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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语更为疑惑,〃那是什么?又不是什么?〃
〃是。。。。。。〃项平仿佛下了决心般正身跪下,〃皇上,臣此去与萧水天有过一席言谈。听他言辞间对皇上您颇。。。。。。颇。。。。。。〃项平见女皇眼神一冷,不觉将话打住,一想又不对,连忙道,〃臣万万不敢为萧水天说些什么,只是因其心中有些心思,如实禀报皇上,皇上恕罪。〃
妫语沉沉地看着项平伏在地上,开口时语气却是平淡温和如昔,〃你又何罪之有?起来吧。你如实回禀是你忠于我,不但无罪反而应当嘉奖,便是那萧水天,也无罪可判。这事我知道了,你且回家好好休息,我自有主意。〃
〃是。臣告退。〃项平起身,背上已有湿意。女皇今年才十五,连在儿女情事上都如此冰冷无情,不见欣喜,更不见丝毫怒意,这城府实是过深了。想到那句'我自有主意'项平更是凛凛地打了个寒战。萧水天的结局似可预料。
流年faye 2007…03…29 18:58
第一部 深宫篇 第十五章 我恨幽幽
午后,妫语才刚喝过药,知云便入内殿通报说是摄政王与吏部侍郎求见。妫语示意莲儿更衣,一边吩咐道:〃先在安元殿候着。〃
孙、闻二人在见到女皇后,行了礼,便问:〃皇上可好些了?〃
〃不妨事。〃妫语应得淡然。
孙预抬眼细细瞧了瞧妫语,见她眉色暗淡,神思略有倦意,知其病绝非早上说得那么轻巧。
闻谙跨出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只锦盒,〃这是父亲府中珍藏多年的野参鹿茸膏,还请皇上细心调养,保重凤体,免去天下百姓之忧。〃
妫语含笑点头,示意喜雨接过,〃难为太傅惦记了。回去传个信,我已无大碍,无妨的。〃
〃是。〃
孙预飞快地瞧了妫语冰冷的眼神,心下隐隐一疼,却也是作声不得。
辗转间,妫语已问,〃摄政王可有要事要奏?〃
孙预恭身道:〃禀皇上,西北大捷。常玄成将军合胡前大将军大破青王,已迫其退至武宁镇,安平府已定下一半。〃
〃好。〃妫语站起身,踱至图轴前,纤手抚过西北,〃西北已不足为惧。唯今战局尚在泸州、湘州及滇云府一带,二位可有好的提议?〃
〃臣以为可着常玄成将军领五千精兵南下携泸州军合围滇云府,家兄也于近日有书函至,说是与南军已在湘平交界的临潢摆下阵势对决,若让平南军少了滇云府这一后顾之忧,全歼南军指日可待。〃
〃嗯。〃妫语看着图沉吟了会儿,〃可与众臣都商议过了?〃话是问孙预,眼神却向闻谙投来。
闻谙应声,〃摄政王与我等俱以为可行。〃
〃好。那便如此办吧。〃妫语沉沉叹了口气,〃但愿这场兵乱早日结束,使我碧落子民少受滇沛游离之苦。〃
〃皇上圣明。〃孙预、闻谙应了声,就跪安了。
待二人退下后,莲儿扶着妫语回到煦春殿,将一碗参茶奉上,便顺手打开了闻谙送来的那只锦盒,一见之下不禁一惊。
妫语只淡扫了眼,〃那本就不是什么补益的膏药,不过却是要紧得很,你小心收着吧。多会儿巫弋来了,便将这个交给她。〃
〃是。〃莲儿微垂眼睑,低声应了下,将锦盒小心收了,又陪着妫语在床榻边坐下,见她仍皱眉凝思,不由道:〃皇上,您好歹也歇会儿好不好?国事上,孙王爷与众位大臣也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妫语轻笑,拍拍莲儿的手,不经意地问着,〃你觉得摄政王能力如何?〃
莲儿瞅了瞅妫语〃奴婢妄论,皇上可不要怪罪。〃
〃说罢。〃
〃莲儿以为孙王爷年纪虽轻,但才干比之老王爷及朝中一些大臣毫无不及之处,且处事周密冷静,人说'谈笑用兵',奴婢见识少,想的就该是这个样子吧?。。。。。。皇上您说呢?〃
妫语眉宇轻舒,眼神却凝了些许精光,〃不错啊,孙预确是年少有为,只可惜锋芒仍是逼人了点。。。。。。不过,身在其位也实属不得以。〃
莲儿听得不是很明白,但在妫语说了前半句时不禁抿唇一笑,〃皇上您今年九月初八才满十六哩,比之孙王爷,他可还年长了五岁呢!〃
