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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溺地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角:“本王怎么忍心令风儿舟车劳顿,况且秋闱将近,他早已与应试的士子们抵达京城待考,风儿只须修书一封,我派人传递便可。”
杨柳风忽然一笑道:“秋闱将近,京师必然已士子云集,以他的清名,只须登高一呼,天下喉舌必然群起响应,王爷若再推波助澜何愁大事不成?”
欣然一笑,取来笔墨铺开素笺,略假思索已是挥笔成就一函,满纸尽是殷殷切盼,既不流于言辞,却又似有深意。
书罢搁笔,刘珩已是赞赏地大笑:“风儿文思敏捷,用心机巧,此函情思脉脉却隐而不张,无心之人见自无心,有心之人见自动情。”
杨柳风垂眸道:“王爷若然不悦风儿撕去重写便是。”言罢便要去撕。
早被刘珩一把按住柔荑,含笑道:“本王不过说笑,何曾不悦?”说着已是收好信笺。
却依旧拧眉道:“只是光凭信笺怕仍不能令其动心,风儿若能以信物相赠必可马到功成。”
杨柳风黯然道:“风儿的一丝一缕皆拜王爷所赐,又怎可与人私相授受?”
心知她所顾虑的为何,想起此前种种,胸中一痛,伸手将她拥入怀中,愧疚地道:“昔日历历皆是本王之错,风儿放心,本王再不疑你。”
在他臂弯沉思良久,方才轻轻挣脱,拈起桌上几颗莲子仔细地剥出莲心,再摊开随身的丝帕,将莲心认真包好道:“请王爷令送信之人转告钟公子,就说:望他勿负风儿一片苦心。”
接过丝帕笑道:“好个一片苦心。”——只是莲心意同连心,究竟是苦心还是连心,只凭受者一念罢了。
收好丝帕,不舍地将她深深拥入怀中——万般不愿,却终于还是无奈地将她化作手中的棋子,世界之上无不可收买之人,风儿,你的代价又在哪里?但得你首肯,碧落黄泉我也再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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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爱之深,关之切,情浓意厚的人常常会敏感到容不下纤毫的烟尘。
宰相肚里能撑船,确实,但却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所爱的深情一瞥。
第二十一章 秋瑟瑟(上)
刘羽的武功精进得极快,自从那日九曲桥上被宁王的影卫轻易放倒之后,他不但每夜更加刻苦地练功,每日的午后郁怀乡最清闲的时候自己还会躲到僻静的角落加练两个时辰。
自从九曲桥上的那件事情之后,柴房的榕树下已不再出现那抹温淡的身影,可是每天夕阳西下,他坐在柴房门口劈柴的时候,总还会习惯时不时地瞥一眼空空的树阴。
在某日吃了一次大亏以后,丁晨那一伙护院总算识相地不敢再来挑衅,不仅如此,偶尔路遇也都会讨好地哈个腰,然后逃也似的跑远了。
鸨母辞退了一个打扫园子的杂役,从此清扫园内道路的活也交给了刘羽,或许是由于身兼二职的关系,鸨母对他的态度也和缓了许多,除了每日的伙食有所改善,偶尔还会夸赞两句。
手里的活计虽然增加了,但是由于已经适应了这样辛勤劳苦的生活,不仅熟能生巧,再加上武功进益之后身手矫健了许多,因此不但再没有如刚进园那会一般需要忙到深夜,反而常常能早早地完成任务腾出时间来替园子里的其他人帮把手。
一夏的辛劳,原本如冠玉的皮肤早已晒成了小麦色,颀长的身形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健硕结实起来,他器宇不凡,待人和善,温文有礼,绝不似寻常的杂役那般粗鄙不堪,因此,郁怀乡里倒也颇有几个姑娘、丫鬟秋波暗送,却只被他付之一笑。
