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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四哥今日大喜,脸上的表情怎不见一分一毫喜悦?还是那么冷面无情,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无论喜怒哀乐都不曾改变过颜色呢?”
“十弟,别胡说!他到底是四哥,可不能这般没大没小的!”
“嗤,就八哥你心肠好!也不想想人家有没有当我们是兄弟?”
“算了啦!礼物也送了、喜酒也喝了,爷倒觉得不过瘾。要不要去酒楼坐坐,兄弟几个再畅饮几杯尽兴?”
“好啊好啊!天色尚早,如此良辰美景,最是适合了!八哥、十四弟也一起来吧!”
“不了,我……”
“十四弟,今儿个可没你拒绝的份儿了!”九阿哥强硬的打断了十四阿哥未出口的拒绝,豪爽的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笑道:“几次三番的婉拒,连圣人也会气得从地底爬起来找你理论了。老十四,这回哥们可是铁了心不准你拒绝了!走,九哥请你喝酒去!”
酒过三巡,十阿哥已是微醺,憨憨的笑着拖来九阿哥划起酒拳,八阿哥悠然轻缓的慢慢品饮着青釉彩绘白瓷酒杯中的清酒,谦谦的君子,可谓温润如玉。十四阿哥倒是不怎么喝,反而当着几个哥哥的面,手执酒杯发起愣来。八阿哥瞧见了也不以为忤,温雅柔和的笑了笑,轻啜了口怀中清冽甘美的酒。不过显然还是有人看不下去的。
“老十四,我说你也该正常反应一下嘛!你这样让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很挫伤耶!”九阿哥划拳赢了十阿哥几样东西,也不管十阿哥心疼得骂骂咧咧,心情很好的调侃了句:“你这性子也该改改了,爷看了真不习惯。”
“就是就是!”十阿哥大着舌头应和:“姐姐没来之前,你虽然也有些莽莽撞撞的,但到底是成稳重多了。后来姐姐来了,性子反而活泼无忌了许多,像个黄口小儿般挺蠢的。等爷好不容易适应这种转变……现在呢,又是这副德性,瞧见了,心里还真难受哩!我看,就只有姐姐吃你那套吧?”
九阿哥愣了愣,凤目里光彩炫烂,似乎是恍然大悟。“怨不得、怨不得!就说嘛,再怎么大大咧咧的姑娘也不可能如此毫无防备接受一个陌生的少年,原来是老十四早已算准了姐姐的心思,才以她最能接受的方式霸占在她身边……”
聪明如八阿哥略一思索便明白其中道理。抬首凝目望去,却见在他们心目中有些两极化的十四弟只是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未曾喝过一口的清酒,嫣红的薄唇弯成料峭弧线,平静的倾听他们的推测,也不反驳什么。这样的沉敛淡定从容,哪还有两年多前在那个温暖清澈的女子面前孩子气的笑颜和神韵?
“嗯,因为姐姐虽然是个心肠很软的人,但却有自己莫名的坚持。她可以接受所有单纯的只是在她身上寻找或得到温暖幸福的孩子,却不会允许一个异性对她太过亲近依恋。若我一开始不是因为高烧糊涂了脑袋把她误认为是我额娘,孩子气的对她过份依赖,想必她也不会因为心疼而对我关怀爱护了吧?既然她驼鸟的乐此不彼,我又何乐不为呢?”
第一次在几个亲密的兄弟面前剖析心事,十四阿哥倒是笑得很垣诚,晶亮美丽的瞳眸直视面前因他的话神色兀变、心思汹涌澎湃的几个兄长,线形优美的下颌轻扬,坚定的道:“不管他人有什么想法心思,我可是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她呢。我不会让她自我身边逃走的,也不许任何人抢走她!连你们——也不能!”
狂傲霸气的宣誓,势在必得的惨烈,皆让人有种心痛窒息的痛楚。三个阿哥心神微震,还没自震惊中回神,就见十四阿哥对他们露出毫无芥蒂的笑颜,气氛因这个明快灿亮的笑容轻快起来。
十阿哥想了想,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机,意外过后,探臂勒住十四阿哥的脖颈,嚷嚷道:“好你个老十四,可真行啊?真该罚!”