妫语一怔,一时往事如潮般涌上心头,十六,十六。。。。。。
莲儿忽见妫语幽幽地叹着气,神色黯然,吓了一跳,忙道:〃奴婢胡说的,请皇上恕罪。〃
妫语复杂地看了看莲儿,〃没什么,将我的琴取来,今儿想弹上几曲。〃
〃是。〃莲儿一会儿便将'穿云'取来,在书案边的小几上摆好,焚了香,又侍候妫语更衣。
妫语止住她,〃不必麻烦了,让人都去园子里玩吧。整天闷在这里也没个喜气,我也想静一静。〃
〃是。〃莲儿为她披上一伯月白色的长袍,将众人都打发下去。
妫语坐在几前,望着窗外绿色一片,桃花已过了时节,只剩零星几处残红散在枝头。但其它花色仍是五彩缤纷,蜂蝶乱舞,静中透出些春的闹意来。妫语淡淡地看着,为何如此明媚之景映不得她心里丝毫呢?一直渴望着温暖的,但愈行却愈觉得远了,回不了头,因为身后已是绝路。
双手抚上丝弦,纤指撩拨间,飘出的是<梨园春思>。还记得八年前,乐师教她时,始终摇头叹息,〃<梨园春思>以静中显闹,于温中透喜,怎可如此弦声铿然,屡作金石之音?〃
心 静而淡,闹中透喜?以她那时的心情,未弹出<十面埋伏>那般的尖声杀气,绝然征伐之音已是最大的自制了。此后,许是乐师也放弃了,改教古曲,这便让他稍稍 对这个弟子重燃信心。那曲<思亲操>她弹得堪称绝妙。乐师极为高兴,还特意跑到先皇与闻君祥面前夸赞她一番。只是,那以后,她再也不曾弹过<思亲操>,而 是反复修习<梨园春思>,让乐师不解。直到有一天,她抚完一曲,琴声袅然,乐师才大叹一声,〃小姐技艺已臻绝境,这<梨园春思>听来淡以神全,琴曲技法已 超时人,更何况小姐琴意雍容淡定,与心意已然相隔。恕小人技拙,无以再教。〃
妫语信手抚弄琴弦,曲声渐至高昂。淡然中妫语回忆,当时她是问,〃先生此话怎讲?〃
乐师白皙的面上泛过苦意,〃恕小人直言,小姐之琴常人听之已不会听出弦外之音。可小人与小姐相处已久,这琴音却是绝非出自小姐本心。。。。。。小姐,退一步海阔天空。〃
退?她还有退路么?〃先生言重了。〃她如是作答。只是此后,这颗尚带着温度的心是更趋冰冷了,也由着那三个多月的习琴,将她原本激愤怨恨的心渐渐收拢,不形于色。什么时候起,面具已是这般厚重?
妫 语低垂下眉眼,辰角逸出一记锋利的冷笑,手下曲子已变,正是<麟州曲>。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纵使千军万马,我亦设下十面埋伏。是激荡中的从容不迫,是八 面杀伐中的必胜笃定。此曲本是琵琶弹奏,妫语用的却是五弦古琴,音色浑厚,于沉寂中暗伏杀机,端的是于无声处听惊雷,淡然中已是惊心动魄。
琴音传出,几个仍留在殿内伺候的小侍不禁都听得毛发直竖,莲儿也听得面色苍白,连连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也退至外殿。
孙预与闻谙自宫门处作别,行至半路,孙预忽然记起定西州民变一事,似与喇嘛立教有些瓜葛。这教派自理是巫弋提的,无论怎么处理也该给皇上通个气。于是,便立即驱车回头,再次入宫觐见。
由太监通报后,孙预被引至煦春殿外殿候着。浑浑然便有一阵琴音飘入耳际,寒意顿生,于这春色里显得格格不入,那隐而不发的杀气让孙预听得心惊。
莲儿由偏殿走出,上前一福,小声道:〃给王爷请安。〃
孙预忙还了一礼,〃皇上好些了?〃
〃是。〃莲儿示意孙预一边稍坐,〃皇上方才突来了兴致,叫奴婢取来'穿云',现正抚弄着呢。王爷可有要事?待奴婢前去通报。〃
孙预略想了想,〃有劳。〃
〃不敢,王爷请随我来。〃莲儿引孙预入了帘门。
一入眼便是那道向窗低首抚琴的纤秀背影。春风温柔,撩起鬓间青丝,神韵飘动。但琴音却是声声杀伐,于暮春暖阳中听来,仍感冰凉沁肤。
这琴曲。。。。。。难道是<麟州曲>?孙预暗吃一惊。记得八年前,北方麟王上贡,送来一座硕大无朋的玉观音,当时护送的大将军房延熙文武双全,于赐宴上献过一曲琵琶<麟州曲>,端的是满座动容。当时孙预随父在列,而皇上,刚刚入宗,由先皇携着,坐于身旁。应该,才八岁吧?