宁王自那日走后似乎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些时候刘羽手上的活计完成后辰光尚早,就会优游地踱去噙风阁找杨柳风下棋,依然是他先手她后手,然而他输的棋子却已渐渐缩小到半个子,甚至还有过平局。
随着与噙风阁来往的时日增多,蕊儿对他的态度也渐渐好转起来,并不再动不动就给他白眼和奚落,甚至偶尔看见他衣服破损还会热心地拿出针线替他缝补起来。
接触时间越长倒也越觉得蕊儿的性情虽不比杨柳风沉静安忍,但通透伶俐竟也不稍逊色。
日子,就在这样的宁和安稳中匆匆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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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金风飒爽,秋意渐浓。
蕊儿吃罢午饭就不知道又溜到哪里去偷闲。
杨柳风在院中摆好琴案,焚香净手,正自坐下安闲地调弄素泠,心头盘算着弹个什么曲子。
忽然一阵急乱的脚步声,抬首看是蕊儿,正要调侃几句,却见她俏脸惨白眸色凄然,忙起身询问何事。
蕊儿顾不上喘息已是扑过来一把抓住杨柳风的手颤声道:“刚才有个京城来的走马信使说,一位士子托他传话给姑娘:钟以卿钟公子受妍妃一党迫害已经身陷囹圄,临行前托那位士子务必将此物转交给姑娘。”
言罢,黯然递上手中握着的丝帕,正是月前交由宁王带给钟以卿的那一条,展开,两行血字赫然跃入眼帘:“清风不属意,何故乱情丝”。
愣怔半晌,忽然抓住蕊儿的手道:“快,咱们去找王爷,如今只有王爷能救他。”
“姑娘,来不及了。”蕊儿声已梗塞:“那信使说钟公子入狱后惨遭酷刑却中正不阿,他离京之时已有判决下达,说钟公子造谣惑众,以下犯上,诬蔑朝廷命官,已经定了八月初二午门斩首示众。”含泪道:“今日,已是初五了。”
如遭重锥般跌坐在椅上,丝帕飘覆在素泠之上:清风不属意,何故乱情丝。两行清俊遒劲的血字刺痛眼眸,久久无声。
蕊儿抽泣了几声,抬眸却见杨柳风呆坐在椅子上,眸光空洞,面容惨白,唇无血色,浑身颤抖,忙上前去抓住她的柔荑欲劝两句,却只觉触手冰冷没有分毫温度,这才慌了神,忙摇晃着她的身子大声唤着。
良久,杨柳风才缓缓移动目光望向蕊儿,却忽然起身反手用力抓住她的双臂,全然不顾指甲已嵌入她的肉里,只哑着嗓子道:“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蕊儿骇然按住她的唇道:“姑娘不可胡说。”
凄然一笑,慢慢地推开蕊儿,目注那两行殷红的血字,喃喃地道:“清风不属意,何故乱情丝……”骤然,大声冷笑着一把扫落案前的青瓷香炉。
却是用力过猛,身形一个不稳双手重重撑落在琴上,素泠铮然发出一声哀鸣。
若千钧巨石压迫在心头,用力地大口呼吸着空气,眼睛却片刻不离那书着血字的丝帕。
蕊儿正慌乱不知该如何劝解,却见刘珩已飞步走入院中。
“王爷。”蕊儿屈身一礼,欲待说什么,却被他的眼色制止了,示意她退下,于是只得担忧地看了一眼仍自目注丝帕的人儿,惴惴地退出了院门,却终究不敢走远。
不抬眸,不施礼,不奉茶,甚至,连句问候都没有。
从未有过的冷淡与不恭。
刘珩叹息一声:“钟以卿的事情本王也是刚刚听说,京城那边的安排确有疏忽之处。”
依旧不抬眸,唇角无声地凝起一个讥诮无比的笑,缓缓落坐琴畔,小心地拿起丝帕在琴案上铺平,再用琴尾轻轻压住,一切停当,素手曼然拨动琴弦,仿佛根本就没有看见面前的人,根本就没有听见刚才的话。
深吸一口气,刘珩走到她身侧道:“本王知道你怪本王没有能够周全他,只是当时的情形确实非常复杂,他起拟万民书当街拦驾以平民身份状告八名朝廷大员,纵然是证据确凿,朝廷的脸面又如何过得去?况且他以一人之身扳倒吴氏一党八名显要重臣,也算是舍生取义死得其所。”