“十哥,你喝醉了!”十四阿哥无奈的用力扯开脖子上的铁臂,揉了揉被十阿哥蛮力勒痛的地方。
“啧,十爷我千杯不醉,海量得很!不信我们来拼酒,看谁先倒下?”
新月初升,星子沉灭。
高大的榛树伸展着琼枝虬干,繁茂的枝叶在朦胧如水的月光下显出郁绿的深青色,在清风中粼粼地摇曳着。
明亮拙朴古香的室内,灯火辉煌了无数个昼夜。伺候的宫娥们有些无趣的坐在桌前的绣墩上打起盹来,推门而进的“吱呀”声响,猛的一个激灵睁眼跳起身,见到神色平静提步进来的男子,宫女们赶紧微敛容垂首上前请安。
“参见十四爷,十四爷吉祥!”
十四阿哥瞧了瞧室内的灯火,最后视线定在最里边流水般的青纱轻覆着的床榻,轻轻的问道:“格格……醒了吗?”
虽然是很轻缓慢顿的语气,侍女真夜还是敏感的捕捉到言语间微微流露的期盼及疼痛,不禁黯下脸色慢慢摇了摇螓首。
“回十四爷,格格还没有醒来呢……”
失望的垂下光彩敛灭的眼睛,十四阿哥愣愣的站在离床榻十米之外,无焦距的瞳仁透过重重流云宫纱不知望向何方。殿内的宫女也静静的垂首等候,不发一言。
“今儿,太医来请脉说了什么?”
“回爷,太医说格格并无大碍……”
“庸医!”十四阿哥冷冷的斥了声,真夜等人闷不吭声的瑟缩了下身体。
半晌,十四阿哥挥了挥手,让宫女退下后,才走到床榻前,坐在床前的圆凳上。迟疑了会儿,修长秀颀的手指轻轻的掠开帷帐,目光沉敛的凝视着床上似乎正在安睡的女子。
清秀平凡的眉眼,翘翘凌乱的过肩短发,端端正正的睡姿,安祥静谧的面容,总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坐在这里耐心的等待,下一刻她就会睁开那双浅褐色的暖眸,对他露出温温暖暖的笑容,会软软的唤他“祯儿!”……
可是,他知道,她一向睡姿不安份,只要没人看着,被褥便不知被踢到哪个角落纳凉去了,更是喜欢躬着身体蜷缩在人身畔入睡……而不是这样安安份份的躺平在床榻上双手垂放在两侧,动也不动的样子。
手指动了动,慢慢的移至被褥下,执起女子纤细温凉的柔夷,贴在面颊上,感受那份肌肤相亲的温暖亲密,轻掩上的眼瞳不知是怎生的心痛难抑。
“姐姐,两年了呢!你什么时候才会醒呢?我要等到几时……”
窗外,虫鸣声声厉叫,凄清刺耳,千回百啭!衣裾摩挲的声音轻轻微微的融入夜色的笙歌里。
“真夜,十四爷还未歇息吗?”
“嗯!已经好久了,十四爷这样下去,身体会跨的。今儿个,德娘娘还遣人来询问了格格和十四爷的状况。我不知道怎么回复……”
“辛苦了!估计今夜十四爷又会这样坐到天亮吧?唉,格格什么时候才醒呢?”
今晚,似乎又是个不眠之夜!
两年梦醒时
梦里的世界,我一直在走路,走在一条铺着光滑圆润的鹅卵石的弯曲小路上,天空是清湛得尽乎透明的颜色,阳光很温暖,道路两旁植满了各种热烈绽放的花朵,每当风起时,空气中就会弥散一种淡淡的清雅的芳香—似兰非兰、似檀非檀……
路的尽头,总有个朦胧修颀的身影,或是抬首望天或是低眉信目,唇边的笑容柔软寂寥,伴着明晃晃的阳光漫不经心的晃过眼帘,只余悠悠的叹息,呢喃一般滑过耳畔。
“……你还要逗留至何时呢?”
☆☆☆☆☆睁开眼睛,在明晃晃的刺眼亮光中,便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俊颜。
刚欲惊喘,却发现喉咙干涩灼痛,无法顺利出声,也意识到眼前这张过于俊美无铸的脸孔是……十四阿哥……
大一号的祯儿??