〃皇上,摄政王有事求见。〃莲儿在妫语身侧轻禀一声。
妫语眉眼一抬,手中琴音立止。〃宣。〃
孙预回神立时行礼。〃参见皇上。〃
〃免礼,免礼。〃妫语含笑回身。月白色的长袍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湖畔的柳丝儿一拂的轻灵,又有桃木稳秀的矜持。暖风中似有一晕光笼在周身,华贵而空灵清媚,如仙般洒脱却少了不羁,如妖般妩媚却无邪气。一瞬间,孙预瞧得一痴,深惑在妫语的风华里难以回神。
直到妫语沉婉的声音吩咐道:〃赐座。〃孙预才一个激灵,〃谢皇上。〃
妫语摆摆手,〃摄政王有事要奏?〃
孙预此时已然清明,〃是。臣接到一本折子。说是定西州发生民变,似乎与喇嘛教有些瓜葛。〃
妫语秀眉微挑,〃民变?事情始末如何?〃淡淡一问,竟将喇嘛教撇在一旁。
孙 预心领神会,这便是不打算扯入喇嘛了。他也正好这么想。西北自行立教,政出令行,此时收回岂不成了朝令夕改?朝廷威信何在?只是,若保喇嘛,那定西知州江 羚便要弃了,而这个江羚与闻家颇有瓜葛。〃是这样的,定西民众不堪小吏盘剥赋税,再由滇云府西王探子暗中挑唆煽动,以致民怨激愤,激起哗变。〃定西民变, 江羚难逃其责,若以西王暗中捣鬼为推脱,倒也可以减轻其罪。
妫语笑笑,明眸看了孙预一会儿,〃摄政王所言极为确实,就依律惩办吧。以后此类事项,摄政王就便宜行事,该办的办,该惩的惩,不必回与我了。〃这是极大的信任。
孙预连忙跪下,〃臣领旨。〃虽说朝政上的事本就不必女皇插手,往日也不过是过过形式,实则都依摄政王及一些重臣的意思去办。但于今,女皇似是颇有才具,这旁落的君权看似仍全掌在大臣手中,其实在近些年,女皇已不知不觉中暗抓过不少,一些事项女皇不盖印,便要重议。
〃摄政王。〃妫语朱唇轻启,却是欲言又止,沉吟良久才道:〃定西知州的人选,还要尽快拟出来。〃
〃是。〃孙预略蹙了蹙眉,这人选问题倒的确不易。江羚是不能再留职了,而定西那班人马中也无合适人选。朝中虽有人,但多半不熟定西事务。要平民乱,较难两全其美。
〃可有人选?〃
孙预迟疑了下,心中隐约有个人,但这人却是不宜去的。〃容臣回去细想。〃
妫语对上孙预的目光颇有些深意,但口中仍是毫不含糊,〃我听闻平叛大将军胡前帐中有一个陈纪章,此人对定西了如只掌,上月前上奏的折子里似乎也有他出的力。摄政王看此人如何?〃
孙预暗叹一声,到底还是让皇上想到了。〃陈纪章此人品洁志高,有才有识,对定西事务也确为了解,但如今藩乱未平,这陈纪章是胡前将军麾下第一智囊,万一军中有事。。。。。。