“死得其所?”杨柳风的脸上泛起一抹讽刺的笑靥,不抬眸,不停手,任由指下琴声凄凄切切,冷冷地道:“这样的话王爷遣个下人来吩咐了就是,何必屈尊枉驾事必躬亲?王爷要务繁忙,恕风儿不便相留。”言下之意已是逐客。
“你!”刘珩不由气结——堂堂的宁王何曾被如此冷落讥讽过?欲待降罪,看着苍白凄冷的人儿,却又狠不下心,怒视片刻,终是拂袖而去。
“王爷息怒。”蕊儿忙忙地追上前去——刚才的话她可是躲在院外一字不拉地听了个真切,只唬得小脸煞白,看见宁王面凝寒霜地疾步走出院子,虽则惧怕,也只得硬着头皮上去解释:“姑娘一时糊涂,王爷切莫挂在心上,过几日她自能明白王爷的苦心。”
“那你就多劝劝她,什么时候好了,本王再来看她。”言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蕊儿无措地看着那愤然的背影,再转眸看向院中犹自清冷抚琴的人儿,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自徘徊来去唉声叹气,却迎面险些撞上匆匆赶来的刘羽。
顾不上理会她没好气的埋怨,刘羽只是急切地问道:“出了什么事?为何琴声如此悲切?”
蕊儿听问,忙收了怨声将信使如何带话传帕、杨柳风如何悲怒失仪连同宁王如何吃瘪离去的情景原原本本地说了。
刘羽听罢,只是沉吟不语。
蕊儿无力地叹了口气道:“这可怎么好,一个恼了,一个走了,唉,说不得,只有我夹在当中奔命罢了。”
言罢,便欲提步回院,却被刘羽轻轻拉住,拽到一旁道:“她这是心结,劝了只有火上浇油的分,倒不如容她静静,想明白自然就好了。”
蕊儿嘟着嘴道:“就只怕等她好的时候,王爷那里便要不好了。”泄气地歪坐在路旁的一块矮石上,微微失神地喃喃道:“以前这两个人就像是温暾水,不瘟不火,不远不近,各管各的倒也罢了,自从……”悄悄瞥了一眼刘羽接着道:“自从你来了到现在,倒好似滴水入了油锅一般,一时好了,一时又恼了,这三天两头的竟没了个太平的时辰,难不成真真是人家说的命里的魔星不成?”
刘羽反倒失笑:“今日之事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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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再豁达宽容的人也有自己的底线,因为爱,因为了解,所以才更无法原谅。
盖世英雄堪不破一个情字,浪子王爷逃不过一个妒字。
第二十一章 秋瑟瑟(下)
蕊儿正欲启齿,却忽闻琴声铮然大作,幽咽饮泣化为雷霆万钧。
刹那间,如风云乍起,若惊涛骇浪,霹雳横空,金戈破锐,天地之间似无不笼罩在那一片锋芒肃杀之意中,令人闻之不由心惊胆寒。
狂怒之音愈疾愈烈,赛万马奔腾,胜野火燎原,势之所起,一发而不可收,至激劲处依旧毫无所敛,刘羽脸色乍变道:“不好。”忙提气向噙风阁掠去。
只是为时已晚,但听得“嘣”然一声琴弦骤断,琴音戛然而止。
刘羽跃入院中,恰见素淡的人儿一口鲜血喷洒前襟,纤弱的身形缓缓自椅上滑落……
疾提真气,上前稳稳地接住羸弱的娇躯,只见她烟眉深锁,双眸紧闭,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失血的唇畔犹挂一缕殷红。
蕊儿亦是飞步跑来,见到杨柳风这般光景,已不禁失声恸哭。
“蕊儿!”刘羽轻吼一声,骇得蕊儿悲声一滞,方才放低语音道:“她这是急怒攻心,不妨事,你快去请大夫,只管在这里哭什么?”说着,缓缓伸出一掌抵在杨柳风的后心,一股内力已小心驱入她体内。
蕊儿一个愣怔,方才回过神来,不觉深深看了一眼他凝神专注的侧影,转身匆匆离去。
片刻,杨柳风终于轻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