸡,赌球赌钱,玩什么精什么,在道上也混出了不小名气。周太傅频频在课上提起《伤仲永》,李莹玉则露出傻笑,表示自己“泯然众人矣”,这样过了一年,周太傅也失望了。
后来,沈东篱当上了丞相,应父皇所托,每月来国子监代课几天,那几天,李莹玉焕然另一人,炯炯有神,一双眼睛跟着沈东篱转来转去,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太子酸溜溜地说:“李莹玉那样子就跟狗见了屎似的。”
这话传到李莹玉耳中,太子不意外地又被单方面殴打了一顿。
我对李莹玉说:“太子很喜欢你。”
她楞了一下,讷讷道:“不会跟狗喜欢屎似的吧?”说完她自己就脸色大变了,呸了一声,跺跺脚走了。
如果有一天,太子当上了皇帝,李莹玉,你再强大,还能逃过他的手掌心吗?
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有点担心,有点伤心。
不久之后,李莹玉就离开了国子监,兴高采烈地打包行李,跟着一脸无奈的沈相走了。临走之时,她说整个国子监只有我是她的小兄弟,我苦笑了下,不知如何回应。
又过了不久,便听说她离开了京城,在宫里遇见了沈相,问起她的事,他含糊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
其实那时候的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信息网,她去了哪里,我也知道,然而有些事情,终究不是表面消息能够传达的。
李莹玉曾说,她梦见自己是一只海东青。
海东青,北方天空的王者,鹰中之王,向往最广阔的天地,无法捕捉,无法驯服,而李莹玉她,只为一人停驻。
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输给沈东篱,我心甘情愿。
但如果,她的身边,她的心里还能容下其他人,为什么不能有我?
我不甘心。
而更不甘心的是太子,他已经出手了。
只不过他还不明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李莹玉,总有一天会是我的。
两只小油鸡引发的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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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师傅就是怕我闲得发慌出去惹事吧。
被迫把大学抄了一遍,我揉着有些酸痛的手心想,这也太不信任我了,我能惹什么事呢?我这人从不找麻烦,只是麻烦常常来找我。(主角的万有引力定律之一)
我朝门外走过的下人挥了挥酸痛的手,“过来,和老爷我说说话。”
师傅约了人下棋,只有我一个人在书房里抄书,真是不公平。
那长得挺路人甲的下人甲诶了一声,走到我跟前。“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三公子这几天都干什么去了,怎么没来看我?”
陶二被缠住是无奈,燕五定时把脉,乔四悄悄来去,奇怪的是平日里风风火火的唐三,怎么一连三天不见,他也没有来看看老爷我?我当然不承认是我有点失落有点想他了,承认犯贱比犯贱难多了,我想我只是担心他生病什么的。
“三公子和方小侯爷相谈甚欢,今日去了蜀中酒楼。”
瞧陶二□的手下,还会用四字成语呢!
我冷哼一声。“相谈甚欢,他们都谈了些什么?”
下人甲眼神闪烁,分明是知道些不可告人之事!不可告人不要紧,你别把老爷我当人就行了!
“快说快说,你还有没有把我当老爷了!”我瞪着眼睛逼问他。
路人小厮抬手擦了擦冷汗,唯唯诺诺道:“老爷啊,这小的就不知道了,只是听上去似乎就是些吃吃喝喝,这几天三公子做东,请方小侯爷吃遍了洛城。”
我震惊了,抽气道:“除了吃吃喝喝,可还有其他?二公子哪里去了?”
“二公子要谈生意,脱不开身,没怎么见着人。”
“那就是说,只有三公子和方小侯爷两人?”
路人小厮点点头。
我岂止是震惊,简直是震怒!
方小侯爷,好险恶的用心!
方小侯爷是个纨绔子弟,除了吃吃喝喝他还懂什么?我们家唐三可就不一样了,怎么说也是曾被誉为唐门百年来最有天分的少主,岂能和这方小侯爷一起堕落?而且俗话说得好,饱暖思淫欲,这两人一旦吃饱喝足,又喝了点酒,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可是难以预料的!有老爷我前车之鉴,我怎么放心让我们家唐三重蹈覆辙?
我用力一拍桌子!
“好疼……”我捂着手直跳脚,眼泪哗哗,差点忘记我已经武功全废了,这双肉掌真真是肉掌,甚至已经快变成猪蹄了!
“你你你!”我抬头怒瞪他,“有没有让人跟着?三公子缺心眼,小心让人卖了都不知道!”
路人小厮呵呵一笑。“谁敢买……”接触到我杀人的目光,他又闭上了嘴。
唐家堡的暗器和毒药堪称双绝,即便是当年正处于巅峰期的老爷我都险些折在他手上。我那个毒郎君哟,真是不知道人心比什么都毒,他暴雨梨花针再细密,又怎记得上别人算计他的心思?
这方小侯爷是真纨绔还是装疯卖傻,还有待观察呢!
不行不行,越想越焦虑,我把笔一扔,厉声道:“老爷我要出门,你们谁敢通风报信的话……”我眼波一横,小厮身子一抖,我满意地点点头,回屋换了身粗布衣裳,兴冲冲地直奔蜀中酒楼。
娘的,吃好吃的也不叫上我!
我心里清楚,那小厮在我面前哆嗦,一转头肯定就去跟燕五告状,谁让老爷我在府里没地位,反正我也认命了,现在的生存志向是过把瘾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