我有些愣神,呆呆的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原本脸颊还有些孩子气圆润的十四阿哥一下子拉长了面形,眉间添了几许成熟气韵,脱胎换骨长成一个俊美青年的模样了?不过,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呢!鼻翼间似乎又闻到梦中那股淡淡的檀香,优雅迷人。
天已是大亮,我有些奇怪。这时候十四阿哥早就该晨起开始一天的课程了,而不是……我皱了皱眉,有些不悦于他就这样趴在床前衣饰未褪睡着了,景仁宫里又不是没寝室给他休息,用得着这样虐待自己吗?
我撑起有些酸痛的身体,润了润喉,轻声唤道:“祯儿、祯儿,起床了!太阳都晒被窝了哦!”
睡梦中的男人孩子气的皱紧了霸气的剑眉,蓦地双目俱睁,直勾勾的瞪着我笑眯眯的脸,晶亮深邃的眼眸里无一丝刚睡醒的迷茫朦胧,有的只是反应不过来或是无法面对现实似的不敢置信。
我笑了笑,拍拍他搁在胳膊肘上的脑袋,打着哈欠爬起身,神清气爽地坐在床前双腿踮了踮,刚想弯腰去穿鞋子,一双健臂自后头探来,将我前倾的身体揽进一具温暖的怀抱里。
“哎呀!”我挥舞着双臂跌在他身上,有些奇怪他的态度,“祯儿,你怎么了?”
“叩叩——”
雕花的门遭人敲了两下,门外轻轻柔柔的响起了真日的声音:“爷,您起了吗?奴婢进来了!”说着推门进来,却在看清房内床上的我们暧昧诡异的动作时,端在手里的铜盆自两手脱落,“咣当”一声滑碌碌的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止,洒了满地的水。
“早安,真日……”
脸上的笑容还未拉扯开,真日宛若见到鬼一般,瞠大双目,突然尖叫一声,转身便跑。远远的还能听见她边跑边扯开喉咙大声嚷嚷:“格格醒了、格格醒了——”
唔,好吵哦!我苦着脸,目瞪口呆。那个,那个,发生什么大事了吗?为什么今天一早睁开眼睛后所见所闻的事都脱轨了呢,有些……不,都大大不同了呢?话说我身上的这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姐姐……你终于醒了……”
“哎?”
十四的声音闷闷的好似挟带了些许哽咽……是我的错觉吧?我模糊的应了声,挣扎着侧身回首,却看到十四阿哥抿紧了线形优美的红唇,眼眶竟是微微的泛红。这……
“祯儿,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吗?”我心里气恼那个令这孩子露出这样表情的人,很白目的问出这样的话,已然忘记了眼前的人可是个皇子,有谁敢动?十四听了微愣,然后欣喜的摇首,将额头抵在我肩膀上,扶放在我肩臂上的手轻颤不止。
正当我对这一切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时,一阵纷沓无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呯——”的一声,撞开虚掩的门,我眼睁睁的看着一群人如蝗虫般涌入室内,有真夜、真日、泰安、泰宁,不是一脸不敢置信就是喜极而涕。还有后头跑得气喘吁吁小脸涨得红通通的弘晖。
弘晖一见到我,便“哇——”的一声哭出来,冲过来抱住我抽泣着说:“姑姑,您终于醒了……姑姑吓坏弘晖了啦……”
“哎??”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我茫茫然地四顾,只见那些宫女太监只顾着在那抹泪喜泣。十四抿着唇,欣喜的瞧着我,晶亮黝黑的双目里盛载的无法言语的千愁万绪皆在这一刻如雨过天晴般,慢慢消弥散尽……
“姐姐醒了,是不是?敢欺骗十爷我,小心你们的脑袋!”
“呯——”,再一声,脆弱的木门再次被三个大男人挤得摇摇欲坠。喂喂喂——你们就不能开了门再进来吗?非得这样挤来挤去吗?好像罐头里的沙丁鱼哦……我胡思乱想着,就见九、十、十三阿哥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十三阿哥大手拎开粘在我身上抽泣的弘晖抱着我嚷道:“姐姐,你终于醒了,我……”
话还未说完,便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